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06 (29)

方形布朗尼作底,上面放着香草帶金箔的冰淇淋,冰淇淋上淋着巧克力,頂端有奶油和櫻桃,像是流淌而下的火山……

葉霓看着旁邊的巧克力卷,驚訝道,“胡曉非家的廚師也來了?”

胡曉非端着杯子笑,低聲道,“吃貨。”

葉霓伸出手指,點了下盤子裏的金箔,沾進嘴裏,用牙齒磕着說,“真是可惜了,除了我,沒人欣賞你們。”她對自己的甜品說。

姚想看她還顧着吃,收了卡,就跟沒事人一樣,難道不怕人誤會,拿了個開心果,去扔葉霓,“喂——那卡你就那麽收了?”

葉霓拾起盤子邊的開心果,反問道,“為什麽不收?”擡手扔回給他,“反正我們公司已經欠了林氏一筆,多一筆也是多。一個債主,好過兩個。”

姚想沒動,開心果砸在額頭,落在桌上,“什麽已經欠了一筆。”他看向林赫,“她是說你幫她蓋房那事嗎?”

“不是。”林赫說,“另一筆。”

姚想狐疑地收回目光,聽上去好多筆。大概林赫也是想傳遞出這信息吧。還是因為老習慣,就是要和莊殊對着幹。這一次,姚想竟然有些摸不準。

林赫怒氣沖沖那天去抓葉霓,回頭又沒事了,現在看來,一定是葉霓說了那個第三方合作的計劃。姚想思量着,但也許林赫現在緩過勁了,準備繼續和莊殊一較高下。

就聽莊殊忽然說,“地産這行,多少資金都不夠。”

衆人看他,莊殊卻看向葉霓說,“你那卡,要是不用還就更好了。你可以把銷售計劃再加一倍的廣告費進去。”

不用還就好了?

——那是花着林赫的錢為自己樓盤做宣傳嗎?

這話一出,大家都覺得畫面太美竟然不敢看。

葉霓也笑起來,對莊殊說,“确實多少錢都不夠,和你們公司簽那個協議,我沒什麽,但我們蔡副總壓力比較大,林先生這筆,他沒說還款期限,相當有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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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聽出,葉霓還是蠻給莊殊面子的,這是在對他解釋。其實林赫提供的,就是相當于銀行無息貸款,不收的才是奇怪。

林赫說,“向遠現在在那個物業公司,沒什麽前途。剛剛咱們說到的,第三方資質公司,不如用你們的公司牽頭去注冊,我們四家沒問題。”他看向莊殊,“你說對不對?”

莊殊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沒有直接點頭,林赫和他玩陰的,這是準備扶起來葉霓的男朋友對付自己嗎?

他看向葉霓說,“任何時候都可以,我們公司沒問題。”

一句話的人情,他也不要給林赫。

桌上的氣氛分外詭異,胡曉非看着莊殊,姚想分析着林赫,從這種情況來看,現在林赫是想用葉霓的男朋友,去阻止莊殊。那簡直就是司馬昭之心……

葉霓也覺得奇怪,怎麽從她彈琴之後,林赫怪怪的,莊殊就更怪了。她略發愁,她不是發愁人家喜歡她,反正以前也不是沒人喜歡她。

反正等人家發現她的“真面目”之後,都會變成不喜歡的。

她發愁的是,莊殊現在和她是合作夥伴,而且在海景城地産商裏,七成中他占了強勢的27%,當然林赫有29%。她現在可不比以前,不能随便得罪生意夥伴。

所以這樣一想,她覺得林赫很夠意思,适時地提出自己有男朋友。

她說,“不用了,四府的人不好管理,他在才能壓住那些孩子。”這公司林赫讓她做,屬于一種默契,好處太多,但葉霓覺得向遠去不合适。

剛想說話。

就聽一個人說,“這事我不同意!”

