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06 (20)

是故意的,但是已經發生了……”他也不說你打亂了我公司幾年計劃這種廢話,直接道,“不如你想辦法彌補一下,怎麽樣讓我心裏沒有不高興,找出一條最佳的,化敵為友的方法。”

葉霓擡手,放在自己嘴邊,略詫異。

心裏卻飛速思考他這話的真實性,他們倆的确是結仇了,沒見面就結仇!她生平也是第一次。

她告他,無意中搶了他的地……他也反算計她!

這一刻,她好像忽然有些明白了莊殊的想法,他不喜歡這種大家心知肚明有仇人的感覺,特別還是自己這樣的敵人,因為這敵人匍匐在暗處,随時暴起可能就會咬自己一口,那确實夠寝食難安的。

其實她自己,對莊殊何嘗也不是這樣,她一出事,她就知道該去找誰!

莊殊在她心裏=恐怖主義組織

随時需要對她的倒黴事件負責。

想到這裏,葉霓笑了起來,說道:“之前,大家只是欠缺溝通,其實最好的化敵為友方法,就是彼此利益一致時,這道理,您應該比我更清楚。”

莊殊看着她,一瞬不瞬,片刻,他忽然也笑了,點了點頭,“的确……非常有道理!”

☆、74|5.10夏聽音作品

看到莊殊點頭,葉霓終于暗暗松弛了神經,這事吧,她表面沒什麽,态度是強勢的,但心裏明白:出路其實是別無選擇的!

葉霓非常清楚,怎麽樣對付自己家,其實全在莊殊。他有錢,扯皮和他們打官司,都能煩死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像他這樣做有什麽意義?不過是讓自己難受,讓林赫不舒服罷了。

有人送過來飲品。

芒果汁倒在杯子裏,握在手心冰涼,裏面卻沒有冰塊,喝一口,令人想喝第二口。

葉霓摸着杯子想,她不想小嘉有麻煩,半點不想。葉和是混蛋,但是小嘉和葉長勝對她很好,給她錢做生意,做人要恩怨分明,更要知恩圖報。這是基本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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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下杯子,半垂着眼,感受到對面莊殊對自己的打量。

遠處有櫻花樹,風一吹,就落了,風卷着葉子向這邊翻滾而來,有花瓣被吹起來掃過自己的臉,莊殊看到一個花瓣翻卷着落進自己的杯子,沒頭沒腦地樣子,像某些人,突如其來的闖入別人的生活,打亂別人的計劃。

偏生那花瓣還粉白嬌嫩,小小一點,令人無法心生厭煩。

也如同某些人,他注意到了,她顯然也是有心氣的,穿着半高跟的鞋子,不化妝,只抹了唇膏,頭發也沒刻意收拾,她在用這些傳遞一種訊息,她不靠女人的優勢博取別人的好感。

幼稚的孩子氣,莊殊擡手讓人來換杯子,眼中閃過她笑的樣子,那嘴角的笑容甜美,眼神頑皮,那種頑皮不是時下誇獎女孩子的所謂“靈性”,而是純男孩式的,翻牆爬樹,成天惡作劇的那種壞小子眼中會有的東西。

他是男人,他都沒有。

但他常聽老人說,那樣調皮的孩子都聰明。所以他幹脆直接問她,既然聰明,“不如想想這事怎麽辦?”和別人,他不會這樣說話。

莊殊靠在椅背上,微微低頭,看了眼桌下,她的鞋,半高跟……其實,她和胡曉非這一班都認識,他也難和她撕破臉,倒不如,難為她一下算了。

但沒想,她還能說出點東西來,他說,“那你倒是說說,你和我,怎麽樣才能保持利益一致?”一個天,一個地,他公司的生意給她,她現在只能提供物業服務。

想到這裏,莊先生覺出了這小妞的幽默細胞來,“我們中殊國際有自己的物業!”一句話,斷了她的出路。

葉霓:“……”她都沒想說那個。

怎麽利益一致是超高難度技術貨!她就算現在再有一塊耕地,也不敢用相同的手法和莊殊合作,她和林赫的項目細節還需保密。

她端過杯子,捂着那冰涼的杯子,依舊覺得熱,該怎麽才能利益一致呢?

——她只懂原理!

她聽自己爸爸說過無數次,“保持利益一致,才能在商場上成為朋友。”自然利益也可以化敵為友!

