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6 (5)
至少我的這塊,會多很多幸福的家庭。”
林先生聽完點了點頭,這話翻譯成另一種語言就是:“我原本想包裝成嬌寶貝,現在發現有難度,所以我覺得舉着為家族崛起,報效祖國的大旗,為自己重新包裝了一下。”
他忽然很想說,你這意思以後自己要做女強人了是嗎?
但他知道,這話一說她一定生氣,揭人家的底牌沒有風度,還是算了。
幾個服務生端着盤子過來,他拿起餐布,葉霓也不再說話,倆人沉默地吃飯,誰都知道,對方根本不信自己的話,這世道誰不包裝。所以那些東西,在內行面前沒意思,但還必須用。
因為倆人關系還沒到那一步。
只是合作,合約都沒簽呢。
下面的日子,葉霓忽然變得忙碌不堪,因為這件事林赫有天大的好處,所以他也交代公司的人盡心盡力。
葉二哥看她實在着急用人,就從他爸爸廠裏調了一個銷售部的女孩先過來幫忙。這女孩長的漂亮,業績也好,銷售幹了挺久,從廠裏調過來的時候本來人家有些不願意,誰願意去四府那種地方工作。
後來知道是搞房地産開發,心裏舒服了些。
葉二哥自己也很忙,但現在略放心,有人用,好歹人家林先生那裏設計師來的時候,有個倒水的。
“四府這地方,給大家印象太深了,四府葉語做項目名稱能改嗎?”設計師問她。
葉霓想到後面林赫要拿剩下的地,他們這樣一折騰,以後這地方慢慢發展起來,人都是忘性很大的,作為第一個工程,留下四府這個地名,也有情感因素。她說,“要不換成‘金葉四府’四府放在後頭。另外正好也有公司的名字。”
“金葉一期,金葉二期,這個可以。”那人在電腦上改動。
葉霓知道工程名字的簡略叫法也很重要。原本還想給公司起個更好的名字,但畢竟一個人精力有限,金葉一期,金葉二期。不知道林赫那邊,到時候叫什麽名字。
想到這裏她問設計師,“林先生有沒有交代,你們後期的工程,會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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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說,“這個林總還沒有說。”
葉霓拿起手機,又覺得不妥,直接問人家這個,有點逼着人家和自己項目合并的意思。不過……本來後面也是要合并的……
她還猶豫呢,電話忽然自己響了,吓了她一跳。
拿起來一看,是林赫打來的,電話一通就傳來他的聲音,“那邊聯系好了,可以保證工期,你明天過來就可以簽約。”
葉霓說,“我這規劃圖上面剛剛又做了幾處改動。”
“那沒關系,自己人,你後面有什麽想改的都可以,大體上不變就行。”對面的林赫語氣幹脆,這種幹脆後面有種威勢,好像這事情不值一提。
葉霓說,“那好。我明早帶律師過去。”
挂上電話,她就給周律師打了電話,第二天一早,大家去簽了約,項目随後就能開始。
簽約的地方自然在林赫的公司,葉霓雖然久經這種場面,可是第一次她是主角,手裏拿着筆的時候,還有些激動,這才不到三周,說起來真是匪夷所思,她只是騙了張酒會的邀請函,想迂回地分個手,最後竟然變成了這樣。
簽完字,和林赫交換了合同。
再次落筆的時候……她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自己以後真的要自己創業了,這可要小心,這路子只是暫時的,暫時的……小加要加快培訓呀。
林赫坐在桌前,那合同就打開着放在那裏。
雙扇的大門一開,tony從外面進來,“葉小姐已經送走了。”
“知道了。”
y又說,“林先生,那地為什麽這麽急着開工,你原來不是說……”
林赫擡手打斷他,“這事情我心裏有數,如果真的有問題,也就是這幾天了。”
y想到葉霓今天真的高興,整個人臉上都帶着可視的喜氣,不由有些不忍心,說道,“要是真的有問題,葉小姐一定很難過。”
“難過?”林赫語氣詫異,好像奇怪他竟然說這個,“這世上哪裏有那麽多免費午餐,你不了解她,她喜歡講原理,正好這次我也想看看,她通過什麽原理可以解決下面的問題。”
☆、36|4.06
飛機帶着巨大的轟鳴聲緩緩降落在機場。
黑色的轎車停在機場門口,出來的一行人各個神色嚴肅,副駕駛的人下來,拉着車門,走在中間的男子上了車。
一關上車門,副駕駛的人就立刻彙報道,“莊先生,已經全都查清楚了,四府緊鄰大橋的那塊地真的要搞生态園。”這人是他的助理。
莊殊擡手接過文件夾,“租賃期多少年?”
