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5)

這裏,自己給笑了。

☆、晉江夏聽音

葉霓不管是不是有人已經懷疑她,準備調查她,兩件官司是随機的,并不在她的計劃中,試探出兩家公司的關系也純粹是意外,她全部的心神,依舊集中在自己的人生主線第一步——“豪門争權”!

其實他們家現在的情況,和“豪門”根本不搭邊,但是葉小姐覺得,有她在的地方,就已經是豪門!現在不是豪門也總有一天“會”是豪門!

所以一定要争到掌舵人,如果做不了掌舵人,她就一輩子都是“金葉子五金廠”的“名媛”。

哎,“五金廠的名媛”呀,亘古未聞的東西……那麽和所謂上流社會,基本上就“絕緣”了!

可任她摩拳擦掌,卻等不回來需要争權的大哥,那大哥原定今天回來,卻被困在了工廠。

“小加,”葉霓輕輕放下叉子,停下正吃的早餐喊她“二哥”,“到底廠裏出了什麽問題?”

葉嘉看着她問,“你心裏叫的我哪一個嘉?是不是加減的加?”

葉霓眨眨眼,“我問的什麽?你聽力需要加強訓練。”

葉嘉氣結,他這妹子,現在走到街上撞了電線杆子,她都敢掰扯出電線杆的錯來。葉二哥很苦惱,青春期後他以為自己已經不需要再接觸叛逆期少女了。

叛逆期少女破壞力=更年期婦女殺傷力

又看了看葉霓盤子裏的早餐,煎的蜜汁火腿片,旁邊配着切的極好看的水果。這妹子,硬是把他家只會擀面條的保姆都整治的會做西式早餐了……他還有啥說的!

低頭吃面。

葉霓看他生氣不理自己,小孩一樣還賭氣,伸手去推了推他,“你為什麽一大早就吃面呀?”

葉嘉不理她,早晨吃碗面一天都有勁,從小養成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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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霓又晃他,“是不是從小養成的習慣……”她佯裝嘆氣,慢悠悠說道,“老錢家族一向看不起新貴,在國外,祖宗有錢才得人尊敬……因為他們普遍認為從這樣家族繼承下來的其他東西,眼界,教養,品位……遠遠比財富更加多。新貴首先被人诟病的就是在教養方面,因為習慣是從小養成的,所以對我們來說,財富的積累和品位的提高,一樣需要有個過程。”

葉二哥胃堵了,看向她,“你又想怎麽樣?”

葉霓推開他的碗,“你看你那高級定制的西裝還有三天就做好了,你這麽年輕帥氣的樣子,穿着十幾萬的高定,但是隔三差五早上必須一大碗面條,實在……”她看着葉二哥臉上毫無預警多了抹委屈,她忽然笑起來,“你先吃先吃……咱們慢慢來。”

葉二哥看着那飄着牛肉塊的面條,香蔥,香菜,在國外兩年沒機會吃,還準備回來吃個美呢,現在卻無論如何也再吃不下,“小時候爸爸太忙,早上能給咱們下一鍋面條就不錯了,那時候你還搶肉呢,沒肉的時候你還來我碗裏翻,現在摔壞了腦袋反而講究起來了……”

這下,葉霓也沒胃口了,童年的形象也是她的一部分,趕緊聊別的,“……對了,咱們廠都是外包的吧,你們有沒有想過轉行發展其他的。”

“發展什麽?”葉嘉笑了,以為他妹沒話找話。

“房地産。”葉霓說。

葉嘉大笑起來,“怎麽……林氏和中殊準備給你賠錢,讓你覺出他們財大氣粗,羨慕了?”

“沒!”葉霓搖頭,大家層次不同,她可不認為以自己目前的地位會有機會認識那兩位,“我說房地産又不是像他們一樣搞大型開發。”

葉嘉看妹妹一本正經,想了想說道,“這主意不錯,從五金廠轉去搞房地産,也算是同行業,反正哪一棟房子不用咱們的五金件。”話中滿滿揶揄之意,如同大人面對小孩子的異想天開。一個五金件的小廠,如何可能轉型去做房地産,癡人說夢嗎?

卻不知,葉霓卻是認真的。

這位大小姐,曾經的父親可是聲名顯赫的地産大王!