可是她和莊殊要怎樣的利益一致,今天莊殊提這個問題之前,她想都沒想過。

還有他憑什麽嘲諷他們的物業。

真是可惡。

他們的物業隊伍難道不能幹別的嗎?想到這裏,她眼睛一轉說,“如果您有需要,我讓他們換身衣服,也可以充當保安,或者保镖。”

莊先生想到一群四府村的村民圍着自己,那萬衆矚目的光環竟然令他不堪負荷,淡聲說道,“算了,四府名號太響,我們公司請不起。”

葉霓仿佛透過他的表情讀懂了他的內心活動,捂嘴笑了笑,“您可以迅速成為業內明星。”

莊先生平淡地說,“我不想步老陳的後路。”

葉霓暢快地笑起來,這一秒,她知道莊先生終于意識到了面對她的短板。

莊殊眼看這談話要奔向一個奇怪的方向,說道,“你那塊地,現在是林氏做的承建商。”他看着葉霓,微微抿了抿嘴,提醒她,林氏和中殊,可不是關系戶,要她提出彌補的辦法,依舊是他要的。

他和她,不能一笑泯恩仇!

葉霓覺得,說不定莊殊找她的麻煩,只是為了讓林赫難受一下,收起笑容,她說,“原諒細節我還沒有想好,來見您之前,我是準備吵架的。”

來見您之前,我是準備吵架的!

莊殊看着她,真不知該給一個什麽表情,這姑娘和人過手的時候招數不拘一格,上次扮演的是高貴冷豔,這次是潑皮無賴,他看出來了。

他低頭,又看了一眼桌下她的鞋,“所以你特意穿了雙低跟鞋,還有和我過手的準備嗎?”

葉霓順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動了動自己的腳,“我穿上高跟鞋氣場太強,我怕你一看到立刻條件反射地反感,畢竟我今天是來求人的。”

莊殊又忍不住笑了,“原來還有你這樣來求人的……”

葉霓說:“您一傳遞意思,我就得來,自然是求人!不過您如果一定要告我二哥,我們也不介意免費提供保镖服務。”

莊殊又被逗笑了,略無奈,他來以前,真沒想到她還有這一面。

這是硬的不行來軟的,軟的不行來賴的。

他端起杯子來,看了下表,“那我再給你五分鐘。”

葉霓低下頭,有風又吹過來,她動了動自己的腳,自己的皮鞋多好!人不同階段得有不同階段的定位,服飾,只是最初融入一個群體,自身修煉不夠爐火純青時需要的,而她,從來都不需要那階段。相反,如今她需要這種反差性的簡樸,這是那些特定階層的社會名人所用的,他們通常喜歡穿着樸素,但是人人認識他們,因為以他們的身份,社會會有更高的道德要求,他們是标杆似的存在。

比爾蓋茨裹着麻袋,也還是比爾蓋茨,人家的公司,人家公司高大上的産品,才是人家鮮亮的衣飾。

而葉霓用這種“反差性的裝扮”,是因為她周圍都是年輕才俊,她不想有機會被人诟病,她是為了釣金龜婿,才和這些人交往。

她也不想用自己的光環去吸引他們,她要和他們拼智商和能力!

包間裏

侍應生站在中間的位置,兩男一女的視線都在他身上,那孩子略緊張,“就是這樣,莊先生問她要什麽,她點了芒果汁。”

“誰關心這個。”常一百身子後靠,“他們說了什麽?”

“就說了剛剛我說的那些。”

“其他的,有價值的呢?不是關于點東西的。”胡曉非替常一百追問。

那孩子搖頭,“就沒了。我過去送東西的時候莊先生都不說話。”

常一百煩躁地擺手示意他出去,那孩子剛關上門,常一百身邊的女孩就問,“為什麽你們要這樣追問?”

常一百側頭看她,女孩長發飄飄,容貌豔麗,他擡手,拽起那女孩的一縷頭發說,“你去外頭和朋友玩,一會我去找你。”

那女孩說,“今天你生日,不是應該我陪着你招呼客人嗎?”