“所有的租賃期都是最長的,她租的那一塊地,一部分是集體的,有一部分是承包後收回來的,都是兩年前本來說要征,後來沒有征收荒蕪在那裏的地。至于租賃期,按照農村土地承包法,耕地都是30年的租期,但是她還有一片兒林地,那塊林地的租賃期是70年。”
莊殊的眉頭皺在了一起,“公司的人齊了嗎?”
“已經齊了,都在等您回來開會。”
會議室裏,只坐着五個人。
門一開,他們都站了起來,神色緊張。
“莊先生。”
莊殊步伐很快,在會議桌後落座,“說說施工方,真是林氏嗎?”他略頭疼,這麽快就拿到地,而且這麽快就開始動工,令他在國外都不敢停了。
“的确,負責施工的是林氏下屬的建築公司,而且是全額墊資。”
莊殊飛快地翻着桌上的資料,“這樣一個生态園,竟然可以拉到林赫的全額墊資,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那個……”他的助理猶豫了下說,“那個拿地的葉小姐,樣子生的不錯,最近他們倆一起出去還吃過兩次飯,您說有沒有可能,是為了追她才墊資的,畢竟這資金量也不大。”
“就算不大,也沒有把錢扔到海裏的道理。”莊殊扔下那文件夾,拉過來電腦又問道,“他們的規劃圖給我。”
“這裏。”
他掃了一眼那規劃圖,又從電腦裏翻出早前的那則廣告,那時候他已經離開海景城,這麽短的時間,這女孩夠有效率的。
“還有什麽要彙報的?”
“那個……”一個男子趕忙說,“莊先生你覺得會不會,其實他們發現了咱們的意圖,所以故意在那裏蓋農家樂?”
莊殊緊緊鎖着眉頭,他們公司想要緊鄰四府的那塊地,但那地一直在政府的土地貯備中心,他知道最遲明年,就會拿出來拍賣,那是一塊需要很多資金的黃金地段,都可以看到海景,他們準備蓋高檔住宅的,和四府葉霓現在拿的那塊耕地隔橋相望。”
他說,“他們的租金是多少?”
“一年220萬!”助理幽怨地說,“而且他們的合同訂的30年,1年租金在今年付款後,後面的分3年付清,30年內不得漲價。”
“還有這條款?”莊殊詫異了,那就是說,她有信心,用一個農家樂,每年可以收回來兩千多萬!”
這太開玩笑了。
助理繼續照着資料讀,“而且他們的合同,非常标準,是按招商引資方式的,土地使用權租賃合同,合同裏面說‘不得以任何方式廢除或者提前終止協議,除非乙方六個月不交納租金。’”
一位經理說,“但他們今年一年的租金已經交了,也就是說,除非他們明年三月開始,到九月都不交租金,那麽這個合同就可以作廢。”
另一個人說,“而且我注意到他們合同裏面還有一個附加條款。就是在30年,承包經營期到期的時候,可以再延30年!除非是政府征地。”
“這簡直是胡說八道,政府怔地屬于不可抗力因素,土地都是國家的,政府征地一向都是強制性,這一條對我們根本沒有幫助!”
大家都看向莊殊!
見莊殊不說話,一個人又說道,“莊先生,問題的關鍵是她現在要蓋別墅,我們關注隔壁那塊地皮這久,做了多少調研規劃,我們部門都忙了快一年,讓她這麽一折騰,我們全都白忙活了!”