車停在了林氏國際樓下,女孩看着一樓落地玻璃上自己的倒影,覺得自己是那麽的渺小,就是因為渺小,越發渴望那高高在上金字塔頂端的男人。

真倒黴,昨晚上許經理又通知她,趕緊給顧客賠款,賠款!

說的容易,一萬三的大衣,外加三萬掩口費,要她一把給出去16萬,怎麽可能甘心。

她擡頭,陽光從摩天大樓的頂上折射下來,刺的她眼花缭亂,一定得來找大老板理論一下。這位城中大名鼎鼎的年輕巨富,關于他的傳言那麽多,才25歲,除了林氏國際,下面還有兩家子公司,這樣年輕有為的男人,該是會憐香惜玉的吧。

她來到一樓,服務臺的小姐詢問她找誰,女孩信心滿滿,卻在這裏卡住了,“我找林先生。”

“您有預約嗎?”服務臺小姐問的很有禮貌。

女孩搖頭,“沒有,但我是公司的人,找他有重要的事情。”

“那我先幫你和她的秘書預約一下可以嗎?”服務臺的小姐更有禮貌了,“公司有規定,除了商務預約,公司內部的,一向不能直接約見林先生。”大老板那麽忙,怎麽可能什麽阿貓阿狗都見,熟人都有專線,來這裏預約的都只能見秘書。

女孩愣在那裏,信心滿滿沖到這裏,竟然連人都見不到!她不由看了一眼天花板,那高高在上天花板,她看不到,更摸不到,原來可以這麽遙遠。

……那些總裁小說的女孩都是如何推倒總裁的?這見一面都難呀。

服務臺的小姐說,“您是同公司的,如果真的有急事,也可以通過你們主管向上面反映。這樣也許會快一些。”

女孩心灰意冷,出了公司,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去停車場等,可是自己的品牌,和這種大公司比起來,是那麽的渺小,她沮喪極了,拖着腳步向停車場去……她自己一個人創業,能有現在的成績特別不容易,那衣料的成分,那假一罰十,現在哪一個品牌不用,為什麽別人都沒有她這麽倒黴。

生意難做,她們品牌的服裝又走的高檔路線,掙個十幾萬多不容易,現在一把就要自己給出去。

怎麽能甘心?

她想了想,直接去堵林先生太渺茫,拿出了電話,打給了前男友,她做起來這個品牌,可都是前男友給的錢,那家夥雖然人花心,可是家裏有些人脈更有些錢,舍得給分手費的男人,就有留着電話的必要。

她拿着電話,“琦琦……我被人訛詐了!”

“怎麽回事?”

她抽抽搭搭地說了大致經過,“大家都在用假一罰十,可這人明顯是沒事找事,退錢都不行,還一定要罰十倍,……琦琦,咱們分手的時候,你也才給了我五十萬,我還一直沒有回本呢。”

一通電話,她還真是找對了人。她的前男友,有錢有本事更有人,一聽別人敢訛詐自己的前女友,少年也是有血性的,“對方是什麽人?”

“好像家裏是開工廠的。也不是普通人。”女孩說。

“開工廠的算什麽!放心,這事交給我。”少年的聲音如同男人般堅定。

女孩擦掉眼淚想,一個願意給女人出頭的男人,又願意花錢,除了偶爾花心,他真的也沒有什麽其他更大的毛病……留着買單果然沒錯。

“那我現在應該怎麽辦,我做起來這個品牌那麽不容易。現在商場一下要我給那麽多錢,而且許經理還說,讓我多給三萬封口費。今天就得給,對方的律師一會來拿錢。我想來找大老板理論,可是連人都見不到。”

對面的人一聽,前女友也算自己的女人,她現在碰了壁,怎麽可能不保護,想了想說道:“凡事都得有規矩,你讓對方的人出來,一會我就帶人過去,保證他們見到支票都不敢收。”

“真的?”少女驚喜了。

“沒問題,城東四府有我朋友,你也知道那是什麽地方,誰也不敢惹那地方的人,等會我叫上人過去。不上道的,就給他們個教訓。”少年三言兩語就搞定了。

挂上電話,少女再次露出了天真靓麗的笑容來。還是她媽說的對,縱然是最賤最渣的男人也得有錢有本事,沒錢沒本事,那就不是個男人!

