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06 (40)
問,他送了花,葉霓也一定能猜到。
他心裏各種猶豫……
“咦!我好像看到葉小姐的車了。”tony忽然興奮道。
林赫立刻探頭去看,猛然間“嗡——”一聲引擎巨響,右側一個白色車影飛速蹿出,而後“嗡——”又一聲,左側也有橘紅色車影猛然蹿前,那跑車帶着速度,一眨眼就飛馳而過。
y從倒後鏡看,“還有一輛,這誰在飙車呢,都往城外去。”
林赫皺起眉頭,三條道,他們走的中間的,慢行道和超車道亂跑,這是不要命的玩法。姚想說,“開慢點,誰都怕不要命的。”
司機說,“沒辦法減速,大家都壓着跑。”
林赫想起前面的葉霓,使勁往前看,“嗡——”後方又有引擎聲,更快更猛,如光影般一輛車從右側猛然沖出,如一把利刃插入前方車流,
強勢變道!
插入中間。
前方一下亂了,中間被忽然搶道的車輛一下亂擺起來,沖向旁邊,一個慣性,車頭向着後面就沖過來。
“這他媽!”林赫的司機連忙打方向,減速。
那輛車撞向坐側慢速道的一輛銀灰色雪佛蘭。那雪佛蘭被撞的沖去開車道。
一下又撞到輛本田。
“咚——”一聲巨響從前方同時響起。
車輛紛紛慢下,連環車禍,一下堵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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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看着前方一團亂慶幸:“還好怎麽晚了一步。”
那早一步的人呢?
林赫連忙向前看,心一下慌起來,“能看到葉霓的車嗎?”他急的直接和tony也說名字。
y拉開車門下車。
一看不得了,前方兩三百米的地方,有人當街在打架,剛剛超過去的車,那輛橘紅的顏色燒包,正停在路中間。
他鑽進車裏說,“前面好像在打架。”
林赫已經撥通了葉霓的電話,卻是占線,他又撥,
占線
又撥……拍着椅背對tony說,“你再看清楚。”
電話一直不通。
他急的打下車窗,催促tony,“你再看清楚點。”
y睜大眼睛望,可是大家都在看,又遠……
終于,
有人過去打探了。
前面也有人順着路向後跑,一邊跑一邊喊說,“你們快過來看,前面打架了,一個開奧迪a4的,單挑一輛蘭博基尼,外加兩輛保時捷!”
y眼睛直了。
葉霓的小白車,就是a4吧。
他鑽進車裏,林赫開着車窗早已聽到。
一把拉開車門,林赫不管不顧就向那邊跑,姚想連忙跟上。
剛剛跑過他們的人,回頭看到,又對着電話大喊道:“快點快點,是真的,幾個坐賓利的都跑過去看了。來晚沒熱鬧了!”
☆、125|126
林赫已經多年沒有這樣的心情,跑的飛快,風從耳邊過,心裏還是能感到害怕。心神都跟着呼吸顫栗。
這條路上時常有飙車的出城,剛剛聽那車的聲音,應該還是改裝過的。
如他一般這樣往前跑的人還不少,特別是在他跑了之後。
他側身越過一輛車,看清前面的情況,幾輛車橫在路中間,他死死盯着中間的白色車,那車門開着,旁邊圍着幾個人,他看不清楚細節,但他知道是葉霓的車!
何況另一邊,向遠一身白色的運動裝,正擡起一腳,一下踢翻了一個年輕人,那人一下倒進路中間的花從裏,和另外一個人疊在一起。
他動作果斷,簡直如同光環加身,要力量有力量,要速度有速度,地上的剛想爬起來,他一腳砸下去,動作冷靜,眼神狂野,那少年直接被砸在了地上!
這麽兇悍的向遠他沒見過。
向遠這麽生氣,一定是葉霓出事了。
林赫擡腳往過沖,卻被人一手拉住。他煩躁地一甩,回頭一看,“怎麽是你?”
莊殊站在他後面說,“那邊都是四府的人,葉霓沒事。你看看周圍拿電話的,回頭拍照給你發上網。這三個車都沒牌照,不知是誰的車。”
那邊,就聽地上的男孩,十幾歲的樣子,大聲罵起來,“日你祖宗,趕緊把腳拿開,你知道你踩了誰嗎?回頭你傾家蕩産也賠不起。”
向遠擡腳,毫不猶豫踩他臉上,“踩的就是你,路上是玩的嗎,看不見我們幾輛車都追尾了?”
