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作品 (1)

天剛蒙蒙亮,四府的早晨,空氣格外清新。

向遠打開院門,輕手輕腳,好像生怕驚擾到什麽人。

“遠——”他媽從廚房沖出了,“你怎麽不吃飯就要走?”

向遠立刻露出沮喪的表情,不耐煩喊了句,“我要早點走,今天有事。”

“能有啥事?”他媽沖過來,伸手把他往回拽,“你怕遇見村子裏的人,才走這麽早。你以為我不知道。”

向遠不說話。

他媽伸脖子打量他的表情,關心道,“又有誰說啥了?”

向遠支支吾吾,那些堵心的事情,堵心的話,真是不想說,但是不說他媽一定不讓他走。何況告訴他媽,也許他媽會有辦法,他猶豫說,“就是煩人,村裏人總問我點奇怪的話,前天向發他媽問我,‘你那對象那麽有錢,給你買過啥?’我說沒有,她就又說,‘沒給你買過名牌呀,不是說她現在可有錢了?’”

“向發他媽問的?”向遠媽緊緊盯着兒子的表情,生怕錯過半絲委屈,“——那你咋不回嘴?”

向遠說,“我回嘴了,我說‘我不缺東西。再說她一個女孩,我為啥要她的東西。’她們就又笑着說,‘她那麽有錢,你為啥不讓她買?還是她不舍得吧。”他學着村裏人說笑陰陽怪氣的聲音。

向遠媽自然了解村裏的這些事,大家平時都沒事情幹,現在葉霓發了財,網上也有消息說她都是為了男朋友,自然會有人以為她給向遠買了多少好東西。

她安慰道,“你別聽她們說,都是嫉妒你,以為葉霓有錢偷偷給你買了多少好東西,又以為咱家藏着掖着。也有人打聽金葉後面給咱們家的耕地款是不是和他們一樣。就是那麽回事。”

向遠一聽他媽也沒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好辦法,不由有些失望,還以為村裏的女人有自己的辦法。

他媽媽看他怏怏不樂,又安慰道,“你別放在心上,就是你爸說的,讓金葉把大家的工資都提一提,不要厚此薄彼,咱們在村裏到底是有頭臉的人,要給他們做主。你當了主,他們自然服氣,也就敬着你了。”

向遠想到因為去要錢,還和葉霓吵了架,又煩躁地說道,“那辦法也不行。葉霓不願意。都是我爸,出的那爛主意,一點也不好。”

向遠媽昨天已經聽過兒子說葉霓不同意,又說道,“你爸也是壓力大,那麽些人都以為咱們家有了個發大財的兒媳婦,上億的資産呀。你真是說出去都吓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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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遠不說話,他和葉霓現在,已經被葉霓單方面分手了。

向媽媽又說,“你不是還給她買了塊表嗎?那她就沒有表示,和你禮尚往來一下,你有件東西,也能堵住村裏人的嘴。”

向遠想到葉霓昨天絕情的話,還惦記什麽東西。如果沒有了這個女朋友,那麽餘生裏,他都會過在回憶這場盛宴中懊悔。

他說,“你別管我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

向遠走的飛快,遠處有雞叫聲。他媽媽站在門口,身後有聲音,她望着兒子離開的方向說,“你看看,把兒子都逼成了什麽樣子。”

“沒事。都是暫時的。”向遠爸的聲音在後面傳來,“她要在咱們四府搞開發,就得讓着咱們向遠。”

向村長想的是沒錯,可是過了好多天,向遠也是上班下班,整個人沒精打采,以前向遠回來還葉霓長,葉霓短,現在完全不提了。

向媽媽看兒子越來越瘦,晚上就催向村長。向村長知道網上的消息已經沒了,心裏反而更泛嘀咕,葉霓沒那麽大的本事才對,那是……哪一個男人幫了她?

還是她真的在外頭有了什麽人,所以兒子不高興了?

