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樓青晏醒了的消息很快傳到集會的長輩和陸預耳朵裏。

二師叔對陸預說:“皇上,剛才所說之事,與青晏自身也密切相關,是否需要他親自參與讨論?”

陸預點點頭,後來又像是想起了什麽,轉頭對要去請樓青晏的弟子說:“他身子虛,小心些。”

弟子謹記囑咐,正打算去請樓青晏。

“不用麻煩,我自己過來了。”

所有人聞聲看向門外。

年輕人本來就消瘦,如此一病,顯得更加弱不驚風了。樓青晏在單衣外面披了件厚實的棉鬥篷,頭發沒有梳起來,随意地散在肩上,像是剛從病榻上起來似的。

可明明這樣虛弱,他狹長的眼睛裏光卻沒黯淡半分。

本該是病榻美人,卻硬生生成了出雪蓮花,嬌弱不敵罕見的傲意。

陸預愣了愣。

二師叔先站了起來:“青晏,你怎麽自己來了?身體這麽虛弱,別勉強了。”

樓青晏笑了:“我哪有勉強呀?二師叔別,咳咳……算了,有人給我個手爐嗎?”

一旁的弟子立馬遞上了一個手爐。

樓青晏自在地抱着手爐走到陸預身邊,從他身旁空的席榻上分得三分地,心安理得坐下了,好像剛才馬上就要說大話的人不是他一樣。

“見過陛下。罪臣身子不适,請陛下見諒。”

他嘴上說着禮貌的話,屁股卻像黏在席榻上一樣。

Advertisement

陸預這時候那顧得上和他計較這些事情,心裏只有對他健康的關懷,臉上緊張極了。

“你……身子弱成這樣了嗎?”

樓青晏聳聳肩:“我也不知。”

二師叔在一旁嘆道:“老夫之前為青晏查看過了。他體內經脈完好,只是生氣極為虛弱,老夫慚愧,也看不出什麽原因來。”

“生氣虛弱?!”陸預的眼睛一下瞪大了。

這與“折壽”也沒什麽兩樣。

二師叔知道陸預在想什麽,提起一口氣想要說什麽,但最後只能長長吐出,搖搖頭。

樓青晏滿不在乎:“沒事。又不是什麽大病,好生養着就行了。”

陸預皺起眉頭:“可……”

“噓,皇上,您今天來這邊,可有要事呢。”樓青晏打斷他,眯起眼來,笑得無害。

陸預盯着他的笑臉,半晌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兒,轉頭看向滿屋的長輩。

樓青晏心裏有了預期,眼睛眯了起來,嘴角笑容不減。

陸預站起身,聲音低沉。

“之前關于樓青晏的問題,朕需要在各位面前見證,算是給玄元派交代了。”

不少長輩露出了嘆息的表情。

陸預沉聲:“樓青晏作為大夏丞相和占星官,在位間內擾亂朝綱、結黨營私,按律死罪。”

“但其确有從龍之功,不忍心就此判處極刑。”

所有長輩的的神情都很緊張,但樓青晏卻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仿佛在說的不是自己。

陸預突然走到樓青晏身旁,低頭,神色複雜。

他牽起樓青晏的手,将他慢慢拉了起來。

“作為懲罰,外界名義上的巫相樓青晏會死在下玄元的路上;而真正的樓青晏需要脫離玄元、抛棄一切黨羽,作為一個獨立的人,重新開始。”

滿座長輩一片嘩然。二師叔提前知道了這件事,不由得嘆了口氣。

有人問:“陛下,如果他真的即不是朝臣,也不屬于玄元,那他之後難道就成了個白丁了?您知道的,樓青晏,他不可能一輩子碌碌無為。”

陸預聽了疑問,轉頭看向樓青晏,淺琥珀的眼眸顯得無比溫柔。

“他自然不可能只當一個白丁。天下紛亂未定,他的占星術有大放異彩之時。”

“那,他之後的身份是什麽?”

陸預沒有回頭,只是盯着樓青晏:“他,只是站在我的身邊的人。”

“這,這是什麽意思?樓青晏當您的私人顧問?”有人問。

知道真相的二師叔在一旁憋住眼淚。

樓青晏知道他指的是什麽,臉上沒有尴尬的表情,反而多了兩分笑意。

陸預沒有回答,緊緊盯住樓青晏的雙眼。

“朕可以信你嗎?”

樓青晏笑了,笑靥如花,蒼白的臉上竟有了暖意。

“當然了,陛下。”

“咳,咳……”

車隊行進,向東回京城。

玄元山周圍終年無雪,但随着車隊行進,道路兩旁逐漸多了積雪,天氣也更冷了。

車隊停了下來。

侍衛輕聲在皇帝車駕外說:“樓先生咳得越來越厲害了。”

“掌門給的藥吃了嗎?”

“吃了,咳嗽好了一會兒,過了兩個時辰又複發了。”侍衛回禀。

陸預沒有再問。

過了一會兒,他直接大步下了馬車。

兩旁的侍衛紛紛行禮。

陸預在外面沒做停留,直接上了樓青晏的馬車。

樓青晏臉色差極了,抱着手爐,裹成了一個球,只留了張臉在外面。

他的臉,白得和身上的白狐裘似的,埋在毛中,竟分辨不出輪廓。

“陛下,您怎麽來了?”

