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這小崽子發什麽瘋?】

樓青晏坐到凳子上, 一手抓住自己額前的頭發, 一臉不可置信。

系統:【他有包袱,怕這樣面對你, 把持不住。】

樓青晏閉上眼睛, 無語凝噎:【那他就直接出去叫禁軍把我弄回來?還讓他們把我擡回來,不讓我腳着地?】

系統:【雖然你被擡回來的樣子像極了妃子裹着被子被送去侍寝,但小皇帝本身還是因為心疼你嘛……诶,你別砸東西呀。】

樓青晏放下手中的茶壺, 長出了兩口氣,最後給自己倒了杯涼水,咕隆咕隆地喝了下去。

系統:【他要是看你喝涼水估計又要炸, 你心疼心疼自己的身子有那麽難嗎?】

樓青晏憤憤地說:【反正又不是我的身體,只要任務持續下去,不論怎樣劇情都不會讓我死, 不是嗎?】

系統無言,過了很久才說:【這麽說也沒錯。】

樓青晏的牙齒咬得很緊,眼神發着狠勁:【我都這樣了,他還沒動心?】

系統:【別妄自菲薄,你色|誘得很成功, 小皇帝的心已經亂了。】

樓青晏啧了聲, 擡起頭, 将帽子拿下, 青絲随着帽子脫下而散落一肩。

他轉頭看向鏡子, 鏡子裏的人眼不送波自含情, 五官深邃卻不淩厲,線條流暢。

系統撓撓頭:【其實我有個問題想問很久了……你用這張臉用得挺熟練呀。】

樓青晏:【什麽意思,這不就是我的臉嗎?】

系統也疑惑了:【對,唉,準确說,這是巫相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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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青晏皺起眉頭:【難道不是和名字一樣,我穿越過來之後用我的臉替代原主的臉嗎?】

系統這才明白:【沒有的事!我根本沒把臉替換掉!你是說……這是你原來的臉嗎?】

系統的機械聲有些發抖。樓青晏的心裏也在打顫。

“怎麽回事?”樓青晏慢慢伸手,碰上自己的臉。

陸預認得這張臉,但這張臉是樓青晏真正的臉,不是原主的。

樓青晏頭腦中突然浮現過一連串的畫面。

“還是這副臉!和當年一模一樣!”

“忽然有一天,你就戒酒了。”

“你忽然變得又和當年一樣了。”

他忽然有了不好的感覺,脊背發涼。

咚咚咚。

有人敲門。

樓青晏厲呵:“誰?”

門開了,大太監張德在門外。

樓青晏認出他是陸預身邊的貼身太監:“公公有何事?”

張德笑了笑:“樓先生,皇上特地讓老奴來和您說一聲,剛才他情急之下才下命令将您送回荷懿堂。您可別生氣。”

“我怎麽能生皇上的氣?”

張德臉色未變,舒了口氣:“樓先生,還有一件事。”

“什麽?”

“今日是皇上誕辰,按照慣例,今日群宴百官之後,明日中午會有皇家家宴。皇上的意思啊,是讓您明兒中午也出席。”

“我?”樓青晏這才露出驚訝的表情,“皇家家宴,我用什麽身份出席?”

張德諱莫如深地一低頭,說:“皇上說了,明日您去了便知。”

說吧,他行了個禮,關上門慢慢離開了。

樓青晏坐在屋內,身邊紅燭搖動,在他側臉映出光暈。

系統:【對吧,我就說小狼狗心思已經亂了。】

樓青晏沒說話。

系統:【你在想些什麽呢?】

【我一直沒把這具身體當回事,也沒把周圍的人當回事。我一直覺得他們是虛幻的,不真實的。但,如果和我想得不一樣,那該怎麽辦?】

系統:【我覺得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你是不是忘了和別人約好的事情?】

樓青晏皺眉:【什麽?】

系統:【你不是和燕王約好在陸預生日的時候交換情報嗎?他在京城內,明天也會去家宴。】

樓青晏恍然大悟,接着拍了下大腿:【我怎麽把他忘掉了!】

翌日。

張德早早地來了荷懿堂。他帶來了一群宮人,幫樓青晏梳洗穿衣。

時辰差不多了,張德帶着他彎彎繞繞,最後到了一座空無一人的偏殿,讓他在這裏等着。

樓青晏悄悄問張德:“張公公,我要在這裏等到何時?”