☆、晉江夏聽音

葉家的人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已經拐道了,周律師收到電話,對方要“當面道歉。”一定要見當事人,他也沒多想,給葉嘉去了電話。

葉二哥早上逗了他妹,準備當個好哥哥,帶他妹去醫院做個複查,這腦袋磕成了“這樣”,當然得去好好檢查,一接電話,倆人想着順便拿了錢再去醫院也沒什麽。

“您已經快要到停車場了?對方和你約在商場八層的停車場?”葉二哥在快到商場的時候收到周律師的電話,新世界的停車場有八層高,頂層通常都停不滿,他挂上電話,心裏覺得有些別扭,“怎麽不約在商場裏面經理室見面,約到停車場。”

葉霓摸着自己腦袋後面縫針的地方,擔心着自己腦袋裏的淤血,也不知道自然散開了沒有,随口說道:“大家都挺忙,也許人家就是客氣一下,商場施壓一定要道歉也說不定,反正是影響他們聲譽的事情,所以約在停車場,想着也不耽誤咱們的時間。是體貼的做法。”

“這樣說也有道理。”葉二哥點着頭,寶馬車拐進了停車場。

順着向上開,葉霓翻出記事本來,“等會檢查完咱們一起去公司,我認真和你說,如果家裏的東西都是代工工廠外包的,這樣轉型很容易,咱們可以一點點來,其實大哥好相處嗎?你知道爸爸為什麽總在外面飯局碰壁吧,生意場上有生意場上的等級,人家都願意和同級別的人交往,爸爸一家五金廠,雖然現在也掙錢,但是在社交場上是吃大虧的,鄉土氣……啊!”一個猛烈的剎車,葉霓差點沖到擋風玻璃上。

葉二哥手橫在她身前護着她,看着前方,陰沉着臉。

葉霓擡頭一看,這裏已經是停車場頂層,可前方十個人騎摩托車停在那裏,還有更多車散亂停在四周,車都開了車門,外面站着人,顯然是一夥的。身後呼嘯着傳來摩托車的引擎聲,葉霓忙回頭,看到順着車道沖上來幾輛摩托車,一下把他們堵了個“腹背受敵。”

他們的車卡在剛剛進停車場頂層的入口!

“怎麽回事?”葉霓問她哥,話音沒落,前面的人動了,閃出道來,周律師走過來,那表情還算從容,葉嘉不等他走近就下了車。

周律師走近,對他小聲說,“對方找的人,你懂了,威脅咱們的。沒說不給錢,你看怎麽辦?”

“嗡——”一聲摩托車的呼嘯,一輛車飛速從夾道沖過來,穩穩停在葉二哥的車前,他戴着墨鏡,頭發是狂放不羁的“爆炸頭”,年齡最多十八.九,這種年紀最令人頭疼,熱血,做事不顧一切。

他一把拉下後座的女孩子,扔抹布似的把她扔到一邊,“聽說你們帶着律師搞訛詐?見好就收才是做人的道理。”那少年隔着幾米喊,又對那女孩說,“你再去和他們好好溝通一下。”

女孩也沒想到前男友叫來這麽多人,此時下輩子的底氣都攢到一起了,對葉二哥說,“我剛已經和你們的律師說了,不過是件衣服,我們品牌願意原價退給你們,你們覺得怎麽樣?假一是指東西是假的,可我們賣的衣服并不是假貨,所以這個前提不成立,罰十當然也沒有根據可言。”

葉嘉周圍看了一眼,才看向她說,“這裏是停車場,有監控的。你這樣聚衆在這裏,看來商場經理和你關系不錯。”

女孩臉微微一紅,沒料到對方不講理的客人是這樣年輕帥氣,當然,葉二哥不在家用巨型碗吃面的時候,也是年輕高富帥一枚!

“我是來和你們做最後的溝通。”女孩說,“這商場裏很多品牌都寫着假一罰十,這是行業慣例,你們律師應該非常清楚,如果真的上了法庭也未必要我們品牌賠償,但是現在你們通過總公司施壓,本來就是對我不公平,這是欺負人。就算用懲罰性的賠償,到了法庭上最多判罰兩萬多,所以是你們在變相訛詐。”

旁邊摩托車上的少年略不耐,撐着下巴的手敲了敲油箱的位置,“她把錢都帶來了,原價陪給你們,還用一張支票,你們考慮收什麽,別有命拿,沒命享!”

這是溝通還是威脅?

