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樓青晏一縮手。
燕王牢牢抓住。
縮手失敗。
樓青晏頂着這尴尬的姿勢,眼睜睜地看着陸預走到自己的身邊。
“樓青晏是欽犯,體諒體弱而居于天牢之外。燕王可別逾越了。”
陸預走近兩人,面色嚴肅,緊緊盯着燕王。
樓青晏尴尬地看向陸預,希望能從陸預看向自己的眼神中讀出陸預的情緒。
但陸預根本不看他,而是一本正經地和燕王對峙。
完了,這小崽子對自己生氣了。
燕王終于放開手,非常謙虛對陸預行禮:“拜見陛下。”
陸預沒有回他,繼續追問:“燕王來此所為何事?”
燕王保持着行禮的姿勢,低頭回道:“臣與樓丞相相識多年,聽聞丞相傷重,因此前來探望。臣擔心極甚,忽略了規矩。臣已知錯,向皇上請罪。”
“竟然知罪,那就回燕王府去吧!禁足一旬。”陸預冷笑一聲。
“臣領罪。”燕王頭低得更深了,行了禮,轉身而去。
一旁的禁軍跟在其身後,去确認禁足的執行。
樓青晏的眉頭微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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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轉身離去時,眼神瞟過樓青晏,嘴角勾起一個弧度。
他那一雙和陸預極像的柳葉眼眯起來,仿佛在給樓青晏抛秋波。
樓青晏:“……”
這人有病吧?
“怎麽?舍不得?還這樣盯着。”
樓青晏趕忙回神,發現自己在疑惑的時候一直盯着燕王的背影。而一旁的陸預終于将視線轉到他身上,面容嚴肅。
“啊,我只是在疑惑而已。”樓青晏尴尬地笑笑,甩了甩手,移開眼神,行禮,“拜見陛下。”
陸預挑了挑眉。:“難得,竟然這樣行禮,禮貌也生疏得很。也對,對着燕王不用行禮,自在多了。”
樓青晏冷汗直冒。
也不怪陸預多想。原身和燕王本來聯系就非常密切,甚至要聯手對付陸預,想來原身與燕王間的關系緊密得很。
但他這醋壇子,酸味兒也太濃了吧?
樓青晏只能清清嗓子:“陛下說笑了。罪臣見了燕王也是要行禮的,剛才燕王心切,自顧自握住罪臣的手,這才疏忽了禮儀。如若不是戴罪之身,臣必定要去向燕王請罪的。”
“燕王自顧自拉的?”陸預轉念一想,眼神更加不善,“他倒是對你情切得很。”
樓青晏:“……這與臣無關啊。”
兩人進了院子,陸預身後跟着的侍從也跟了進來,在大堂布置好茶水。
陸預沒和樓青晏糾結,只不過言談裏還帶着火|藥味,顯示出皇帝陛下對此事仍耿耿于懷。
正事要緊,陸預開門見山:“第十次祭祀的日子要到了。”
樓青晏非常乖巧地回答:“臣聽從陛下安排。”
“明日,李聞和呂進會帶你去秋月湖。三日後,祭祀正式開始。”陸預簡單扼要地說,“和之前的幾次祭祀一樣的流程。”
“是。”樓青晏輕聲應下,“但……陛下今日既然前來,自然是有額外的話要囑咐?”
陸預沉默了會兒。
“都出去。”
樓青晏:“???”
陸預身邊的侍衛和随從紛紛低眼,順從地出了門。
小安子和瑩瑩在隊伍的最後也出去了,不忘帶上門。
宮女領班:“別合上門。規矩裏……”
小安子連忙做出了噓聲的手勢。
“什麽規矩不規矩,皇上就是想要個封閉的空間。”
屋內,樓青晏把關門的小安子在心裏罵了八百遍。
他不自在地飄開視線,咳了聲。
陸預自顧自地喝了口茶,雲淡風輕:“這是那日之後你與朕的第一次見面。剛才下人在,現在,你能回答朕,為何如此生分?”
樓青晏青筋直跳,裝作不在意:“那日,罪臣逾越了。”
“你是打定主意了,要這般疏遠?關在天牢裏搞暧昧,出了天牢就裝無事發生。和燕王倒是這般親近,丞相可是将朕當做工具了?”
工具人陸預冷笑一聲。樓青晏頭腦裏嗡得一聲作響。
有必要這樣挑明嗎?
樓青晏心裏暗自叫苦。
但這麽多天,他心裏早就備好了說辭。
樓青晏壯起膽子,一臉不解:“那一日,臣受妖刀影響,神志不清。不知如何冒犯了皇上?”
刀啊,你就先背會兒鍋。
“神志不清?你當朕糊塗?”陸預突然站起身來,一跨步到樓青晏面前。
被陸預吓出陰影的樓青晏,非常本能地閃躲。但下一秒,他就明白過來,後頸僵硬,轉頭看向陸預。
後者的表情像是在說“果然如此”。
陸預勾起嘴角,眼神卻很冰冷:“既然神志不清記不得了,那丞相為何這般怕朕?”
