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話當年

“黎姐姐,雅清妹妹不是說給了你……”唐蕊清正要細問,這時,只聽在太監一聲高唱:“皇後娘娘、太子殿下、衛王殿下、樂平公主駕到!”

衆花媛一聽到這喊聲,紛紛跪下行禮。唐蕊清也只好暫時放下心中的疑慮,先随着衆花媛一起行禮。

随着腳步聲越來越近,很快,郭皇後等人便出現在雲想殿東殿前的院子。

立刻有太監搬了椅子過來。季嬷嬷趕緊上前扶着郭皇後坐了下來。程昕等人站在她的身邊。

郭皇後坐好後,笑吟吟地對着座下的一衆花媛說道:“衆花媛平身吧!”

大家謝恩後,便站了起來,低眉順眼地站在一旁。

唐蕊清忍不住輕輕地擡了擡眼,瞅了一眼程昕。只見他今日穿了一件天青色鎏金邊紋翠竹的常服,顯得很是清爽。此時他好像和樂平公主在說着什麽,沒有往花媛這邊看一眼。

在他身邊還站着一位俊朗的青年。

這人唐蕊清倒也不陌生。小時候進宮時也見過他。這便是章貴妃的兒子,衛王程昀。

程昀比程昕大兩歲,是景元帝娶太子妃之前的一個侍妾所生。但自從郭皇後在花朝會上一舉奪魁後,進了東宮,便将景元帝收拾得服服貼貼,其他女子便沒什麽機會了。

景元帝登基之後,後宮也很是冷清,除了郭皇後所出的一子兩女外,只有一個宮女生了個公主擡了當貴人,便再無其他子女了。所以,這衛王程昀便是景元帝除了太子程昕外,唯一的兒子了!這正因此如此,章貴妃才能從一個暖床的宮女,最終成為了大譽王朝的貴妃。

不過,這程昀當年可不是一個省油的主兒,在宮裏那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十二歲一過,頭疼的景元帝便打發他去了封地。不過這小子去了封地後,倒因禍得福,與東邊的百越人交了幾次戰皆大獲全勝,讓大譽的東部邊境暫時清靜了下來。也正因為如此,聽說最近章貴妃借着身體抱恙想将兒子召回宮來,景元帝也痛快的答應了。

此時程昀正掃視着站在下邊的花媛們,正好與唐蕊清的眼睛對在了一起。看着唐蕊清正看着自己,程昀似乎也認出了她,眼睛微微一眯,然後對着唐蕊清做了一個動作。

看見程昀的這個動作,唐蕊清人瞬間一呆。

這衛王殿下居然當衆對着唐蕊清招了招手。

看唐蕊清站着沒反應,程昀又招了招手。唐蕊清猶豫着指了指自己,程昀微笑着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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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幕,站在下面的花媛們全都看見了。原本就很安靜的院子裏,這下子便靜谧得有些吓人!

唐蕊清覺得“嗡”的一聲音,頭一下便大了!這麽多年,這衛王殿下那随心所欲的習性可一點沒變,也不管在什麽場合,對方是什麽人,就這麽把手一招。可他老人家這麽一招手,便可以什麽也不顧了,卻把她給弄得下不了臺了。

去吧?好像于禮不合!不去吧?人家可是堂堂大譽王朝的衛王,怎麽可以不理他啊!唐蕊清覺得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做了,便蹙着眉頭,用求救的眼神望着站在郭皇後下邊的季嬷嬷。

唐蕊清可是待選的太子妃,季嬷嬷也不敢擅自作主,便回頭看着郭皇後。

郭皇後顯然也知道了程昀向唐蕊清招手的這個動作,沉吟了半晌,然後微微點了點頭。

季嬷嬷會意,便走了上來,對着唐蕊清輕聲說道:“唐小姐,快去快回!”

唐蕊清輕聲應道:“是。”便向着程昀走去。

季嬷嬷此時便對着衆花媛說道:“諸位花媛準備一下,我們按所住院子的排序,向皇後娘娘展示自己的繡品吧!”

“是!”

“是!”