胡曉非看了她一眼,靠向沙發不再說話,包間裏只有他們三個,常一百讓她出去,自然是要和自己說話,這女孩沒眼色,或者眼裏把自己太當回事。

就聽常一百說,“陪我招呼客人是我未來女朋友的工作。”

胡曉非看着自己的電話屏幕,聽到這句他笑了,夠絕!室內安靜片刻,他餘光掃到那女孩站起來出去了。

他立刻拿着手機湊到常一百面前,“快看看我剛拍的。”

常一百看着上面呆頭呆腦的葉霓,還有胡曉非如同舉獎杯似的握着葉霓的手,常一百也笑了,“你這像是奧斯卡說感想時候那些明星的動作,只不過人家抱着獎杯,你抓着她的手。”

“沒辦法,情況特殊。”胡曉非對着自己的電話笑,他很喜歡這張,“我已經給我爸說了,她又不讓我拉手。不這種突擊一下怎麽行。”

“真傻。”常一百厭棄地看向他,“你不會對着她的臉照一張,然後随便找個女孩抱着你,摟着你,然後随便你拍一堆,最後把她的照片ps上去。”

胡曉非愣了幾秒,摸了摸臉說,“原本我覺得沒什麽,怎麽讓你一說,我覺得這關系這麽可悲呢?”

“可悲什麽呀,女孩不都那樣……”常一百擡腳蹬上茶幾,“你看剛剛那個,才跟我幾天,就想轉正了。”

胡曉非說,“你睡人家了?”

“我要睡了她,她現在就該開始去我家要名分了。”常一百晃了晃皮鞋,“連回嘴都不敢,真沒意思。”

胡曉非也覺無聊,姚想今天有事要晚到,林赫又沒回來,他想到這裏忽然一拍常一百的大腿,“對了,林赫生日葉霓是女伴,我到時候怎麽辦?”

常一百揉着自己的腿怒了,“你激動拍自己的腿,拍我的幹什麽。”

門一開,莊殊走了進來,後面跟着葉霓。

這間是他們的貴賓室,大家自己人進出也不敲門,胡曉非一看葉霓進來,立刻高興招手,“快來這邊坐。”

葉霓一坐下,他就又說,“我們正在聊林赫過生日的事情,你要給林赫當女伴我怎麽辦?”

葉霓看着他不說話。

他想到葉霓剛剛說想把自己推下樓,擺手說,“算了算了,我自己找一個。你的事情處理的怎麽樣?”他看了莊殊一眼,試圖從莊殊的臉上看出pk的結果。

常一百也看他們,莊殊坐在葉霓旁邊,這倆人掐架簡直喜大普奔。

葉霓把禮物遞給他,“生日快樂。”

常一百難得和顏悅色,“客氣什麽。”他的表情更像說,“反正早上我都收過了。”

葉霓不知想到了什麽,卻忽然轉身對莊殊說,“不如這樣吧……你們麗高華庭的樓盤,找到代理銷售沒有?”

莊殊說,“有幾個,現在還正在談。”他一時沒想到葉霓問這個幹什麽。

葉霓卻面上一喜,說道,“那不如我們幫你代理銷售那個樓盤吧!”

胡曉非,常一百同時呆住!

連莊殊都愣了,“你知道代理銷售樓盤要做什麽嗎?”

“當然了!”葉霓的眼睛都能冒出光來,她爸爸以前的銷售代理,最高時候,在她們家樓盤的銷售上掙過兩個億,房地産是高利潤項目,銷售是技術貨,和把普通白酒炒成茅臺的技術要求一樣高。

她說,“你們那個樓盤最大的問題就是在一期,因為一期已經做壞了名聲,但我有辦法幫你們二期做上去。”

莊殊說,“什麽辦法?”

“你先答應可以談,我們再出方案。”葉霓說。

莊殊覺得她別的沒有,鬼點子是很多的,四府的莊稼地可以代言,林赫不傻,林赫那麽護着她,她有超乎一個女人的價值,于是點了點頭,“倒是可以考慮。”說完他站了起來,“我去打個電話。”

葉霓立時喜滋滋地看向胡曉非,“我剛剛和莊先生談好了,大家有默契,化幹戈為玉帛的最好辦法,就是利益一致。”這話是對胡曉非說的,但更像是對莊殊說的。

莊殊搖着頭關上了門。

胡曉非忍着心驚肉跳,等莊殊一出去他就拉着葉霓,“我不是交代你站隊嗎,你這樣會把兩個人都得罪的。”

葉霓一推他,“幼稚,明明最佳位置是站到中間,你想想那得多高難度,站的穩,那才是水平!”