“日你先人,所以我們不是停了嗎?”那少年喊,一身名牌滾上了土,民工範兒。
向遠腿上用力,“那你怎麽不跑?跑了我追你家裏也要打你!我車上坐的人,才是你傾家蕩産也賠不起的!”
林赫看着向遠,好像不認識他一樣。
身後姚想已經跟了過來,“什麽情況?真是葉霓的車?”
莊殊說,“他們左右車一起變道,搶中間的,前面的車踩了剎車,葉霓的車跟着撞了上去,後面的車又跟着撞了一下。”
姚想看到那邊葉霓的車旁圍滿了人,幾個他還見過,都是四府的。向遠生氣歸生氣,但估計葉霓沒什麽大問題。
氣囊沒爆,問題應該不大。
“那你的車在什麽地方?”姚想問莊殊。
莊殊看向隔壁一條小路,“我們從那邊過來,前面本來是四府的摩托車隊。”他的語氣有些郁悶,顯然路上就受了些氣。
林赫說,“我過去看看葉霓。”
莊殊說,“萬一挨打的三個裏面有人認識你,擡出家裏人的名字,你給不給面子?”
林赫錯了錯牙說,“我上去不再添兩腳就是給面子了。”說完他大步往那邊去。莊殊一看,林赫都去了,他不去顯然說不過去。他周圍看看,姚想也從他旁邊過去。
莊殊看到很多人舉着電話。
嘆了口氣,也跟了上去。算了,回頭網上有了再說吧。
林赫已經走到車旁,擡手拍了拍圍在最外面的一個人,那人回頭,“幹什麽?”語氣兇神惡煞。一看是林赫,換了表情,帶上恭敬,“林總。”
他們物業的人,現在都要輪番讓林氏幫忙培訓,林赫是人人都認識的。
大家轉眼讓開,露出副駕駛位,向晨先前彎着腰,直起身,看着林赫,一只手還在裏面捂着葉霓的頭。回頭說,“把頭撞了,一直暈。”
林赫一聽大為驚訝,“暈還不送醫院?”
他走過去,葉霓捂着嘴坐在那裏,除了暈,她還想吐。
林赫靠近,她擡眼,右眼模糊,好像有光刺激過度産生的白影,看不清。她捂着嘴,也不敢說話,只怕一張口就吐出來。這裏三層,外三層,圍着她要瘋了。
外頭還都是拍照的。
她擡手指着向遠的方向,給林赫示意。
向晨立刻說,“給你說了別擔心,我哥村子裏一個人撩翻好幾個。我叔怕他長不大,從小什麽都不學可以,就是不能不學功夫,你看我們都不去幫忙就知道!”話音一轉又說,“你怎麽忘的這麽幹淨?!你以前最愛看我哥打人了。”
葉霓仰頭靠在椅背上,姿态絕望。
林赫知道她擔心向遠,靠近她說,“已經這樣了,這裏堵的嚴實,我先帶你去醫院。”姚想從後面跟過來說,“咱們車太遠了,這邊又堵。”
“坐我的車。”莊殊從後面過來。
林赫伸手推了姚想一把,“你把葉霓抱出來。”
“我?”姚想一想明白,林赫要避嫌。也不能讓莊殊抱。可這他也不想。
向晨卻一推旁邊人,“快去把我哥叫過來,反正都打趴下了。你們幾個去按住。”
葉霓頭暈的不行,這種反應,原本不應該出現這麽快,她覺得大概和自己幾個月前撞的那次有關。
葉霓卻對姚想擡擡手,意思要他來抱。
姚想愕然!
幹什麽找他?
他覺得自己雖然和葉霓熟,可也不至于熟到這份上,所以站着不動。葉霓氣惱地皺眉,看着他。那樣子,勉強的令人心疼,姚想靠近,“幹什麽找我。”
葉霓放下手,忍着惡心說,“如果要人拍下向遠再抱我,回頭我就不好幫他了,他這事,不知道打了誰。你幫個忙……”
姚想擡頭看她,看她又捂上嘴,臉色慘白。她那幾句,向晨也聽到了,大咧咧說道,“這有什麽好怕的。誰敢找事,我們還去打他。打到他不敢找事為止!”
姚想擡眼看了他一眼,這少年的豪情令他佩服,無知者無畏,說的就是這種!