“更重要,她現在是要鑽政策空子蓋別墅。先不說她蓋了房子能不能賣出去,她一年才付220萬,我們要拿的那塊地起拍一定就過億,和她這價一比,我們還怎麽搞開發。別人看到緊鄰的是農家樂……誰還買咱們的樓盤。”
“農家樂倒問題不大,好看點就行。主要還是在別墅!”
莊殊揉了揉眉頭,這問題一展開,比他想的還嚴重。起初以為她就是拿塊地,為了賭氣。後來才發現,原來是要蓋農家樂。
蓋農家樂,不對,好聽點叫“生态種植園”,搞這個也沒什麽,他還曾經想過,到時候可以合作一下,讓自己的客戶群多個生态園可以沒事逛逛,修的好看點,不就是個大公園嘛,外加裏面一定有餐廳。
可是誰知道,這事情急轉直下,現在對方要蓋的不是湖景,山景,小橋流水,蘇州園林……要蓋120棟別墅的“生态園。”
其實他也有興趣知道,對方蓋好後,會租還是會賣,以怎樣的形式,但是他不能等……而且林氏幫她蓋。蓋的越多,林氏押錢越多,他們的關系就越難分割。
不行……
他合上文件說,“你們不用擔心,繼續做該做的事情,這件事交給我!”
*****
“金葉四府”巨大的廣告牌搖搖晃晃,立在了村子門口。
村裏的小孩子追追打打跑過來,圍着葉霓,“葉子姐姐,為什麽你不買我家的地?”一個半大小子問她,“我媽每天吃飯的時候都要罵人。”
“是呀是呀,還有我家的。”
葉霓險些被他們推倒,這一群半大小子,最大的估計六歲,小的三四歲,力氣比她都大,她笑着說,“等這邊的房子蓋了,姐姐有錢了,就去租剩下的地。好不好?”
“不好,現在就要,我聽我媽說,明年有幾家可以分幾百萬。你可要明年也給我家幾百萬嗎?”那小子裹着棒棒糖說。
葉霓搖頭,“那不行。”
“為什麽為什麽?”小孩子的嘴真快。
葉霓說,“因為不到明年,你們的地就都能租出去了。”
“真的?”
“當然。”葉霓指着遠處說,“不止呢,這裏只要過上幾年,就會完全變樣了,一定也能有好學校,會有大型的社區。”
“學校……我們現在也有學校。”
葉霓好脾氣地說,“是更好的學校,因為将來會有更多的人搬來這裏住,所以有需要,這裏就會有人辦更好的學校。”
“葉小姐。”旁邊擠過來一個工作人員,“您看看那牌子可以嗎?可以我們其餘的也按照這樣來。”
葉霓看着那廣告牌,上面的院子,分割的非常詩意,紅紅綠綠的顏色,庭院美景中還有種豐收的滿足感,她覺得,這是設計師把游戲裏的農場搬到設計圖上了。
“非常好。”她說,“你們就按照這個來吧。”
遠遠看到向遠的父親走過來,她指着那牌子說,“村長你看,這規劃的不錯吧。”
向村長卻繃着臉,遞給她一張紙,葉霓拿着一看,臉色一下變了,“解除合同通知書。”她看着向村長,不說話。
向村長說,“上面又發了通知要征地,我也沒有辦法,國家征地是強制性的。還好你這裏剛開始,影響不大。等征地賠償下來,隊上就把租金還給你。”
“租金還給我?”葉霓氣的說不出話來,她投入的時間,精力,還有後續即将産生的巨大利益,包括其他投入,就這樣全沒了?