胡曉非看向常一百,原來高手真的在圈外。

胡曉非這幾個都是搞地産的,銷售代理的利潤他們都知道,最多的時候,代理可以拿到樓盤銷售的百分之四十作為分紅。

可是葉霓沒錢呀。銷售代理公司是要自己拿錢給樓盤打廣告的。

還想問,就見門一開,莊殊進來了。

“我讓他們安排了,你們公司明早可以過來。”他對葉霓說。他那邊挺急的。

葉霓點頭,“那就好,不過先說好,其他公司做銷售代理的最高利潤有百分之四十,是因為他們要墊付前期大量的宣傳費用。而我們公司沒有錢!所有我們的宣傳費用你們需要先墊付!”

莊殊表情定格,這絕對是開玩笑!這種前期宣傳費用最少就得幾百萬,墊資?哪一行的規矩。

可他還沒說話,就見葉霓眼睛睜得大大的,好像比他還不可思議,“怎麽不行嗎?你應該一早知道我們公司沒錢才對,林先生也是給我們這樣墊資的!”

胡曉非一聽,立刻向常一百身邊挪了挪,原來在這兒等着呢!

這個耳熟能詳的挖坑技法,常一百試過,空調。

胡曉非自己也試過,寫字樓強行讓利。

沒想到林赫沒在,她一個人也可以給莊殊挖一下!

這一刻,胡曉非忽然有些崇拜葉霓,他要是莊殊,他現在都得頭疼

同意“給”=冤大頭。

“不給”=連林赫還不如。

還沒想完,就見葉霓身子不動,向他們的方向一指,“對了還有常先生,他也是給我們公司墊資的!”

胡曉非心中叫絕:“得,不給連常一百都不如了。”

莊殊:“……”原來這不是請君入甕,這叫引狼入室!

☆、75|5.10夏聽音作品

地産銷售可是大肥肉!

而且此時太适合葉霓的公司!

葉霓公司沒有錢,買地要的土地保證金都沒有,如果可以接下莊殊公司的樓盤銷售,那簡直應該殺雞還神,莊殊他們那樓盤已經開始進入收尾階段。

葉霓這半年正好有空,他們造勢宣傳,十月之前這邊差不多了,她掙了錢還可以去銷售自己的樓盤。

更重要的是,她要整合自己和莊殊的資源,她們的芝麻公司,只能給人家貢獻出這樣的光和熱。要不是莊殊那樓盤一期做砸了,她根本沒辦法開口搶這二期的銷售工作。人家怎麽可能給她,她們要人沒人,要錢沒錢。

不過莊殊現在也是情形尴尬,他談了很多合作方,對方都無法達到他的要求,這是業內人人都知道的。而且別家都是期房,只有他,期房都銷售不出去,之前開盤了一次,簡直慘不忍睹。

但如果多問一句葉霓,她會不會,懂不懂地産銷售?

她一定會說:“那有什麽難度,她懂原理!”

這家夥沒搞過地産銷售。

不管怎麽樣,先拿下項目再說,對了,還有項目啓動資金。空手套白狼模式被她真的用成了專業。

——為了錢,她不介意再放棄一次自己不食人間煙火的貴氣,那是什麽玩意,她現在改了品位。所以她自己就去給莊殊挖坑了。

但是,莊殊畢竟不是一般人。

如果林赫也在,葉霓這招趕鴨子上架也許有用,但是此時,胡曉非是莊殊的人,常一百,人家也是一夥的。

莊殊晃着手裏的杯子不接話,嘴角卻挑了起來,他覺得這事情一目了然,剛剛在外面葉霓應該已經想好了,偏偏進來才說,不就是為了當着別人的面,令他出于面子無法拒絕,但他就這麽容易被忽悠。

常一百右邊是胡曉非。胡曉非右手是葉霓,葉霓右手是莊殊。

他們的座次原本在一起。

但是此時兩兩一對,葉霓和胡曉非之間,空了一個人的位置。

常一百和胡曉非都等着莊殊,這個他們倆分別跳過的坑,不知道莊殊怎麽跳……心情竟然有些激動。

常一百拿起手機按了一串,給胡曉非看:

“能讓林氏的合作夥伴點頭,也算變相挖了林赫的人,莊應該會答應。”

胡曉非拿過手機按,“不一定,這一答應就是幾百上千萬。”

常一百拿着電話看了一會,又按出一排,“他為什麽找葉霓的麻煩,是不是為了她去幫忙?”