他伸手過去,右手在葉霓腿彎,左手在腰後,猶豫了下說,“你多少斤?別抱不起來把我腰閃了。”
葉霓擡手打他,有氣無力。
身子一空,卻已經輕飄飄被抱了出來,眼前一黑,頭頂被罩了件西裝,她被蓋了頭,捂在方寸之間,感覺身子騰空,被抱着走,呼吸間,這西裝的氣息熟悉,她閉着眼,知道這是林赫的衣服。
林赫一邊走,一邊挽着衣袖,他裏面是法式克夫的襯衫,帶袖扣,這樣只穿襯衫不合适。他拿下袖扣,回頭看姚想,神色擔憂。
莊殊比他走的更快,拿電話讓司機把車再開過來些。這時候他抱葉霓也不合适,誰抱誰容易上鏡。
回頭就不好平事。
後面三個人被塞在花叢,幾個人壓着。四府的人不知從什麽地方找來了繩子,正在捆他們。簡直無法無天。向遠跑過來,看葉霓被抱走了,也連忙跟上去。
他們的車,就那樣扔在了路上。
遠處有警車的燈閃,交警姍姍來遲。
醫院的走廊,葉霓被推進去照ct。
放射科門口,林赫站在那裏。姚想在旁邊,手臂上搭着林赫的西裝,這樣站在這裏,他還手酸的好像抱了一個人。
y從外面進來,看到走廊上都是人,四府的人,蔡庭,還有剛剛聞訊趕來的葉嘉和葉長勝。
“林少。”他低聲喚林赫。
林赫說,“有消息了?”
y點頭,林赫轉身往外走,這裏不方便說話。路過葉長勝的時候,向遠坐在他身邊,林赫聽到向遠低聲在說,“我才不管那麽多,他們讓葉霓受傷,我就想先打回來再說,他們敢傷葉霓,我就先要他們加倍還上。我才不等交警來,怎麽罰也不解恨!”
y低頭跟着走過,四府民風彪悍,果然名不虛傳。
卻見葉長勝拍了拍向遠的手,很有些安慰的意思,“謝謝你這樣保護葉霓,上次也救過她,我們一直還沒有好好謝謝你。”
y擡頭,看到前面的林赫走的又輕又快,手卻攥着。他快步跟上,拐過條走廊,tony說,“不是咱們本地的,新車,都是沒來得及上牌照,開來咱們這邊玩……”他拿出電話來,翻了翻,“其中一家,也是咱們同行。”
林赫看了看上面的名字,目光凝住,“有一個是薛家純的兒子?”這個人比較棘手。林赫說,“另外兩家倒問題不大。——他們的傷重嗎?”
“雙方的車,交警那邊都扣了。派出所的應該一會就會過來。因為打人這個……”tony說,“我剛過去看了一眼,有一個臉上被踢的都看不清原來樣子了。”
林赫說,“你先去派出所疏通一下,向遠這種打人的,也算情有可原,別讓他們扣人。不然葉霓該着急了。”
y點頭,低聲說,“那邊還要先驗傷。今天路上也有別人受傷的。”
林赫說,“你把葉霓的周律師叫過來……”身後有腳步聲傳來,他停了說話,回頭一看,是蔡庭。
“不想讓員工知道,大家還在那邊玩。我得過去看一眼,說好的慶功宴,一個高層也沒出現不行。”蔡庭說。
金葉這次做銷售請了不少人,加上四府物業的人,大概有一百多人。林赫說,“四府物業上的人,剛剛你們交代了沒有,去了別亂說話?”
“交代了。”蔡庭說,“周律師我也通知了,他等會就過來。”
林赫說,“向遠打的人,其中一個是隔壁市大開發商薛家純的兒子。今天三輛車裏,兩輛都是他的。”
蔡庭心想,果然是土豪的世界,買車都一次買倆,一個自己開,一個要朋友開,陪着自己玩。他說,“這個人我倒是不熟,能多說說嗎?”
林赫想到躺在裏面的葉霓,心煩意亂,也沒心情多說話,讓tony陪蔡庭出去。路上蔡庭想問什麽,tony也可以告訴他。
等人都走了,林赫站在這裏,渾身冰涼,有種壓抑不住的東西,一直從心裏往外冒。
姚想從後面走過來,看他一個人站在這裏,“怎麽不過去,葉霓估計快出來了。”
林赫站在不動,看着前方的白牆,上面有一塊黑,分外明顯,他說,“……葉霓這樣一撞,會不會把忘的東西都想起來了?”