葉霓看去,是常一百,他低垂着頭,面無表情切着自己盤子裏的東西。

“為什麽不同意?”林赫同樣低頭切着東西,聲音有些冷。

常一百說,“你知道為什麽。”他扔下叉子,餐布擦了下嘴,“你們想怎麽扶持她是你們的事情,我們公司不參與。”

“這是什麽意思?”林赫的表情也冷了下來,但他和常一百是同一方向,不方便去看他。

倒是莊殊說道:“這是對大家都有好處的事情,你不要帶着偏見看人。”

常一百笑了,扔下餐布說,“我帶着偏見看人?從什麽時候開始,你和林赫變成同一戰線的人了。讓她牽頭弄這個公司,是不是以後我們出品的樓盤都要蓋上帶金葉的認證标志才行!給大家養成嶄新的消費習慣,以後大家看到帶金葉子的樓盤才敢放心買。”

他一堆桌子站了起來,“因為四大地産商聯合出品,質量聯合擔保。你們真的覺的沒問題嗎?——這是非正當競争!”他看着葉霓說,“不是商業上的非正當競争,而是某些人手段的不正當!”

聲音略大,引來了周圍人的目光。

林赫怒聲道,“坐下!”

正好一個女孩子走過來,看到常一百生氣,她不退反近,走過來說,“一百。”

這是常一百的女伴豔麗,人如其名,常一百順勢說,“你還沒吃東西吧,我陪你過去坐。”帶着女伴,常一百毫不留戀的就走了。

胡曉非臉色一變,這麽些年,他們可從來沒有真正的這樣翻臉過,就算林赫和莊殊掐,表面還都留着禮貌,他忙站起來說,“哎呀我這記性,我今天也帶着女伴呢,把小靜都忘了個一幹二淨,我去看看。”說着他也走了。

卻是追着常一百的方向,顯然是去勸人了。

林赫站起來,對葉霓說,“他就是那臭脾氣,等會我去教訓他。”葉霓點頭,看着他身後說,“可是看樣子你應該也要有事,tony怎麽過來的那麽急?”

林赫回頭一看,tony正過來,走的确實很急。他皺了皺眉,tony很少有這麽慌的時候,別是有什麽事了。他走過去兩步,tony迅速靠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不出三分鐘,氣氛急轉直下,葉霓看着tony,又看去遠處的常一百,其實她也知道自己公司出面不合适,她對莊殊說,“……我剛剛,本來想說,這事情應該請一個第三方的職業經理人。”

莊殊說,“常一百的問題不在這兒。”

不在這兒,就是在自己了。葉霓也知道,常一百不怎麽喜歡她。卻見林赫走了過來,俯身在她耳邊說,“我那邊來個重要客人,常一百那混球你不用理,他家管事的是他爸,回頭我來處理。”

葉霓點頭,林赫匆匆跟着tony去了。

莊殊卻站了起來,對葉霓說,“別擔心,這事情交給我。”

葉霓怔住,她不信林赫剛說的話莊殊沒聽到,她指指林赫的方向,“林赫剛剛說過交給他!”

莊殊拍了拍她的椅背,笑着說,“這事找常一百的父親你覺得合适嗎?回頭常一百還不是生你的氣。”他右手推了下葉霓的盤子,“吃你的甜品,萬事以後有我,不要擔心。”

看他走了,葉霓驚訝地看向姚想,就剩下他們倆了,她手搭上心口,詫異地說,“我為什麽要不要擔心,他這樣說,我才覺得有點擔心!”

姚想瞥了她一眼,說,“剛剛那琴你不該彈。”

“那也算個事?”葉霓瞪大眼睛,“咱們都在外面大吃大喝,壽星在裏面挨餓,剛剛換成你,我也會去的。”她的語氣很夠朋友。

姚想一笑說,“那我謝謝你,千萬不要!”

葉霓:“……”難道知道她是為報私仇?

酒吧旁

燈光照在常一百臉上,他濃黑的眉,顯得異常剛毅,像個當兵的。旁邊的女孩把威士忌推到他面前,胡曉非在旁邊想說話,卻又顧忌多一個生人。他敲了敲桌子說,“那個……”他發現他不知道這女孩的名字。

看向那女孩,笑了笑說,“你認識小靜嗎?”

女孩點頭,笑着說,“胡少,我叫白豔麗。”

胡曉非點頭,樣子一貫在外人面前的故作姿态,“那你能不能幫我去找找小靜,她今天陪我來的,應該也沒吃飯。”

豔麗心中有些不願,這是又趕自己走,但是人家都這樣說了,不走也不行,她身子一動,高跟鞋挨在地上,卻被常一百伸手拉住手腕,“坐着。”

對面的胡曉非卻站了起來,向外迎去,幾步攔住了莊殊,“你怎麽來了,你要和常一百談?”