如同一個大大的肥皂泡,“啪”一聲,吹的大大的破碎在她眼前。
四府村的臨時辦公室裏
周律師仔細看了那通知書,其實也沒有幾行字,他就是在想辦法,怎麽安慰這倒黴的葉小姐,“那個國家征地确實是可以強制性的,這個咱們沒有辦法,雖然這其中有個規定,必須是為了公共利益才行,可是在現實中,沒人按照這條走。”
他看葉霓抿着嘴不說話,又說道,“土地糾紛是最麻煩的,就算我們知道以後這塊地要蓋高爾夫球場,不是為了公關利益也沒用。難道我們去上訪嗎?為了這件事勞心勞力。”
和政府打官司,可和他們以往打官司不同。
周律師怕葉霓想不通,又勸說道,“你有頭腦,現在真是運氣好,還沒有動工,要是等你工程都完工了,你再想想,這在耕地上做文章的事情,到最後如果政府說要地方,你也一樣什麽賠償都拿不到,還得付工程費把那些蓋好的別墅拆了呢。”
葉霓低頭,想了想說,“……沒什麽,其實我當時也猜到了。以前他們是故意想讓那耕地閑置,良田一個價,荒地可是一個價,但我也就是猜測,所以還特別去找人合作,希望那人是有消息的。”
她知道大型的開放商都或多或少會有小道消息,但林赫沒說,還給了人她用,她就以為政府是真的不會征地。
葉霓也知道,這事一但政府出面,就沒糾纏的意思了,她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說,“那賠償方面,咱們可以拿到多少?”
另一邊,tony也已經收到了消息。
他急急地來到林赫的辦公室,“葉小姐的那塊地被壓下來了,說是政府要征地。”
林赫揮舞着高爾夫球杆,這段是他午休時間,“這麽快!”他伸手接過文件,把球杆扔給tony。
y接住球杆就說,“政府征地一向是強制性的,土地都是國家所有,何況他那只是耕地,她連賠償款都拿不到,隊上會和她解除合同,最多可以把租金拿回來。”
“租金都拿不回來!”林赫說,“她給出去了220萬,她手裏現在的地呢,有一部分是集體所有,有一部分是當時私人承包的,兩年前政府說要征地,隊上收了回來,可這兩年政府沒拿地,自然也沒錢給村民付租金,葉霓給的租金,當時就發給村民了,現在用什麽錢給她退。”
y說,“等政府那邊的款子一到不就可以陪給她了?”
林赫笑了,有些嘲諷,看向tony說,“政府征地?幾時的規劃?”他扔下那張紙,“現在說要征地也就是個口頭通知,一沒說給錢,二沒說什麽時候開始征地,你說葉霓怎麽拿錢?”
y愣了,“那怎麽辦?難道就把人不上不下扔哪裏了?”
林赫說,“征地這種事情說不準,能放個幾年也沒什麽,領導班子換了,又放了幾年也沒事,反正吃虧的不是他們。”
y知道征地的補償,是給土地的原始使用人,只是轉租的,根本拿不到賠償,但現在,連自己的租金也拿不到,那葉小姐,也太悲劇了。
“那你,你不去幫幫她?”tony試探着問道。
林赫走過來,拿過他的球杆說,“我為什麽要幫她,她又沒有要我幫?”
y:“……”
☆、37|4.06
向村長家
院子裏雞飛狗跳,一只凳子野蠻地從屋裏飛出來,院子裏的雞撲騰着往外飛,飛不動的小雞翹着腳往外跑。
向村長站在門口,看到凳子飛來他一躲,身上披的衣服掉在了地上,他老婆連忙撿起來,對着他喊道,“你倒是說句話,這事情怎麽成了這樣?”
“我有啥辦法?”向村長對着屋裏大喊,“這是國家的事,我能一個人說了算?”
“那地以前扔了那麽長時間,怎麽也沒說有人要?”
向村長心煩,一扯他老婆手裏的衣服,“你還和我在這磨叽,進去看看他的腿。”
屋裏的向遠聞言又撈過一個茶壺從裏面往外扔,“欺負人!”他要不是腳實在動不了,這會一定去隊上鬧了。
旁邊向晨給他遞過一個茶杯,小聲說,“扔之前喊一聲,別把我叔給真砸了,砸了誰去要錢。”
向遠一聽錢,拿着杯子就又扔了出去,“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用了多少心思,現在要征地,要征地可以,那把葉霓的錢退給她呀,租地的錢你們也不退,又不讓人家用地!”
向村長急的團團轉,心疼兒子,又忍不住吼道,“隊上沒錢給,她給的錢都發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欠她的隊上以後肯定會還!”
“還?”向遠伸手掀翻了茶幾,“你這樣我以後還怎麽見她!”