姚想說,“那可糟糕了,這樣忽然得來的聰明,會不會因此就要又還回去?”他說完甩了甩胳膊說,“她可夠重的,下次這種事情可別找我。”
林赫知道他的意思,怕自己心裏不舒服,他低頭,想說什麽,卻又覺得說什麽都不合适。心裏黯然,他手機上的短消息,也許永遠都沒有機會發出去了……
他說,“葉霓還有和莊殊三期的工程要忙,原本她下個月,差不多就開始搞我們自己樓盤的策劃了。這次莊殊的事情是意外,以後我不想金葉再幫別人搞銷售。”
“那怎麽可能?”姚想說,“她現在走的這條路,就是想幹這個,不是嗎?”
林赫轉開臉,他旁邊有窗,外面天已經黑了,他說,“那是她沒有更好的選擇,你看着吧。”就算她是別人的女朋友,他也要,和她努力建立另一種堅實的關系。
堅實到,她無法拒絕。
走廊裏忽然亂起來,林赫快步而去。
葉霓,出來了!
☆、126|127
倫敦西部近郊
小路很窄,一輛半車的寬度,兩旁蒼翠的樹木生長向上,左右兩邊在空中并攏,如華蓋。對面有車迎面而來,司機就得慢下,緊緊貼在路邊停着,等對方過,兩輛車錯車的時候,都必須小心翼翼。
小女孩坐在後左邊,打下車窗,外面的灌木叢擠進車裏。她說,“爸爸,司機把樹給擠壞了。”
旁邊人伸出手,按上車窗說,“如果不擠樹,兩輛車就要擠在一起了。放心吧,你讀了《物種起源》,就該知道,優勝略汰才是大自然的法則。”
小女孩手裏抱着洋娃娃,年歲才有六七歲,她趴在車窗,從車窗上面的縫隙裏,伸手碰伸進來的樹葉。
這篇蒼翠小路的盡頭,是大科學家,達爾文的故居,所以爸爸和她講《物種起源》。
“霓霓,你知道達爾文偉大在什麽地方?”
葉霓說,“他寫了物種起源,成了基督教最大的敵人。”
司機從倒後鏡看着她笑。
旁邊的父親也笑。
葉霓說,“難道不是,基督教說人是亞當夏娃來的,達爾文說,人是猴子進化的,學校每次上這兩種課的時候,我就完全搞不懂,他們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她聳着肩,完全無法理解的表情。
才六歲半,露出這樣的樣子實在令人覺得可愛的不行。
“那你怎麽想?”
小女孩看着窗外說,“就是有些人相信基督教,有些人相信達爾文,沒什麽,他們有權選擇自己的信仰。”語氣漫不經心。
車停在庭院的外圍,走進去,才能進接待處。為了供後人參觀,這裏的接待處,也是小型的禮品店。
葉霓站在書架前,裏面都是達爾文的著作,這位偉大的生物學家,他現在的頭像,印在英鎊的後面。
“1842年開始,達爾文就住在這裏嗎?”葉霓順着門廊往裏,地上的地毯,都是當時的名家設計編織。
父親遞給她講解冊,“達爾文的一生,榮耀異常,如果覺得科學家都清貧,那來了這裏就知道,那絕對是誤解。他的父親富裕開明,他曾經在愛丁堡大學中途辍學,而後去了劍橋大學學習,為了可以在教堂找一份體面的工作。但是後來,他随船去南半球考察了五年……霓霓,你覺得這段信息表明了什麽?”父親念着講解冊,卻忽然問她。
葉霓站在大書櫃前,只有那桃花木的書櫃一半高,她看着那羊皮古籍排列整齊,想了想說,“在1831年就進行環球性質的旅行,眼界對一個人的成功很重要,是這樣嗎?”
“還有家庭富裕的基礎。”她父親的手放在她肩頭,小肩膀覺得有些沉,父親說,“達爾文中途棄學過,他曾經也不知道自己會寫出偉大的《人類的起源》,但是因為有強大的家庭基礎,他才可以在環球旅行過之後,留在這裏結婚,生子,專心做研究。”
葉霓站在達爾文的客廳裏,“這麽大的三角鋼琴?”