“別說話。”

陸預不由分說地坐到他身邊。

“咳,咳。”樓青晏想說什麽,卻只能咳出聲。

他的眼睛都快要閉上了,看上去像是燒迷糊了。

陸預牽起他的手。

溫暖的真氣流入他的經脈。樓青晏像是在冰天雪地中走了好幾天的旅客,終于找到了一眼溫泉,當冰冷的皮膚接觸溫暖泉水的那一刻,溫熱的灼燒感從末梢酥酥麻麻地竄上頭皮。

他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陸預看到他的表情,眼神安定下來,微微半眯。

突然,樓青晏的雙臂從白狐裘裏伸了出來,一把抓住陸預的小臂。

他像是在迷糊中尋找溫暖之源的小獸,憑借本能尋求更多的暖流。

陸預坐得離他更近了,幹脆讓他把頭靠到自己的肩上,伸手環住他的肩。他的真氣在體內源源不斷地流動着,更大限度地湧入樓青晏的身體。

陸預對現在的樓青晏而言是個大大的暖爐。樓青晏像是完全迷糊了,側臉往陸預身上蹭了蹭。

陸預的後背一僵。

雖然他動手動腳多,但樓青晏從來沒有這樣主動過。

“師兄,你還有意識嗎?”

樓青晏像是什麽都沒聽到,只是微微一蹙眉頭,不安地在陸預懷裏調整了個位置。

陸預的呼吸粗重了。

他的眼皮半耷下來,睫毛在眼上落下陰影,遮住了淺瞳裏的波動。

“師兄?”陸預再喚了聲。

樓青晏沒有反應。

陸預的喉結微微一動,一只手撫上樓青晏的臉。

他在玄元山上想摸他臉很久了,但身邊總有人待着。

“你從來沒露出這樣虛弱的樣子。”他輕聲說,“但之後沒關系了。你可以将最柔軟的一面向我展示。我會成為你的倚靠。”

樓青晏迷糊地皺皺眉。

陸預彎下腰,小心地湊到他的臉邊。

為了不驚動他的睡眠,陸預只是小心地吻在他的唇邊,溫柔而隐忍。

“好。”

陸預唇邊的那張薄唇微微翕動,聲音嘶啞。他呼出的熱氣噴到陸預的臉上,同樣溫熱。

陸預身形一僵,保持住現在的姿勢。

樓青晏仍然沒有醒,仿佛剛才的那一個字只是陸預的幻聽。他睡得很安穩。

陸預的眼睛笑得眯了起來。

他輕輕地在他的臉頰上咬了一口。

陸預沒有看到,樓青晏的眼睛微微睜開了一條縫,很快又閉上了。

系統:【天賦異禀,佩服佩服。之前在天牢裏,你靠裝暈躲過陸預的鹹豬手;現在,你靠裝暈勾引陸預,讓他放松警惕。啧啧啧,鼓掌!】

樓青晏:【你是不是除了插科打诨沒其他作用了?】

系統:【我這不是替我直播間廣大觀衆發表感言麽?】

樓青晏:【對了,我好久沒見你感謝禮物了。直播間生意不好做?】

系統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爆發了!

【還不是因為你!】

【我怎麽了?】

系統悲憤道:【上次天牢裏,陸預對你……反正你的懂的!我由于全程直播,被超管封了直播間!複播後人氣下降了好多。】

樓青晏心虛地屏蔽了系統。

天色已晚。車隊在路過的城鎮裏落腳。

而根據原著,運氣爆棚的陸預正好落腳在天鷹符所在的村莊,豐喜村。

他們為樓青晏安排了一間上等的客房。為了不打擾他,房間裏沒有人。

樓青晏的身體差,但還沒差到昏迷不醒的程度。但那樣一裝病,的确讓他們放松了警惕。

咚。

石子敲擊窗紙的聲音混在風聲裏。樓青晏走到窗邊,将窗打開。

很快,一個全身黑的人進了房子。

“大人放心,沒人看到。”

來者正是徐峰越。

樓青晏點點頭:“你們找得怎麽樣了?”

徐峰越:“到處都找過了,沒找到。”

“這不應該啊。”

徐峰越說:“我們提前搜過了這個村子,的确沒有找到。我們唯獨沒有去一戶人家找,那家人有古怪。說不定天鷹符就在那裏。”

“什麽古怪?”

徐峰越臉色奇怪:“我一進去,就有個老人和我們說,讓我們的主子親自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看出來我們背後有人的,而且他的功夫深不可測。”

這就是傳說中守衛寶物的世外高人嗎?

樓青晏想了一下:“我親自去。”

徐峰越十分擔心:“您不是病了嗎?”

樓青晏的臉色很差,但是眼睛裏精氣神很足:“沒事。他們認為我暈了,暫時不會來查房,趁這個時候去見一見這個老人。”

徐峰越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什麽:“大人,您生了病,無法與我們一起潛伏,但是也無法混入人群。”

“為何不能混入人群?”

“因為這個村子裏青壯年多去城裏打工,村子裏沒幾個青年男子。您太紮眼了。”

“那怎麽辦?”

樓青晏皺起了眉頭。

徐峰越想了想,忽然頓悟,開始翻自己的包。

“怎麽了?”

“村子裏青年男子少,但是青年女子多啊。您看這女裝……”

樓青晏:“……”

系統:【嘻,恢複直播間人氣指日可待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