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同居
周茵很快就啓程前往愛凡基金會位于京城的總部去學習三個月;沈慈則戰戰兢兢地開始掌管起A市聯絡點的事務……
好在愛凡基金會在A市設立的這個聯絡點也是剛開張不久,所以事情少得可憐,沈慈手忙腳亂的倒也能勉強應付。
此時,周皓川已經搬到了沈慈家中。
雖說前世他與沈慈确實有點兒過往,可畢竟兩人不太熟,沈慈還是有點兒擔心兩個陌生的年輕男女住在一起……可能會有些尴尬的事兒。
但很快,沈慈就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周皓川根本就是個大忙人!
沈慈大約也就只有在每天早上吃早餐的時候能跟他見上一面……中午他一般不回來,而晚上要超過十點才回來休息。
這種日子過了好幾天以後,原本就瘦削的周皓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形銷骨立起來。
……沈慈終于忍不住了!
前世,她擁有一副不健康的軀體,所以今生特別看不得有人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
趁着吃早餐的空當,她質問周皓川,“你怎麽就這麽忙啊?每天晚上要忙到那個時候?”
周皓川愣了一下。
他停下了筷子,側過頭看了沈慈一眼。
整潔明亮的飯廳,餐桌上擺着清粥小菜和各式點心;穿着連衣裙綁着馬尾辮的年輕女人坐在他的對面;溫暖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了她的側面,讓他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清了她的長相。
她的五官漂亮而精致,只是眉毛皺得緊緊的,看起來有些不高興。
而沈慈見他神情恍惚,就更加不高興了,語氣也有些嗆,“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只要身體好,你才有打拼的本錢……可你還這麽年輕,有必要把自己搞得那麽累嘛?我問你,你中飯在哪兒吃的呢?還有晚飯呢?對了……你到底在哪兒工作啊?離這裏遠不遠?要是不遠的話,你完全可以回來吃午飯啊……”
她的唠叨令周皓川有了一瞬間的失神。
已經有多久沒有人這樣關心過他了?
沉默了好一會兒以後,周皓川才答道,“……我在濟安附近接了個工程,最近人手不太夠,所以我得自己去工地上盯着……大約等請到人手以後,晚上我就能早點兒回來了。”
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說話的語速不急不慢的,讓人一聽就心生好感。
沈慈卻莫明的漲紅了臉。
要不怎麽說兩個陌生的單身男女住在一塊就是覺得不方便呢?
方才她那嗆人的語調分明就像個不滿丈夫夜歸的新婚妻子;而他那耐心的回答則更像是在哄着心愛的嬌妻。
沈慈沒說話,低下頭挾了一個小小的奶香饅頭吃了起來。
她的沉默令周皓川也有些尴尬……
兩個人默默地吃完了早餐。
周皓川站在鞋櫃前換好了鞋,說道,“我走了。”
沈慈沒聽清他說什麽,就圍着圍裙從廚房裏伸了個頭出來,見他換了鞋又拎着公文包,便順口說道,“今天晚上早點回來……”
周皓川又愣了一下。
他回過頭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一彎,低低地“嗯”了一聲。
看到他的笑容,沈慈一下子就漲紅了臉!
她趕緊把頭縮了回去,恨不得狠狠地咬自己的舌頭一口!叫你嘴快!叫你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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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凡基金會在A城的聯絡點其實就在沈慈家小區對面的居委會門口。
中午下了班,沈慈回家随便煮了碗面條裹腹,但一個念頭卻一直盤旋在她的腦海裏;她本來不想多事的,可那雙腿就像不聽指揮似的,比平時提早了半小時出門……
沈慈去小區門口的超市裏買了一個保溫飯盒。
下午下班以後回到家,她也不知道周皓川會不會回來吃晚飯,猶豫好半天,最後還是做了雙人份的晚餐。
過了飯點,可他卻沒有回來。
沈慈嘆了一口氣,拿個大盤子把給他留了菜,然後端着自己的那一份,走到沙發那兒邊看電視邊吃掉了。
吃完飯又看了一會兒電視,然後再收拾了一下屋子,當沈慈正準備上樓休息的時候;門廳那兒傳來了門鎖轉動的聲音。
沈慈一腳踩在樓梯上,一腳踩在平臺上的腳踏地毯,轉過頭看着滿身疲憊的周皓川。
她不由自主地就朝他走了過去,“你怎麽現在才回來啊,吃過晚飯了麽?”
剛一說完這句話,沈慈就反應過來了……她為什麽要朝他走去,還朝他伸出了手?她想幹什麽?迎接他,然後再接過他手裏的公文包麽?