胡曉非搖頭,接着按,“應該不會,葉霓不知道什麽地方惹他了,不然他不會費這功夫,而且葉霓敢提這要求,倆人一定有什麽必須合作的理由。”他打完這句,又搖頭補上,“不過姚想來了,葉霓就該倒黴了。”

屋裏安靜,裝逼青年不在包間看電視唱k,人家這是品紅酒的高雅包間。于是常一百都等的無聊起來,他又一腳踩上茶幾邊,拿出手機來按短信。

胡曉非看着頂上的吊燈,冥思苦想如果自己遇上莊殊的情況,如何扳回主動權。

葉霓也一樣在思索,她覺得生意人的榮譽感也許沒有那麽重,在莊殊這種級別的人物面前,面子在利益之後。

莊殊和胡曉非不同呀,胡曉非家沖鋒陷陣知道民生疾苦的可是他爸。

剛想到這裏,就見莊殊擡手放下杯子,轉頭看着她問,“這是你第一次做生意吧?”

葉霓點頭,她不信莊殊不知道。

莊殊也跟着點頭,嘴角帶一點笑,“那我就做一次好人,指點你一下這生意場上起碼的規矩。”他看向葉霓,“這每一行,都得有每一行的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

葉霓暗自警惕。

就見莊殊伸手拿過桌上一瓶酒來,這酒早前開了,一直在醒酒,他挪過一個幹淨的杯子。

又挪過一個。

再一個

放在葉霓面前!

葉霓的心寸寸往下落,就聽莊殊說,“生意場上和別人談合作,得起碼表現一下誠意……”他拿起瓶子,倒的很慢,說的也不緊不慢,“以後你進了這行,會有很多機會去和別人經歷這種場合。”那酒紅色翻滾,很快就斟滿了一杯。

紅酒斟滿一杯的,那是在整人!

酒瓶又挪到第二個杯子上方,倒了進去,“要人家給你們機會也好,套關系也好,酒是不能不喝的。這是咱們國家的文化。”

葉霓的手攥了起來。

胡曉非坐直了,常一百,也收回了他的皮鞋。

倆人互相看了一眼,下面好幾種杯子,莊殊特別挑了大的,三杯就能倒一瓶,雖然是紅酒,也太狠了吧。

就見酒瓶已經挪到了最後一個杯子上方,莊殊笑着說,“我見了很多銷售代理公司,但他們都不符合我的要求,如果你們公司真的有辦法,墊資也不是不行。但談事情之前,你得拿出誠意來。”最後一滴酒落下,竟然還沒有倒滿,他略失望,“這樣……你和我們都認識,我自然也不會難為你,我們三個,一人陪你一杯,就當慶祝大家初相識。”

胡曉非和常一百對了下眼色,果然還是莊殊有經驗,答不答應,先讓對方難受一下,何況以莊殊的身份,加上他們三個的面子,這酒,葉霓不能不喝!

她不喝,今天就把他們得罪死了!

而且他們一杯,她三杯,之前戲弄他們三人的仇,一下報了!

這樣一想,又覺出莊殊還有些手下留情的意思。

胡曉非靠近葉霓說,“之前的事,你也欠我一杯酒,欠常一百一杯,這樣算,等于你沒吃什麽虧。”

他的語氣純粹是和葉霓講道理。

這“公平論”莊殊很同意,莊殊也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他倒不是刻意手下留情,而是他不敢,這丫頭記仇,小氣,從幾次打交道就知道,她才是名副其實的睚眦必報,有仇必然翻倍報!

“誠意這種東西,有時候只說沒用!”常一百撐着腦袋靠向沙發,“我爸說他年輕的時候,請客喝出來過胃出血。”他側頭看着那紅酒說,“這沒多少。”

是呀,只是三杯紅酒,沒什麽。

但那要看是對誰,要是別的女孩,這樣三個人陪着喝,還覺得是天大的面子呢。但這些人中,不包括葉霓,從來——沒有人敢強迫她喝酒,一次都沒有過!