莊殊點頭,“要不你說也行,讓他看清楚形勢,我們公司之前的樓盤問題,還有以後的長遠戰略來講,這個都是實在必得。”

“不行不行,你去和他說。”胡曉非煩的不行,最讨厭做傳話筒。

莊殊直接向常一百走去,對坐着的女孩說,“我和常一百說點事情。”那女孩連忙跳下高椅,“莊先生。”

莊殊點頭,多餘字半個沒有,等着她離開。

女孩轉身拿過手袋,這一次,常一百沒有拉住她。

看到閑人走了,莊殊坐下,周圍看了看,這裏人不多,臨時搭的吧臺,看到胡曉非在對面坐下,他說,“你怎麽對葉霓那麽大的成見?”

“沒。”常一百說。

“以前我不知道,反正從我認識她,你對她一直也是那樣。”莊殊說。

胡曉非說,“你這樣說不中肯,常一百對自己的女伴也很糟。”

常一百看向他。

胡曉非連忙修正,“我又沒有貶義,你平時對女孩就是愛答不理對不對,當然我也理解你,要是沒那點事,我也願意只和男人在一起玩。”

常一百說,“你知道現在這社會,和男人玩代表着另一種意思嗎?”

胡曉非感覺到一槍斃命!

常一百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我對她沒意見,就是覺得你們對她都太好了,她那麽年輕,你們怎麽可以那麽相信她。這才三個月,你回頭想想,這女孩太可怕了。”

莊殊笑道,“這事要是外面人這麽想,我不奇怪。可是你又不是沒有參與。”

常一百說,“就是有參與我才覺得奇怪,我不知道她對林赫做了什麽,我也不知道她對你做了什麽。讓你們那麽相信她。你看看今天,林赫給她一張那樣的卡,她也敢要。這就是個拜金女。”

胡曉非一拍桌子,“這你又是胡說,那事明顯是林赫使壞,故意給莊殊使絆子,你要是葉霓你不收嗎?林赫今天過生日呢。就算是回頭還回去,那一刻也得先收下。”

莊殊搖頭,“她應該不會還。她覺得那卡不是個事,收了也就收了。”

胡曉非:“……不會吧?這得腰板多硬。”

莊殊不和他廢話,繼續對常一百說道,“在商言商,這事你還沒發現,是檢測承包商硬實力的好辦法。這樣他們以後接了工程,壓了錢才會認真幹。要是一家牽頭,根本弄不起來,咱們四家一起,才能強制性立起這個規矩。”

常一百說,“這事本身我沒有意見。”

“不過不喜歡給金葉好處。”莊殊一語點破,“你怎麽變得這麽小氣,這主意是人家想的,而且通過她,才牽起來這條線,反正誰牽頭,對咱們四家都是一樣的。”

常一百搖頭,心裏氣不順。

莊殊又說,“你要不同意,林赫可直接給你爸打電話了,你爸一定會同意。你到時候別後悔。”

“你怎麽這麽幫她?”常一百怒了,“她一個人,幾個公司,她管的過來嗎?”

莊殊說,“葉霓其實說了,這家公司找第三方職業經理人以後管理。”

常一百:“……”

莊殊敲了敲桌子,“現在放心了吧,回去給你爸說,這方面以後可以控制承建商給咱們認認真真蓋房子。看他怎麽說?”

“他們認真不認真我不好說。”胡曉非上下看他,“但我覺得你對葉霓确實不一樣了,你怎麽回事?”

常一百也看他。莊殊今晚明顯對葉霓不同。

“還能怎麽回事?”提到葉霓,莊殊露出一種少見的笑容,“她剛剛的樣子,我覺得已經很好的說明了所有的問題。”

胡曉非緊張道,“你認真的?”

莊殊保持着他的笑容說,“你看着就行。”

胡曉非怒了,“我為什麽要看着,她明明是我先看上的。”

常一百說,“怎麽是你看上的,明明是你爸看上,你自己死活看不上……看上的都是眼神有問題。”

胡曉非說,“我就算沒看上,莊殊也不能看上,回頭他和葉霓在一起,我爸還不煩死我。你們怎麽不為我想想。”

莊殊站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有點心理準備,今晚我送她回家,就會給她表白。你這麽自私的理由,抱歉我不能接受。”

胡曉非瞬間成了一尊化石!

