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06 (21)
霓拉下那西裝,頭發都亂了,“這事不怪我,是莊先生忽然擡手來吓我。”她說着回頭瞪了莊殊一眼,譴責他神叨叨為什麽擡手。
莊殊說,“我看到你眼睛旁邊有東西,誰知道你反應那麽大。”右手拇指和食指碰了碰,沒有水跡,那也許剛剛是看錯了。
他的視線挪到葉霓頭發上,“這下頭發也亂了。”
胡曉非挽着襯衫袖子,“來,我給整整。”說着就伸手。
葉霓自然是立刻面露警惕,“你再這樣我立刻就走!”
胡曉非笑着繼續挽袖子,其實也就是逗她一下,她剛剛那委屈的樣子,看的人怪不忍心的,不然胡曉非就算和她熟,也不會這麽玩。
卻見葉霓把他的西裝折整齊了說,“應該洗不掉了,你再定一件,賬單讓秘書寄到我們公司就可以。”她轉身對莊殊說,“那到底要不要合作,如果要合作,我現在就得走,回去還要叫人來加班趕計劃呢。”他剛剛說過明早去他公司。
聞言,莊殊卻是笑了,他靠向椅背,選了個極其舒服的姿勢說,“商住樓有些麻煩,以前一部分是住宅搬到了辦公樓裏,我們這個,是要把辦公地點搬到住宅,首先那些來辦公的,營業執照怎麽辦?我們現在不是賣一棟,是整個目标群體都要變。”
葉霓想,他們這樓盤靠近商務區,拿地的時候有限制,只能蓋住宅,所以也一時沒想到改個用途賣,但她既然說了這個思路,莊殊就應該心裏有數,他還繼續問,就是考她了,葉霓說,“普通住宅不能做商業用途國家有規定,但是真正執行起來,還是有很多空間的,辦理營業執照的地點可以挂靠,你不會不知道。”
莊殊搖頭笑起來,“輸給你了,後天早上過來也可以。反正今天你也喝了酒,你确定還能工作?”
葉霓搓着那西裝袖口的紐扣說,覺得酒勁慢慢往上,“那也行……”她低下頭,其實就算真的要明天,她今天加班的效率也不會高。
她不是一個特別能喝的人。
胡曉非湊過來看她,“要不去洗個臉,反正你也沒化妝。”
葉霓點頭,拿起電話往外去,她準備順便給她的蔡副總打個電話,讓來幫忙接她一下,胡曉非要玩,她自然不方便讓人家送她。
他們公司兩輛車,她一輛,另外那輛租的,蔡庭在開。
她一路往外走,準備先到休息室打個電話再洗臉,一路上遇上不少人,今晚真熱鬧,心裏想着常一百真是任性,竟然不出來招呼客人,迎面一個人過來擋住她,她左手扶着牆,壁紙膈着手心,她擡頭,看到一張長相精致的臉,“你怎麽才來?”葉霓笑着側身,“他們都在。”
Advertisement
姚想湊近她一點,“你喝酒了?”喝酒的人笑容總是特別親切。
葉霓不退反近,“喝了差不多半瓶。”
姚想後退一步,“那快去洗臉吧,嘴上有顏色。”
葉霓看他繞過自己,她也笑着往前走,姚想這人每次說話都離她很遠,也和她說話少,所以對付這種家夥,離他越近,他反而會閃的更遠……看,她什麽都知道,她胡思亂想着,酒精上頭,她來到女休息室,她知道這裏有個大露臺,門剛合上,就聽見一個女孩的聲音,“有什麽不高興的,常一……嗯,那公子哥脾氣你是不知道。”
“名字有什麽不敢說的,這裏是女孩的休息室,你還怕他聽到嗎?常一百也不是小氣的人,就算真的聽到也不會生氣。”
葉霓的腳步一停,看過去,玻璃門開着,幾個女孩坐在外面的沙發上,風吹着她們的裙角亂擺。
一個長發的女孩說,“就是,我為什麽要生氣,反正大頭在下下周,誰都知道。”說話的女孩容貌豔麗,“不過119是迅迅看上的人,我可不敢和她争。”
幾個女孩笑起來。
葉霓眨了眨眼,119是什麽玩意?
“林赫過生日,真是想起來就激動人心。”一個女孩說,“不過迅迅……你真的選好了?”
