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暗神傷

半個時辰後,馬車便帶着唐蕊清到了承天門前。

唐蕊清走下馬車,看着眼前的承天門,真是感概萬千。半年前,自己從這承天門進了皇宮,成為太子妃。如今,自己再進這承天門,卻是因為程昕要納良媛。她苦笑着搖了搖頭,便向承天門內走去。

唐蕊清随身攜帶着太子妃的腰牌。守宮門的禁軍看見這腰牌,雖然對太子妃只身一人回宮有些疑惑,卻也不敢阻攔,行了禮便放了唐蕊清進宮。

宮裏沒有人知道唐蕊清現在回來,所以并沒有宮辇或轎子等在門外接她。而唐蕊清此時也顧不得這麽多,進了承天門,便直接往東宮跑去。

就在唐蕊清快要跑到東宮時,她突然晃眼看見有一個人站在玉湖邊,好像是程昕。

她停下腳步,仔細看了看。雖然這人背對着她,她還是認出了,這真是程昕。他今日雖然沒有像與她大婚之時那樣着皇家婚服,卻穿着太子禮服。這禮服本是在隆重的場合才會穿着,程昕今天卻穿着禮服,想是今日定是有大事要發生。

唐蕊清很清楚,這大事便他是要迎娶另一個女子。心裏一下子又酸又澀。

看見程昕,她不由自主地向他走去。她想要質問他,明明跟自己說好不再娶其他女人的,為什麽要食言?自己做不到的事情,為什麽要給她承諾?既然決定了要娶黎妍惜,為什麽又要瞞着她?

唐蕊清沒有走大道,而是從樹叢裏穿過去,眼看就要走近程昕了,突然她聽到郭皇後的聲音響了起來:“昕兒,你怎麽還在這裏?”

看見郭皇後,想到自己是偷跑回來的,唐蕊清心裏一慌,忙蹲下身來,藏到樹叢裏。她透過樹枝的縫隙,她看見程昕轉過臉來,望着郭皇後,有些意外地說道:“母後,你怎麽來了?”

“母後閑着也沒事,便過來看看。”郭皇後笑着說道:“反正這是納良媛,不像當初納太子妃,不用講那麽多禮數的。昕兒早些回去吧,良媛怕是就要到了。”

“嗯。”程昕點了點頭,人卻沒動。

郭皇後又說道:“你終于想通了,肯納個側室,母後很是欣慰。只希望這黎妍惜争氣一些,能夠早些為你懷上孩子。”

程昕聽到母親說起懷孕之事,眉頭一皺,說道:“母後,你別老想着這事。孩子該來的總會來的,你可別太着急了,以前你就是将阿清逼得太急了,弄得她經常都睡不好覺。”

郭皇後聽程昕這麽說,心裏有些不痛快了,說道:“這能怪着母後嗎?你那太子妃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你們成親都半年了,她那肚子一點兒消息都沒有。”說着郭皇後又說道:“本來當初母後中意的太子妃人選就是黎妍惜,根本不是這個唐蕊清。要不是你父皇說可以靠着唐蕊清拉攏田忠,母後還真不會答應你納她當太子妃的。你看,現在她連個孩子也生不出來。唉,罷了,反正現在你也娶了黎妍惜,也算了了母後的心願。不過,這唐蕊清要是一直生不出孩子來,等西北方的戰事平定之後,怕是要想想重新安置她了。”

程昕似乎有些不耐煩:“母後,今天這日子,你說這些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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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今天是昕兒你和良媛大喜的日子,就不說那唐蕊清了。”郭皇後笑了笑又問道:“對了,昕兒,和沙陀使臣談判的情況怎麽樣了?”

程昕頓了頓回答道:“兒臣得到的消息,和談應該就快破裂了,如今戰事一觸即發。”

郭皇後問道:“那你現在和田忠的關系可好?你沒有行軍作戰的經驗,到時若真替你父皇出征,可是要全靠那田忠輔佐才行。”

“上次在唐家的時候,兒臣便找機會與田忠熟識起來。借着姻親的關系,私下裏又和他交道過好幾回,他現在應該已經将兒臣看作是自己人了。”

“那就好。”郭皇後點了點頭:“這唐蕊清總算還有些用處。”

這時,黃敬平急匆匆地趕過來,對着郭皇後和程昕行過禮,然後說道:“太子殿下,花轎已經進了承天門,很快就會到東宮了。”

程昕聽了黃敬平的話,微微怔了怔,點頭說道:“好,我現在就過去。”然後轉過頭對着郭皇後說道:“母後,花轎就到了,兒臣先回去了。”

“去吧。”郭皇後臉上笑意盈盈:“昕兒,黎妍惜之父為當朝宰輔,在朝中地位很高,以後你肯定用得着。如今他的嫡女來作你的側妃,說起來真有些委屈人家了,你可要好好對人家閨女啊。”

