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原來如此(下)
聽了陳梓康的話,周茵急聲問道,“你那個病人是白慧琪?她有沒有認出你來啊?”
妻子的話讓陳梓康一頭霧水。
白慧琪她都來醫院鬧過事兒了,怎麽可能不認識自己呢?
而看着丈夫不明就裏的樣子,周茵立刻反應過來陳梓康根本就把白慧琪的身份給忘了!
她看了看沈慈,然後恨鐵不成鋼地對陳梓康說道,“白慧琪!白慧琪……哎!白慧琪不就是皓川以前的那個未婚妻嘛!”
沈慈驚呆了!
她萬萬沒有想到白慧琪竟然會是周皓川的前未婚妻……
這個世界怎麽這麽小!!!
周茵有些不自在地看了沈慈一眼。
她也知道,當着沈慈的面把皓川有個前未婚妻的事兒給說了出來……這可能是不太好,可眼下丈夫的工作和前途顯然更重要,所以她也就把周皓川和沈慈的事兒先放在一邊兒不管了。
聽了妻子的話,陳梓康“哦”了一聲,卻露出了不太肯定的表情。
妻子是個能幹賢惠的女人,把他們的小家庭和他的生活都打理得好好的,所以很多事情,特別是人情往來的事兒,陳梓康都不怎麽管。
小舅子周皓川有個前未婚妻,這事兒他知道,當時他還帶着妻子女兒一起出席過小舅子的訂婚宴呢。但在那場訂婚宴上,陳梓康對小舅子未婚妻的唯一印象就是臉上的妝特濃,身上的衣服特少……
可他萬萬沒想到,原來白慧琪就是小舅子的前未婚妻啊!
這世界可真小!
陳梓康又想了半天,才說道,“我看她也沒認出我來……她來鬧事兒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要是認識我的話,一早就嚷嚷出來了……”
周茵皺起了眉頭,說道,“這白慧琪心術不正,倘若知道你是皓川的姐夫,恐怕還以為你是要故意陷害她呢!”
陳梓康扶了扶眼鏡,“我害她幹什麽,我都不認識她……而且說到底,也是她沒聽我的診斷,她要是聽了我的,這病情說不定早就确診下來了……”
周茵白了丈夫一眼,“她要是個講道理的人,就會走合法程序跟你們醫院交涉,而不是直接去你們醫院鬧事兒,更加不會在醫院還沒有正面答複她之前就驚動記者,哎對了……下午啊,你幹脆別露面了,你們醫院不是有專門處理醫患關系的部門嘛,讓他們出面,就算是那記者想跟你面談啊,你也得當着你們醫院領導的面說……我看那記者也挺邪乎的,說出來的話雖然說挺有條理性,但聽着有點兒像挑撥離間似的……”
饒是沈慈此刻心神不定,卻也對周茵看人的精準眼光而感到折服。
這時服務員上了菜,三個人魂不守舍地吃了起來,周茵這才想起帶沈慈來醫院找陳梓康是為了檢查身體的。
“哎老陳啊,阿慈想去你們醫院做個體檢,你能幫着安排一下嘛?”周茵一邊吃飯一邊問道。
沈慈立刻糾正道,“我想查一查……看看自己有沒有白血病。”
陳梓康愣住了。
怎麽一個二個的,都有白血病啊?
“白血病?”陳梓康打量了沈慈一眼,問道,“你平時都有些什麽症狀啊?”
沈慈仔細地想了想,認真地說道,“我平時身體挺好的,每天都散步,偶爾做做喻咖,吃飯很準時的,基本上很少生病……”
周茵忍不住“卟哧”一聲笑了起來。
陳梓康瞪了妻子一眼,又扒了一口飯,才對沈慈說道,“你說,繼續說。”
“就在過年前,我突然開始感冒,先是咳嗽……吃了藥好了;然後又感冒,跟着又發燒……時間雖然不長,可是總這麽反複了好幾次……”沈慈說着,心裏有些忐忑不安。
“你……工作環境和居住環境怎麽樣?有甲醛超标的可能性嗎?”陳梓康又問道。
沈慈搖了搖頭。
這個問題她早就已經考慮到了,所以重生回來以後不久,她就請專業的檢測公司來家裏測試過,證明家中的裝修和家具并沒有甲醛超标的現象。
陳梓康皺起了眉頭。
他想了一會兒,然後扶了一下眼鏡,說道,“你現在還感冒嗎?”
