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牡丹錯
看到自己丢失的芍藥圖突然出現,唐蕊清不禁失聲大叫道:“我的芍藥圖怎麽在這裏?”
由于現場比較安靜,周圍不少人都聽到唐蕊清的話。
站在唐蕊清旁邊的黎妍惜忙笑道:“蕊清妹妹,你看岔了!這是雅清妹妹繡的牡丹花啦,你的芍藥花下一輪才是!”
此時紅棠和紅梨正拿着唐蕊清的繡品,站在側前方。聽到唐蕊清的話,兩人也偏着頭看了過來。一看見繡品,兩人的臉色大變。
紅梨性子比較急,立馬大叫道:“哎呀!這真是我家小姐被人偷掉的芍藥繡品!”
紅梨聲音穿透力極響,這下,連郭皇後似乎也聽見了,眉頭輕輕皺了起來。
李雅清當然也聽到了,一臉的驚訝:“唐姐姐,你們說的什麽呀?這……這明明是我繡的牡丹圖啊!”
“是啊,蕊清妹妹,這話可不能亂說啊?”鄧含珠也附和着李雅清道。
這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唐蕊清身上。
郭皇後招過季嬷嬷,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麽。
季嬷嬷點了點頭,然後走上前來,望着唐蕊清,說道:“唐小姐,你和紅梨說的到底是怎麽回事?”
看着李雅清此時瞪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臉無辜委屈的模樣,唐蕊清的心猶如墜入冰窟。
這幾天,自己一片真心對她,沒想到偷自己繡品的人,居然就是她,而且她還将自己的繡品當作她的繡品,拿出來比試!真是欺人太甚,而且她這麽做,也算得上是欺君了。如果自己這時候不說清楚,倒好像是自己和紅梨誣陷她了。
想到這裏,唐蕊清上前一步,走到郭皇後面前,盈盈一拜道:“回皇後娘娘,紅梨沒有說錯,李雅清花媛所展示的繡品,确實為臣女所繡的芍藥圖!”
“你繡的芍藥圖?”郭皇後擡眼望了一眼院子中央的繡品,眉頭微微皺起:“雅清,你對蕊清的話,有什麽要辯解的嗎?”
李雅清快走兩步來到郭皇後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臣女請皇後娘娘明鑒,這《綻春》确實為臣女所繡之牡丹圖,臣女不知道為什麽蕊清姐姐會說是她繡的芍藥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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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李雅清如此颠倒黑白,唐蕊清心中一陣無名火起,對着李雅清大聲說道:“李雅清,是不是我繡的芍藥圖,你自己心裏還不清楚嗎?”
“蕊清姐姐,你非要說這是你繡的芍藥花,可大家都看得很清楚,我繡品上繡的明明是牡丹花,不是芍藥花啊!”李雅清擡起頭望着郭皇後和程昕,眼中似有點點珠光閃動,顯得楚楚可憐。
郭皇後沉吟了片刻,然後對着程昕說道:“昕兒,你對花卉素有研究,你說說看,雅清繡品上繡的,到底是芍藥還是牡丹?”
程昕見李雅清可憐巴巴地望着自己,轉臉又盯了唐蕊清一眼,然後上前幾步,走到繡品前面,笑着對郭皇後說道:“回母後,這牡丹花和芍藥花長得确實極其相似,但兩者從外觀上看,卻有一個很明顯的區別,那就是它們葉片的形狀。據兒臣所知,牡丹花的葉片在前端是分岔的,而芍藥花的葉子是沒有分岔,前端是尖的!”
說着程昕伸出手去,指着繡品上的花葉,說道:“李小姐這繡品上的葉片,前端是分岔的,很明顯這應該是牡丹花,而且這是很珍貴的牡丹品種玉金麟!這品種據本宮所知,李小姐家便種有此牡丹品種!”說到這裏,程昕沒有再往下說了。
但大家聽了程昕的話,都很清楚他的意思。這繡品上繡的是牡丹,而且是一種很名貴的牡丹品種——玉金麟,這種牡丹李雅清家便有。照此推論,這繡品自然應該是李雅清所繡。
唐蕊清聽到程昕這麽說,顯然在指自己說謊,心底一慌,卻仍然忍不住辯解道:“就算這是牡丹花,可……可這繡品确實是我所繡的啊!”
李雅清聽了唐蕊清的話,一臉的委屈,眼淚撲簌着就掉了下來:“蕊清姐姐,你看清楚,這繡品可是用織雲線所繡成的!那天諸位姐姐都看見了,這織雲線明明只有我才有的!唐姐姐說是你繡的,那你哪來的織雲線啊?”
“這……這是你給我的啊?”唐蕊清說道。
“唐姐姐,我什麽時候給過你織雲線啊?”李雅清反問道:“這織雲線這麽珍貴,我自己都不夠用,哪還能給你啊?”
“是啊,那天我們都看見了,這織雲線确實為李雅清才有的!”
“唐雅清說這繡品是她所繡,可她哪來的織雲線啊?”