原來說的林赫,但為什麽說119?陡然靈光一閃,葉霓想到了,是林赫其中一家上市公司代碼的後三位。葉霓好奇,往前走了一步,想看看這個看上林赫的“遜遜”什麽樣。
大家都看着背對門坐的女孩,沙發背高,葉霓只能看到頭頂,片刻,聲音傳來,“選好了,我覺得我還是喜歡浪漫點的男人。”
另一個女孩立刻說,“那321可歸我了。”
“117我要!”
“他成天板着臉,你不怕他?”
女孩又笑成一團。
葉霓露出微笑,她肯定了,321是胡曉非家的,117,嘛,她拿出電話搜索,幾秒鐘之後,她笑了,沒市場的是莊殊,不過這種“分牛肉幹式”的理直氣壯真幼稚。
“你聽什麽呢?”忽然一個女孩發現了她,人家一下站了起來,“你有沒有禮貌,這樣偷聽人說話。”
葉霓不認識她們,今晚因為常一百過生日,很多不是會員的人也來了,葉霓不想和她們口舌之争,說了聲抱歉,轉身往外走。
走了兩步,就聽那女孩說,“真是什麽人都有,進來也不先敲門告訴別人一下,明明知道這種地方女孩喜歡聊悄悄話。咱們開玩笑的話,讓她聽去了還不定怎麽說咱們。”
“別說了。”另一個女孩卻是扯住她,“我好像知道她是誰。”
“她是誰?”
“她應該就是剛剛我說的那個,拉了莊殊去談判的。”
幾個女孩唰一下站了起來,比羚羊還機警,可惜人已經走了,門關着。
那背對門口坐的女孩也站了起來,“就是那個,讓林赫幫她蓋房的女孩嗎?走,咱們去看看。”她說着話,轉頭來,花見花開的容貌。
幾個人從裏面出來,拉住一個服務生,直接問道,“剛剛出去的那位小姐呢?”
服務生想了兩秒說,“葉小姐嗎?她和姚先生出去了。”
“姚先生?——姚想!”女孩愕然,轉頭問小夥伴,“她到底和誰關系好?”
服務生站一邊眼觀鼻鼻觀心,他其實已經很厚道,實情是,葉小姐是被姚先生抓出去的。
後院裏,剛到一個人少的地方,葉霓一把掙脫開,“你瘋了,這樣摟着我。”
姚想說,“我給你留了面子,難道你想我揪着你。”
葉霓惱火地看着他,黑名單順位第二。
“你是不是答應和莊殊合作了?”姚想問她,那架勢,比葉霓想象中林赫的火氣還大。
葉霓秉承偶爾退一步海闊天空,淑女不和瘋子鬥的精神,說道,“我被他坑了一把,所以沒辦法,順便坑回來一把。”她自以為說了真話。
卻沒想姚想更為憤怒,“不就是四府那破地嗎?你犯得上這樣?就算坑他一億,林赫知道也會生氣,你這是背叛!”
葉霓揉着自己的手腕,覺得一定被這野蠻小子剛剛抓傷了,她也怒道,“他一不是我男朋友,二不是我至交好友,我們是合作關系,說什麽背叛?對了,我男朋友是四府那個!”
向遠同學如武林至尊,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但作用超凡。
姚想頓時無語。
但随即想到林赫走前的托付,指着葉霓,“你說這話還有沒有良心?林赫對你多好,你那破地,他出錢出人,你明知道他和莊殊不合你還和莊殊合作,你……你……”這孩子顯然是不擅長吵架的,說的自己沒詞了。
卻沒想葉霓忽然問道,“對了,你家上市公司代碼多少,剛剛我聽到幾個女孩分豬肉似的在分林赫和莊殊他們的所有權,你家的多少,我看看誰選了你。”
姚想盯着她看了一會,猛然拉住她的手腕,轉身就往外去。
☆、77|5.10夏聽音作品
姚想簡直怒火直沖天靈蓋,和葉霓酒氣直沖天靈蓋的感覺一樣,所以不管不顧拉着葉霓往外走。
葉霓這樣被拽着,腳步都不穩,她跌跌撞撞,“姚想我和你不熟,你先松開我的手!”她還顧忌自己殘留的形象。
姚想頭也不回地說,“我不和你浪費時間,你和林赫說去。”
“我說你別拉我!”葉霓惱怒地喊。
姚想說,“放心,我也不想拉你!”
