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樓青晏身軀一僵, 心裏如同地震一般, 眼前一片白光, 猛地推開陸預。
“你怎……”陸預對他這麽大的反應感到意外, 剛想問就被樓青晏捂住了嘴巴。
陸預:“……?”
樓青晏眼前一陣白一陣黑。服下這個藥之後只要聽到問句就會如實回答。只要不聽到問題就沒事。所以樓青晏選擇捂住他的嘴。一旦他聽到陸預問“怎麽一回事”就會将自己下藥的事情和盤托出。到時候樓青晏該怎麽解釋自己為什麽要下藥?
但是捂嘴這種動作太欲蓋彌彰了。
陸預臉上的疑問更甚了,抓開他的手, 又想問。
情急之下, 樓青晏什麽都沒想, 再次用嘴堵上陸預的嘴。
他的吻太焦急了,兩片唇貼得太緊太緊。
陸預大大的眼睛裏藏着大大的疑惑。在他看來,今天的樓青晏有些奇怪, 他太主動了, 主動得像是失了魂。
但是美人在懷,這時想這些不相幹的事情太煞風景,陸預眯起眼睛, 右手環過樓青晏的肩, 左手慢慢移到他的腰帶上。
樓青晏為了不暴露自己的慌張, 眼睛緊閉, 直到陸預抽走他的腰帶, 他才驚然瞪大眼睛。
“不吃飯了?”
“飯不是在這裏嗎?”陸預低笑着将臉埋進他的肩窩,深吸一口。
樓青晏的雙搭在他頸上, 身體僵硬。不對勁啊,使用說明上寫着, 副作用會較遲到來, 那現在為何會有一股濃重的熱意籠罩着他?
就在他疑惑時, 陸預将白狐裘解了下來,輕輕一抛,落在旁邊的衣架上,兩只手搭上樓青晏只剩單衣的腰肢,聲音沙啞:“我們去承明殿內殿?”
樓青晏正想抵抗一下,誰知道這藥效既猛烈又古怪,讓他的舌頭不受自己的控制。
“好。”
他聽到自己軟綿綿的聲音險些暈過去。
陸預臉上狡猾而寵溺的笑意更甚了。
他站起身,一把将纖瘦的樓青晏抱了起來。
樓青晏突然青筋一跳,完了,之後的一段時間裏他只要聽到問題就會回答。他的秘密太多了,就算陸預只是随口一問,他都會把自己的老底交掉。
等等,他還有解藥!
解藥呢?
樓青晏再次在暈厥的邊緣。解藥放在白狐裘的內袋裏!白狐裘被陸預抛到旁邊的衣架上了。
樓青晏掙紮着說:“将衣服帶上。”
陸預一怔,非但沒有回頭,反而抱着他走得更快了:“不用,反正不用衣服。”
樓青晏:“……”
他想殺了自己。
承明殿內殿。
陸預将他抱回來之後樓青晏死活都不同意,被哄了好一會兒讓陸預先出去,因為自己想要先沐浴。
陸預知道他臉皮薄,恐怕還要哄一會兒,于是就答應了。他去旁邊的房間沐浴,讓人給樓青晏擡了水進來。
樓青晏坐在水盆中,如瀑青絲散落肩頭,被打濕成一縷一縷。
他雙手捂住臉。
這到底是什麽事啊。
副作用來得比較慢。剛才還沒感覺到這藥兇猛的威力,而随着時間推移,樓青晏蒼白的身體漸漸變為了粉紅色,呼吸也粗重了起來
樓青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麽。是害怕自己在陸預面前說漏嘴,告訴他自己其實是穿越者;還是單純害怕和陸預更進一步。
“不行,還是先找找有什麽法子能把藥效消除掉。”樓青晏在腦中打開輔助面板,想要找找有什麽不用真氣的巫術可以使用。
突然,他僵住了。他都忘了,輔助面板指望不上。
卧龍山一役,方齡的舉動超出了劇情線收束範圍,因此影響了整個世界的穩定性,也影響到了穿越者。從卧龍山出來之後,樓青晏就聯系不上系統,腦內的輔助面板也和短路了一樣,全部變成了亂碼。
他絕望地将自己埋進了水裏。
【你聽得到嗎?】
樓青晏一個激靈:【系統!】
系統松了口氣:【太好了終于聯系上你了。你這個世界不太穩定,我試了好久才聯系上你。你那邊還好嗎?】
樓青晏忙不疊地把自己的現況告訴系統,順便問它有沒有什麽方法。
系統:【你用不了輔助面板,我可以幫你調用……但是在調用之前我有話要和你說,你聽完再考慮是否要消除藥效。】
【怎麽了?】