張德搖搖頭:“這老奴可說不準,到時候自然會有人來請樓先生的。老奴先行告退。”

說完,他領着一行人退出偏殿。

突然,張德停在門口,囑咐樓青晏:“昨日群宴百官,月國和榮國的使團也到了。兩國使臣今日有事要再進宮城。樓先生可千萬別随意走動,目前形勢特殊,可千萬勿與使團有不必要的接觸。”

“謝公公提醒。”

所有人退出偏殿,将門合上了。

樓青晏坐下,手指在茶桌上敲出規律的節奏,似乎将頭腦中一輪一輪的思考敲打了出來。

就現在而言,燕王還不知道天鷹符已經現世。真正的天鷹符已經存入樓青晏的身體,因此告訴他真正的位置也無妨。

現在擔心的,是燕王提出下一步的合作動向。

他若果斷拒絕燕王,勢必要面對他的報複,而現在陸預也不信他,他若被兩邊都針對,形勢就會非常被動。

突然,他聞到了一股燒焦的氣息。

“哪兒燒焦了?”

他左右轉頭,卻并不能找到煙味的來源。

他嘗試推門招呼門前值班的宮人,但沒人理他。

該不會是宮殿着火了吧?

樓青晏皺起眉頭在宮殿裏轉了轉,最後發現繞過屏風是扇開着的門,門外是一條步廊,可以連通到另一方向的偏殿。

張公公的不要随意走動的囑咐在耳邊,樓青晏非常謹慎,沒有選擇直接出去。

然而,他在偏殿裏等了很長時間,即沒人來請他,也沒有任何人對他的招呼有反應。

焦糊的味道越來越濃,仿佛很快就要燒到這座偏殿了。

樓青晏左看右看。這裏沒有別的去處,大門推不開,只能走屏風後面的門。

他沿着門後的步廊一直走到另一邊的偏殿。

他推開門,小心地探進頭去:“這裏有人嗎?”

沒人應他。

另一邊的偏殿和之前那座偏殿的布置一模一樣,但是門窗都封得十分嚴實,也沒有點蠟燭,顯得非常黑。

外面的陽光穿透門紙,将室內的輪廓隐約照亮。

樓青晏眯起眼睛,再喊了一聲:“這裏有人嗎?”

沒人應他。

他走進這座偏殿的時候,周圍焦糊的味道一掃而空,仿佛這個房間與別的地方有着天然的結界分別。

前腳踏入房間,身後的門突然自顧自地關上了。

樓青晏臉色頓變,往回跨步,想要拉住門,但是失敗了。

“好久不見。”

樓青晏猛然回頭。

剛才還空蕩蕩的房間裏,一個人憑空出現在剛才他确認無物的地方。

樓青晏的瞳孔縮緊。

這個人的身形與他極為相似。

更重要的是,他帶着一張面具。

“你是誰?”

那人搖搖頭,慢慢走近他:“你之後會知道的。”

他臉上的面具花紋很奇怪。

這花紋與樓青晏原身面具的花紋有相近的地方,但是不盡相同。

樓青晏甚至感覺。

這個人在模仿原身。

對方的聲音很輕很柔,像一條花紋鮮豔的毒蛇在吐着信子似的。

“我本來今天不該出現的。但我實在太想念你了,忍不住來看看。”

他口中的“想念”似乎和“恨”字有着一樣的重音,從那對刻薄的嘴唇中擠出來,帶着讓人不舒服的音調。

樓青晏冷眼看着他:“我和你認識嗎?”

“天哪,我太傷心了。你竟然不記得我了。”那人捂住心口,非常戲劇性地搖搖頭,“所以啊,我要來提醒提醒你,我的存在。”

他突然停止了傷心的表演,立起腰:“作為禮物,我給你個建議吧。”

“哦?這麽好心?”樓青晏挑眉,“這就是你把我弄進這個房間的原因?”

那人輕笑了聲,将字句一字一頓地吐出:“人生來是不平等的,上天偏心于某人,是否能成為幸運兒純靠巧合;而人活着,要遇到的巧合不止一個。”

“這就是你給我的禮物?”樓青晏說,“有必要為了這句話裝神弄鬼嗎?”