葉霓:“……”他的語氣好嫌棄,好像被他拉的人原本該感恩戴德,和早前胡曉非讓她喝酒時候說的話一樣。
其實她以前不也這樣,這種股子裏的優越感令她們覺得高人一等。對別人無論做什麽,別人都應該感激。就像姚想,他一定心理想着:別的女人盼着我拉我還不拉她們呢。
葉霓肯定他是這麽認為的,才會這樣拉自己,可是他難道狗眼瞎了,看不出自己與衆不同的地方嗎?
葉霓這一刻猛然領悟了點東西:
人的氣場還是和名氣有關的,她自信自己現在雖然沒有刻意向以前的方向打扮,但是應該還是有些氣場的。姚想竟然敢這樣抓着自己,是因為他對自己的綜合印象,自己沒有令他需要敬畏的光環。
敬畏,只會出于對強權,特權,真正地位遠高于自己無法企及的人。
她想到這裏,酒氣有些上頭,真想直接給姚想一腳,她對着姚想的背影喊,“這是兩個公司之間的活動,你覺得就算林赫回來了,他能怎麽樣?”
姚想猛然腳步一停,葉霓慣性直接撞上了他的背,她捂着鼻子後退一步,鼻子酸的眼淚差點掉下來,去他母親的,這小子太混賬了。
随即她又後退一步,這小子的眼神也太兇惡,蹬着她的樣子全是譴責,好像她剛剛參與了分“豬肉”活動,她說,“有話不能好好說嗎?我都說了我還有男朋友呢,你這樣拉着我算怎麽回事?”
姚想冷笑一聲,他五官生的精致,這樣門口霓虹燈下冷笑的樣子,竟然有些冷豔,葉霓看着他,仿佛看到一個偶像派明星轉型做了實力派,懂演技了。
她抿着嘴,又想笑。
沒辦法,她喝多了,這種程度就覺得天塌下來,也想笑!
姚想看她這時候還能笑出來,一臉的頑皮,好像惡作劇得逞,眼神,表情,渾身都在說,“反正我幹都幹了,你能把我怎麽樣?”
他說,“你不了解林赫吧,你做了這樣的事,你猜他會怎麽樣?”
葉霓翻了白眼,“都說了是普通的商業決定,他回來,我也會這麽說,你們這是不講理的想法,我們公司打開門做生意,你這就像是一個客人跑來說,你東西賣給我們,就不能賣給別人。”
姚想看她說着說着,就開始語氣得意,神采飛揚,皺着眉說,“你到底喝了多少?”
葉霓頓時想到那兩杯,三杯分一瓶,其實她喝的是多半瓶,她一晃腦袋說,“我們不要談和案情無關的,反正這事情就是這樣,你最好打電話提前通知林赫一下,兩個項目絕對沒有重疊,我給莊殊提供的,也不是什麽驚世駭俗的好點子。他們的項目地點離四府也夠遠,離林赫十月發售的樓盤項目地址更遠,所以真不明白……”她擡手,揉着自己的手腕,“發的什麽脾氣。”
姚想看着她,忽略了她的措辭不當,憤憤地說,“你不懂好女不嫁二夫,忠臣不事二主。你沒有氣節嗎?”
葉霓又笑了,那是過去統治階級騙下面人的話,把女人的貞潔和男人的氣節綁在一起,最好人人都當模範,這樣統治階級就省事了。她側頭看着他,“我只知道良禽擇木而栖!你已經氣糊塗了,算了算了,我也不和你計較了。”她現在困勁上來了,她想回家睡覺。
左右看看,他們已經到了門外,風一吹,酒氣熱騰騰地全冒了上來,腳步飄飄的,可真是舒服呀,想到林赫和莊殊的恩怨,她說,“……這事,我知道有些對不起林先生,回頭他回來,我會向他解釋的。”說完她向臺階下走。
姚想站在臺階上看着她,她剛剛一會怒一會笑,明顯喝高了,問道“你去哪兒?”