葉霓的車窗已經打下,全程聽的清楚,葉小姐是“名流”,名流都是超凡脫俗不講俗物的,出來拿個十幾萬還遇“劫匪”,這完全不是她要的生活,丢個十幾萬算什麽,丢面子才叫事大!

她推開車門下了車,準備認準敵人的樣子找後賬。

卻見那摩托車上的男孩子一下盯住她,如同按了暫停鍵!随即他猛然摘掉墨鏡,那眼睛如同掃描儀,要把她掃一遍,黑亮的眼睛裏面全是不可思議,而後他猛然一巴掌輪圓了,“啪——”一聲,卻是扇向旁邊的女孩,“你敢和她談判!”

那女孩一下被扇的轉了個圈,坐在了地上,滿目驚懼看着他!

葉二哥頓時驚詫,我妹這是瑪麗蘇光環爆棚了?磕一下難道竟然有了傾國傾城的氣質,令不認識的男人也為她反手一巴掌抽向自己的女人!

周律師更是呆若木雞,這樣也可以?

葉霓也怔住了,她一輩子最沒打交道過的,就是這種暴力分子,忙走近拉住她二哥,低聲說,“錢我們不要了,這事以後再說。”

周律師表示同意,對方人太多了,還全都是孩子,有幾個他還認識,都是城東四府的人,那地方,沒人願意惹他們。

卻見對面的男孩子皺起眉頭,“小霓你病好了怎麽不打電話,還記得自己有男朋友嗎?”

男朋友?

葉霓一下石化住!

那遙遠的山的那邊,海的那邊,從沒見過的男朋友,“……難道是你?”葉霓委屈了,這個她真不要!這樣的男朋友,說分手她都駕馭不住!

如同會開飛機的掌握不好拖拉機技術,不是理論學不會,而是沒有那力氣。

她緊緊揪住她二哥,摟着他的手臂叨叨,“我不要男朋友,不要這個是我男朋友。”天哪那一頭炸毛,站在一起她都嫌丢人吶。

她的聲音都顫抖了,前所未有的樣子。

葉嘉樂了,她這人真是能軟能硬,平時在家橫着走,關鍵時刻還知道找哥哥。

卻見那少年的神色一瞬間比葉霓還委屈,“你胡說什麽,死抱着你哥幹什麽?你不認識我了,我換了個發型。”他一把揪下自己的假發,露出裏面的板寸。

葉霓搖頭又快又狠,“沒換發型也不認識。”

那少年煩躁起來,“你怎麽回事……?”

葉霓猶豫了一下,“你是我的熟人?我出了點意外,不認識人了。”那男孩瞬間眼睛更大……而後忽然了然地說道:“怪不得,這下我表哥可以放心了。”他長腿一揚,從摩托車上下來,走過來拉葉霓。

葉霓頓時大驚,抱着她二哥的手臂,“小加你打發走他。我不想認識他。”她從來打交道的都是上等人,這些是“黑社會”吧,她不想認識他們。

葉二哥第一次見她這樣,如果說他妹以前很令人恨的牙癢,那這一刻,她卻是有些惹人疼愛了,有哪一個男人會不喜歡女孩抱着自己求助,何況還是他妹這種平時不揮刀也刀刀能見血的!

那男孩看她這樣,卻沒有勉強,看着葉嘉說,“哥,對不起剛沒認出來你!我是向遠的表弟向晨,咱們倆見過的,小霓和我哥掉到魚塘裏,我哥為了救她差點淹死,她被送到醫院沒多久就被你家人接走了。我哥卻一直都發燒,差點沒救過來,前天才醒來。讓她和我去看看我哥。”

葉霓倏然看向他!

葉嘉對這事情不清楚,他那天和父親都沒在,醫院打電話打到公司,是財務科的經理幫着葉霓辦理的轉院。他看向葉霓,“還有這事嗎?”那如果是真的,無論如何都要去看看人家了。

葉霓自己卻不清楚,她醒來是在那家醫院,根本不知道自己還住過別的醫院。

向晨看她依舊一臉戒備,病好還能變好看,剛剛他都不敢認。又想到他表哥待在家裏想她,有些煩躁地伸手來拉葉霓,“你不能沒良心,我哥為你差點死了。醒來一直給你打電話,電話也關機!”

葉霓猝不及防,被這少年拉住。

“電話掉魚塘了。”她忙說。

“原來是這樣!”少年恍然大悟,

葉霓忙又趁機解釋,“你看我都失憶了!”