葉霓看着桌上的杯子,體會到初入職場的人,如何放下自己從未放下過的自尊,身段,她伸手拿過那杯子,她知道……這酒她有無數辦法推掉,她可以推,但她此時拿着的,不是一杯酒,而是她為自己選定的,以後無法回頭的路。

一條和男人鬥智鬥勇,無窮無盡的路……

她擡頭,

用一輩子沒有過的姿态喝那杯紅酒,不顧及味道,水一般的灌下去。

劃過喉嚨的時候,

她真切地感覺到,這酒是苦的。

她吃的是罰酒,這世上,有誰沒吃過罰酒,有誰,沒有看過別人的眼色……人人都有這一天。

她的腦海裏一片奢華絢麗的過往,昏黃中清晰,她從樓上下來,下面的賓客仰望着她,眼中,臉上是火熱的表情。他們穿着最得體的衣服,女孩身上是最昂貴的禮服,但每一個人,都以和她說一句話為榮。

她穿行在人群中,如果叫了那人的名字,她可以清晰地看到,對方臉上的驕傲還有優越感……曾經,她一句話,可以帶給別人擁有“特權”般的優越感,但此時,她如職場女性,忍辱負重着領導的“性騷擾”……

雖然葉霓沒有經歷過性騷擾,但是她覺得此時已經可以理解那些女性,她被騷擾的,是高高在上,從未被玷污過的高貴身份。

葉霓的不反常,別人又不是傻子,她端起杯子二話沒有,那仰頭的動作,滿滿一人做事一人當的豪氣。

連莊殊都意外了,以為以她的聰慧,至少會推脫一下,說兩句漂亮話。

女人嘛,她喝多少,他剛剛又沒有說強制性規定,她一定得喝完!

但此時,她仰頭果斷利落,背脊筆直,那仰頭的姿态,竟然令他看到一種英雄末路的落寞,這太不科學了。

他看向胡曉非,這個不按理出牌的姑娘,到底和他不夠熟。

卻見胡曉非也看他,那表情,竟然像無聲的譴責,就如同去高檔博物館,大家都輕言細語,一個人大聲喧嘩,沒人會說他,只會用眼神譴責,譴責他亵渎了這地方。

莊殊剛想說話,就見葉霓放下了杯子,空了。

她又端起第二杯,碰了下胡曉非桌上的杯子,擡頭就喝。

胡曉非手動了動,他桌上的杯子都空了,她這是在賭氣呀。

常一百都看向葉霓,一臉的耐人尋味。而後也去看莊殊,他這一刻,也不确定,他們會不會太過了?這女孩,畢竟和別的女孩還是有些不同的。她是一個不會屈服,越戰越勇的人!

難道他們傷了她的驕傲?

莊殊已經完全錯愕起來,有些人,她就是可以把一件平常事,變得不尋常,他明明沒有欺負她,可此時,她令自己覺得自己是混蛋,這是什麽門派的功夫?

他看着她,她雙手捧着杯子,這姿态,有些小孩子學喝水的模樣。随着杯子裏的酒越來越少,她用醉生夢死的勁頭往下灌,她這種無怨無悔,不知抱怨的樣子,竟然令人心裏生出某種內疚來,好像有委屈,她也自己忍着。杯子見底的時候,莊殊看到她發側,順着眼角的地方,有一條水線,他頓時驚詫——她,被欺負到哭了?

這下可太驚訝了,讓莊殊看來,葉霓活力爆棚,鬼點子滿是,在加上如同蘆葦随風搖曳般的生命力,她應該簡單積極,樂觀明快才對。

眼看她已經拿杯子碰了常一百的。常一百很爺們,他杯子裏一半,他還說,“我滿上,不欺負你。”

被胡曉非的皮鞋磕了他的皮鞋一下。

葉霓一笑,端起杯子繼續,雙手捧的動作,沒了以前品酒時的駕輕就熟,這動作帶着種“笨拙。”令人心疼。

葉霓是故意的,讓她難受的人,她要他們加倍的難受。

灌她的人,她讓他們以後想起來就後悔的滿地找牙。

手上一輕,她的杯子被人拿走了,她看向旁邊的莊殊,他正仰頭,幾口喝完了,杯子往茶幾上一扔。

他還沒說話,葉霓說,“你們的樓盤靠近商務區,如果讓我們公司做銷售,我們會包裝成商住樓,你們掏住宅樓的地價,如果做成商住樓,可以擁有寫字樓的作用,那麽很多做小型商務的客戶都會感興趣,從成本上,這個項目就一下盤活了。相當于低價不平等競争!”

她語氣冷的像冰,“如果你覺得可以就和我們聯系,你們全額墊資,我們三七開。要是不願意,這酒就當我為之前的事情為你賠禮,今晚之後,大家退一步海闊天空。”

莊殊拿着空酒杯,震驚地說不出話,他現在才知道自己剛剛喝了什麽,他喝了,他們公司三七開的分紅!