向村長想到這裏,不想問向遠,惹他不高興。第二天一早,他直接到金葉去了。

會議室裏,葉霓正在專心地聽hr新的績效考核細節,蔡庭坐在她右手邊。公司上市,縱然是海外融資也沒那麽快。葉霓正好有時間,把自己公司管理規範化。

“還有績效獎勵部分。”蔡庭側頭對她說。

葉霓點頭,心裏卻想的是給蔡庭股份的問題。那天林赫點了她一下,可是她并不想現在和蔡庭談給股份的問題。

因為合作時間太短,還沒有磨合好。她知道蔡庭的職業規劃,卻沒有經過一定時間的驗證。甚至這個人的業務水平,是否适合公司上市之後公司需要的職業經理人,都是需要考察的部分。

但顯然蔡庭已經有了這方面強烈的預期。

公司對外,一直是蔡庭出面,所以他就算不挂名總經理,但是拿股份分紅,已經成為他的預期。

葉霓表明波瀾不驚,但是心裏卻都是這樣的事情。

員工工資上市之後怎麽定?

銷售團隊的核心管理人員,除了蔡庭還可以提拔誰?不能只靠着一個……公司以後元老級員工,是不是也得有分紅?

昨天林赫還提議過,有些公司,在上市之前也和自己員工募集資金。還是像林赫說的,現在就給蔡庭股權。股權不像股票,離開公司就沒了。

……還是太早。她覺得。

門輕響,打斷了葉霓的思路。那hr講解細則的員工也停下,大家都望着門口,門一開,秘書神色尴尬,看向葉霓的方向說,“葉小姐,四府村的村長來了,說有急事要找你。”

葉霓看她的表情就知道,這是沒攔住。

那女孩身子一晃,已經被人推開,向村長站在門口,神色嚴肅地說,“葉霓,給你打手機,怎麽不接電話?”

葉霓看他語氣高高在上,一派還在村裏的閑适模樣,氣不打一處來,但還是站起來說,“您過來了,去我辦公室坐吧。”

她往外去,交代蔡庭說,“你先主持會議。”

向村長一看她還顧着工作,一點不拿自己當貴客,頓時不悅,“問你呢,為啥不接電話?”

時間瞬間安靜了。

敢這樣呼喝葉霓的人,金葉的員工還真沒見過。

葉霓臉上的笑容僵了僵,說道,“向村長大概不知道,我們這種公司,開會的時候是不允許帶手機的。我是老板,自然更要以身作則。”

她的語氣冷硬,有種拒人千裏之外的客氣。

向村長看着她,眉頭能夾死一只蒼蠅。這女孩和幾個月前來四府的時候,已經判若兩人。他拿出手機來,毫不猶豫撥通了向遠的電話,“遠,我在你媳婦的公司,你過來!”

“媳婦”的公司!

大家集體震驚了。

葉霓也驚訝地看去向村長,感受到員工探照燈似胡亂躲閃的目光,葉霓覺得自己的好風度,瞬間消失無蹤,對向村長說,“您說笑了。向遠和我早已經說清楚,大家不合适。向村長兒媳婦這麽有福氣的位置,我沒緣分。”

向村長登時神色巨變,“你說啥?”他舉起右手,右手發抖。

葉霓沒理他,而是冷聲對屋裏人說,“大家都先散會休息一會!”

她的語氣沉肅,令人聽出裏面絕不含糊的怒氣,誰也不會挑釁這個老板,公司現在正要上市,能混下去的以後論資排輩,可都是頭一份。

老板的笑話更是不要看。

大家一個比一個跑的快。

而且老板說,休息一會,顯然這人很快就能解決……

這時向村長反而愣住了,他理解的世界裏,如果出了任何八卦,大家都是留下,看熱鬧的看熱鬧,還可以偶爾評評理。甚至是村委會有時候開會,大家也沒有這樣“避嫌”的。哪怕是大領導,也應該事無不可對人言,不怕人知道才對。

這裏的人跑的這麽快是為什麽?國人不是都愛熱鬧嗎?

他理解不能!

蔡庭最後一個離開,他站在門口,對葉霓說,“葉總,等會還有和外面公司的會議,今天中午您還有個飯局。”

葉霓點頭,蔡庭一般很少叫她葉總,此時這麽叫,不過是提醒某些人她的身份。

向村長也聽出話中之意,對他說道,“你是金葉的那個副總是吧,男人家,男生女相,你們公司怎麽能招這樣的人?”後半句是對葉霓吼的。

蔡庭目瞪口呆。這村長好有氣勢,把這裏當他的地界了。

但蔡副總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他說,“以前我工作的地産公司,到了年底,甲方沒錢給工人發工資,工地裏面都是打架。建築商沒款子給農民付工錢,還是打架!”