“沒事,我哥記着就行,你有沒有記憶不重要!”

葉霓咬牙,她就知道!有些東西,大家層次不同,怎麽都說不明白。

向晨說完把她往摩托車上拉,葉二哥眼明手快把他妹子“搶”了回去,“我開車,霓霓坐車。”

葉霓第一次感激葉嘉,以後不欺負他了。

向晨也沒勉強,點了點頭,又看了葉霓一眼,神色狐疑,“你有點不一樣了。真不記人?”

葉霓不和他說話。

向晨一笑,“還是以前的脾氣。”回頭,沖着還坐在地上的女孩伸出手,“支票拿來。”

那女孩滿目驚懼,這翻臉不認人的太可怕了,連忙打開包準備去掏支票。周律師眼明手捷,一下沖過去,“有程序有程序,這事交給我和商場處理。”這樣要回來的錢葉小姐一準不會要,說不定這事就完了,那他的律師費就泡湯了。

向晨看向他說,“她男朋友認識我,早上給我打電話說有人訛詐她,我就想着走這一趟。我們從四府過來的。”

周律師忙點頭,“那還挺遠。你們也挺重義氣的。”

向晨笑了一下,一揮手,後面的車就倒着開了下去,前面的也順着另一邊開下去,轉眼把車道給清了。

“回見。”他戴上頭盔,對葉嘉打了一個跟上的手勢,理也沒理地上的女孩,向車道下沖去。

葉霓把臉轉去窗外,“我不要認識他們!”她“幼稚”地對自己發脾氣。

葉嘉說,“剛剛他摘掉假發我也認出來他了,他送過你回家來,他沒騙你。”

葉霓說,“我不要男朋友!就不要!”這種出場人物,她hold不住!

葉嘉大笑起來,一路往東邊開,開出市區好遠,過了一會,忽然景色宜人起來,有那種仿古的亭子,連着大片大片的水,藍藍的水,藍藍的天,水天一色。

“這是哪兒?”葉霓點着玻璃問。

葉二哥看了一眼,一本正經答道:“不就是你掉進去的魚塘。”

葉霓連瞪他的興趣都沒。好心煩!

“這塊叫四府,以前不是市區,叫四府村,由于市區擴建,才被政府兩年前重新劃進了市區,算是城中村,所以風景不錯。”

“你開玩笑的吧……”葉名媛的心肝肺都顫了,她一輩子沒有和“鄉”呀“村”呀的打過交道,如果一定要講,那就說countryside,可以嗎!

“誰和你開玩笑!”葉二哥卻正色道,“四府是有名的地方,城裏面的人都不敢惹這地方的人,一惹一村子一千多個會一起去找人拼命,晚上出租車在這裏都不停,政府都不敢惹這地方的人,你那個男朋友,是村長的兒子,獨生子,九代單傳的!”

葉霓目瞪口呆,這樣的男朋友要怎麽甩?就現在這前後幾十個小孩子,她分手,對方能同意?忍不住怒道,“你妹怎麽這麽奇葩,竟然找個這樣的男朋友,你們為什麽不管管她?”

☆、晉江夏聽音

“他和你是初中同學,這些年一直喜歡你,好像……你兩三個月前才答應和他交往的。”葉二哥靠在車座上看着他妹,葉霓對着窗子外頭生悶氣。

“我判斷那時候的你,大概是覺得去了幾次飯局,以後嫁入豪門沒有希望了,所以就選了這個……有什麽好氣的,也許你一見人就想起來了。”

“夠了!”葉霓轉頭來“怒視”她哥,“誰有心情開玩笑。”這種事情算是飛來橫禍,她心煩意亂,萬一人家小兩口以前感情很好,她現在進去是要傷害一個人,自然心情就稱不上好。

葉二哥笑着搖頭,這事情他可沒辦法幫忙。隔着一層擋風玻璃,前面是一棟農村自建的“三層別墅”,大鐵門開了,向晨從裏面出來,三兩步走到葉霓的副駕駛位置拉開車門,“不好意思讓你等了一下,你知道我哥,見你總得收拾收拾,可他腿還有點不方便。”

“腿怎麽了?”葉霓下了車,上刑場的心情。

“就是崴了腳,沒事。”