樓上

林赫站在監控室裏,正在看着上面的畫面,一個女孩從洗手間出來,外面的男人正好迎上去。兩個人推推搡搡一陣,一起進了洗手間。

y說,“你讓我找仇萬年的女兒,我找來找去都找不到,所以才來讓他們翻監控。結果就看到了這個,現在怎麽辦?”

林赫問,“進去多久了?”

“半小時。”tony拿起旁邊的記錄本,又問後面的人,“彈琴的時候她在哪兒?”

“那時候在二樓的休息室。”

“這男人和她看着像是約好的嗎?”

“應該不是。”後面的人不确定,“她出來的時候,看到外面的人,動作挺意外的。”

林赫問,“那男人是誰?”

“是薛局長的兒子,也是剛從美國回來的。”tony說。

林赫覺得自己眉毛跳着疼,這女人生冷不忌,他們家因為人口簡單,所以裝的監控多,他知道海景城大多數人家裏,還是不喜歡用這個的。所以估計那兩個人也沒想到。

外面有人敲門,tony喊了進。

門推開,進來一個侍應生,他說,“林先生,莊先生已經把常先生勸回去了,現在他們又回到了先前你們坐的位置。”

林赫看向他,只覺得怒火從心口一下燒到了腦袋頂。

那人又說,“吧臺的人還說,莊先生對胡先生說,他晚上要送葉小姐回家。好像還要表白。”

y趕忙招手,示意那人說完了出去。

莊殊竟然趁這個時間扳回了一局。

看到門關上,林赫厲聲說,“把這監控給仇萬年送去!讓他趕緊把女兒送走,要是兩天後人還在海景城,這視頻就讓他到網上看去!”說完林赫甩門而去。

y立刻跟上,在門口又不忘回頭來交代,“對了,別忘記問她爸爸把裝修費要過來!”

☆、97|5.11 夏聽音532

早前的游戲室,幾個人又挪到了這裏。

葉霓和姚想坐在之前的位置,身後的粗玻璃瓶裏有燭火在跳躍。常一百和胡曉非在隔壁打斯諾克,常一百技術不錯,胡曉非淨一陪練。

白瓷的茶杯,內底有一個描金的徽章,葉霓拿着那杯子端詳,“表面看着是維多利亞時期的花口茶杯,但是裏面的徽章很有意思,這東西……到底什麽來歷?”她問旁邊的姚想。

姚想手裏拿着那世界十大昂貴威士忌排名中的re62,瓶口壓在杯口上,“拿穩,再不喝等會又沒機會了。”

葉霓說,“……我其實沒想喝,我今天應景,已經喝了好幾種了。”

“你沒喝多少。”姚想毫不猶豫給她倒。

葉霓:“……少點少點。”

姚想就給她倒了一口。

葉霓拿着茶杯,嘟囔道,“那換個杯子也行呀。茶杯喝這個,多怪。”

姚想說,“你現在拿的那杯子,是這間屋裏最重要的。還想換什麽?”

“重要?”葉霓一口喝掉那威士忌,又打量那杯子底,“是因為這徽章吧?”

她拿起來,找合适的角度看,不要有反光,不要不清楚,“……這種,像外銷瓷徽章的東西,沒有字母,畫的有西番蓮。像中西結合,特別在何處?”

手上一輕,杯子被人拿掉。

姚想左手按着那杯子,右手拿着酒瓶,“酒什麽味?”語氣不高興。

他五官精致,這樣不高興的語氣,令人會生出負罪感。葉霓剛剛仰頭喝了,哪裏有品嘗味道,她頓時面露懊惱,“這一下又浪費了一萬,真真可惜。”

姚想把臉轉到一邊,給她一個不願搭理的表情。

葉霓雙手合十,“對不起,對不起,你說是不是我和這東西沒有緣分,兩次進我的嘴,我都錯過了。”她語氣惆悵。

姚想不為所動。

葉霓繼續說,“是你說那個重要,分散了我的注意力。”她拿起杯子晃,“這也是你以前送給林赫的嗎?好有眼光?西番蓮的寓意我可喜歡了。”她信口胡說,全是逗小孩的語氣。

莊殊在對面坐着,看她這樣和姚想說話,不由說道,“你怎麽懂那麽多,一看就知道裏面紋飾的意義,你也懂收藏?”