沈慈,“還在吃藥呢,白天看着挺好的,就是晚上老咳嗽,還怕冷。”
陳梓康道,“你現在在感冒呢,血液中的白細胞會本能增多,這個時候的化驗結果可能不做準……所以你還是先治感冒,等感冒好了以後再過三四天,然後再去我那兒檢查……”
沈慈點了點頭。
三個人吃完飯以後,陳梓康就要回醫院去上班;周茵千叮咛萬囑咐的,讓他千萬別自己一個人面對那個何記者,一定要在醫院領導在場的情況下才能接受采訪……
跟着,周茵就和沈慈準備一起回去。
當兩人走到公交車站的時候,沈慈對周茵說,“周茵姐,我下午想請個假回去看看,前兩天鎮上那邊的居委會還打電話叫我過去一趟呢!”
周茵對沈慈家的情況也了解,聽了這話還以為是沈母又鬧事兒了,因此就說,“那行,你去吧,辦公室那兒我給你頂着!”
“哎!”沈慈應道。
見周茵上了公交車以後,沈慈這才折回醫院。
她不敢再去血液科,畢竟陳梓康和白慧琪都認識她;所以她的目标一直都是那個何記者。
沈慈也去開了一本病歷,然後拿着病歷坐在一樓大廳裏等着,不錯眼地盯着那兩個電梯門。
一直等到下午快四點鐘的時候,那三個人才扛着攝像機什麽的走了出來。
沈慈趕緊跟了過去。
“何哥,上午的時候還挺正常,這陳醫生是被你牽着鼻子走的……怎麽到了下午,這陳醫生下午怎麽跟變了一個人兒似的,一問三不知了?”甲記者問道。
“就是啊,你說他還非拉着那個副院長一起接受采訪……何哥你說兩句就被那個副院長給擋回一句來,唉,我看這趟啊,咱們是白跑了……”乙記者洩氣地說道,“根本就沒錄到什麽有利用價值的內容嘛!”
何記者的臉色也不太好,“行了行了,你們少說幾句!”
說着,他們走到了地下車庫裏,一輛挂着“新聞采訪”的小車前;沈慈不敢再跟下去,就目不斜視地拿着那份病歷繼續朝前走去。
圍着地下車庫走了一圈,确認何記者他們離開以後,沈慈這才準備往回走……可就在時候,她卻突然發現自己找不到樓梯口了!
她只得又走了一圈,繼續尋找出口。
就在這時,沈慈突然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轉過頭,她看到了……溫俊。
溫俊不敢置信地看着站在面前的清麗佳人。
算起來,自離婚以後他已有近半年沒見過她了。
也不知怎麽的,看着端莊漂亮的沈慈,他的心情突然就變得輕松愉悅了起來,道,“真是你啊!你……你最近過得還好嗎?”
沈慈猶豫了一下,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問道,“……你,你知道車庫的出口在哪兒嗎?”
“上車,”他站在自己的車旁,微微地笑了起來,“我送你出去。”
她斷然拒絕,“不用了。”
沈慈繼續一邊走,一邊尋找樓梯和電梯的出口。
溫俊只得關上車門急步追了上來,“阿慈!你,你來醫院幹什麽?”
她沒說話,揚了揚手裏的病歷。
“你病了?哪兒不舒服?”他繼續問道。
她還是不說話。
“阿慈,阿慈!你走錯方向了!”溫俊有些無可奈何,“電梯出口在那邊……”
沈慈停下來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果然在一個水泥柱上看到了一個很隐蔽的電梯标志。
她松了一口氣,轉身朝電梯走去。
見沈慈始終不搭理自己,溫俊心裏有些難受。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趕緊問道,“阿慈,你還記得原來在松南的那個标嗎?當時那些物料的價格……你不是說有問題?後來咱們還一起去現場查驗物料的型號,然後又去市場核對價格,最後供應商才不得不承認多算了我們的錢……”
見她始終不搭理自己,他只得繼續說道,“現在我要跟他們結餘款,但是當初修正過的訂單卻始終找不到,你,你還記得這事兒嗎?”
