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醒了嗎?”
“回陛下,一直沒動靜。”
門衛隐約傳來了聲響。
房間裏的兩人臉色驚變。
徐峰越連忙把衣服往樓青晏懷疑一塞:“大人,那就這樣說好了。申時,我在巷口等着。”
“诶,我沒答……”
徐峰越沒等他說完,翻窗就逃了。
樓青晏:“……”
這人為什麽随身帶女裝?
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樓青晏抱着一團衣服,躊躇了下,只能嘆聲氣。
他趕緊躺上床,把衣服揉進被窩裏藏好。
“你醒了嗎?”
樓青晏沒有回答。
陸預推門進來,輕聲地關上門:“師兄?”
樓青晏閉着眼睛裝睡。
陸預輕輕走到他的床邊坐下,伸手将他鬓角的長發攏到耳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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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預的手劃過鼻尖時,樓青晏感到心裏有些癢,花了所有精力控制自己臉上的肌肉。
陸預慢慢附身,湊近他蒼白的臉。
樓青晏閉着眼睛,看不到什麽,但是陸預的體溫似乎可以透過空氣,讓他微弱地感知到。
樓青晏有些忍不住,睫毛輕微翕動。
他像是睡不安穩一樣,皺起眉頭,調整了下睡姿。
陸預對着“熟睡”的樓青晏說:“我得到了消息,需要離開一會兒。或許,我很快就能找到天鷹符,就能很快将權力收攏,那時候,再也沒有人能質疑我。我們兩個就不用藏着掖着,我可以向全天下宣告你的存在了。”
樓青晏的心跳略微加快了。
陸預在他床頭坐了會兒,很快就走了。
等他走了,樓青晏起身,坐在床上,心情複雜。
“可憐癡心人。算了,我缺德事幹了不少,也不差這一項。”
他起身,開始穿衣服。
然而,穿了一半,他的動作停住了。
這種心虛的感覺真讓人煩躁。
樓青晏從窗戶翻出來之後和徐峰越碰了個頭,知道具體位置之後單獨前往。
徐峰越能過影不留痕,但樓青晏的身體不允許,只能走大道。
“是往這個方向?”
“對,”徐峰越說,“這條路到底左轉,第三間房子就是。我在附近等大人。”
徐峰越正打算離開,突然停住了。
“怎麽了?”
徐峰越哎呦了一聲:“大人,您這太容易穿幫了!”
“額?”
徐峰越走到他身旁,拉起他的雙手交疊:“大姑娘都是這樣放手的。”
樓青晏:“……”
徐峰越又指揮樓青晏把雙腿夾緊,腰身挺起:“姑娘家不會像大男人一樣坦蕩蕩走的。”
樓青晏:“……”
徐峰越最後幫他把簪子插好:“這樣從背面看,完全就是個姑娘家了。”
樓青晏:“你哪裏學會這些的?”
徐峰越:“行走江湖,總要有兩把刷子,嘿嘿。”
樓青晏嘆了口氣:“就這樣吧。”
徐峰越:“诶,等等,大人,我幫您塗個胭脂口彩!”
樓青晏:“……”
好不容易從徐峰越的魔爪下逃出來,樓青晏渾身不自在。
他怎麽感覺周圍的人都在看自己?
他的骨相太出衆了,即使徐峰越用暗一度的脂粉和誇張的腮紅将他的樣貌弄得和粗鄙村婦似的,那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和分明的輪廓都讓他顯得格外出衆。
樓青晏只能盡力低着頭,将自己的臉盡量往後躲。
他只穿着一身米色粗布裙子,卻有幾分格外的韻味。
該死,別看我啊。
樓青晏渾身發麻。他學着女子夾緊腿走路,每一步似乎都怕走得奇怪被人瞧出端倪。
好在,這一條路并不長,樓青晏很快就看到了自己的目标。
這一家實在顯眼。周圍的房屋都是木結構或者木磚混合,但這一家卻完完全全是由石頭搭建成的。
沒有院門,從遠處就能直接開看到裏面的樣子。
破破爛爛,沒有家具,每塊石頭都有磨損的痕跡,靠近地面的地方都是青苔。
樓青晏不由得微皺眉頭。
真的是這裏嗎?