衆花媛紛紛應道。住在一月院的鄧含珠的兩位侍女已拿了繡品站在一旁等着了。

衆花媛便進入了開始比試的緊張氛圍中,唐蕊清被程昀叫走的事情也不那麽引人注意了。畢竟選花君是大事,而且,如果唐蕊清因和衛王扯了關系,惹郭皇後和太子不快,大家就少了一個對手,對其他的花媛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大家也不再關注唐蕊清了。

唐蕊清緩緩地往程昀走去,看見程昕的時候,她的腳步輕輕一頓。

程昕就站在程昀邊上,他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被程昀叫過來的是一個太子妃的候選人,面色如常地對着樂平公主繼續說着話,沒有看她一眼。

看到這個情景,唐蕊清心裏一陣澀笑。想必他從來沒有想過要自己成為花君,所以,有沒有其他男人輕怠自己,他也不在意吧?想到這裏,唐蕊清加快了腳步,走了上去。

此時樂平公主卻從程昕身邊偏過頭來,瞪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唐蕊清,一臉的驚訝。

唐蕊清走到程昀面前,盈盈一拜道:“臣女唐蕊清見過衛王殿下!”

“起來吧!”程昀擡了擡手,咧嘴笑道:“你是唐宣的妹妹?”

唐蕊清站起身來,微笑着回答道:“回殿下的話,正是!”

“果然是你!”程昀笑着說道:“小時候就見過你,就是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兒,只記得唐宣叫你阿清!對了,我記得你小時候可野了,沒想到長大後還挺斯文漂亮的,我剛才第一眼差點沒認出你來!”

聽了程昀這話,唐蕊清面上一曬,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貶自己還是誇自己,尴尬地笑了笑:“難得衛王殿下還記得臣女!”

“哪能不記得啊?”程昀咧嘴笑道:“你當年多勇猛啊!我記得有一次過年的時候,你進宮來玩,皇弟不知道從哪兒搞了一條小蛇出來,把它弄到暖房裏弄醒了,趁你不注意的時候挂到你脖子上。你當時先是一聲尖叫,然後抓起身上的蛇,向皇弟撲過去,将他按倒在地,騎在他身上,扯開他的衣領,把那小蛇從他領口塞了進去,還一直壓住他的手,不讓他把蛇捉出來,我可費了半天勁才把你們倆拉開呢!是不是啊皇弟?”說到這裏,程昀用肩膀撞了撞程昕,然後咧嘴大笑了起來。

經程昀這麽一說,唐蕊清想起好像真有這麽一件事,當年自己不過六七歲的樣子,被程昕這麽一吓,心裏不服,才會将蛇塞回程昕的衣服裏去。

只是撲、按、騎、扯、塞、壓這幾個如此彪悍的字,足以證明自己曾經對太子殿下犯下了滔天罪行!唐蕊清此時窘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忙偷眼看了一眼程昕。因為他側身面對着樂平公主,看不清他的表情,想必此時臉色不會好看。不過,站在他身邊的樂平公主倒是捂着嘴,咯咯地笑得非常開心。

唐蕊清轉過臉,對着程昀讪笑着說道:“當時臣女年紀小,才會做出如此不分尊卑之事,讓衛王殿下見笑了!”她這話雖然是對着程昀說的,但也是說給程昕聽的。當年對他這麽無禮,純屬年幼不懂事啊,希望這個未來的皇帝不要再對自己記仇。

“不過,我當年反而覺得你很可愛呢!”程昀笑着說道。

可愛?雖然程昀說的是年幼的自己,但唐蕊清還是面上一熱:“嗯,多……多謝衛王殿下擡愛!”

“對了,你和皇弟不是互相看不順眼嗎?你怎麽會來花朝會的?”程昀問道。

“因為家父官居一品,臣女年滿十五,又沒有滿十八,正巧還沒嫁出去,就來了!”唐蕊清老老實實的回答。

“哈哈哈,你說得皇弟好像只能娶嫁不出去的女人一樣!”程昀大笑道:“你不會是故意不出嫁就等着參選吧?可你以前和皇弟那樣……”說着程昀對着唐蕊清露出一個同情的目光。

唐蕊清很清楚他這意思,自己從小就不讨程昕喜歡,不可能勝出的。可唐蕊清再怎麽也是姑娘家,面皮薄,哪能讓人以為自己是明知道別人不喜歡,還舔着臉貼上去啊?