向遠只覺得那怒火,就要把他燒着了,他的女朋友,為了他和別人置氣,不管有沒有別的原因,起因都是因為別人說了他,這份相護之情尚且沒有報,現在在自己的地盤,竟然出了這樣的事,他知道葉霓沒多少錢,明暗給隊上270萬,自己又前期投入一些,現在全都一場空了。
一場空也行,國家的事情。那把錢退了呀!
也沒錢!
這不是欺負人嗎?
向遠又氣又急,除了這樣在家裏大鬧,他不知道還可以怎麽做,才能讓葉霓不怪他。想到這裏他一下站了起來,“嘶——”腳腕一陣劇痛,他又跌回椅子裏。
向晨急了,“哥,你這是幹什麽?”
向遠一指門,“去,你去看看小霓,讓她過來。”
“我叔不讓你出門,我把人叫來,他不讓進門咋辦?”
“他敢!”向遠對着外頭喊,“不讓進門我從今天開始就不吃飯。”
外面的向村長一看他火氣小了點,連忙抽空走人了。他可不想見葉霓。
向晨一路往葉霓他們辦公的地方跑
那邊,葉霓看着人把牆上的圖摘下了,卷起來,那轟轟烈烈的藍圖,現在變成了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圖畫。
甚至無數人,根本不知道這圖畫背後的意義。
看到人都出去了,周律師放下茶杯,走過來說,“這事情是林氏和你合作的,不如你去那邊問問。”
葉霓搖頭,“我這邊一出事,他留在我這裏的人回去應該就報告了,現在已經過了三天,半點消息沒有。”
周律師說,“我開始還以為有他們來蓋樓,能起到保駕護航的作用。”
“工程又沒開始……”葉霓說,“他只是承建商,東西材料都是他們公司的,別說現在還沒開始用,就算工程已經開始,随時叫停,他又能有多大的損失。”葉霓聲音低低的,比起她可以給予林赫的巨大好處而言,這些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說完她拿起桌上的印章,還有支票本,都是才辦下來的,她說,“是有一點可惜,我以為自己會做一個不一樣的發展商,這裏也會因為我的一點點努力,以後變得不同,不會被人看不起。”
周律師說,“我明白的。我當初學律師前也很有雄心壯志,後來才發現,這社會,有時候比的還是那些最基本的東西。沒權沒勢,受委屈在所難免。”
葉霓低低地重複着他的話,沒權沒勢,不正是她現在的情況,她伸手拿起桌上的合同,當初無論如何小心訂合同條款,也比不上政府征地四個字。
“就是你這租地的款子拿不回來,你準備怎麽辦?”周律師問她,現在說是政府征地,可是葉霓給出去的錢又退不回來。
葉霓把桌上的最後一樣東西放進包裏,看着他說,“你說怎麽辦合适?”
周律師說,“我們可以根據合同法起訴他們。”
葉霓搖頭,“他們沒錢,起訴也沒用。而且就算真的政府征地,他們也拿不到多少錢……”這地方的人,會經受一場更大的風波,她不想再火上澆油,但是她的賠償,估計要打水漂了。
她看向周律師說,“你大概不知道,土地管理法,補償安置有個上限,就是不可以超過該土地被征收前三年平均産值的30倍。”
“這個我好像聽過。”周律師回憶起來,他沒有處理過土地糾紛,又問道,“那這地方一年産值多少?”
葉霓說,“不一定,一畝地,有些一千多,有些兩千多,但因為已經荒蕪了兩年,你懂我的意思了吧……”
周律師對上她的目光,一下想起來她之前所說,以為有人故意讓這地放着,好省下一筆錢,他驚詫道,“一畝兩千的産值,30倍算,一畝六萬,一千畝,就是六千萬……”他看着葉霓,一字一句地說,“現在這樣荒蕪兩年,直接縮水到兩千萬了!”
葉霓搖頭,“按多少倍标準要看關系,法律規定了上限,沒有規定下限,也就是說,給他們一畝地700塊錢也有可能。”
聽了這匪夷所思的數字,周律師卻不吃驚,比這更奇怪的權威法律他也見過。他只是擔憂一樣,“那這樣一來,你的錢不就更沒影了?”