忽然,他感到後頸一陣燥熱,伸手捂住後頸。
是刀的符號在發燙。
之前有說過,當劇情到關鍵偏折點的時候,刀會發生反應。
這裏果然有古怪。
他眯起了眼睛。
腳下加快了。一路上有人,他只能用小碎步走,因為急切,步伐變得有些奇怪。
“前面的姑娘,請留步。”
樓青晏後頸僵直。
這聲音有些熟悉。
剛才發生的事情閃電似的從他的頭腦裏閃過。
陸預說,他得到了消息,要出去一趟。
該死,消息該不會和這家人有關吧?
陸預也來了這家。
樓青晏背對着叫他的人,無助地閉上眼睛。
一秒後,他做出了選擇。
他沒有停下腳步,反而加快了。
“前面的,貴人叫你呢!”陸預身邊的侍衛見他沒有反應,呵斥出來。
這時候逃走顯得極為奇怪。
但不逃走,他有信心,自己這拙劣的僞裝,只要讓陸預看到正臉,一定就露餡了。
一時間,他竟分不清是被陸預看出自己裝病另有所圖更可怕,還是被陸預看到自己這樣的女裝更可怕。
他閉上了眼睛,腳下更快了。
身後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
那些侍衛見到奇怪的人,第一時間要弄清楚。
他被包圍了。
該死。
徐峰越這個家夥,這時候好歹沖出來救他啊。
樓青晏心如死灰。
奔跑的侍衛離他越來越近了。
兩邊都有人包抄。
樓青晏沒有辦法,只能直愣愣地向那戶石頭房的人家走去。
“前面的人等等!你是不是心虛了?”又有侍衛喊話。
當然心虛,我不心虛跑什麽跑啊?
樓青晏狠狠腹诽,心裏頓時盤過千萬種思緒和想法。
但他沒有出路。
終于,身後的人要搭上他的肩了,而就在此時,他踏進了這家的門檻。
身後的侍衛搭上了他的肩,不耐煩地說:“喂,你怎麽不理人啊?”
啪,一只手狠狠地打掉了侍衛的手。
那個侍衛頓時抱着手蹲下,面色痛苦。
一個老人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院門後,衣着幹淨整齊,白須挂到胸前。
他氣勢洶洶地替樓青晏打開侍衛的手,摸着胡子說。
“怎麽,我家孫女走在路上犯了什麽大罪,得罪了貴人不成?你個大男子對弱女子動手動腳,還有理了?”
樓青晏愣住了。這家的老人,傳說中神秘而身手極高的老者在幫他說話。
為什麽?
老人是面對面走過來的,肯定見過他的臉,既然如此,一定認出他不是女子。那又為何替他遮掩,說是孫女?
身後的侍衛都是皇帝親軍,各個都是趾高氣昂貫的,此時被一個鄉野村夫訓斥,心裏的火氣自然壓不住。
另一個侍衛扶起地上的侍衛:“我們沒有惡意,不過問個話而已,何必這樣咄咄逼人,莫不是心虛?”
老人連正眼都沒給他,摸着胡子,冷笑一聲:“心虛?我在自家地裏,心虛什麽?”
“你可知,這可是禦……這可是怎樣的大人物?”
“老夫不知,也不想知道。”老人睜開了眯着的眼睛,“給我滾!”
“你!”
老人輕飄飄向前一步,向前輕輕推了一掌。
但是,這軟綿綿的一掌卻仿佛能頂千鈞,隔着空,将周圍一圈的侍衛全部推出三尺遠,跌出院子外!
所有人,包括樓青晏,臉色都變了。
這老人,到底什麽來歷。
老人冷笑:“老夫可不管你們什麽人,踩進這院子,就算天王老子來,老夫都能給他丢出去!”
“老人家莫生氣,手下人沒規矩,讓您笑話了。”
陸預慢悠悠地走過來。他之前一直走在後面,這才到這家院子。
老人哼了聲。
陸預有禮貌地說:“給您賠不是了。”
身旁的侍衛都一臉不服氣:“您別……”
陸預知道,這老人身擔重責,脾氣古怪,吃軟不吃硬:“慚愧,驚擾了您,可否進院子一敘,好給您賠不是。”
老人很吃他這一套,沒吭聲算是默認了。
陸預做了個手勢,令侍衛都留在院門外,自己一個人進了院子。
樓青晏僵在那兒好一會兒了。他進了院子就保持背對院門的姿勢,一動不動,背後卻泛起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陸預注意到他:“不知姑娘如此怕生,驚擾了姑娘,給姑娘賠不是了。”
樓青晏一動不動。
陸預皺起眉頭,看向老人。
老人什麽都沒說,表情平靜。
陸預又轉頭看向樓青晏:“姑娘,為何一直背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