她連忙擺了擺手,撇清關系道:“臣女沒有故意不出嫁的,臣女真的曾經說過兩次親,只是沒有成而已!”說到這裏她的聲音低了下去。畢竟兩次被悔婚,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

“好啦,好啦,本王明白!”程昀了然地擺了擺手,似乎不太相信。

唐蕊清心中一嘆,似乎還是趕緊走比較好,免得一會兒這衛王殿下又爆出什麽猛料來,引起程昕更多不美好的回憶。忙對着程昀一禮,說道:“衛王殿下,這比試已經開始了!若沒有其他事,臣女就先下去了!”

“去吧!去吧!”程昀揮了揮手,說道:“反正本王有空會去找你哥哥玩,等你落選回府,我們還有機會見面的!”

落選?雖然唐蕊清明知道這個結果,不過,這衛王殿下說話也太直接了。而且他不知道年滿十五的女子不得見男客的規矩嗎?

唐蕊清擡眼瞅了一眼程昀,見他正微笑着看着自己,臉色眼神都很平常。唐蕊清心中暗道:算了,就不和他計較了。也沒有反駁他見面的事,只行了一禮道:“臣女告退!”說着便退了回去。

唐蕊清走下去的時候,一月院的鄧含珠正在展示她的梅花繡品。

唐蕊清擡眼看了一下,中規中矩,沒什麽出彩的地方。

郭皇後笑着點了點頭,說道:“含珠繡得不錯,先挂上吧!”

院中站着的鄧含珠向郭皇後行了一禮,便退了回來。兩位侍女便将繡品拿到花廊裏挂好。

接着展示的便是馬清音繡的迎春花。

唐蕊清想到李雅清跟自己說也給過馬清音織雲線,便瞪大眼睛準備仔細看看。當馬清音揭開紅布時,唐蕊清看得清清楚楚,那就是用貢線所繡,根本沒有織雲線。

她立刻轉過頭去看站在場邊準備入場的李雅清,只見她正面帶微笑,目不轉睛地看着院子中央的馬清音和繡品。一如往昔的清純可愛。

唐蕊清此時心裏一亂,連郭皇後對馬清音說了些什麽話,都沒有聽見。

直到馬清音下去後,她的心似乎才稍稍平靜一些。

然後是田雲柔繡的桃花,布局雜亂,還有些走針,着實不敢恭維。郭皇後看着笑了笑,說道:“早聽說雲柔不擅女紅,能繡成這樣,也還不錯了!”

田雲柔紅着臉謝了恩。

站在郭皇後身邊的樂平公主捂嘴笑道:“母後,看來我還不是繡得最差的!”

郭皇後側身瞪了樂平公主一眼。樂平公主一瞧,忙吐了吐舌頭躲到了程昕身後。

程昕笑着作勢要用手指彈她的頭,程昀則一把抓過樂平公主,将她護在身後,似乎在為她撐腰。看來這三兄妹感情不錯。

田雲柔的侍女紫芸和紫英将那堆蔫桃花擡了下去。

青雲和青蘭擡着李雅清繡品走了上來。

李雅清走了出來,站到郭皇後前面,行了一禮,說道:“皇後娘娘,臣女李雅清住在四月院中,繡的乃是牡丹花,此繡品名為《綻春》,請皇後娘娘過目!”說着她站起身,站在繡品前,玉手一伸,随着“唰”的一聲,蒙在繡品上的紅布被她揭了下來,一副恢宏大氣的繡品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由于這幅繡品使用了織雲線,在清晨陽光的照射下,不停變幻着色彩,令人啧啧稱奇!邊上衆人一看到此繡品,先是一片安靜,接着便響起了陣陣贊嘆之聲。

“這哪裏繡品,明明就是一幅畫啊!”

“沒想到雅清妹妹不止文才出衆,女紅也如此了得!”

……

唐蕊清看見這繡品,聽着周圍的誇贊,只覺得腦袋裏“轟”的一聲,人一下便呆在了原地。

這名為《綻春》的牡丹圖,正是她丢失的那幅芍藥圖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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