沈慈終于走到了電梯那兒,伸手按下了按鍵。
她的世界要比別人多出三年來;所以溫俊說的半年前對她來說,其實已經是三年半之前,她哪裏還記得!
可就在她想開口說話的時候,溫俊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看着他手忙腳亂找手機的樣子,沈慈淡淡地說道,“對不起,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實在是過太久了,要不你看看采購部那邊會有不會有留底的修正訂單。”
溫俊正好按通了電話,可聽到她客氣的解釋,還有臉上那疏離的表情……莫明其妙的,他的心髒就疼了起來。
此時,電梯門緩緩地打開了。
沈慈一腳跨了進去。
溫俊急忙叫道,“阿慈!阿慈……”
可電梯的門卻又慢慢合上了。
溫俊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直看着那兩扇緊緊合上的電梯門。
“喂?喂!溫俊哥?溫俊哥?你怎麽還不來……”電話那頭的白慧琪驚疑不定,她怎麽聽到溫俊在電話裏叫着沈慈的名字?他現在在哪兒?難道說他和前妻沈慈在一起,他們又舊情複燃了?
白慧琪頓時心知不妙!
在這個關鍵時刻,如果溫俊又跟沈慈複合了的話,那自己可怎麽辦!
“溫俊哥,你是不是,是不是開始煩我了?”白慧琪已經小小聲地哭了起來,“我,我不想打擾你,也不想給你帶來麻煩,溫俊哥……”
溫俊終于回過神來。
他知道,如果不馬上安撫好慧琪的話,說不定她又會鬧自殺……
溫俊趕緊安撫了她幾句,然後急急地趕到一樓大廳那兒,找到哭花了臉的白慧琪。
白慧琪哭着撲進了他的懷裏。
“溫俊哥……”她抽抽噎噎地說道,“我,我得了白血病!怎麽辦啊?”
溫俊只得溫言安慰,心中卻覺得有些奇怪——慧琪她不是早就已經得了白血病嘛……正常來說,這個時候她最擔心的應該就是治療和骨髓配對的問題啊,怎麽突然又開始糾結起“我得了白血病怎麽辦啊”這樣的問題呢?
可他又知道,慧琪是個極敏感的女孩兒,要是自己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她肯定又會産生一些厭世的念頭。
“沒事兒!現在醫學那麽發達,只要能骨髓配型成功,咱們馬上就能治好……”溫俊一邊替她輕撫着後背,一邊安慰道,“……對了,李醫生怎麽說?骨髓配對那裏有消息嗎?”
白慧琪心中氣苦。
半年前她身體不太舒服,就來華僑醫院看病。
結果那位內科醫生一看她的化驗單,就建議她拿着化驗單去找血液科的陳梓康醫生給看看;白慧琪莫明其妙地拿着化驗單去找陳醫生,結果陳醫生竟然告訴她,她可能患上了白血病,然後還給她開出了一大堆的化驗單,讓她去做各種檢查!
這個消息對白慧琪來說,簡直就跟五雷轟頂一樣!
她開始懷疑起陳梓康來……這醫生是不是騙子啊,專門哄人去做檢查,然後從中賺取提成麽?這麽一想,白慧琪又去挂了血液科另外一位主任醫師李先生的號。
她哭哭啼啼地拿着之前的化驗單,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說給李醫生聽;而李醫生“認真地”看過了她的病歷和化驗單以後,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告訴白慧琪,“你沒事兒!就是感冒了白血球驟增,等你感冒好了就沒事兒了……要是你擔心啊,過兩天病好了再來檢查一下。”
白慧琪戰戰兢兢地回去了。
過了幾天她感冒好了,然後又去李醫生那裏檢查了一次,李醫生告訴她,她身體好着哪!
