第7章
孫冠玉習慣每天早上來一根煙醒醒神，香煙的氣味竄入鼻腔能夠喚醒這一天的精神，他叼着煙穿好鞋子，一手提着公文包，手臂上挂着西裝外套。
剛一打開門，門口就撞上了一個黑影。
他定睛一看，原來是章宇。
孫冠玉有些莫名其妙：“你在這裏幹什麽？”章宇微微皺着眉，眼神裏帶了一點局促，像一只犯了錯的大狗，他将手裏的東西遞給孫冠玉，“這是早餐，給你的。”
那是一袋早餐，有小籠包和豆漿，正在冒着熱氣。
孫冠玉沒有接過來，他轉身關上門，回過身子面對着他問：“你們上學這麽晚？”章宇沒說話。
孫冠玉也是高中過來的，一下子就明白他肯定是逃課了。
他用夾着煙的手拍了拍章宇的肩膀，說道：“好好學習吧。”
說完就要轉身離開。
章宇一把拉住了他的腕，孫冠玉下意識掙脫出來，但是章宇卻以更大的力氣禁锢住，好在現在還很早，樓道裏沒有什麽人，不然他們這樣的姿勢很難解釋得清。
孫冠玉擰着眉頭，剛想斥責他。
章宇下一秒卻将手裏的早餐塞到他手裏，然後松開了他的手，小聲說道：“放心吧，早上沒人的。”
孫冠玉推回給他，吐着煙霧說道：“不用，我早餐都是在學校食堂吃的。”
“可是我想買給你吃。”
章宇執拗道。
孫冠玉擡頭看着他，少年的面龐英俊又年輕，朝陽透過玻璃窗照進來，映出少年臉上稚嫩的絨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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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後，孫冠玉笑了，笑得有些輕佻，嘴角的香煙冒着袅袅煙霧不斷地跳動。
他毫不客氣地奚落道：“小孩兒，這種把戲打動不了我，我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早就玩爛了。”
“老師……”章宇一把将他嘴邊的煙拔出來，說道：“早上抽煙對身體不好。”
孫冠玉：“……”感覺自己成年人的氣勢莫名減了一半，孫冠玉臉色沉了下來，眼裏有些不悅：“你沒聽說過別管大人的事嗎？”“我不是小孩了。”
章宇小聲辯解說道。
孫冠玉沒搭理他，懶懶地轉身朝電梯口方向走去。
章宇也跟了上去，默默地走在他的旁邊。
他們上了電梯，只有兩個人，章宇忍不住小聲問道：“昨晚的事情，你不生氣了吧？”孫冠玉瞥了他一眼，說道：“放心吧，我犯不着和你計較。”
他的語氣完全把章宇當成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而不是一個平等的男人。
章宇聽他說這句話，感覺自己胸腔裏憋着一股氣，他轉身将手撐在孫冠玉的旁邊的牆上，這是個把孫冠玉圈起來的壁咚的姿勢，他漆黑的眼睛裏閃動着火苗，咬牙切齒地說道：“老師，我是不是小孩兒，你不是清楚了嗎？”這時，“叮咚”一聲，電梯門開了。
孫冠玉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推開了他，說道：“再不去學校就要遲到了。”
說完他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只留下章宇一個人。
孫冠玉的态度很明顯，既不刻意躲避他，也不和他接茬兒，完全把章宇當作是隔壁鄰居的小孩兒。
孫冠玉到辦公室的時候，歐陽寧正在從電腦屏幕前擡起頭來。
年底要評職稱了，孫冠玉知道他一直在忙于項目的事情。
歐陽寧是從底層一個一個腳印奮鬥出來的，他沒有人脈，情商也不算高，對于每一個機會，他很努力。
“昨晚沒回去啊？”孫冠玉照常打招呼。
歐陽寧頂着大大的黑眼圈勉強笑了笑，說道：“是啊。”
他抿了一口咖啡，繼續轉頭在電腦屏幕前敲擊，穿着半舊的襯衫，背部弓着，像一只蜷縮着的蝦。
“吃早餐了沒？”孫冠玉問道，他走過去，将章宇給他的早餐放在了歐陽寧的桌子上。