葉霓說,“我困了,那邊有酒店,我去睡覺。”旁邊不遠有家五星級酒店,葉霓在坐出租和走到酒店的危險系數之間,選定住酒店危險系數更低。
姚想:“……”
看她往那邊去,姚想開始矛盾,她大概是酒勁上來,犯了困,這人是胡曉非帶來的,他真不想送她,但看葉霓越走越遠,這大晚上的,旁邊那五星級酒店不遠,他煩的不得了,這事可怎麽和林赫說,他想到這裏下了臺階,他如果送她回家,說不定能再和她談談。
剛想到這裏,他腳步一停,就見忽然一群車開過來,之所以用“群”這個形容,是因為沒有章法,有車,還有摩托車……一下就圍上了葉霓。
姚想立刻就往過沖,随即他又猛然剎車。
就見有人摘了頭盔,路邊的車燈照在那人臉上,那人一臉溫暖的笑意,看見葉霓好像看到一個金元寶,正是她那四府的男朋友!
看到向遠,葉霓也很高興。
向遠說,“你二哥打電話給我,讓我過來接你,他說他出不來。”
葉霓臉上的笑容不斷,也沒計較葉嘉為什麽不能出來,她說,“見到你太好了,正好我給咱們公司接了一個新項目。”
向晨趴在摩托車上,插話道,“你是工作狂吧,一天到晚就想着工作,我見你這麽多次,從來沒有聽你說過工作之外的事情。”
葉霓看向他,一本正經說,“我們要做有用的人,這樣才能有能力去幫助更多的人,讓自己家人過好日子,讓更多的人受惠,你想過你的人生要什麽嗎?”
“受賄呀。”向晨搖頭,對向遠說,“哥,小心她最後生意沒做大,經濟犯罪了。”
葉霓愕然了兩秒,意識到他把“受惠”聽成了“受賄”,她笑起來。
向遠把安全帽遞給旁邊人,對葉霓說,“咱們開車。”
葉霓點頭,滿心感激,“那太好了,正好路上咱們可以說說這新項目的問題,時間很緊,對方讓我們後天去他們公司。”
向遠拉開車門,看她坐了進去,他伸手,拉過安全帶給葉霓綁上,繞到另一邊他上了車,才問道,“你喝酒了,為什麽喝酒?”
葉霓不想說剛剛的事情,沒意思,路是她自己選的,她說,“今天有人生日,應景喝了一杯,我酒量不行。”
她拿出手機來,用手擋着嘴裏的酒氣說,“我給對方發個短信,敲定一下時間。”随即一想,她還沒有莊殊的電話,又只得發短信給胡曉非。
向遠看她一心惦記工作,發動了車,開出一段,他從倒後鏡看,剛剛那個年輕男人還站在會所門口,樣子,像是在打電話,他不記得有沒有見過這個人,葉霓身邊現在的年輕男人太多了,他說,“剛剛和你一起在門口說話的男人是誰?”
葉霓低頭發着短信說,“那就是姚想,我和你說過的,和林先生關系好的那個,他們幾個人的關系,都是單線聯系。”她說到這裏,忽然拿電話捂在心口的位置,看着前方向往地說,“向遠,如果這個項目接下來,咱們公司就不缺啓動資金了。”
向遠說,“我早就來了,剛剛一直在馬路對面,看他拉着你出來,和你說了好久的話,我也不知道應不應該過來。”
葉霓和向遠,一個在金星,一個在木星,葉霓滿心雄心壯志,聞言說,“他無法接受我們新的合作夥伴,對了,我還沒告訴你,我們新的項目是中殊的。”
“什麽?”向遠一激動,差點直接踩剎車,“他那樣害你,你怎麽還和他合作?”
葉霓說,“這事說來話長,不合作,難道做一輩子的敵人嗎?”