樓青晏心下暗暗叫苦,但一個謊言只能用另一個謊言來填。
“臣領罪。臣的确記得那日情形,但這當時身體被妖刀左右,自身并無能為力。”
他努力裝作一副正直、誠懇的表情。
陸預眯起眼睛,有些疑惑:“真的?”
“千真萬确。”
陸預緊緊盯着樓青晏的眼睛。可能是樓青晏的演技好,陸預看不出慌亂,逐漸相信了他的話。
陸預轉身,在屋子裏踱步,像是在思考什麽。
樓青晏的心七上八下的。
陸預啊陸預,你就當被我妖刀附體之後才會變成那樣,平日裏還是個不會回應你的大直男。
陸預終于停下腳步:“朕明白了。”
樓青晏呼出了口氣。
誰知,陸預卻走近了,伸手撫上樓青晏的臉頰。
指腹在耳邊摩挲。
“既然是因為刀,那朕知道該怎麽做了。”
他在樓青晏一臉疑惑中走了。
他知道做什麽了?怎麽轉身就走了?
他走了之後,小安子和瑩瑩進來,同樣也很疑惑。
小安子若有所思地說:“皇上這是怎麽了?”
樓青晏:“發生什麽了?”
小安子說:“皇上怎麽從您屋子裏一出去,就下令要找那把刀的消息?”
樓青晏一口茶噴了出去。
既然是被刀附身才會那樣,那就找到刀,讓樓青晏再變回天牢裏的樣子。
樓青晏忽然感覺頸後刀封印的地方有點發涼,伸手摸了摸。
夜深了。小安子和瑩瑩準備床鋪,出去了。
月光正好,投進屋子,照得屋內朦朦胧胧。
樓青晏确認小安子和瑩瑩都不在,悄悄地起身,拿出了一個小紙團。
這個小紙團是早上燕王握手的時候塞到他掌心的。但有人在的時候他一直沒有拿出來。
燕王來這一趟,就為了這個紙團吧。
樓青晏嘆了口氣。
原著中,尋找天鷹符的祭祀一共十二次。樓青晏進行第十一次祭祀時動了手腳,讓陸預這邊看到假消息,而将真的消息透露給燕王,幫助燕王在陸預之前找到天鷹符。
第十一次祭祀所劃範圍已經不大了。燕王因此派人去那一塊地掘地三尺,希望早于陸預找到。
樓青晏求生,燕王求權。
他和燕王用巫咒約定,燕王必須在他第十二次祭祀之前動手,以免陸預得到最終地點後發覺不對。
但燕王在最後的祭祀前,仍沒有找到。雖然沒找到天鷹符,但他認為倚靠外國幫助仍能成功,所以起兵。
他先是大舉向月國和榮國宣告,如今的夏國皇室沒有作為合約的天鷹符;暗中和外國勾結,以各讓七城為條件,得到兩國的幫助。
最終,月榮兩國軍隊壓境,引陸預調開兵力;燕王的軍隊假借外國使團的名頭進了京城大門;樓青晏在京城內施展巫術,火燒了皇宮內院。兩人裏應外合,上演了一場逼宮。
看過原著的樓青晏卻知道,這個計劃的命門在哪裏。
陸預作為被上天眷顧的男主,在他和燕王造假消息之前,也就是第十次祭祀後、第十一次祭祀前,就已經意外找到了天鷹符。
這就像武俠小說的男主掉下懸崖獲得秘籍一樣,是只屬于男主的待遇。
陸預早就調動秘法部隊,等着燕王和樓青晏撕破臉皮,再上演打臉翻轉。最後在逼宮時,秘法部隊強勢進入,生擒燕王,而樓青晏當場陣亡。
然而,讓現在的樓青晏不解的是,第十次祭祀還沒進行,燕王怎麽提前與自己聯系了。他們不是第十一次祭祀才開始搞鬼的嗎?
展開紙團,樓青晏的瞳孔微縮。
“第十次祭祀,如之前計劃,以假亂真。”
本來第十一次祭祀才造假,為何劇情提前了?
系統突然幽幽地說:【劇情提前了,如果第十次就造假,那陸預就不能提前得到天鷹符。這是個把陸預從皇位上趕下來的好機會。】
突然,門開了。
樓青晏趕緊把紙團攢進手裏,高聲問:“什麽事?”
小安子的聲音微弱:“樓大人,您睡了嗎?”
樓青晏:“還沒睡,怎麽了?”
小安子有些躊躇:“皇上又派人來了。”
樓青晏:“皇上?”
小安子說:“他讓人送了白狐裘。來的人說,皇上早上感到您身體冰涼,知道您只穿白衣,讓人從青州尋來這白狐裘,快馬現在才進京城。”
青州離京城不近。陸預早上才來,尋白狐裘的人卻已打了個來回。
他剛出這院門,就讓人去尋了。
明明在院子裏還是那麽幅嚴肅模樣。樓青晏苦笑,這師弟沒黑化的時候,包袱可有些重。
早晨陸預手指摩挲的感覺仿佛仍在耳鬓。
僅僅是簡單的觸碰,陸預就把他的體寒挂到心上、為他尋衣了,連樓青晏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當時的臉有多冷。
樓青晏攥着紙團的手,捏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