系統并沒有直接切入正題:【這幾天,我在和上級扯皮,但很抱歉,不論是我還是上級都調整不了劇情線。這個世界已經偏離得太過分了,我們已經沒法插手這個世界了。】
樓青晏的心慢慢沉了下去。氤氲的水汽打在微微泛紅的皮膚上,但是人卻慢慢冷靜下來。
系統像是很難開口,糾結了很久,才慢吞吞地說:【你也知道,自己的身體裏面真氣混亂。不久之後,你身體裏面的真氣就會爆炸,這具身體就會崩潰……換句話來說,對這個世界的人而言,“樓青晏”在不久後就會因為真氣紊亂而死亡。】
樓青晏突然覺得身周的水冷得凍人。
系統:【其實之前劇情線已經察覺到這個偏轉了,所以給了你存檔的補償。但誰能想到,這個補償讓你多想,提前主動出手,因此将方齡開啓大陣的時間往前移了。所以這一個月的存檔實際上太晚了。】
樓青晏心裏一咯噔:【太晚了?】
【現在距離開啓存檔過了十七天。】系統說,【按照我的計算,真氣将在十一天後爆發,一共加起來二十八天。而存檔的時間是三十天。也就是說,你等不到開啓存檔那天。】
【陸預說他找到了仙草。】
系統苦笑:【你覺得這個世界上存在有草藥能治療天府命格和伏矢帶來的真氣後遺症嗎?那所謂的仙藥只是一種慰藉,并沒有效果。】
樓青晏陷入了沉默。
短短的幾句話就将他幾分鐘前構思的未來全部擊碎。
【如果這具身體死了,我的靈魂也就散了。而我連存檔都開啓不了。】
系統:【是的。但作為系統,我還能給你提供一條路。】
【什麽?】
【在十一天裏完成任務。你如果完成了任務,那麽這具身體就會自動超脫,不再受小世界的影響。】
樓青晏鑽出浴桶,從一旁拿過浴巾擦幹水:【我再想想。】
系統:【我知道,北星閣已經散了,想要強行篡位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你同陸預和盤托出,以他對你的感情,未必不會把皇位讓給你……】
樓青晏打斷了他:【你覺得我該怎麽和陸預說?】
系統啞聲了。
【和他說,如果我的篡位任務不完成,那麽十一天後我會死;但是如果你把皇位讓給我,那我就能活下來?這話怎麽聽上去像是在無理取鬧呢?】
樓青晏将浴巾挂到架子上,苦笑:【難道我要從頭把穿越的事情告訴他嗎?】
讓陸預知道他其實是個被創造出來的角色。陸預他真的能接受樓青晏給他講的故事嗎?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樓青晏被吓了一跳,手忙腳亂,這才發現這邊竟然沒有換洗的衣服。被新煩惱糾纏的他心神不定,剛擦幹,卻砰地一聲重新跳進了桶裏,整個人沒入水中。
【好涼,這水怎麽冷得這麽快?】
系統;【不是水涼,而是你的身體太燙了。】
樓青晏咕嚕嚕地吐出一串泡泡,卻像只鴕鳥,不敢将頭探上去。他意識到副作用已經來了,頭腦開始昏沉。然而,在這個世界過了多年,他卻發現自己還是和最初一樣,膽小得不敢踏出腳去。
在他心中,陸預的形象就是那個站在萬人之前的君主,那個熾熱向上的少年,他想不出理由讓陸預做出犧牲。
或者說,如果陸預為了情愛犧牲皇位,那他在樓青晏心中就人設崩塌了。而樓青晏也說不明白,自己到時候還會喜歡他嗎?
樓青晏在心裏小聲嘀咕:【你問我是否想要解除藥效是出于這個原因嗎?如果我頭腦不清楚,一問即答,像個賭徒,期待陸預從自己嘴裏套得什麽,這樣一來正好合了自己的心願,卻能把一切責任推到藥上,不用對自己愧疚,也不用對陸預愧疚。】
系統:【是的……所以,你還想要解藥嗎?】
樓青晏這一口氣憋得極長,像是要将自己淹死在浴桶裏一樣。他的頭腦在缺氧和藥效的雙重下逐漸昏沉。
【不用了。你先屏蔽我吧。】
我真的累了,真的想不考慮那麽多,将一切都推到藥上,當個喜歡逃避的賭徒。
神智逐漸放空,将理智驅逐,将自身交給本能。
突然,一雙大手将他拎出水面,聲音焦急而憤怒:“你在幹什麽?!你要把自己淹死?”