“達爾文的妻子曾經和肖邦學藝,偉大的人,結實的朋友也通常是偉大的。”
葉霓擡頭,看到父親臉上的笑。她說,“達爾文曾經把蚯蚓放在鋼琴上,觀察他們是不是可以聽到聲音。”她忽然擡手捂上臉,“我看到了那小罐子了,一定是以前放蚯蚓的。”她捂着臉跺腳,好像過了一百多年,忽然又觸摸到了偉大的人物。
家具,
牆紙,
窗簾……
這裏的每一樣,無一不是當時最有名工匠做的。
後院更大,
野草園,開滿維多利亞時期繁盛的鮮花。
草地都是達爾文曾經研究的主要對象,他依靠這些推斷大自然的多樣性。
葉霓站在風裏,風吹的她頭發飄飛,陽光很暖,身後是天藍色門窗的溫室,她回頭看父親,聽父親說,“達爾文有十個孩子,如果他沒有富裕家庭支持他,那麽只是養家糊口,他也要疲于奔命了……所以家庭是接力賽。出身平凡的人也可以成功,不過起點更高,也許成就會更高!”
草地像絲絨一樣平整。
葉霓彎腰,從草坪中間的花從下鑽過,擡手一個漂亮的空翻,回頭帶着孩子氣的笑。眼睛滴溜溜轉,等着父親誇她身手敏捷。
卻見他父親站在草地邊,
望着她說,“霓霓,很多人一生帶着使命感,你要仔細想想,自己的使命感是什麽?不能做一個庸庸碌碌的人。可以平凡,但不能一點不努力的活着。”
葉霓指着草地說,“我很努力,我上周還不會這樣翻!”父親臉上的笑容是縱容而無奈的,身後的大房子彰顯着往日輝煌,她說,“知道了知道了,你想告訴我,這裏沒有咱們家大,那我也一定要做一個更偉大的人!”
她年少稚氣,童音自信,在風裏說出這樣的豪言壯語,身後的紅女王西洋蓍草,成片海洋般,随風搖曳。
夢一般美妙的景致。
也的确只是夢。
葉霓睜開眼,眼睛酸澀……裏面包着滿滿的酸楚,她的眼淚無意識洶湧,順着眼角流了下來。她連忙閉上眼睛。
爸爸……
家……
小時候的自己……
不要使命感,不要做一個對人類有貢獻的人……不要偉大
她錯了,這世上最珍貴的,是和家人一起,不分離。她卷着身子,旁邊傳來聲音,“……葉霓。”格外關切的聲音。
她不願睜眼,她知道一睜眼,會看到什麽。
“葉霓——”聲音再次傳來,随即眼角多了只手,碰到了她眼角的水濕。
葉霓連忙躲開,睜開眼。
眼神停住,看着對面的人。
屋裏清靜,只有一個人,旁邊有飲水機冒出水泡,病房外,走廊安靜。
林赫說,“你在醫院,醫生說不好你什麽時候會醒,你家裏的人都在,但你睡了很久,他們撐不住,你二哥在外面睡着了。你爸爸回家去換衣服了。”
葉霓定定看着他,不說話。
林赫又說,“向遠也是剛剛走,他守了你一夜,我看他陪你爸爸走了才上來的。”他在車裏坐了一夜,
葉霓看着他,身旁依舊是夢中那日的陽光和風,感覺回不來。
林赫拿過旁邊的水杯,“要喝水嗎?”他聲音很輕,“醫生說你沒大問題,檢查都沒事。”他看着葉霓,極輕極輕地又說,“你說句話,聽得到我說話嗎?”
葉霓轉開臉,覺得有淚,又慣性順着眼角流下,她在枕頭上不動聲色的擦掉,才說,“我沒事。”就是右眼有些看不清,有白影子晃。但估計給林赫說也沒用,有病該找醫生。
林赫說,“我扶你喝口水好不好?”
睡的久,葉霓确實渴了,她撐着想自己坐起來,林赫連忙伸手扶她,拿杯子靠在她嘴邊,右手在後面半撐着她。
葉霓依着他,看到那邊沙發上,搭着件西裝,她咽着水,餘光看了眼林赫身上的襯衫,還是昨天穿的,銀灰色,她側頭示意喝夠了。
林赫把杯子順手放桌上,小心輕放她躺下。
葉霓說,“你昨晚也沒走?”
林赫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就好像喜歡她的心思,不知道該不該讓她知道,他說,“你餓嗎?”