向村長一頭霧水,“你給我說這個幹什麽?”

蔡庭一笑,“我意思自己見過的極品多。不多某些人一個。”說完關上門走了。

葉霓閉了閉眼。不忍直視。

向村長反應過來,指着門問葉霓,“他怎麽敢這麽說我?”

葉霓走過去,坐回自己的位子,“我怎麽知道?”

“你不管管他?”向村長對葉霓喊。

“管不住!”葉霓言語平淡。

向村長看她絲毫沒有要護着自己的意思,覺得無法接受,“你覺得自己現在翅膀硬了是不是?你也不想想,沒有四府,哪裏能有你公司這麽大的地方。我真是沒看出來,你這人這麽的沒有良心。”

葉霓擡手,擋住鼻子。她想起第一次見向晨的時候,他反手一巴掌扇在那個女孩臉上。她一向都知道,遠離為知的環境,就是為了避免遇上這樣的“人類。”

一樣都是人,卻和她活在兩個世界裏。

她說,“你今天來到底有什麽事?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我公司的事情,不需要對你交代。”

向村長再次感受到葉霓的“獨斷”,他一拍桌子喊道,“應該我問你,我今天人都來了,你給我個交代,你在網上的那些事情,到底是誰替你處理的,你是不是外頭有人才想和我們向遠分手?”

葉霓冷冰冰地說,“男未婚女未嫁,就算我喜歡別人,也是我自己的事情!輪不到任何人來管。”

“呸!”向村長對地吐了一口,“好多年沒這樣吐過女人了。虧村裏人還敬重你,讓向遠來和你談。”

葉霓說,“就算結了婚,我要喜歡別人,誰也阻止不了。”

向村長目瞪口呆,好像不相信,這麽不要臉的想法,這女人怎麽好意思說出來。

葉霓說,“情感是獨立的,就算我告訴我自己,不要喜歡一個人,可是情緒到了。我自己也沒辦法,同樣,我想讨厭一個人,也是一樣。”

向村長聽出她說的“讨厭”兩個字,更像是說自己兒子。

“你怎麽可以這麽沒有良心,你當初掉進魚塘裏,要不是向遠,你早去見閻王了。還是你水性楊花,和那姓林,姓莊,還是姓什麽的不清不楚,狐貍精一樣。失憶你就可以随便去勾搭別的男人了嗎?做人不能沒有良心!”

“的确!”門忽然被推開,外面站着一個男人。

葉霓擡手一看表,她今天約了林赫吃午飯,這人早來了。她站了起來,企業老總對企業老總,她時刻不敢忘記禮貌。

但林赫面色冷肅,顯然在外頭聽了不少內容,那樣子,顯然也沒當她這是私人事件。他走進來關上門,看着向村長說,“四府的開發,葉小姐是和我們公司合作的。”

“你們?”向村長沒有和林赫打過交道,以他的層次,也根本見不到這樣的人。他第一次見林赫,只覺這男人怎麽穿的那麽漂亮,比電視上的男明星還好看,那個子那麽高……自己的兒子和他一比,就算是當爸爸的看,也不得不一眼分出高下。

林赫說,“我姓林。”

向村長心裏滑過:“林赫”兩個字,大名鼎鼎!

葉霓看向村長如同被點穴了,對林赫說,“我這裏處理一點私事,你在會客室等我一會。”

林赫說,“我在你們門口接待處,都聽到這裏的談話內容了。”他半點要走的意思沒有,這樣的人,他做工程時也遇上過,覺得以他對葉霓的了解,葉霓絕對處理不了。

向村長明白過來,想罵這男人和葉霓不清不楚,可這人一看就矜貴,和葉霓一起,珠聯璧合般刺眼,如果不是了解葉霓以前,他也覺得現在的葉霓矜貴。

他理了理思緒說,“原來是你……你們要在四府開發,我一向全力支持,也是看在葉霓和我兒子的私人交情上。現在我們在談私事,沒外人什麽事。”

林赫一拉椅子坐下了,“葉霓是我們公司重要的合作夥伴,她的人身安全關系我們公司未來發展。你別看她一個女孩子。”林赫随手一指,“一根頭發也比很多人一條命值錢。”

言下之意他得監視着。

“胡說八道!”向村長喝罵。

林赫一笑,“不相信?!——開車撞死一個你們四府的,賠償最多兩百萬,你看看葉霓,你知道她出點事,你們四府少掙多少錢嗎?”