“不懂。”葉霓說,“就是跟着別人看過幾眼。”

“裝。”姚想揭發她,“你到底平時說話幾句真?”

葉霓也不惱,繼續笑眯眯看着他,拖着調子說,“修飾呢,也要看談話的對象。你對別人真心,別人自然也會對你真心。”她伸手,拿過旁邊的粗玻璃瓶,這種敞口的瓶子,裏面跳着火焰,很有地中海風情,她小心捧在手心說,“姚想你看,就和這一樣……人和人的關系,距離要剛剛好,太近了會燒手,更要小心地對待,友情也要呵護呢。”

姚想一笑,拎着那瓶子上的皮繩提起來,低頭一吹,裏面的蠟燭滅了,“是不是這意思?”

葉霓探頭去看,他動作不溫柔,蠟滴在了瓶子底,她怨念地瞪了姚想一眼。

姚想笑着去拿桌上的火機,知道剛剛那話她不是給自己說,而是在暗示對面的莊殊。莊殊早前在外面那句超範圍的話,顯然吓壞了某些人。

他把打火機遞給葉霓,“你來點。”自己伸手去拿那蠟燭。

葉霓手裏捏着打火機,感受到對面的莊殊一直在看着自己,她有些說不出的緊張,手心都出汗了。如果是曾經,她知道緊張的都是對方,要對葉華景的女兒表白可不容易。

但是以現在的身份,被滿懷深意的打量,她有些猜不出後續劇情。

蠟燭遞到她手邊,她左手扶着蓋子打開打火機,樣子笨拙,她滑了兩下,竟然沒有打着,她随口說,“誰的都彭,該扔了。”

姚想看了她一眼,沒說話。這只是限量版,标志在底,一般人都不會注意是都彭。

葉霓又滑了一下,她父親不抽煙,她很少碰打火機,這次冒出火苗來,她喜道,“快,快。”

姚想把蠟燭伸過去,門一開,這邊窗子開着,立刻穿堂風起,葉霓手裏的火苗危險地晃起來,她忙伸手擋。

姚想也伸出只手。

林赫走過來,“你們倆怎麽玩這個?”他在葉霓身後坐下,拿出火機随手一滑,一聲脆響,火苗靠近,點亮了姚想手裏的蠟燭。葉霓回頭對他笑,“你身上帶着火?”

林赫說,“是呀,我專程為了來給你們點蠟。”

葉霓:“……”

姚想大聲笑起來。林赫把手橫在葉霓椅背後面,火機點了點後面的玻璃瓶口,說道,“聽說剛剛的事情已經處理好了。”他看向莊殊。

莊殊靠向椅背,看到這個位置,林赫的手仿佛搭在葉霓身後,半摟着她。那個位置,他剛剛都沒坐,因為覺得太近了。

——原來林赫也看上了葉霓。

他低頭撈過杯子,“一百是自己人,能有什麽事。”這是映射某人一急就要找人爸爸。

林赫對葉霓說,“一百是家裏的獨生子,說話還是有些分量的。”

葉霓說,“我知道。”她知道剛剛林赫那樣說,只是想她放心,他那樣說了,卻未必真的會那樣去做。只是那一刻,他覺得那樣說,最能令她放心。

她都能想到,林赫也能想到,莊殊也可以……姚想也不笨。

所以氣氛忽然就緊張了起來,葉霓感受到身後林赫的手搭在那裏,還有對面莊殊的目光,那無處不在的注意,令她覺得,這倆人現在在用她較勁。她不堪重負,往右挪了挪。

然後她的壓力,迅速轉加給了姚想。

林赫和莊殊都打量着姚想,葉霓和姚想坐的那麽近,手手腳腳拘束整齊,像一對歡喜娃娃。

葉霓這種行為是無意識的,她也沒有想給姚想難堪,但林赫和莊殊鬥氣,她可不想在中間。姚想沒有直接躲開,而是皮鞋挪了一下,離她的皮鞋遠了點。

“你今晚怎麽回家?”對面的莊殊問。葉霓神經一緊。

“自己開車。”姚想說。

葉霓的手松了松,還好不是問她。莊殊看到她的動作,嘴角多了一抹笑,又問道,“葉霓,你呢?”

