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過後的一段時間，章宇再也沒有聯系孫冠玉，看來這件事情對他造成非常大的打擊。
孫冠玉也沒有時間理他，忙着外省參加學術會議。
幾天的會議下來，孫冠玉終于可以結束出差了。
他是開車來的，車子正停在二級公路上，前面正在施工，塵土飛揚的，他下車買了瓶水，然後回車上休息了一會兒。
他這個時候才想起來章宇，他本來想着跟他好好說說，畢竟大家都是鄰居，低頭不見擡頭見的，鬧得太僵也不好。
他坐在車上，看了一眼手機，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他剛想拿起手機給章宇發消息，卻不料手機率先響了起來，他劃開屏幕一看，是章宇發過來的：【老師，你還在生氣？】章宇竟然主動求和了。
畢竟年少輕狂的時候面子比天還大，孫冠玉也年輕過，這麽容易就妥協，倒是讓他有些詫異。
他回了一個【沒有】剛想再說點什麽的時候，身後有車按着喇叭催促他。
那車車窗處探出一個腦袋扯着嗓子喊道：“前面的！你走不走，不要擋道！”孫冠玉回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車子已經擋住了別人的道路。
他便将手機放到一旁，然後将車子駛離了路口。
章宇又發了幾條信息，孫冠玉都挑着功夫回複了。
車子重新駛入了道路上。
突然手機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他摁了戴在耳朵上的藍牙耳機，喂了一聲。
一個磁性的嗓音響了起來：“冠玉......”這個熟悉的聲音像一道閃電，在他的腦海裏炸出轟鳴聲，他下意識顫了一下，手裏的方向盤差點打歪。
往日的記憶随着這個聲音撕開粉飾的太平，暴露出往日的傷痕和那一場足以讓人挫骨揚灰的兵荒馬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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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麽事情嗎？”孫冠玉勉強維持住自己的鎮定，但是手指的顫抖卻暴露了他的內心。
“我想見你一面。”
對面那個人聲音裏篤定。
孫冠玉想也不想地直接拒絕：“對不起，我們應該沒有見面的必要了。”
說完他挂斷了手機。
他心煩意亂地打開車裏的電臺，電臺裏正用着誇張的音調主持節目。
他又将電臺啪的一聲關上了。
這時，他掃了一眼後視鏡，後面有一輛車朝他的方向直直撞過來，孫冠玉手裏一抖，急忙旋轉方向盤。
這時“轟”的一聲，車子朝護欄直直撞了下去。
孫冠玉在失重裏一陣天旋地轉，安全氣囊迅速炸開。
他的頭狠狠磕上車廂，頭疼欲裂間，他看到殷紅的鮮血從額頭緩緩流下，眼前血紅一片。
這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孫冠玉忍着渾身的劇痛掙開眼睛，看到手機掉到了座位底下，他伸手去夠，夠不着，只能又解開安全帶，抓到手機之後按下了接聽鍵。
“喂，老師......”電話那頭響起了章宇少年人輕快的嗓音，“我給你帶了禮物，你什麽時候回來。”
“呃......”孫冠玉喘了一聲，身上傳來劇痛，身上冷汗直冒，連呼吸的空氣都是疼的。
章宇察覺到他的語氣不對，焦急的聲音傳來：“老師，你怎麽了？你在哪裏？”孫冠玉眼前朦胧一片，章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
他張了張嘴，喉嚨湧出腥甜的味道。
他彎起嘴角露出一絲笑，就這樣要死了嗎？居然最後還是因為那個人......真是諷刺啊......章宇那邊的聲音明顯慌亂起來，“你在哪裏？告訴我你在哪？！”孫冠玉眼前還有一絲朦胧的意識，他強撐着憑借自己的記憶說出了個地址。
剛剛說完，眼前就陷入了黑暗。
“老師！”章宇急忙吼道：“孫冠玉！！”可是手機那頭依然悄無聲息。
“快！掉頭！”章宇已經臉色全變，腦袋上急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怎麽了？！”車子昂打着方向盤，轉頭就看到一臉驚慌的章宇。
“快點！別他媽廢話了！”章宇朝他吼道，他還是第一次這麽失控。