向村長頓時卡殼,随即又不服氣地說,“就她弄那一千多畝耕地,又有啥了不起。”

林赫說,“是沒什麽了不起,可是她要是現在說不開發那生态別墅了。你這做村長的,怎麽和村子裏的人交代?”

“什麽?”向村長不可思議瞪視着他,好像遇上了打劫的。

林赫輕飄飄地笑,“怎麽,沒想到嗎?金葉現在有錢了,不是一定要窩在那一畝三分地的。那幾棟生态別墅才值幾個錢,扔着呗。不過是你們村子多一塊旅游景點。”

向村長傻住,随即反應過來,“你們怎麽敢?咱們是有合同的。你和葉霓什麽關系,這樣幫着她?”

林赫說,“你管我們什麽關系,用得着和你交代?今天我把話給你說明白了,四府想安寧,等着拿金葉後面的款,就安生別鬧事,以後也不許來這裏。真是一點規矩沒有,別人的公司也敢這麽闖來。讓你們四府圍在下面的人也趕緊離開。”

葉霓這才知道,向村長不是一個人來。頓時有些惱火,四府這種總是聚衆要欺負人的姿态實在令人無語,她說,“不用這麽麻煩!”

她看着向村長,一字一句地說,“四府那生态別墅我們不蓋了,後面二期我們答應的款項也不會履行付款。就這樣!”

“不蓋了?”向村長的聲音尖銳地突起,如同利器劃過玻璃,“你們咋敢不蓋?有合同呢,你們拿我們的地不給錢,我們找律師可以告你,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他家的地就在二期。

林赫也望着葉霓,可以用收益震懾他們,但是說不蓋,金葉有款子,一時半會也是只進不出,這怎麽行。

就聽葉霓對他說,“當初拿那生态別墅的地,用的是我們‘科技開發公司’的名義,你忘了?”

林赫說,“可是那耕地,不是已經轉給金葉了嗎?”

“誰說的。”葉霓眼睛一轉,許久沒露的調皮樣,略得意地說,“農村集體土地出租要全村同意,雖然是我們金葉發展有限公司在開發。可是土地租約,是和‘金葉科技有限公司’簽的。”

林赫恍然大悟,靠近她問,“那你當初和麗高的人說地轉租到了這邊,是騙他們的?”

“我就是随便那麽一說。”葉霓慢聲慢氣地解釋,“農村土地要轉包,需要全村簽字,我有沒有簽字,向村長最清楚了。”

她看往向村長說,“所以那地我們不蓋了,既然你一定說我是通過四府才飛黃騰達的,那麽地我還給你們。以前扔進去的錢我也算了。反正就幾千萬,以後……”她喝了口水,緩了緩,在向村長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時候,才慢聲說,“咱們也沒什麽以後了!”

向村長簡直一口血差點沒噴出來。

林赫說,“你也別這麽說,這樣他們一定是會告你們的。還有以後。”

葉霓說,“對!回頭我申請一破産,才是真的沒以後。”

林赫說,“你那家農業類科技有限公司,又沒資金,申請破産确實沒什麽損失。這邊公司半點不會受影響,有限公司就是這點好。”

葉霓說,“周律師好久沒打官司,早憋的慌了。”

向村長完全不知道事情如何變成了這樣,站在那裏,看林赫和葉霓一搭一唱,他瞠目結舌!