葉嘉也下了車,甩上車門過來搭上葉霓的肩膀,“走吧。”很有點哥哥陪你上刑場的意思。葉霓的腿如同灌了鉛,如果是甩自己的男朋友,一次甩十個她也不手軟,男人能被甩,一定是有問題。但是屋裏面的人,和她無冤無仇……

院子裏養着小雞,毛茸茸地在院子裏跑,紅的,黃的,綠色的,一身鮮嫩的色,見來了人,踮着腳,排着隊往客廳蹿,向晨一彎腰抓住一只,“小東西。”遞到葉霓面前,“我哥讓我媽給染的,說你來了看到肯定高興。”

葉霓看着那小東西,柔軟的小腦袋被染成了粉紅色……太可愛了!……她攥緊自己的手袋,忍下想轉頭而去的沖動,電光石火間,她想到了周律師,如果律師也能處理這種事情就好了。她願意花大價錢!

“哥。”向晨彎腰扔下那小雞,進屋前反手一拽,葉霓被拉了進去。

這家夥怎麽動手動腳,葉霓剛還沒發火,就卡了聲,客廳正中的沙發前面,那人站在那裏笑看着她,那是怎樣的一種笑,發自內心,不可自已,一瞬間,葉霓竟然有了錯覺,她從來沒有見過比這更“感人”的笑容了。

她一瞬間覺得臉發燒,這就是小葉子的男朋友呀,現在是她的,她慌了。

以至于她低下頭,再也想不起來對方長得什麽樣子。而她也不敢再擡頭,只感覺到對方火辣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目光欣喜中帶着理直氣壯,令葉霓心驚膽戰。生怕人家撲過來給她個擁抱什麽的。

“向遠你怎麽樣?霓霓受了傷,暫時失憶,現在不認人了。”葉嘉先開口,适時的化解了他妹的擔憂。

向遠這才收回依依不舍地目光,看向葉嘉說道,“怪不得眼神那麽陌生。”他挪了挪腿,“你們快過來坐。”

葉嘉這才發現,向遠右腳腳脖子的位置包着紗布,很厚重,“這傷的還挺重?”他走過去,“骨頭傷了嗎?”

傷筋動骨一百天,如果是傷了骨頭那就麻煩了。葉霓也豎起耳朵聽,就聽向遠說,“沒有,就是崴了,但是我爸大驚小怪,囑咐一定不讓腳落地。”

“應該的。”葉嘉在旁邊的沙發坐下,葉霓不由自主貼着他坐。他輕輕把他妹推了一下,這樣太明顯了,葉霓反而坐的更近,她才不管呢。這件事是葉嘉妹子的事情,不是她的,她不講理地想,就應該讓葉嘉來處理。

葉二哥哭笑不得,就算是兄妹,這樣也太“黏糊”了,他無奈對對面的兄弟解釋,“她現在認生。”

向遠點頭,卻面帶憂慮,目光又癡情地望向葉霓,“醫生怎麽說的,什麽時候能好,還是永久性的?”

“今天本來準備帶她再去醫院看看,目前看起來沒有太大的問題,但是頭裏面還有淤血。”

“那個我哥也有。”向晨說,“你說他們倆也是,大冬天誰去釣魚,小霓那天被救起來的時候,大衣濕了水,那水離岸邊兩米多高,那根本都碰不到她,要不是我哥脫了衣服跳下去,把她硬舉起來,我們五個小夥子又一起拉她,小霓我給你說,你真回不來了。”

她已經走了……葉霓在心裏默默說。

但原來人家他哥是這樣救自己的,葉霓想說謝謝,卻又卡了殼,嗓子如同忽然失了聲,這樣……還怎麽分手?

她一言不發,只聽哥哥和向遠說話,向遠每一句都是問她的病情,顯然非常關心,葉霓中間逮住機會看了向遠一眼,這人是以前葉霓的同學,上學時候也是在城裏,所以長的倒還算洋氣。

葉霓很苦惱,只盯着地板發呆,人家現在傷成這樣,又是為了自己,自己再要說分手,現世渣女瞬間能誕生。

可不分手,她怎麽能夠有一個這樣的男朋友,就算是臨時的,那标簽,也是自己的男朋友呀!

男朋友,是女人形象的一部分。

——葉小姐的男朋友,上輩子多少人想擁有的身份!