歐陽寧擡頭看了他一眼，說道：“謝謝啊，你平時不是去食堂吃的嗎？”“這是我隔壁……一個小孩給我的，你吃吧，我不喜歡喝豆漿。”
歐陽寧接過來了。
孫冠玉開始坐下來打開電腦準備今天的備課，又解答了幾個前來答疑的同學的疑問，一頓忙碌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兇了章宇的原因，今天一整天他都消停了不少，微信上只發過來幾條吃了嗎的問候，就沒有蹤影了。
直到下午六點左右，孫冠玉才和歐陽寧一起走出教學樓。
歐陽寧為了謝謝他上次代課的事情，要請吃飯，孫冠玉沒打算推辭，便一起去了。
他們剛踏下教學樓的階梯，就看到在校道上，一個身材修長的少年跨坐在自行車上，一雙無處安放的大長腿支在地上，穿着附中的白襯衫，眉眼中充滿着陽光。
一看到孫冠玉，招了招手呼喚道：“老師！”歐陽寧不認識他，他碰了碰孫冠玉的胳膊，說道：“那個學生找你的？”那個青澀高大的少年正騎着自行車朝他騎來，臉上帶着爽朗的笑，風鼓起他的白襯衫，像一只飽滿的鴿子。
少年踩着車子在他面前剎了車，禮貌地打招呼道：“兩位老師好。”
孫冠玉一臉狐疑地看着他：“你怎麽來了？”章魚咧嘴笑：“來接你。”
他笑得一臉無害，一口整齊的白牙十分亮眼，漆黑的眼睛裏閃着星星。
孫冠玉咳了一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隐隐帶着警告說道：“我和這位老師還有事，你先走吧。”
章宇沒回答，轉頭将詢問的目光投向歐陽寧，雖然是個高中生，卻隐隐約約讓歐陽寧察覺到壓迫感。
歐陽寧直覺告訴他，他們的關系不平常，于是出來打圓場：“你們要是有約……”章宇幹淨利落搶答道：“當然有約！”孫冠玉瞥了他一眼：“你鬧什麽鬧？”“老師……”章宇換了一副可憐巴巴的神情，“你不是說要幫我補習的嗎？我準備參加競賽了，這對我很重要。”
孫冠玉有些無語，這小子的演技真是可以角逐奧斯卡了。
歐陽寧頓時了然于胸，拍了拍他的肩膀，呵呵一笑：“既然這樣，你就跟他先走吧，下次再聚也沒事。”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
現在是下午時候，已經沒有課了，周圍偶爾路過一兩個學生，兩個帥哥站在一起，女生們眼神忍不住往章宇他們的方向瞥去。
孫冠玉雙手插兜看着他，挑了挑眉問道：“你究竟想幹什麽？”“我來接你回家。”
章宇一臉認真。
孫冠玉順着他的視線看向章宇的自行車後座，似笑非笑道：“你讓我坐這個？”“額……”章宇有些汗顏，撓撓頭，說道：“其實很好坐的啦。”
孫冠玉嗤笑一聲，擡起腳就要轉身離開。
章宇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拉回自己的身前。
他長得很高，兩個人靠近的時候，孫冠玉不免覺得有些被侵略的感覺。
“你幹什麽？”孫冠玉立刻黑下臉。
“老師……”章宇一臉委屈地看着他，“你嫌棄我的自行車嗎，我只是還沒有駕照而已啊。”
孫冠玉被他的氣場壓着，只得無奈說道：“沒有。”
章宇臉上頓時陰轉晴，一臉豪氣地拍了拍後座，說道：“那麽老師，請坐吧。”
仿佛這不是什麽自行車的後座，而是限量版豪車的真皮座椅。
孫冠玉拗不過他，只能邁開長腿跨坐上去，他很久沒有坐過自行車了，姿勢有些別扭。
“老師，坐好了嗎？”章宇回頭問他。
孫冠玉沒什麽好氣地嗯了一聲。
章宇腳一蹬，車子飛快飙了出去，孫冠玉一個後仰，差點穩不住身子。
“你他媽找死啊？”孫冠玉罵道。
“老師。”
章宇一邊蹬着自行車，一邊回過頭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間，笑道：“這才是抓好了。”
傍晚的風拂過他們額角的碎發，操場上有正在打籃球的少年，載着兩人的自行車在綠蔭校道上上飛快駛過。
前面穿着白衣的少年，一臉陽光燦爛，襯衫灌滿了風，後座上穿着西裝的男人臉色烏雲密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