☆、145|夏聽音作品

想明白了葉霓的話,什麽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向村長算是見識了。只覺得手腳冰涼,全身血液往腳下去,要不是久經沙場,打交道的粗人為多。他早已被訓練出來,換做一般人,此時一定倒地不起。

金葉科技有限公司,就是個皮包公司。和現在這高樓大廈一點關系沒有。

要是宣布破産,清算完資産,那邊公司一定沒錢賠,那麽他們那爛地,可就爛在那兒了。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可是現在一看,葉霓的投入是多少,也不過最初的三百萬,那房子,還是別人幫她蓋的。

現在葉霓說不繼續了。向村長覺得還真有可能。

金葉有錢了呀,幫別人賣樓都能掙錢,那還為什麽要自己蓋。以後坐在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裏,和現在一樣,動動嘴皮子不就有錢了。

向村長和四府的人都覺得,葉霓他們現在過的是動動嘴皮子,就有錢來的日子。所以不提攜自己人,安排更好的工作職位,或者漲工資,簡直就是忘本,不夠意思。

在村裏人面前也擡不起頭。

可是這一刻,向村長發現,葉霓這人原來是個“心狠手辣”的,又看了看一路幫腔的林赫,他說,“你這樣算計自己的男朋友,從一開始去四府拿地就留了後手,你還是不是人?”

林赫陰沉下臉說,“你想試試被律師告的感覺嗎?”

向村長倒不怕這,那得有證據,他看林赫又沒錄音,指着葉霓又喊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麽說曾經也是向遠的人,這麽不要臉的要個外人欺負我。”

林赫拿起電話來,“我叫保安。”不準備和他廢話。

葉霓沒有攔,看着向村長說,“我去四府的時候,拿地你們還要求我給村委會行賄。我出的地價,也比原本耕地地價高的多,但你們那明明是荒地。我說什麽了嗎?”

葉霓似笑非笑,這些東西,她只是不說而已,不代表她心裏沒數,“你和我說情義,你們對我什麽樣,找人去我們工地鬧事,要我硬給你們村裏人解決就業問題。中途地出問題被政府壓着的時候,你們甚至不願退錢給我。”

林赫看向她,眼神忽然變得難明,他不知道,葉霓和四府還有這些事情。

向村長更是沒想到,葉霓還有清算的一天。

當然,對于葉霓這種“萬人恨”來說,受的每一絲每一毫委屈,都是新鮮,她都不會忘,

她手在桌上微微敲了敲,冷笑道,“之所以忍你們到現在,就是因為我念着向遠曾經跳下魚塘救過我。可是要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和他沒做過夫妻,也沒發生過夫妻應有的關系,所以剛剛那句話,你下次再亂說我一定告你!”

她的語氣冰冷而毫無感情,說完目光挪到向村長臉上,一閃不閃,就那麽看着他。

向村長對上她的目光,腦子裏忽然顯出一個詞,“寵辱不驚”。随即又猛然不合時宜的生出懼意來:

葉霓這人,深不可測。

林赫保持姿勢,坐的閑适,可是心裏訝異,雖然他知道葉霓和向遠的關系不是那麽回事,可是聽到她說他們沒有“夫妻應有的關系”還是心裏有種莫名的暢快喜悅。

又覺得向村長出言不遜,默默給他記上一筆。

屋裏忽然沒人說話,就變得尴尬。

向村長一時竟然心裏沒了主意,這樣可怎麽辦?繼續吵沒了底氣,離開又下不來臺。正在這時,他們風水寶地幾輩子攢的運氣來了,外面一陣腳步聲錯亂之後,會議室門口,多了兩個保安,保安後面還跟着向遠。

向遠跑的一頭汗,沖進來就拉他爸,“你來這兒幹什麽?”他都不敢回頭去看葉霓的表情。使勁拉着他爸走。

“你怕啥?怕她啥?”向村長原本也是要走的,可是這兒子也太沒出息了,來了就拉他走,那本來想走的心思反而被沖沒了。

向遠心急火燎,這事簡直太丢人,而且現在和葉霓的關系還正緊張,他拉着向村長,“你回家,有事和我說。”

向村長說,“你咋成了這樣子?”他沒見過兒子這樣子,膽怯懦弱的令他無法接受,“你現在咋這麽怕她?你怕她幹啥?”

向遠還是拽他,又回頭胡亂說,“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他對着林赫的方向說,顯然不敢對視葉霓。

這樣的向遠,反而令林赫有些無語。

有些城中村的人什麽樣他很清楚,網上那帖子一出,他也想到了這個局面,外面的人以前不知道葉霓掙了大錢,現在知道,如同曉得親戚中了六合彩,那來借錢的什麽由頭都有。

看向遠已經把向村長拉走,保安跟着出去,他也沒動。

一團鬧劇,忽然安靜下來,他看去葉霓,發現她沉着臉,不是剛剛面對向村長故意雲淡風輕可以氣死人的樣子。

而是正常略凝重的表情。

他不确定地試探道:“你在擔心向遠?”