車子在下一個路口猛地掉頭，駛入了車流當中。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護欄被撞飛了一大片。
章宇下了車，摔上車門，就往往下坡的方向跑去。
“幹什麽，別沖動！”車子昂一把攔住了章宇，“等會兒救護車就來了。”
章宇一把甩開了他的手，頭也不回地奔了下去，現在正是正準備入夜，天色暗沉沉的，車子昂看着他的身影隐入了夜幕之中。
車子昂只能站在原地，一邊給章宇的父母打電話，一邊心急如焚地等待着救護車的救援。
章宇沿着崎岖坎坷的土撥往下走去。
看到一輛被撞得車頭凹陷的大衆汽車卡在半山腰上，透過破碎的車窗，甚至可以看到孫冠玉臉上淌下的鮮血。
“孫冠玉！！”章宇朝他吼了一聲，車上的人依舊一動不動。
章宇一顆心狠狠地糾了起來。
山腰上都是灌木和樹叢，天色昏暗，他只能連滾帶爬得跑過去，拍着車窗試圖叫醒他。
孫冠玉閉着眼睛蒼白着一張臉。
章宇看了一周，只能搬起一塊石頭，朝車窗狠狠砸了下去。
車窗開了，他将身體探入車內，将車門打開。
此時的孫冠玉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隙，神智有些不太清醒：“章宇？”“老師.....”章宇顫抖着雙手，将他身上的安全帶解開。
有汽油濃烈的味道沖入他們的鼻腔。
孫冠玉抓住了他的手，從喉嚨裏擠出聲音：“快走，危險！”章宇不管不顧，将安全帶扯開之後，抱着他的身體往外拖。
可是他的身體卡進了變形的車身中，根本動不了。
章宇又用盡全身的力氣将鐵塊硬生生扳直。
“你有病啊！一個炮友值得你拼上命來救嗎？”孫冠玉忍着劇痛罵他。
章宇的動作停頓了一下，轉而繼續和掰着車門。
他一邊使勁一邊忍不住委屈道：“老師，你真的很讨厭......”到最後他的聲音裏竟然帶了哭腔：“你又毒舌又冷血，還拿着我的真心去喂狗。”
“可是我就是喜歡你，我有什麽錯呢？”孫冠玉看着少年那張委屈又猙獰的臉，汗水和淚水雜在一起，顯得十分的狼狽，他一時間愣住了。
這時，車尾已經開始冒煙了......他終于将渾身是血的孫冠玉從車裏拔出來，便摟在懷裏往上爬，才走了幾步，背後傳來“轟”的一聲，剛才的車子燃氣了熊熊大火。
兩人被爆炸震出了幾米，煙霧遮擋了兩人的視線，耳朵什麽都聽不到了。
章宇用殘留的神智惶恐地摸着孫冠玉的臉，耳邊嗡嗡作響，眼前什麽也看不見，他将自己的臉貼在他的臉上，焦急地喊道：“老師......老師......”孫冠玉已經在他懷裏昏迷不醒了。
眼前一黑，他也徹底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周圍彌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他睜眼就看到雪白的牆壁，和頭頂吊着的點滴。
待意識稍稍回籠之後，章宇想起在送來醫院之前驚險的畫面，猛地從床上蹦起來，不小心扯到了身上的傷口，疼得龇牙咧嘴。
他扯開自己手上的針頭，沖了出去，抓住正在過來的一個護士問道：“和我一起過來的那個人呢？”護士指了路，章宇立刻奔了過去。
他隔着病房的玻璃窗往裏面看，看到孫冠玉蒼白着一張臉躺在床上，和平時的恣意風流不一樣，此時的他，多了一絲脆弱的美感，窗戶外的燈光打下來，照耀在他如同玉石雕塑般的面龐上。
他悄悄推門進去，站在床頭，伸出手碰了碰他有些冰涼的臉頰。
現在正是早上，孫冠玉被他的動靜吵醒了，睜開了睡意朦胧的雙眼。
他們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了一下。
孫冠玉動了動蒼白的嘴唇，說道：“為什麽不多休息一會？”“我想過來看看你。”
“嗯。”
孫冠玉點了點頭。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說些什麽，前段時間的争執讓他們還有些隔閡。
孫冠玉往旁邊騰了一點位置，說道：“站着累不累，上來睡會吧。”
章宇掀開被子躺了進去，伸手将他的纖瘦的身子攬過來抱在懷裏。
他蹭了蹭孫冠玉的頭發，蠻橫說道：“你在車上那些話，別以為我原諒你了。”
孫冠玉笑了一下，說道：“好，傻孩子。”
章宇低下頭，不滿地在他的嘴唇上咬了一口，孫冠玉疼得嘶了一聲。
章宇說道：“我才不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