葉霓還是沒逃過,她說,“我們公司還有兩個人,等會一起走。”

莊殊說,“那正好,你坐我的車,我有話和你說。”

葉霓說:“……那個,重要嗎?我們說好等會還要回去開會呢。”

姚想垂下頭,兩秒過後,他又挪開了臉,看去另一邊。這麽蠢的回答,真真不忍直視。

林赫笑看着葉霓的頭發頂。

葉霓這一刻确實尴尬,以前對她表白的,都不是她的生意夥伴,她不想因為處理不好這些事情,影響工作。

而且這還有人呢。

她的窘迫,看着莊殊眼中,他又說,“很重要的話,一定要今晚說!”

姚想站了起來,“我去看他們打球,你們要談工作随意。”他走了。葉霓差點跟着站起來。

林赫卻也站了起來,“時間差不多了。我去外面看看,你們要不先走?”他擡手看了下腕表,“呀——已經八點二十,确實晚,要不你們走吧……”

葉霓:“……才八點二十。”才字說的很重,她覺得莊殊一定是要給她說奇怪的話,她不想聽,她想林赫幫她。

林赫說,“你平時不是九點就睡了嗎?反正過生日就是這樣。”既然某些人等不及要告白送死,他怎麽可以不幫忙。

葉霓的緊張他無法體會。林赫是這樣想的:那麽殺伐果斷的人,變成男人放在古代,她可以封王拜相建功立業,所以有技巧完美地拒絕一個追求者,不就是打只地鼠嗎?

姚想剛拿出一根球杆,聽到這話,同情地看了葉霓一眼。

莊殊卻真的站了起來,對林赫說,“生日快樂,今天謝謝你。”

葉霓一看,知道躲不過了,她站起來,拿出電話打給蔡庭,問莊殊,“那要去我們公司談嗎?還是在路上說。”

林赫拿過她的手袋,示意她先行,完全等不及要趕人。

葉霓有些惱火,他今天硬塞信用卡的事情還沒和他算,現在又趕自己走。她堅信林赫一定是知道了什麽,但他沒有幫自己。

她從林赫手裏拿過自己的手袋,對莊殊說,“走吧。”莊殊跟上。

林赫說,“平安到家給我個電話。”

葉霓回頭一笑,極好看,她說,“好……你等着。”

坐在莊殊的車上,葉霓一遍遍回憶,曾經被表白過的場景,一個男人是不是準備表白,從他反常的舉動,或者反常的沉默中,都可以看出來。

她很有經驗,可是拒絕生意夥伴,而且以前是仇人的……這是第一次。而且莊殊帶司機來的,他也不準備在車上說。

葉霓就更緊張了,那麽換個場景,他的手會空着。她腦海裏出現,電視裏男人忽然抱着女人的樣子。手心又出汗了……

她的手機忽然在包裏面響起,把她吓一跳,拿出來一看,她松了口氣,按了接聽。

莊殊也一直在觀察她,所以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向遠,

她的男朋友。

“好……我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她的聲音很輕,不是和他們說話的語調。

外面燈光閃進來,莊殊看到玻璃上自己的臉,陰沉着,他調整了一下表情,試圖令自己看上去能夠随意一點。

葉霓磨磨蹭蹭挂了電話,車終于到了她家的樓下。

她看到前面的蔡庭停下車,有些如釋重負,蔡副總收到了她的短信,來做伴的。莊殊下了車,給她拉開車門,“我不上去,就在這裏和你說幾句話。”

葉霓覺得風有點大。這公寓還算高檔,這附近沒有晚上鍛煉的,或是飯後消食的……遠處的中央噴泉都華麗的孤獨着。

站在小區門口總是不好看,她說,“那就進去走走吧。”

莊殊點頭,轉身從車裏拿出自己的一件外套來,葉霓擡手還沒說出拒絕的話,那衣服已經搭在了她肩頭。

阿瑪尼高定,不是成衣,這一刻葉霓想。她覺得自己在某方面是沒救了!

莊殊往前走着,很慢,遷就着她的步伐,旁邊一輛車經過,是葉霓的白色奧迪,蔡副總上前方接應去了。

莊殊裝作沒看見,問道,“什麽時候搬過來的?”