葉霓遲疑了一會,嘆口氣說道,“我其實真的還沒有想過和向遠分手。雖然知道大家不是一路人,可是我一直想着我們可以共富貴。以後分開的時候,他也是個見過世面,再也不會虧待自己的人。”

林赫心裏有點酸,她對向遠真有情義,他站起來說,“你這秘書又沒給我倒茶,”他走到門口,喚人給他弄杯咖啡,關上門,才調整好情緒。

坐回去又說,“感情的事情要看緣分。”這是什麽鬼話,他自己也不知怎麽安慰人,想到一句湊合用吧。

葉霓笑了笑說,“也不瞞你,向遠有他自己的問題,可他對我,一直還是不錯的。這件事,雖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本身,更多的原因,是因為網上那帖子,帶給他的壓力。”

林赫說,“很多人可以共患難,都無法共富貴。你看開些。”

葉霓低頭,臉上帶着很淺的笑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說,“這次讓你看笑話了,實在對不住。這事情還令我想起來,那時候地忽然被莊殊壓下,那時候……你才為了金葉在你們公司收拾了幾個人,結果我們公司就不争氣,轉頭出了問題。”

林赫聽她提及舊事,明明沒多久,卻好像發生在很久之前,他說,“其實你這人,心裏真的有數,你不願和莊殊合作,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曾經壓過你的地吧?”

兩人從來沒有過這麽深層次的交流,林赫問完,就看着葉霓笑,生怕她不回答。

葉霓卻頓了頓,靠近他說,“要是這人欺負過你,回頭要和你合作,你會同意嗎?”

她猛然離的近,眼睛晶晶亮,雖然也沒多近,可是林赫心裏哐當的一下,被震停了,他定了定神說,“就算搬一座金山到你的面前,你也不會原諒他。”

他沒有說自己,而是直接說了葉霓的想法。

葉霓笑着點頭,“确實。那樣欺負過我的人,我是不會原諒的。”随即她忽然蹙起眉頭,“對了,你會不會在心裏想,我怎麽這麽心狠手辣,一開始就留着後招準備坑四府?”

“這叫防患未然,你還用和我解釋。”林赫說,随即端起葉霓的茶杯喝了一口,在葉霓呆滞的目光中,他說,“我太渴了。”

“……奧”葉霓郁悶地看着自己的杯子,這是她專用的。

林赫心裏忐忑,七上八下,葉霓不會原諒欺負過她的人,那麽自己——到底有沒有欺負過她?

心裏着急,竟然一時放空了……

☆、146|夏聽音

樓下,

向遠拉着向村長剛走,這場鬧劇的消息,也到了中殊那邊。

胡曉非和莊殊在午餐時段碰面。

莊殊公司的頂層位置,這裏陽光下吃午餐很不錯。

女秘書放下咖啡杯,白色的細瓷,陽光下特別幹淨。莊殊笑說道,“這可是沒想到,我們那邊還沒進行,他們就自己鬧起來了。”

“真的就只是為了錢?”胡曉非問。

“應該是。”莊殊說,“這連我也沒有想到,他們看到網上的帖子,估計第一反應都是葉霓發大財了。四府那地方的人,還真是什麽都使喚不動,只有錢最有用。這一分錢沒花,他們自己就鬧起來了。”

“其實也沒什麽特別。”胡曉非用刀切着牛肉,餐刀在陽光下一直折出光來,“看到別人發財,又是熟人,不分給他們,他們覺得對方不仁義。”

莊殊想到四府以前的樣子,嗤笑道,“以前耕地一荒兩年,全村窮的借債,現在葉霓接手,他們也是得來的太容易。”

“葉霓也是傻。”胡曉非最近才知道葉霓拿地的細節,“她就不能給那麽高的價,她當初給的錢多,人家就會想要更多。貪心的人她是沒見過,一看就是實戰經驗少。”

“她那樣的女孩子,有什麽實戰經驗。”莊殊說,“不過就是不知道,葉霓和向遠是怎麽回事。”

胡曉非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葉霓換了接待處的人,保安那裏得來的消息到底不夠全面,配上監控才能了解個大概。”

莊殊說,“怎麽樣都好。葉霓這時候,一定不能和向遠分手。”

“怎麽可能分。”胡曉非放下杯子,“向遠也不會願意和她分的。分手他這輩子也別想再碰上葉霓這種的。”

莊殊不說話,心裏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心堵。

另一邊,

咖啡也在桌上放着,上面還有奶油,撒着巧克力粉,還是叉子的形狀,估計在茶水間,臨時找不到能撒出花型的東西來,林赫看着那咖啡,又看看葉霓,“……你們接待處的人,怎麽這麽熱情?”