向遠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是不喜歡葉霓和林赫合作,但這樣已經和人家合作,又和對方的對頭合作,“真的沒問題嗎?”向遠有些擔憂。
葉霓說,“做地産需要錢,需要地,還需要關系,咱們都沒有。現在我們沒辦法挑合作對象,也不能只有一個合作對象,因為如果只有一個合作對象,就會被對方控制主動權。”
“可也不用這樣找對手合作吧。”向遠覺得接受有困難,“還有你這樣,會不會最後把兩個人都得罪了?”說完又怕葉霓誤會,忙說,“小霓,我就是擔心你。”
葉霓對他笑笑,“沒事,做生意就是專心的做生意,這行沒有只許和一個人合作的規定!每一個機會,都是公司向上一步的臺階,容不下太多的私人情緒。這事我其實沒多少可以選擇的餘地。”她和莊殊的恩怨,向遠并不了解細節。
說完又忽然說道,“其實你應該現在多想想,十月之後,四府會發生的變化,能不能現在就做一下安排。”葉霓說,“四府的工作問題我解決了一部分,但這沒辦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明年二期的錢一付,你們四府就要徹底變天了,那些沒有從兩次賣地拿到一分錢的人怎麽會甘心?你爸爸有沒有提過,怎麽平衡這種即将到來的沖突?”
向遠頓時覺得心驚,“沒有。完全沒想過呀。”
“我也是才發現。”葉霓說,“經驗就是這樣慢慢來的。沒想到也沒關系……咱們到時候看,總會有辦法的。”她想到這裏,又拿出電話來,打給她的副總,把今晚的情況說了。
看她自信滿滿,游刃有餘的樣子,向遠心裏那一點點擔憂,也暫時先收了起來,又想起葉霓剛剛的話,十月之後,四府也會變天了嗎?
會所門口
姚想已經第一時間給林赫去了電話,林赫聽了電話,半響都沒出聲。最後問,“她後天才去和莊殊談項目是嗎?”
“常一百是那麽說的。”
林赫說,“那好,我後天一早争取趕回去。”
姚想說,“你不能明天回來嗎?”
林赫說,“這裏還有事,走不了!”
姚想挂上電話,站在會所門口,覺出一種人人都身不由己的味道,又覺得自己真是自由,自由的感覺,真太好了……随即發現,自己幹什麽着急,他應該攢足精神,等林赫回來才對,他就是個幫忙的,參與感不要太強才是~~
☆、78|5.10夏聽音作品
清晨八點,海景城私人機場
飛機緩緩降落,姚想推開車門下車……
-*
中殊大廈
會議室裏,九點會議已經正式開始,中殊這方已經談過不少地産代理,時間争分奪秒。
金葉的員工也通過昨天全日的加班加點,整出來了一套能見人的方案,葉霓沒有做過地産代理,她的想法純粹和她拿四府地的時候一樣,從價格根本上下功夫,東西只要進價便宜,她就不愁賣。
商品房的利潤,其中30%是給政府的地價,也就是土地出讓金,而海景城,一般商業用地的地價,是住宅的一倍。
所以如果要把住宅賣成商住樓,從成本上說,節省了一半地價。
但中殊的人不這樣想,一聽要搞“商住樓”,有人立刻就反對,“如果要引用商住樓的概念,牽扯很多問題,目前咱們國家商住樓是兩種,一種是在建設初期,就設計成底層是商業用途,上面住人。而另一種,又可以辦公,又可以住的,這種完全是杜撰,國家根本不認可,而且檔次也不夠,太掉價了。”
葉霓今天和蔡庭一起來,帶了個“助手”做演示。
莊殊被“金葉”地産副總裁的顏值稍稍震驚了一下,他自覺這是一個不止要看臉的世界,但也覺得,請這樣的人,容易襯托出管理層的膚淺。
怎麽你們公司招聘人只看臉?
當然這是第一印象,蔡副總的性格一點也不“菜”,對方一提反對意見,他就說,“那你們二期首次開盤的時候,只真實成交了一套,你有更好的方法?”