白慧琪這才轉悲為喜。
而這時的她,已被父親遺棄而且還身無分文……白慧琪根本就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
于是,她想起了母親資助過的溫俊。
自父親跑路以後,她就由一個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淪落為貧困交加的小孤女,再也沒有人願意接近她幫助她……
于是,她決定試一試溫俊。
溫俊果然是個有志青年!
他善良,正義,而且極富責任感。
最重要的是,他富有,而且很有經商頭腦,絕對是個潛力股!
可惜的是……他已經與相戀多年的女友登記結婚了。
但白慧琪并不在意這一點,結了婚也可以離嘛!
在外邊兒颠沛流離,貧困潦倒的生活她只過了幾天就覺得已經夠了,她再也不想吃苦捱窮;而溫俊也可能是她可以抱緊的最後一條大腿。
于是,她想辦法找回當年溫俊寫給母親的那封信,然後又編造出自己患有白血病的事兒,果然令溫俊十分震驚!而從溫俊的表現來看,她立刻意識到他與那位初戀女友沈慈之間其實是有隔閡和誤會的……于是她又添油加醋的挑撥了幾句。
溫俊果然開始懷疑沈慈……
後來的事情也一直如白慧琪所希望的方向發展——溫俊與沈慈離了婚,然後自己成為了溫俊名正言順的女朋友。
而因為自己“患了白血病”,溫俊對自己也算十分寵愛有加,平時給的“治療費”和“營養費”什麽的,都極為不菲。
白慧琪也一直在跟溫俊彙報着自己的“病情”,要開藥了,要化療,要做血液透析……随着她的彙報,溫俊的錢就像流水一樣嘩嘩地流進了她的口袋。
其間溫俊也提出過很多次說想陪她一起去做治療,但每一回都被她含着眼淚勸住了,“……不,我要你永遠都看不到我躺在病床上的樣子……”
溫俊果然很感動,也十分尊重她的想法和決定。
所以他也一直都沒起過疑心。
白慧琪甚至打算再過一兩年,等找到合适的機會以後,找溫俊要一大筆錢就說自己找到骨髓配型了可以做手術了,然後拿着那筆錢幹些什麽不可以!
可現在……
什麽都完了!!!
她竟然……真的有白血病!這怎麽可能呢?她今年才二十三歲呀!
溫俊還在那兒安慰着她,“慧琪,咱們回去吧!你說你本來就有白……身體不好,要是再感冒那就不好了……”
說起白血病,似乎就有一把無名怒火在白慧琪的胸腔裏越燒越旺!
“我死了不是更好麽,你不是一直都念着沈慈?”白慧琪又哭了起來,“我死了你就能跟她在一起了……”
“你說什麽呢,別胡說!”溫俊說道。
“我剛才還聽到你叫她的名字了!”白慧琪得理不饒人。
溫俊只得解釋道,“我剛才在地下車庫看到她,有事兒想問她……”
“你!你還真的跟她在一起!”白慧琪哭道,“你要是這麽不待見我,我,我現在就走……以後再也不出現在你面前!”
溫俊嘆了一口氣。
他也想過,跟沈慈離婚以後,就和慧琪在一起開始新的生活。
但“沈慈”這個名字,每一天都會出現在他的生活中……每一天白慧琪都會挑些事情出來跟他吵架,而且往往都是拿沈慈來說事兒。
剛開始的時候,他确實一聽到這兩個字就覺得挺煩的;但時間一長,他又覺得沈慈才不會這樣,她性格溫柔文靜,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什麽都順着自己,幾乎從沒跟自己吵過架。
想到這兒,剛才在車庫看到的那個溫婉端莊的倩影毫無預兆地躍入了溫俊的腦海。
半晌,他才嘆了一口氣,按着性子勸說白慧琪,“咱們回去吧,你不是讓顧嫂給你炖了官燕?”
官燕?
白慧琪頓時止住了眼淚。
糟了!怎麽把官燕給忘記了呢?
走走走!她得趕緊回去看看顧嫂有沒有偷吃自己的官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