葉霓笑着站起來,拿起自己的杯子,“那是你人緣好。”她站起來,準備往外走。

林赫跟着站起來,跟着她走,一邊說,“你說我是不是認識你以後,人不知不覺起了變化,以前我人緣可不怎麽樣?——你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不?”

葉霓站在門邊,白了他一眼。

林赫笑着去拉門,那咖啡被留在了桌上獨自馨香。

無事獻殷勤的人很多,被獻殷勤的人卻不領情。

葉霓出了門右拐,林赫說,“你去哪兒?你的辦公室沒在那邊。”

“我去洗杯子。”葉霓說。

林赫跟上,小聲說,“我又沒有傳染病,你這樣,嫌棄別人太明顯了。要照顧一下別人的感受。”

葉霓站在茶水間門口,裏面兩個女孩,立刻對他們問了好,端着自己的東西走。

裏面頃刻就空了。

葉霓自己去洗杯子,這地方可沒洗碗機。

林赫進來,左右看看,十幾平米,太小了,拉開櫃子看了看,“這裏哪裏東西是帶的,哪些東西是你們自己買的?”

葉霓抽一張廚房用的紙擦杯子,說,“咖啡機,微波爐這些吧,你問這些幹什麽?”

林赫說,“關心一下,看看你是不是什麽都要親力親為。”

葉霓轉身倒水,“和你們公司規模差那麽多,怎麽可能不親力親為。”她說完又拿鑰匙打開一個獨立的櫃子,拿出一罐manuka蜂蜜來,林赫湊過去看,“新西蘭的,你喝這個?”

“你喝嗎?”葉霓放在旁邊,用小勺去挖。

林赫看了眼那櫃子,看她平時上鎖的,放了心,公司什麽人都有,這種入口的東西,可不能敞着放。

林赫看她手裏拿着長柄的勺子,慢慢在杯裏裏攪,沖這種蜂蜜的水溫不可以高,他看着那蜂蜜一點點和溫水纏在一起,然後慢慢消失無蹤,水變成淺淺的蜜色,葉霓的動作很慢,是她少有的慢下來的狀态。

空氣裏有蜂蜜的香氣,林赫忽然生出歲月靜好的感慨來……

他下意識看了看門口,這裏只有他們兩個人,真好,視線挪向葉霓,葉霓頭發今天盤着,兩側有發絲垂下來,輕柔,但他卻覺得礙事,有一種想伸手給她整頭發的沖動。

葉霓看他一眼,“你這樣盯着我看什麽?”目光灼灼,她都快被燒到了。

林赫讪讪地說,“我在想,之前我有沒有欺負過你?被你記在心裏。”他想不到,幹脆問她。

葉霓端着杯子往外去,林赫左右看看,“我的呢?”

他跟着葉霓,腳步極快,聲音卻低,“你這什麽待客之道,你怎麽不給我沖?”

“你不是不喝嗎?”葉霓推開自己的房門。

陽光從整扇窗子照進來,她左手一空,杯子被林赫拿走了。林赫拿着杯子說,“太燒了,我幫你拿。”

葉霓關上門,不理會他。

林赫站在原地不動,他喜歡看她穿黑色套裙的背影,那腰身,是“美感”兩個字的最佳诠釋。

看她娉娉婷婷走遠,或是輕挪腳步走近,都能心裏生出柔軟來。此時此刻,更是生出一種老天爺真是厚待自己的感慨來。

葉霓都走到桌邊了,才發覺林赫沒動,她轉身望着他,倆人中間隔着好多米,她說,“你怎麽不動?”

林赫望着她,覺得葉霓要是不盤頭發,長發披在肩上一定會更好看。這個女孩,他現在可以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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