“我不餓。——我想要,你知道哪裏可以買嗎?”葉霓忽然問。
林赫怔住,想了一會才反應出她要什麽,他說,“為什麽要那個?”醒來不要吃飯,要把藥草,莫不是摔壞了要自我治療?
葉霓說,“我夢裏看到了,想再看一眼。”很想很想。
那迫不及待的情緒無可掩飾,林赫默了默,說,“等會我去給你找。”
葉霓依舊看着他,看到他始終不與她交集的目光,她說,“林赫……以前有人和我說,每個人在這世上活着,都不應該浪費糧食,死了一堆黃土。有些人,像達爾文那樣,活着的時候被人尊敬,死的時候安葬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一生榮耀,死也榮耀,百年之後仍被人記得……”
林赫被雷劈了般看着她,媽呀這撞車撞一下,人生都撞出來深度了嗎?
葉霓看着他,很慢很輕地說,“1831年,達爾文上了hmsbeagle,開始南半球的考察。他回來後,娶的是自己的表妹,他們有十個孩子,他的婚姻平順,才能有時間和精力,做出那麽偉大的著作。”
林赫:……
葉霓說,“一命二運三風水,四仁五德六讀書……七友八娶九盤算,人這輩子,要想成功,主要還是運氣,只有有了那樣的命,才可以讀那樣的書,交那樣的友,住那樣的房,娶那樣的妻。”
林赫看着她,不知道她是不是撞壞了,撞成方外之人了不會吧。
葉霓說,“所以我想告訴你,走出人生的高度,在我心裏,比什麽都重要!”
林赫手裏的杯子被捏緊,這話,她不會是發現了什麽吧……他心裏有什麽東西在洶湧,在澎湃,他坐下,輕緩出兩口氣。
沒頭沒腦地說,“你以前也這麽想嗎?”
葉霓知道他想問為什麽以前喜歡向遠,她說,“我從掉過一次魚塘後,已經不是以前的自己。”
窗外日出升起,淡黃色金光遍地,順着窗縫和新鮮空氣一起擠進來,林赫卻覺得呼吸困難,“那你為什麽還要留着以前的感情?”
葉霓轉開臉,這件事她不願回答,她答應過向遠,和林赫無關。
出口變成,“這些都不重要,我找你合作的時候,就是為了開發四府,因為四府是向遠的家。如果沒有這個條件,很多事情也根本不會發生。”她想到當初去林赫的會所,不過是為了輾轉甩個男朋友,感到了命運的嘲弄。
她說着向遠,林赫卻知道,那所謂的很多事情不會發生,是指認識他!
林赫被她語氣轉眼的客氣梳理刺痛,剛剛還軟軟弱弱地說,要草呢,轉眼腦子清楚了,就變成了這樣。
他擡手壓上葉霓的被子,固定住她,“你這不是自相矛盾嗎?你剛才說過,人生高度和運氣有關,有什麽樣的運氣,交什麽樣的朋友?我做你朋友,你還覺得交往算不上運氣?”
葉霓的左右被子被壓,只能直視林赫,這動作暧昧而親近,她頓時惱羞成怒,說道,“我說的意思是。愛情婚姻排在最後。在我目前的人生中,是最輕的東西。”
林赫盯着她看,他熬了一夜,這會腦子都不好使,不知道葉霓到底是什麽意思,他不死心盯着她的眼,從她的黑眼珠裏可以看到自己,這葉霓的眼睛,可真漂亮,他不由柔了聲音說,“等你好了,咱們好好說,好不好?”
他這樣離的近,聲音又商量着,一味遷就的姿态,葉霓感到一陣心慌,
他在她的眼中看到自己,她也可以在他眼中看到自己,
想到今天姚想抱着她,身子騰空之間,頭上蓋着他的衣服,她心裏都是踏實的感覺,心裏亂的怕的,說不清是什麽。
她一動,剛想說話。
外面門響,“哥,霓霓醒了嗎?”是向遠的聲音。
林赫直起腰,看着門口,皺眉眼中如同結了冰。
這裏是套間。
門一推開,向遠提着保溫桶進來,“诶,林總您也來了?”随即他看到睜着眼的葉霓,驚喜道,“霓霓。”他把保溫桶扔在床頭櫃上,就撲到床邊。
葉霓看到他,忽然心裏一陣內疚,“你怎麽樣?”