那人微微欠身:“這是我們開戰前最後的見面了。這句話就是我的禮物。”

他哈哈一笑。

“樓大人,樓大人,您快醒醒!”

樓青晏驚醒。

身邊是兩個小太監。

他們看到樓青晏醒了之後松了口氣:“樓大人,陛下請您入席。”

樓青晏有些糊塗地揉了揉眼睛:“我怎麽了?”

“您在偏殿裏睡着了。”

睡着了?

難道剛才的事情只是自己的夢?

他發現,自己仍在一開始的偏殿,頭枕着肘,肘靠着茶桌。周圍空氣幹淨,沒有味道。

樓青晏連忙起來,眉頭微蹙。小太監就在身邊候着,他也不能為難他們當差的,只能起身,跟着他們走。

“對了,這裏可以通向另外一邊的偏殿嗎?”

小太監低頭回道:“回先生,要去另一邊的偏殿,得從殿外繞着過去。從屋內是無法過去的。”

樓青晏哦了聲。果然,剛才只是一場夢。

他揉了揉太陽穴,忽然感到了些許不對勁。

他将手掌湊近了,仔細聞聞。

手掌上有焦糊的味道,和夢裏一樣。

後背頓時冒出了一層汗珠。

【系統,系統怎麽回事?】

系統十分快就回了他:【我剛才怎樣都和你連接不上!我還以為是自己的問題,你是遇到什麽奇怪奇怪的事情了嗎?】

樓青晏想了想,也不知從何說起:【沒,也沒有。】

他們在頭腦裏說話的空檔兒,樓青晏人已經走到了宴會廳。

皇帝家宴和正式的宴會不同,座位設得密了些,也多了些女眷。

陸預的位置旁邊平着設了一張桌子。這個位子屬于他嫡母,當朝太後,前朝皇後。

他殺兄登基後,并沒有動太後。他沒有生母,太後名義上是亡帝的母親,也是他的母親。

而這位太後同樣也不是亡帝的生母,而是亡帝生母死後被扶上後位的。

她老人家一直念經修身,陸預也就看在忠孝仁義的份上沒有動她。

太後這邊下座均是女眷,包括太妃、公主、命婦等人;皇帝這邊下座均是男子。男女兩邊隔着紗簾。

樓青晏是最後被帶上來的,所有人都已入席。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的臉上。

樓青晏并不知道皇帝此時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心裏不由忐忑。

他跟着太監走入男子席。

一路上,他的餘光落到這些男子的臉上。

輔助面板替他将一張張臉和名字對應上。

對着對着,他的瞳孔緊縮。

一個人坐在男子席中低着頭,看上去沒有任何異樣。

然而,他帶着面具。

夢中那個人的面具。

樓青晏連忙在輔助面板中調出這個人的信息。

【方齡:月國國師,随使團出使夏國。本身母族方家與太後是姻親,受太後之邀參與家宴。】

國師?

而這面具又是怎麽一回事?

這年頭沒有産權保護法,随意山寨拷貝了?

為什麽之前沒有見過他,卻會夢見?

突然,走在樓青晏面前的小太監停了下來。

樓青晏一下子回過神來,停住了腳步。

他這才發覺了不對勁。

即使是皇帝家宴,座次都是有嚴格的等級安排的,越往裏等級越高。

而他一路被帶到最裏面了!

他停在了主位之前。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樓青晏倉皇擡眼。

陸預在主位上,嚴肅地看着他。

樓青晏連忙行禮。

陸預沒有說話,而是站起身,繞過桌子,走到樓青晏身旁将他扶了起來。

“今日家宴,朕也想介紹一人。”

樓青晏滿臉疑問。

陸預離他很近,樓青晏小聲地磨着牙齒:“陛下到底要幹什麽?”

陸預同樣用氣聲回他:“你不是想知道,怎樣我才能信任你嗎?”

樓青晏:“?”

這和現在有什麽關系?

陸預扶着樓青晏的肩膀,連着他一起轉向了太後:“母後,您催朕選秀好幾次,都被朕拒絕了。朕拒絕的理由只有一個。”

樓青晏好像知道他要搞什麽騷東西了。

浏覽群書、通覽各劇的現代人表示,他承受得住。

太後的酒杯停在半空中:“皇帝的意思是……”

“朕心悅他,要給他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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