她的臉瞬間漲得通紅通紅的。
情急之下,那只擡到了半空中的手趕緊轉了個彎,往廚房的方向指了指,“廚房裏給你留了飯菜,你,你自己用微波爐熱一下吧……還有,焖鍋裏有湯,熱了以後再喝。”
周皓川低聲說了句“謝謝”。
聽得出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而且神情看起來特別疲倦特別累。
見他并沒有留意到自己的不妥當,沈慈小小的松了一口氣。
可他的行為舉止還是有些拘謹,她想了想,覺得自己的存在可能會讓他覺得更不自在。
她索性轉身上了樓,還一邊走一邊對他說道,“……你吃完飯就把碗筷放在洗碗盆裏別動,明天我再洗。”
“好,謝謝。”身後再一次傳來了沙啞的男低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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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皓川去廚房拉開冰箱一看,果然看到了用保鮮膜包好的一大盤子菜和一碗塞得滿滿的米飯。
他此時已是饑腸辘辘,連胃都抽得有點兒隐隐作痛。
手快腳快地将保鮮膜撕去,然後将盤子放進微波爐加熱;再順手擰開煤氣竈加熱焖鍋裏的煲湯;熱好了菜以後再用微波爐熱飯……
五六分鐘以後,他坐在飯桌的一角,開始吃起了今天的晚餐。
盤子裏堆着高高的糖醋小排,家常豆腐和清炒空心菜;旁邊的湯罐裏散發出濃郁的香氣……他往湯罐裏看了一眼,是淮山排骨湯。
奶白色的湯汁裏灑着幾粒鮮紅的枸杞,顯得格外鮮香誘人。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開始大口大口地扒起飯來。
糖醋小排極入味,似乎連骨頭都透着微酸泛甜的鮮味兒;家常豆腐有些微辣,充分剌激着他的味蕾,十分開胃;空心菜很嫩,咬着很脆很爽口……而那碗淮山排骨湯就更鮮美了。
周皓川如風卷殘雲似的,将一整碗飯和那一大盤子的菜一掃而光!
未了,他覺得還有些意猶未盡,便又喝了兩大碗湯……
吃飽喝足以後,他本來想要将碗筷洗好的,可突然又想起了她的囑咐。
周皓川知道這位年輕漂亮的女房東是很愛幹淨的——這別墅說大不大,可也絕對不小,但每個角落所有的旮旯都被她收拾打掃得整整齊齊幹幹淨淨的……
他有點兒擔心自己洗了碗以後,沈慈會嫌他洗得不幹淨。
于是他小心的将所有的食物殘渣都用垃圾袋收了起來,又把碗筷盤子什麽的全部都碼好放在洗碗盆裏。
然後,他就在別墅的一樓轉悠了起來。
廚房裏還有半袋子沒有扔掉的垃圾,他走過去收拾好,将垃圾拿到大門外的垃圾桶裏;然後又看到放在客廳角落裏的飲水機上似乎桶裝水已經喝完了,便又去換了一桶備用的……
做好這一切以後,他回到了一樓他暫時寄居的房間裏。
沈慈的這套別墅分為二層,二樓他沒去過所以不知道結構;一樓除了客廳飯廳廚房洗手間以外,還有兩個獨立的房間;一間被沈慈弄成了書房,另一間就是他現在住的這間客房。
他住的這間房子并不大,大約有六七平方米的樣子;屋子裏有單人床,書桌,書櫃衣櫃什麽的一應俱全,而且裝修全部都是明亮溫暖的淺黃色調。
而他一進房間,就知道沈慈已經幫他收拾過了。
原本随手扔在床上的外套被她用衣架挂好挂在門後的衣帽柱上。書桌上放着他看了一半的标書——這會兒已經被合上了,而且還端端正正地放在書桌的右上角位置;只不過之前他看過的那頁被她順手用個衣服夾子給夾住了周皓川的嘴角忍不住彎了起來。
他伸出手打開了臺燈,調出一個讓人覺得很舒服的亮度,然後拿過那份厚厚的标書,取下了衣服夾子,繼續開始研究起來。
周皓川原本家境殷實,他自己一直在國外念書,後來還在國外找了一份在大學裏教書的工作;他父親則是A市的一個小型建築承包商,三年前生意開始走下坡路,便把周皓川從國外召回,想着父子齊心,其利斷金……
然而情況卻是,周家的生意一年比一年差。
這時,A市另一家地産商白英文向周氏公司伸出了橄榄枝。
從融資到貸款到物料幫扶,白英文确實給周父提供了不少的方便,甚至還提出兩家結成親家……白家的那個女孩兒也是個漂亮懂事的;于是在白周二人的安排下,周皓川和白英文的女兒訂了婚。
兩個年輕人訂了婚沒多久以後,在白英文的懇求下,周父為其擔保了一筆天價貸款。
這種事情其實以前也曾發生過,凡做房地産的,就沒有不跟銀行打過交道的……可這次不一樣,白英文拿到那筆天價貸款以後,就帶着女兒人間蒸發了!
貸款期限一到,可白英文卻仍然不見蹤影,銀行就找上了擔保人周父……周父被逼得沒辦法,只得将自己名下所有的財産全部變賣以還貸;可就算賣掉了周氏公司,貸款卻仍然還差了一大截;同時這還影響到了周氏原本的債務……
走投無路的周父,最終用跳樓自殺這種方式來解脫自己。
周皓川很清楚父親的想法和心态。
那筆債務高達數千萬,周氏是無論如何也償還不起的;為了不将這筆債務轉移到自己的頭上,父親這才會選擇跳樓自殺的——按照法律規定,只要周皓川沒有繼承到父親的遺産,自然也不能用承擔父親遺留下來的債務。
周皓川對父親的離世感到十分悲痛,但他卻并不認同父親的選擇;他的想法是——從哪裏跌倒,就要從哪裏重新站起來!
盡管他對建築工程這一塊的業務并不十分熟悉,但他覺得自己必須要做點兒成績出來,才能讓枉死的父親在天之靈得以安息。
想到這兒,周皓川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他強迫自己要盡快靜下心來,然後繼續翻看着那份标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