“是呀……”葉霓看着天花板,她都不知道怎麽回去告訴葉長勝,已經瞞了三天了。
“那讓村裏把給出去的錢趕緊先追回來。”周律師又提議。
“晚了……”葉霓哭笑不得,她可是知道,最近那幾家拿了錢的,買車的買車,蓋房的蓋房,大家窮了兩年,這一下有了報複性的消費行為,“我這次,真是……”
外面傳來腳步聲,葉霓看向門口,門簾一動,就見向晨跑了進來,“小霓你快去看看,我哥要跟他爸打起來了。”
向遠的腳還傷着,葉霓哪裏敢耽誤,連忙穿上外套跟着他去看,周律師也去了。
到了向遠家,院子裏已經清靜了,不過屋裏還是亂,向遠沒有讓他媽收拾,他想讓葉霓知道,他也想争取,可是卻除了“打砸扔”再也想不出別的辦法,
“小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隊上會這樣。”
“我不怪你!”葉霓坐在他對面,看他急的額頭都出了汗,這才三月份,她略內疚,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為她約向遠去那會所惹來的,她想到這裏忽然笑了,“黃粱一夢,老天是公平的,這一次的機會也許原本就不該是我的。”
“為什麽不是你的,你費了那麽多心思,又那麽聰明,本來馬上就要變廢為寶了。”
葉霓笑看着他,“沒關系,我才幾歲,這有的是機會。”
“可是你不覺得委屈嗎?”向遠看她還能笑,心都要碎了。
葉霓不想他擔心自己,自然只能繼續說好,繼續說沒關系,這件事到了現在,和向遠已經毫無關系了,她說,“你安心養你的傷,你看看都多久了,你就是不好好敷藥,所以才會越來越重。”
向遠看她這時還能想着說自己,心裏更加難受,說道,“小霓,那錢我一定會讓我爸湊給你的。”
周律師一直在旁邊用自己的手機上網,聽到這裏加了一句,“能不能湊到錢是其次,不過你最好讓你爸問清楚,到底給你們的補償标準是什麽,別說我沒有提醒你們,國家對征收土地的補償是非常……”他說到這裏故意咳嗽了一下,卻不再說。
果然不一會,門簾一動,向遠的媽媽進來了,“周律師,那征地補償有什麽問題?”她急急地問,他們家也有地在那一千多畝裏面。
周律師說,“土地管理法規定,土地補償費和安置補助費的總和不得超過土地被征收前三年平均年産值的30倍。你們那地,現在已經荒了兩年,平均三年的産值,也不過是荒蕪前最後那一年的産值,再平均到三年裏。”
“什麽?”向遠的媽媽急了,“這咋可能。那地種糧食,本來一畝一年也就兩千的收入,照你這麽說,如果賠償按最低标準來,我們被征的地,還沒租給小霓掙得多呢。”
向晨也很驚訝,“不是都說,政府征地給好多錢嗎?”
周律師笑了,這是典型的只見賊吃肉,沒見賊挨打,他對着手機念道,“每年那麽多土地糾紛的官司,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這個,這個農業用地到了政府手上,可以轉成建設用地,那麽倒手上億,但這個和你們沒有關系。你家一畝地,比方年收入一千吧……”他很好心,倒貼律師費客串會計給人家算賬。
“比方你那年收入一千的地,就算給足你30倍的賠償,也不到三萬一畝,現在還得平攤到三年,也就是說,大概一畝地你們最高可以拿到一萬塊錢!”
“是不是真的呀……”向晨同學已經傻了,他還想着回頭分到錢買車呢。
周律師說,“不信你自己回去可以查。而且有可能只能拿到最低賠償,那兩千産值的,人家給你八百,你還得給人家找零。”
“我不信!”向晨去搶電話,周律師指給他看,“你看這裏,全國征地的平均賠償,每畝都沒有超過兩萬的。你們家多少畝?”