陸預看清樓青晏的狀況後才覺得不對勁。樓青晏臉頰通紅,眼睛眯成了一條線,迷離不清。
實際上,陸預對自己的身體有感覺,能猜出樓青晏在湯裏面做了手腳。他對此欣喜而期待,卻沒想到樓青晏變成普通人之後身體會這樣敏感,如此一點藥的副作用就讓他變成這般模樣,險些失去意識溺死在水盆裏。
陸預試探性地叫了他一聲:“師兄?”
樓青晏像是在混沌中找到了方向,依着陸預的身子靠了過去,濕漉漉的手臂環住陸預,将陸預單薄的底衫打濕。隔着一層單薄潮濕的底衫,兩人滾燙的肌膚緊密相貼,可以感受到對方血脈流動間的熱意蓬勃。
樓青晏一只手按住陸預的肩膀,攀上了他的肩,湊到他耳邊像是喝醉了一樣。由于藥效,他将陸預焦急怒吼的那一聲當做了問題:“我在幹什麽?我在等着你啊。”
陸預的眼眶紅了,喉結一動。他将人撈出浴桶,濕漉漉地抱到內室,一把撩開羅帳,将人扔了過去。
樓青晏笑着環住壓上來的人,迷迷糊糊地說:“陸預,我問你個問題。”
“你問。”
“要是當年玄元山上的師兄和我,你只能選一個,你選誰?”
“這不都是你嗎?”
樓青晏酡紅的臉上露出兩分不高興:“不一樣。”
陸預壓不住翻湧而上的藥勁,眼眸中欲望和愛意交織并存,危險而誘人。他俯下身,用力吮吸樓青晏的鎖骨。
“選從刺客宮宴上逃出去的你。”
十一早晨出宮做任務,午間回宮,按規矩該回到陸預身邊守衛。但他到了承明殿,看到那一桌原封不動的午膳,就意識到事情不對。
與他交班的暗衛拉住他:“哎呀,陛下……陛下有大事。”
十一不明所以:“什麽大事?”
那個暗衛左瞧瞧右瞧瞧,說不清楚,幹脆說:“唉,你待會兒就知道了。總之,陛下在內殿,你別去打擾他,在外面值守就可以了。”
十一點頭。
他走入內殿發現所有宮人都在最外面的帷幔旁候着。
“你們不進去伺候?”
小宮女臉頰緋紅,搖搖頭。
十一皺起眉頭,也跟着他們站在外面。
突然,屋內傳來陸預的聲音,有些沙啞:“拿些玉清膏來。”
小宮女面露難色,轉向十一:“大人……陛下的膏藥都是親自擺放的,奴婢并認不出來。”
十一說:“我去給陛下拿吧。”
說着,他走入內室,從一邊找到玉清膏,然後走向有聲音的室內。
這間卧室的所有帷幔都被放了下來,一層又一層,像是在守衛最隐秘的東西。
十一沒有多撩,将玉清膏放在兩三層床帏外的桌上:“陛下,玉清膏在桌上。”
“好。”陸預像是在喘息,“再拿一些綢帶來。”
“什麽綢帶?”
“長長短短的都來一些,可以用來蒙眼、固定之類的。”
突然,床帏後面傳出了另一聲不可抑制的聲音。
十一突然明白了,臉色僵硬。
“臣這就去!”
他忙不疊地跑了。跑出去左思右想,突然想起,自己還要拿着綢帶回去。
十一無力地嘆了聲氣。
傍晚時分,陸預圈着懷裏沉睡的人,眼簾垂下,盯着那張平日裏總冷着的臉和臉上幾分難得的餍足及紅暈,嘴角不由得勾了起來。
胡鬧中兩人說了好些渾話。算是藥力的功勞,總是端着一副架子、滿是包袱的樓青晏不管不顧地在陸預引誘下說出膽大羞澀的話,讓陸預的心都被填滿了。
樓青晏在睡夢中嘟囔了一句。
陸預湊過頭,眯着眼睛在他臉頰上蹭了蹭,寵溺地說:“世界上到底為什麽會有師兄這樣好的人?”
樓青晏的聲音已經完全沙啞了。他沒有意識,但是藥力沒有過去,他聽到問題下意識就會回答。
回答沙啞而斷斷續續,旁人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麽。陸預的臉色卻突然變了。
他湊到樓青晏耳邊,像是确認似地再問了句話。
樓青晏毫無意識,乖乖地回答了。
陸預一個問題接着一個問題,将想要知道的答案全部收入囊中。
只是越聽,他臉上的陰霾越濃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