向遠說,“我沒事,就是你沒醒,那邊也怕了。”周律師有了後臺撐腰,彪悍的可不是一點點,葉霓的誤工費拿出來,對方律師眼睛都直。
“派出所的也就是問了問。”他說的輕快。
葉霓卻想轉頭看林赫,又忍住。哪裏會那麽容易沒事,一定是有向遠不知道的。
向遠一拉椅子坐下,拉着葉霓說,“今天都是我不好,當時咱們一撞,我開始以為你沒事。”
葉霓笑着安撫他,想到出事那會:
車開的正好,一個車忽然右邊沖前,左邊也一輛,葉霓眼看着一秒間兩輛車都插進自己前方,前方的車立刻踩剎車。
向遠也跟着踩。
“咚!”“咚!”
兩聲,前後各一下。
向遠用手擋着她,一看氣囊都沒爆,急問一句,“沒事吧?”
葉霓客氣說,“沒事。”身上的疼痛眩暈還沒過去,向遠已經拉開車門沖了過去。
“我就是想着不能讓他們跑了,那會咱們正和向晨通電話,我知道他們馬上就能過來,才先去抓人的。”他說的很急,顯然憋了一晚上,“我不能讓人欺負你,如果警察或者交警來了,我就打不到他們了。萬一他們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以後要報仇就更難了。所以我就不管不顧,先去了。”他握着葉霓的手。
“我那會就想着,他們敢撞你,誰讓你受傷,我要他們的命。”向遠咬着牙,用情緒告訴葉霓,今天打的一場,遠遠不夠本。
林赫站在那裏看着,覺得摸心口說,這樣的向遠很令他佩服。
他也想,打的那些人滿地找牙。
可是他的身份,已經不允許他随心所欲。
他和葉霓的關系,他也沒有那個資格。
林赫家的樹林裏
穿過遮天的蒼翠,野花遍野,樹下是成片成片的蘑菇,沒有人摘,他想起那時候,葉霓說過,她要來采,她說她會做。
他往前行,獨自一個人,皮鞋踩在成片的藍色小花上,他伸手摘了,這種一叢叢,紅色的,紫色的,都是婆婆納。
他繼續向前,
風吹着樹葉晃,
他想到葉霓的話,不能做一個普通人,死了一捧土,歸于不知什麽地方,來一場,要做個有用的人。
腳邊有野生玫瑰開的豔麗。
他又想到葉霓好久以前說過,産業報國!
每個人,有自己的理想。愛情……在人生整體的高度中,占多少?
他的視線凝在遠處。
一叢叢紅女王西洋蓍草,開的成片遍野,
紅女王西洋蓍草,藥用,用于心靈或創傷的治療……他站在這裏,忽然好想明白了。系在男人身上,以愛情開始的幸福,只會是海市蜃樓。
愛情沒了,還能有什麽。
他想起來好久好久之前,曾經做過的一個有趣的測試,一個人帶走五種原始動物去森林探險,孔雀,猴子,大象,老虎和狗。
如果四周環境所迫,先放棄什麽?
他那時候,選了孔雀,
多數人,大概都會選孔雀。
最沒用!
老虎代表,金錢和權利的欲望。大象代表父母,狗代表朋友,猴子是子女,而孔雀,正正是愛情……
林赫笑了。
在這五月的晨風中,他終于明白了葉霓的選擇。在生存面前,她只是別無選擇。
她不選擇他們,
只是因為她,選不起。
有些人的生存是衣食無憂。
而有些女孩,原來也和他們一樣,不止要活的衣食無憂,還要活的漂亮炫目。他彎腰去拔那一叢叢的紅花,像紅色的滿天星。
只要她說要,他就一定能給她!
重生名媛計中計 127|126
周律師順着醫院樓梯向上,私家醫院,人也沒有特別少。沒辦法,房價的膨脹令我們趕超了歐美,在過去的二十年間,富人以幾何形爆發。
他往上走,想到這兩天才接的一個案子,病人癌症死亡,醫院在病人斷氣那天早晨,還開了兩萬塊錢的進口藥,所以家屬氣不過,要告醫院。
他對旁邊的助手說,“一進醫院,那錢就花的沒有頭了。”
那助手問,“葉小姐這種,對方會賠償嗎?”
“賠什麽?”周律師反問他,“那邊傷成那樣,能這樣兩邊不追究,就已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