向晨把電話扔給他,“我去找我叔去!”撒腿就往外去。
不多時,向村長就給拽回來了。
聽完周律師的話,他頓時沉默,那表情,竟然像是個知情的。
葉霓站了起來,問道,“村長,通知書我拿到了,現在也停工了,租金隊上什麽時候可以退給我?”從三天前給了她通知書,他倆今天第一次見。
向村長支支吾吾道,“文件還沒下來,我也不知道。一有消息……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
“還沒有文件?”葉霓疑惑了,又問道,“你們之前沒有收到通知嗎?你們的地如果要被征,之前應該納入城市規劃,之前我們查過,這裏根本不在規劃之內,現在忽然要征地,難道是市政府改了規劃?”
向村長擺着手說,“電話不是我接的,反正你知道就行,別再蓋了,蓋到後來還得拆。”
葉霓看他一臉煩躁,也不再追問,和向遠又說了幾句話,就和周律師先走了,向遠和他媽媽,原本以為征地可以拿到不少錢,現在知道才那麽點,頓時連鬧騰的心思都沒了。
順着村子向外走,大大的廣告牌在夕陽下,上面有果林成片,有嬌豔的玫瑰花園,是人人夢想中的樂園。
“剛剛村長的話你注意了嗎?”葉霓看着前方問周律師,“他說文件還沒有下來。”
“注意到了。”周律師說。
葉霓望着她的廣告牌,夕陽的餘晖,正正照在她們中間畫的一片玫瑰園上,她的心中,升騰起一股特別柔韌的感情來,以前她聽人家說,“項目流産”,她覺得是種形容。但現在她才明白,那是一種痛,這項目她熬夜了多少天,就是她的孩子一般,現在沒出世就夭折了,她覺得心口堵得很難受,“這事情不對,是有人在搗鬼!”她肯定地說。
周律師倒是沒她那麽肯定,不過他也納悶,“我就是奇怪,只是電話通知,沒有正式文件。這樣我們拿不到退還的租金,也不能繼續動工,等于是變相扣了我們的地。”
葉霓說,“世上哪裏有這麽巧的事情。”
遠遠一輛車開過來,她眯着眼睛望過去,這個問題,是急需要解決的。車一停,就見葉二哥打開車門,後車門打開,葉長勝從裏面下來了。
不到一個月,直接把家裏的三百萬打了水漂,這敗家的程度,葉霓自己也是敗給自己了!
“知道你公司有事,爸爸特意來接你的。”一上車葉嘉就說。
葉霓覺得很不好意思,想說那錢,以後我會掙回來的,可現在失敗了,從來這個家,一分錢沒拿回來,就花錢了,她沒臉說。那麽說,這事情等村裏退,那是騙人。那麽說……說什麽都是錯。
她低着頭,看葉長勝身上穿着他以前的西裝,定制的那些,他重要場合才穿,不知為何,葉霓一下難過起來,她覺得自己如同家裏的罪人。這錢要是她自己的,她一點不心疼,可是用的是別人辛苦掙來的,她真希望自己能快點再看到一個機會。這種對家裏親人的負罪感,令她呼吸困難,但不說點什麽顯然是不行的,“對不起……”她說的語調也像一個罪人。
她簡直不敢想,如果葉長勝知道錢拿不回來,會是什麽表情。頭上卻忽然多了一只手,摸着她的頭發說,“這種事情沒辦法,一點不怪你,政府征地,那只能是運氣不好。”
他的語氣很豁達,倒是令葉霓意外。
她擡頭看向葉長勝,葉長勝也看着她說,“你們知道,爸爸為什麽總去給人家飯局買單,其實不過是想要人家給個路子,批個條子。”他的語氣調侃,還加上了幽默感,“你們知道,大學畢業,名校出來也就那麽幾千塊工資。咱們這種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其實沒有根基。”
他又看向葉霓,刻意柔聲說,“知道一個生意人,一輩子要失敗多少次才能成功嗎?如果讓你這麽容易就做了地産商,全海景城的地産商都想排隊上吊了。”
葉霓一下被逗笑了,卻覺得鼻子酸酸的,她生平第一次有這種挫敗感,她靠向葉長勝,好像開始明白點什麽,過往她只是想回到以前的日子,但現在,她才知道普通人想出人頭地多不容易。
但心裏卻覺得真的很委屈,低聲說:“我心裏覺得很委屈,覺得這事情特別不公平,我還不知應該去怪誰。自己也覺得為自己不值,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