“兒臣明白。”程昕應了一聲,然後便轉過身随着黃敬平往東宮的方向走去。

郭皇後看着兒子的背影,呆呆站了半晌,然後深深嘆了一口氣,才走了開去。

唐蕊清蹲在樹叢裏,身體不住的顫抖,臉上全是淚水。原來,程昕娶自己,一開始就是他和他母親的一場設計,目的就是為了拉攏她的舅舅田忠,在他出征的時候能夠盡心輔佐于他。

也許一開始他想娶的人,也是黎妍惜吧。現在,他與舅舅關系穩定了,自己的利用價值便大大削弱,所以,他便着手另娶佳人。為了不讓黎妍惜受委屈,甚至還将自己的支開,就是不想讓她在自己面前下跪敬茶。

唐蕊清,你真傻,一開始就被人設計了,還渾然不知。傻得以為自己和他一直傾心相愛,原來,這一切只不過他的花言巧語。以為他高看自己,才會陪自己回門,其實,他只不過是想要借這個機會接近舅舅。現在,你已經沒有什麽利用價值了,他便娶了京城第一美人,到最後,怕是你這太子妃之位也要讓賢吧?

想到這裏,唐蕊清猛地站起身來,既然如此,趁我現在還是太子妃,我要得到我該得的。她擦了擦淚,走出樹叢,向東宮走去,唇邊浮出一絲冷笑。怕她受委屈,想免了她這一禮嗎?我偏偏不讓你們如願!

唐蕊清一路疾行,剛走到東宮前面,正好看見程昕牽着黎妍惜的手,将她迎進東宮去。

看見這個情景,唐蕊清的眼前瞬間便模糊一片,心痛得無以複加。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了,但看着自己深愛的男子,如今卻含情脈脈地牽着另一個女人的手,迎娶她進門,她一時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如果如今這樣出現在黎妍惜的面前,怕是只會讓她看了自己的笑話。唐蕊清,不要哭,你就算輸,也要輸得體體面面的。說到這裏,唐蕊清躲在了古榕樹的後面,狠狠地哭了一場,等自己慢慢平靜下來後,才收拾了一下,往東宮裏走去。

因為一直在古慈寺清修,唐蕊清的衣着十分簡單樸素。東宮門前的侍衛自然認得唐蕊清,如今看見她穿着一件青色的布衣,紅腫着雙眼走了回來,頓時有些錯愕。

自然沒有人敢阻攔她,她徑直進了東宮的大門。可是,下一步,她卻不知道該往哪兒走。他們的洞房在什麽地方?應該是在東陽宮吧?她和程昕的洞房便在那裏。

于是,唐蕊清便往東陽宮走去。這才剛走到半道,她就聽見一聲驚呼:“太子妃?”

唐蕊清轉過臉一看,只見容春芝正愣愣地看着自己。

唐蕊清走上前,對着容春芝問道:“春芝,太子在哪裏?”

容春芝沒有回答唐蕊清的問道,而是一臉的驚異:“太子妃,你不是應該在古慈寺清修嗎?怎麽回來了?”

唐蕊清冷冷笑道:“太子納良媛這麽大的事,我怎麽可能不出席呢?自然是要回來的。”

容春芝聽了唐蕊清的話,只直愣愣地瞅着她,沒有再搭話。

“太子和良媛在哪裏?”看容春芝沒有回答自己的意思,唐蕊清聲音提高了一些:“是東陽宮吧?”

容春芝終于開了口:“在景福宮。”

唐蕊清聽了,扭頭便往景福宮走去。

“太子妃,奴婢陪您一起過去吧!”容春芝趕緊追了上來。

唐蕊清沒有理她,直接往景福宮走去。越走越近,她覺得自己的心就越冷,身子也開始不停地發着抖。

走到景福宮,她徑直往寝殿走去。

殿前正站着一個身着紅衣的侍女,看着唐蕊清打扮得樸素,還以為是個侍女,眉頭一皺,叫道:“你站住!哪裏來的宮女,好沒規矩,未經通傳就敢往太子殿下和良媛的寝殿闖?”

唐蕊清沒吭聲,只擡着眉看着這侍女。

“錦雲姑娘,這是太子妃。”容春芝趕緊說道。

錦雲聽了,頓時一愣。

容春芝又轉過頭,對着唐蕊清笑道:“太子妃,這是黎良媛的侍女錦雲,今天剛進宮,不認識太子妃,還望太子妃莫怪罪。”

“那我現在可以進去了嗎?”唐蕊清冷冷說道。

錦雲臉色一白:“說道奴婢有眼不識泰山,太子妃莫怪!”

唐蕊清也不打算與這侍女多糾纏,轉過身準備闖進寝殿。一擡頭,卻看見程昕站在門前,正一臉驚愕地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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