“沒多久。”葉霓答。聲音出口,像繃緊的弦。

莊殊停下腳步,前方噴泉叮叮咚咚,并不是說話的好地方,他看向葉霓,忽然說,“地産圈裏複雜,公司越大,事情就會越多,敵人也會越多。商業社會,就是不停的競争,一塊地,或者說,每一塊地,都是獨一無二的。被你拿到,就得罪了當天所有去想要這塊地的人。”

葉霓一聽他說這個,微微松了口氣,說道,“明白,一個小企業,和一個跨國公司,所涉及的利益糾葛絕對不一樣。”

“你很聰明。”莊殊說,“聰明的遠高于我曾經的想象。”在他的理解中,這女孩只有23歲,一個導購走到今天,說聰明毫不誇張。

葉霓沒有接話。覺得放松的緊張感又漸漸回來。她搞不清這男人想說什麽,表白嗎?他知道自己有男朋友還表白,那不是太離譜了嗎?

就聽莊殊又說,“我怕你還不知道這行前路的風險。”他挪開停留在葉霓臉上的視線,看去遠處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今晚一定要來和你說這些……或者我只想告訴你,以前也許你的敵人只有我一個,但是以後,無論你有再多的敵人,那裏面,不會再有我了。”

葉霓終于擡頭看向他。

莊殊說,“曾經為四府那塊地,我氣了很久,因為我們公司後面五年的計劃,都因此要改變。但是後來……或者是今天,我終于想明白。”

葉霓沒有追問,想明白了什麽,她只知道,這人說以後不與她為敵,算是好事嗎?

莊殊又看向她,正對上她略不解的目光,他覺得自己的心,都柔軟了下來,說道,“人有各式各樣的緣分,有些人注定做朋友,有些人相愛,卻也注定不能在一起。不是不能在一起,而是這世上,走的越高,會發現感情越不值錢。”

他擡手,想整一下葉霓身上的衣領,卻又放下手說,“我一直都覺得,只要有錢,就可以買到別人的笑,別人的奉承。真心的笑容和假意有什麽區別,不是一樣是笑。經濟适用房和商品房,在功能上是一樣的。所以為什麽一定要真心。如同沒本事的好人一樣,真心,有時候也是沒用,也是不值錢的。”

葉霓抿着嘴,忍下想反駁的沖動,說道,“原來在你心裏,對蓋房子的感情這麽深厚。”

莊殊笑,他喜歡她的這種幽默,又說道,“但今天我才發現……原來人有時候管不住自己,剛剛一路上,我都在和自己說,咱們認識時間太短,有些話不應該說,當年四府那塊地,我等了三年多,我不是沒有耐心的人。可你懂不懂,有時候,心裏有話,有種東西支配着自己,不說出來,覺得今晚就過不去了。”他看向葉霓,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葉霓點頭,心裏想……聽上去像是心潮澎拜的什麽東西,可惜她還沒有經歷過。

莊殊從她的臉上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的,他也不失望,又淡聲說道,“……你說這是怎麽回事?我原來從來不了解自己。”他擡頭,望着路燈的方向,“今天那一會,我看到你彈琴的樣子,忘了周圍的人,忘了你有男朋友……”他看向葉霓,“是有男朋友對嗎?”

葉霓“嗯”了一聲,沒有看莊殊,所以沒有看到他臉上失望的表情。

“其實我就是試探一下。”莊殊又望去之前的方向,“我不大相信。——你這樣的人……”他的話沒有說完,葉霓估計他想說,沒想到你這樣的人,選的是那樣一個男朋友。

她說,“每個人的追求不同。我對現在的生活非常滿意。”

莊殊說,“我也很滿意現在的生活,只是在我曾經的生活裏,多了一樣,我想你知道而已。”說完他拍了拍葉霓的肩膀,轉身往外去了,“你公司的副總在,我就不送你上去了。”

這就說完了?

葉霓忙抽下外套還給他。

看到莊殊離開,蔡庭快步而來,“到底怎麽回事?他和你說了什麽?”

風吹着旁邊樹上的榆錢一串串亂晃,葉霓覺得自己的頭發被吹到臉上,衣服單薄,她快步往家去,邊小跑邊說,“誰知道他說的什麽,我完全都沒有聽懂。”

蔡庭看她提着裙子跑的越來越快,又回頭看了外面一眼,正看到莊殊站在院門口,看着他們的方向。

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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