“這唐蕊清心機居然這麽深,看人家李雅清繡得好,便想壞人家的名聲……”
旁邊響起了其他花媛議論的聲音。
唐蕊清此時一呆。她擡眼望着李雅清,只見她面上雖有戚戚之色,但眼中那一閃而過的狡黠之光沒有逃過唐蕊清的眼睛。
此時唐蕊清的心裏一下全明白了。
原來,一開始李雅清就給自己下了套。自己沒有見過芍藥,芍藥長什麽樣,全都是李雅清跟自己說的。而她告訴自己的,全都是牡丹花的樣子。去禦花園看的那株花樹,葉子前端是分岔的,肯定是牡丹花的樹;她畫給自己的那芍藥圖,其實是牡丹圖,而且還是名貴的牡丹品種玉金麟。
她讓自己替她繡好了牡丹圖,然後便借機讓自己帶着紅棠、紅梨出了門,等院子裏沒人之時,再叫人偷了自己的繡品,充作自己的繡品。
她算盤可打得真精,而且她根本不怕自己揭穿她。因為她還有一個王牌:織雲線。所以花媛都知道只有她有織雲線,而沒有一個人知道她送過這織雲線給自己。所以,現在自己是百口莫辯了。
唐蕊清跪在地上,眼淚就在眼眶裏打着圈。但她死死咬着嘴唇,雙手緊緊握成拳頭,倔強地忍着,不肯讓眼淚掉下來。
田雲柔看見唐蕊清的模樣,心中不忍,走了出來,跪在郭皇後面前求情道:“啓禀皇後娘娘,阿清昨晚半夜才睡,可能是沒睡好,迷迷糊糊地弄錯了,還請皇後娘娘恕罪!”
郭皇後擡眼看了唐蕊清一眼,見她似乎都快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于是,郭皇後輕聲一嘆,眼睛往自己身側瞟了一眼,然後回過眼,望着自己座前跪着的三個少女,說道:“你們三個都起來吧!”
“是!”李雅清拭了拭眼淚,站了起來。
“還不快謝過皇後娘娘!”田雲柔扯了扯唐蕊清的衣袖。
“臣女謝皇後娘娘!”唐蕊清謝過恩。田雲柔扶着她站了起來。
“蕊清,這次就算了!本宮不希望看到有下一次!”說到這裏,郭皇後意味深長地盯了她一眼,說道:“就算想贏,也不能不擇手段!本宮不太喜歡自己心機太深的人做本宮兒媳婦!”
唐蕊清本來受了委屈,又被郭皇後如此奚落一番,松開緊咬的嘴唇,擡起頭,對着郭皇後一笑,苦笑道:“回皇後娘娘,不會有下次了!臣女有自知之明的!”
聽了唐蕊清的話,郭皇後愣了一下,卻是轉過臉看了一下自己的兒子。只見程昕靜靜站在一旁,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郭皇後搖了搖頭,說道:“好了,這件事就不說了!先将這牡丹圖挂過去吧!”
于是李雅清的繡品展示,就這麽草草收了場。
接下來便該是唐蕊清的繡品了。青蘭和青雲擡着李雅清的繡品走了下去,季嬷嬷便對紅棠和紅梨點了點頭,兩人便舉着唐蕊清的繡品走到院中。
雖然唐蕊清此時心亂如麻,可是她也明白,這是在皇宮裏,若有半分差池,自己受罰也就算了,還要連累到家裏。于是,唐蕊清收拾起心情,深深吸了一口氣,對着郭皇後行了一禮,清聲說道:“臣女唐蕊清拜見皇後娘娘,臣女繡的是芍藥圖……”說到這裏,唐蕊清突然想起,自己一直以為牡丹是芍藥,後來趕出來這芍藥的葉片前端也是分岔的,便又補充道:“因為臣女愚笨,分不清牡丹芍藥,其實臣女繡的……也是牡丹!請皇後娘娘過目!”
“你不知道,本宮也不怪你,先揭開來瞧瞧!”郭皇後說道。
“是!”唐蕊清站起身,走到自己的繡品前,将紅布揭了開來。
一支白玉瓶裏,一朵粉色和一朵白色的芍藥,不,一朵粉色和一朵白色的牡丹插在其中,嬌豔欲滴。
當唐蕊清将繡品揭開的時候,周圍一片安靜。花媛們看見這繡品,心中也是一陣贊嘆!
這繡品雖然簡單了一些,但論起針法和布局,完全不比李雅清所繡的牡丹圖差。
郭皇後看着這繡品,凝視了半晌,然後笑着問道:“蕊清,你這繡品取的什麽名兒?”
“回皇後娘娘,臣女這繡品名為《瓶中豔》!”唐蕊清回答道。
“繡得很好!”郭皇後點了點頭。
“謝皇後娘娘誇!”唐蕊清回答道。
“拿過去挂上吧!”郭皇後吩咐道。
這意思就是唐蕊清的繡品可以繼續參加繡藝的比試了。
“謝皇後娘娘!”唐蕊清行了一禮,正準備退到一邊去,突然聽見一個嬌俏的聲音響了起來:“皇後娘娘,臣女不服!”
由于此時安靜,這聲音顯得特別響亮。
郭皇後擡起眼,看了看剛才叫不服的那黃衣女子,和藹地笑了笑:“是阿菁啊,跟本宮說說,怎麽不服了?”
黃衣女子走到院中,對着郭皇後一拜,朗聲說道:“回皇後娘娘,比試前說的清清楚楚,各花媛應該按照院名來繡花,唐蕊清住在五月院中,按理應該繡芍藥花,她卻繡了牡丹,已經亂了花媛們比試的規矩,應該取消她的資格!”
唐蕊清認得這黃衣女子。這女子名叫姚冰菁,是安遠侯的嫡孫女,在京城貴女圈中兩人也時有見面。只是這姚冰菁性情驕縱,唐蕊清總覺得她有時說話太沖了,所以與她也少有交道。
說起來這姚冰菁與郭皇後娘家還沾點親。安遠侯的女兒,也就是姚冰菁的嫡親姑姑嫁給了郭皇後的弟弟,論起來,郭皇後還可以算作姚冰菁的姑姑。想也是仗着有這層關系,此時姚冰菁才敢如此說話。
果然,雖然姚冰菁質疑自己不公,但郭皇後臉上半點惱色也沒有,反而溫和地一笑,問道:“阿菁覺得,是要取消唐蕊清的花媛資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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