不過過了一會,她就走神了,腳下是木地板,可還是滿滿“鄉土氣”,葉霓忍不住想,如果中間鋪一塊純米色的羊毛地毯,換成白色的家具,應該會好很多,可以晉升為“田園風格。”那這個“田園風格”的男朋友,怎麽包裝才能暫時令自己不覺得困擾呢……

随即她又自責,都這種時候了,她還關心這些,真真是習慣難改,沒救了!

天藍水闊,風吹到臉上其實是微微暖的,可是葉霓覺得自己的心,哇涼哇涼。

面前十米遠的地方,有座六角的涼亭……周圍是水,不知道是不是他們那天掉下去的地方。也不知道這倆人發展到哪一步了,有沒有夫妻類的關系?葉霓想到,如果這男孩已經和自己有了超親密的關系,那簡直……打擊是致命的呀。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向遠坐在她旁邊,他是被人扶過來的,所以葉霓也不怕他撲過來之類的。

“……不記得了。”

“這裏是新挖的魚塘,還沒有魚,那天你要來玩……”向遠指着不遠處,“就是從那裏掉下去的。”

葉霓看了一眼,低下頭,用低不可聞地聲音說,“謝謝你救了我。”

向遠看向她,空了一會也低下頭,“咱們倆……你不用這麽客氣。忘的人是你,我又沒失憶。”

葉霓苦惱地沉默。

向遠又看向她,只覺得她有什麽地方不同了,卻是說不出,這女孩坐在身側,卻令他生出遙不可及的距離感,想多看幾眼,又怕吓到她,他嘆了口氣說,“沒關系,反正咱們倆也是才開始,也沒說關系到了哪一步,以後重新慢慢來就是。”

葉霓看向他,這一刻,她有些對這人刮目相看,他能這樣說,至少證明他很善良。知道女孩心裏怕什麽,擔憂什麽。

向遠從口袋裏掏,拿出來一個瓶子,帶着紅白色的蓋子,遞給葉霓說,“這是你以前最愛吃的一種棗,我媽媽做的,你嘗嘗看看能不能想起來。”

葉霓盯着那明顯是原本裝果醬的瓶子,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手接過,“謝謝。”她打開,嘗了一個,酸的眼淚差點落下來。一如她現在的心情。

“我們倆是初中同學,重遇是在你去商場上班之後,那天我去給我媽買化妝品。你一定不記得了。不過你以前和家裏的關系不太好,這次發現你和你哥的關系好了很多……受了傷,看來也不全是壞事。你別勉強,以後也許忽然就又想起來了。”

葉霓抱着那冰涼的瓶子,只覺得如坐針氈,周圍看了看,胡亂問道:“怎麽這地方這麽漂亮,那邊卻連着那麽一大片荒地?”

向遠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你以前來過好幾次,從來都沒問過。那是村上面征用的耕地,原本市政府要搞開發,可是後來擱置了。”

葉霓站了起來,那麽大一塊,“國家不是有規定嗎,閑置的耕地不能超過兩年?”

向遠擡頭望着她笑,天那麽藍,清澈的顏色是背景,她立在那裏,成了這附近最美的剪影,就算她失憶中,他也無法減少對她的半絲喜歡,他說,“小霓,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只要看到你我就能高興一整天。這些年……我只喜歡過你一個人,也從來都不敢想有一天咱們倆好,你現在雖然失憶了……可是能不能,能不能別不理我。”

葉霓看着那一片耕地,有什麽東西從心裏剛剛冒出來,忽然聽向遠這樣說,如同一個旱天雷一下劈中她,讓她剛剛冒出來的想法,瞬間消失了無蹤。

她立在那裏,明知道長痛不如短痛,明知道這男孩表白也不是對他,可是這麽傷人的事情,她竟然說不出,看着遠處,她想了想說,“這世上很多東西都沒有答案,真正應該分手的時候,就是兩個人都知道,無論如何也走不下去了,有些分別根本無關感情,人這一輩子,要走的路太長太長了。”

她說完露出淺淺的笑容來,這文藝的腔調翻譯成大白話就是,我不要田園風格的男朋友呀,一定不會要!但與其用淺薄的言語去傷害別人,不如等他自己明白知難而退,就算是分手,她也不能做一個壞人,不能毀一個男孩的初戀,她要向遠有一天分手,回想起來不會有遺憾,他曾經喜歡過的,不能是一個渣女!

☆、晉江夏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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