他為什麽要心軟?

但是,為什麽他沒有不高興?

他看着對面的女孩,她坐在那裏,眼中的頑皮沒了,嘴角輕描淡寫的笑容沒了,她落寞,她黯然,她,一副被傷透心的樣子。

她的眼神,令莊殊覺得自己像個出軌的丈夫。

這一刻,莊先生知道,他沒有辦法對她說no!就像丈夫在外對別的女人可以耀武揚威,回到老婆跟前,他就只能有孫子相!

不是怕老婆,是老婆揪着他的命脈。

莊先生覺得心有戚戚,想到她是林赫的人,對自己投誠倒戈,他也無法再高興,這一刻,他知道自己惹了一個大.麻.煩,因為他明白了,

——為什麽林赫會和她合作!

胡曉非也終于發現了葉霓這一次的目的,他又向常一百的方向挪了挪,葉霓,算計人心方面,她真的是個高手,她一定能盤活那樓盤,連他們都堅信,何況莊殊。

這次莊殊沒戲了,他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他不能再談價了。

三七開呀,全額墊資。

那個,最重要的是,林赫知道會氣瘋了的吧……

☆、76|5.10夏聽音作品

銷售,賣的就是“創意”是點子。

葉霓一番話,直接令莊殊失去了讨價還價的權利,她報了底線,莊殊同意,就得和葉霓按三七分合作,他喪失了談價權,葉霓把話已經說死了,“要嘛合作,要嘛這酒,就當她賠罪的!”

莊殊是有頭有臉的人,自然不會拉下臉和她繼續扯價錢,那顯得太锱珠必較。

不同意,莊殊也不能做這個商住樓的概念了。因為這概念是葉霓現在說的,胡曉非和常一百都聽到了。

莊殊委屈,還好他之前沒這個念頭,如果有,他現在也只能硬着頭皮和葉霓合作,不然讓人家說他拾人牙慧,那才是沒面子。

這種手段令他明白了林赫和葉霓合作的原因,他自嘲地笑了,她可真會說話,就算不合作,之前的事情,也被她順便“杯酒釋前嫌”了,他想到這裏,靠向沙發說,“這一招棋漂亮。”說完他隔着葉霓,看向胡曉非說,“你知道她聰明在什麽地方?”

常一百收回看葉霓的目光,端起杯子,把裏面的酒喝了。

胡曉非說,“最會偷換概念。”他擡手推了一下葉霓,“讓你和我們喝個酒你就那麽委屈,你知道外頭多少人,和我們喝酒出去還要吹噓一場呢。”

葉霓擡手,放在自己嘴前面擋住酒氣說,“和我喝過酒的人,興奮的一星期都睡不着,那是你不知道。”

胡曉非大聲笑起來,拿起電話湊到葉霓身邊,“趕緊給咱們再合影一張。”

葉霓推皮球似的推開他。

莊殊搖頭,看向葉霓,看她因為喝了酒,臉上終于有了顏色,他說,“你這樣直接把自己的創意說出來太狠了吧,還好我們公司之前沒這想法,要是本來也有這想法,你這樣一說,回頭不合作,我們不成了偷你的創意,這名聲太嘹亮,我可不喜歡。”

葉霓擋住嘴,看着他,這個第一個灌她酒的人,她要把他放在黑名單第一位,以後花式給他挖坑,永不停歇。

莊殊卻覺得她此時的眼神特別詩意,那精靈的眼睛,裏面帶着倔強的水汽,寫着永不服輸,越戰越勇,他忍不住擡手,極快地在她眼側面碰了一下。

葉霓愕然後閃,一下撞到胡曉非身上。

“哎呀我的衣服!”胡公子低呼一聲,人家手裏端着紅酒呢,葉霓連忙轉身,“你怎麽不看着點。”

胡曉非:“……”他把自己的左袖子伸到葉霓面前,“你是有理村出來的嗎?惡人先告狀!”

葉霓笑着去拿紙巾,“這沒辦法了,擦也沒用,你剪成馬甲穿吧……”

“咳咳,”常一百被他的酒嗆住了。

“你還喝酒,讓人給我拿件衣服去。”胡曉非把西裝脫下,兜頭兜臉扔向葉霓,“你的創意那麽好,你拿去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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