那人:“……”
葉霓看向莊殊說,“其實如果你們公司原本有更好的方法,不妨也提出來,咱們倆家公司互相學習交流一下。”
莊殊:“……”你們那芝麻綠豆公司,有什麽和我們交流的資格,算了,給她留點面子。他對自己人說,“這個想法我初步覺得可行,你們先聽聽……”
中殊這邊九個人,對面金葉只有三個,兩個還長得一副可以靠臉吃飯的樣子,如果莊殊再不表态,這會沒辦法開了。
看大家都收斂了些,蔡庭說道,“為什麽同樣地區的樓盤,有些可以賣的很好,雖然是商住樓,但是現在,卻是可以讓麗高華庭走出尴尬局面的路子。”
他們的助理去做幻燈展示。
蔡庭說,“你們有幾大優勢,以前的商住樓,都是在商業用地的項目上,添加可以住人,實現商住的功能。但現在,我們是在住宅用地上做文章,有個巨大的優勢,就是土地使用年限上。買商業用地商住樓的實際使用年限只有40年,而買你們的樓盤,首先産權上,依舊是70年……其次,你們周邊的商業用地比住宅用地地價高的多,具體數據你們可以看面前的報告。”
蔡庭示意自己公司的人更換幻燈片,“你們通過數據可以看到,住宅土地的出讓金,還不及寫字樓的一半,”他看向莊殊說,“房地産30%的成本在出讓金這塊,你們這樣,從成本上掌控了主動權。”
莊殊翻了一頁面前的報告,沒有說話。要先聆聽對方把話說完再表态,不然容易失去主動。
蔡庭繼續說道,“最主要的一點,你們現在這戶型設計,不适合這個地區。這裏地價本來就高,那麽房屋單價也高,只有120平方米的設計,如果想住祖孫三代,那只有兩間卧室,加個孩子根本住不下。如果沒有老人,只憑夫妻兩人帶孩子,要經濟情況很好才行!”
他看了看周圍的人,“我們的國情就是這樣,一家一個寶貝孩子,現在多數家庭都是一方老人幫忙看孩子,家庭結構是以孩子為中心。這種貴價地段的房子,不能同時容納老人和幼童的住宅需求,周圍還沒有公園……還希望以純住宅的形式發售,就是個死盤!”
莊殊不說話,這“金葉”請的人怎麽和葉霓一樣。
這個樓盤的問題很多,除了一期的質量問題,也有設計初期這方面的問題。正是金葉所說,都是120平米左右兩室一廳的戶型,買一套,住祖孫三代人,不夠地方。住兩口帶個孩子,這地方地價又偏貴……真真是不上不下。
但這也不是他們的錯。
莊殊對葉霓說,“我們前年十二月,才成為麗高最大的控股方。”
葉霓低頭笑了笑,這話太逗了,這樓是麗高建築的,莊殊的公司“中殊控股”是一家控股公司,擁有麗高最多的股份,但麗高最初買地操作這個樓盤的時候,中殊并沒有直接參與。
葉霓她們做過資料搜集,知道中殊經過了三年的努力,在前年,才成為麗高最大的控股方,也就是說,剛剛莊殊是在告訴她。
——這麽腦殘沒品位的設計,最初他們完全沒參與,也不是他們的意思。
葉霓為了表達自己聽懂了,安慰道,“我聽說之前的負責人都已經換掉了,不然也不會讓你們現在直接接手這樓盤,你不容易。”
莊殊盯着她看了一會,收回了目光,對自己這邊的人說,“你們怎麽看?”
大家憋了半天,一個人立刻說道,“可是商住兩用牽扯很多問題,我們是按住宅設計的,消防方面都會存在隐患。”
另一個人趁機說,“的确,關鍵就算要改成商住,現在這120平米也不夠,誰會買這麽小的房子,咱們如果要競争,那些自由職業者,小公司,120平方米也無法滿足他們的居家辦公需求。”
蔡庭點頭,“正是這個問題!”他示意人再更換圖片。
咔嚓一聲,幻燈片變成了兩層的樓中樓式室內圖。
大家一下被吸引了目光,都坐直了。
蔡庭說,“所以我們的方案是,可以把上下兩層打通,加一個樓梯,這樣就可以實現上層住人,下層辦公。”
“這怎麽可以?”一個人說,“這是違反規定的。”
蔡庭說,“多少小公司都在這樣做,我不信你不知道。”
“你也說了,是小公司的做法。”那人立刻反駁,“我們中殊是業內楚喬,怎麽會用這種不入流的方法,那是打政策的擦邊球。”他的語氣與有榮焉,帶着深深的優越感。又有對金葉深深地不屑。
蔡庭說,“的确是業內楚喬,現在各大地産商培訓部都多一個活教材,這個樓盤做不活,你看看中殊會不會成為全行業的動力。”
敵人撲街了,自然是動力!
那人頓時無語,心裏狂罵這金葉就是農村來的,他們從耕地開始入行,就是沒見過世面的土鼈,說話也沒技巧!
搶市場和四府民風一樣野蠻。
莊殊也比較無語,這金葉的副總半點面子不給他們,雖然他在內部會議上也把麗高的負責人罵的狗血淋頭,可對外,公司形象還是要的。
他看向葉霓說,“這個其實問題都不大,上下兩層,正好符合小型公司的辦公需求。原本的戶型也可以保留一些,是個不錯的想法。”
葉霓露出一絲笑意,蔡庭咄咄逼人,莊殊反而态度謙卑,顯得極其有風度,這樣倒是襯的他們過分了,葉霓也态度親切地說,“反正你們銷售許可證已經拿到了,我們這裏又沒有不許買二套房。所以這件事主要還在你們的态度,能不能放下身段,如果做成高檔的商住,這個樓盤價格還可以提上去,但是一定會被其他行家攻擊你們不正當競争,這才是最大的障礙。”
對面的經理逮到了空子,立刻說,“就是這問題,我們中殊一向标榜要蓋高品質的樓盤,這個商住樓的概念雖然不錯,但商住樓的檔次都太低了,能來這種不倫不類地方買房的,多是公司實力不夠的小公司,我們中殊做這樣的事情就是自降身價。我們只做最好的樓盤,接待最有品位的客戶群!”
葉霓笑了,她對莊殊說,“我沒去過國企,但想來也就是這種氛圍吧,大家榮譽感都特別重,你是怎麽培養的這種企業文化,回頭咱們可以交流一下。”
莊殊聽出了她的反諷,看了那經理一眼,房子賣不出去,只端着架子有什麽用。端着,就有飯吃了嗎?
關鍵是,這經理還誤解了葉霓的意思,莊殊聽得明白,葉霓說的心裏障礙,是他們作為行業老大,需要顧忌的行業帶頭作用。
但他又真的很發愁,這破樓盤,令他見了多少房産代理公司,金葉提供的方法,無疑是目前最有效的,改個受衆,也許一下就盤活了。能掙錢,把資金收回來才是根本,只端着架子,不想想工資哪裏來的。
而且如果這樓盤再賣不出去,或是幹脆砸到手上,還談什麽行業老大,雖然準确來說,老大裏面他們也才占了四分之一。
顧庭說,“如果現在不和住宅樓搶市場,去和你們不遠處的高價寫字樓搶市場,那等于田忌賽馬裏用自己的上等馬,去碾壓對方的中等馬,穩贏!”
莊殊已經心動,他絕對不懷疑,這句話是葉霓他們商量好的。
但他不能這麽痛快答應,他看向葉霓說,“他們剛剛提出的問題也客觀存在,你覺得如果別人覺得我們做這種樓盤掉價,我們應該怎麽回應?”
葉霓說,“那有什麽,換個思路就是好事,你們作為這麽大的公司,也可以放下身段,不正在向全行業表明,現在地産市場風雲變化,墨守成規就是死路一條。”她看向莊殊說,“至少我個人會覺得,你們企業有別的企業所沒有的前瞻性。”
莊殊笑起來,房地産現在的利潤早不如前些年,回本周期長,能把這樓盤盤活是根本,說什麽都是虛的。其實他知道自己心裏是贊同的,只是這一會,他甚至想好了,如果外界質疑,他可以說是麗高一早的決定,他們中殊中途介入,這件事炒一兩個負責人到時候就行。
葉霓不說話,還有一個問題她和莊殊都有默契,這商住樓現在也差不多是末班車了,趕在國家沒有調控之前,如果擱在幾年後,估計想不正當競争,也沒這樣的優勢。
當然,樓盤銷售很複雜,就算初步同意,後期還有很多細節要商定,他想和葉霓私下說,莊殊靠近葉霓,“中午……”
忽然外面傳來敲門聲,會議被打斷。
大家都看去門口,門一推開,莊殊的秘書走了進來,靠在他耳邊說,“林先生來了。”
莊殊還想細問,會議室門口就響起腳步聲,大家都看去門口,莊殊對秘書擡擡手,他知道誰來了。攔不住的,還能是誰。
不出幾秒,tony就一臉笑的走了進來,他後面跟着林赫,黑色的西裝時髦英俊,一點沒有風塵仆仆,林赫後面還有姚想。
莊殊手上的筆一扔,靠向了椅背。
莊殊的助理小班連忙站了起來,“林先生。”
林赫看也不看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