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分尊卑

唐蕊清猛然看見程昕,心裏卻說不出是什麽感覺。一個多月不見,她曾經以為兩人久別再見的時候,自己一定會撲到他懷裏,淚流滿面。可現在,看着他穿着太子禮服,站在披紅挂彩的景福宮裏,是那麽的刺眼,刺得她的心裏生生地疼。

她怔怔站在原地,雙唇緊閉,雙眼直直地盯着程昕。她想看着這個違背諾言的人,究竟會如何跟自己解釋。

程昕看見唐蕊清突然出現在景福宮裏,心裏極其震驚,半晌才出了聲:“阿清,你怎麽回來了?”話剛一說出口,便看見唐蕊清冷得刺骨的眼神,刺得他心裏一寒,便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了。

唐蕊清冷冷地盯了程昕半晌,突然咯咯笑了起來,說道:“太子殿下,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妾身作為太子妃,怎麽能不來恭賀太子殿下和良媛呢?”

程昕看着唐蕊清的表情,知道她已經氣到了極致。可現在,他也确實不知道應該怎麽向她解釋,嘴唇顫了半晌,也不知道怎麽開口。這時突然聽到有人上來傳道:“太子殿下,皇後娘娘到了!”

唐蕊清聽見郭皇後來了,怔了怔,轉過身去,便看見郭皇後沉着臉走了進來。

唐蕊清走上前,行了個禮,說道:“兒臣參見母後!”

郭皇後板着臉說道:“本宮不是讓你在古慈寺替本宮清修嗎?你怎麽擅自跑回宮來了?”

唐蕊清淺笑着回答道:“母後這不是太子殿下娶良媛嗎?兒臣怎麽能不回來啊?”自從知道自己能當上這個太子妃,只不過是郭皇後和程昕母子倆設的圈套,唐蕊清心裏的想法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以前,她努力地讨好郭皇後,只不過想得到她的歡心,不想為了她,讓自己和程昕之間生了嫌隙,影響她和程昕的感情。如今,她知道程昕根本不是因為喜歡她而娶她,郭皇後對自己又是那麽不喜歡,她也不想再維持與郭皇後之間那層表面的婆慈媳順的關系了。

郭皇後問道:“蕊清,你怎麽知道太子今日娶良媛?”

唐蕊清心裏冷笑一聲,看來王貴人還真是說對了,郭皇後壓根就不打算自己今日出現在這裏,将自己騙到古慈寺,除了皇室中人,根本沒有人進得來,自然也不會有人給自己傳程昕納良媛的關系。不過,聽郭皇後這麽問,看來她這時候還不知道王貴人出宮的事,唐蕊清自然也不打算跟她說,只笑着說道:“這娶良媛可是大事啊!瞧,母後過來了,兒臣怎麽能不來呢?兒臣記得當初兒臣進門之時,母後也沒來過這東宮呢!”

納太子妃,唐蕊清和程昕是在乾陽殿向景元殿和郭皇後行過大禮的,按規矩,郭皇後自然不用再來東宮了。而娶良媛,說白了,就是納個妾而已,郭皇後根本是不用來的。唐蕊清說這話,明裏說是郭皇後厚此薄彼,似乎是她這兒媳婦在吃醋,暗裏卻有點指郭皇後壞了規矩。

唐蕊清話裏的意思,郭皇後怎麽會聽不出來。其實她原本也沒打算過來。不過,她突然聽人禀報說唐蕊清回來了,這才匆匆趕過來的。現在聽着唐蕊清居然敢如此對自己說話,郭皇後自然火冒三丈,盯着唐蕊清陰沉着臉說道:“太子妃,本宮的事何時要由你置喙?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堂堂太子妃,怎麽會如此不分尊卑?”

聽着郭皇後也不叫自己名字了,直接叫了太子妃,唐蕊清笑了笑,說道:“謝皇後娘娘提醒,妾身自然懂得自己的身份。不過,妾身也清楚,自己現在還是太子妃,何以太子納良媛之事,都沒有人來知會妾身一句呢?妾身在皇後娘娘面前自然是卑,但妾身與這良媛,不知道何為尊,何為卑呢?”

唐蕊清對郭皇後的稱呼也從原來的母後改為了皇後娘娘,自稱也從兒臣改為妾身。通過這稱呼的變化,之前婆媳間那表面上的親密,此時已經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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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唐蕊清的話,郭皇後心裏雖然生氣,但也知道這件事,到底是自己和程昕做得不地道。如此壞了禮儀之事,若是傳了出去,面子上自然過不去。郭皇後想到在這事兒上,确實有些虧待唐蕊清,她強壓下心中的怒氣,緩了緩,說道:“你既然是太子妃,自然你是尊,她是卑!這還有什麽好說的?既然你回都回來了,母後也不追究你擅自回宮之事了。你就先回屋裏去歇着吧。”

唐蕊清搖了搖頭,笑着說道:“皇後娘娘,妾身現在還不能回屋呢?皇後娘娘既然說了,妾身既然是尊,那妾身自然有這資格喝這良媛敬的一口茶吧?如今茶還沒喝,兒臣怎麽能走呢?這不就壞了規矩嗎?”

郭皇後皺着眉頭說道:“蕊清,你不要得理不饒人。這黎妍惜雖然是良媛,怎麽說也是相府嫡女,做側室已經虧待她了。本宮看這敬茶之禮,就免了吧?”

唐蕊清冷冷一笑,說道:“不管黎妍惜是哪家的嫡女,既然妾身是這東宮的主母,妾身自然就受得起她敬的這杯茶。”

郭皇後終于忍不住了,厲聲喝道:“太子妃!”

程昕看婆媳倆之間的火藥味越來越濃,趕緊跑上前,對着郭皇後勸道:“母後息怒,待兒臣再勸勸阿清。”

“太子殿下,此事沒有什麽好說的。”唐蕊清看着程昕平靜地說道:“只要妾身還是太子妃,今日這一杯茶,我必須要受!”

程昕回過身,看着唐蕊清堅定的眼神,一時有點發愣。

郭皇後冷哼一聲,說道:“那如果你不是太子妃了呢?”

程昕一聽,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唐蕊清一笑:“請皇後娘娘給一個廢妾身的理由。”

“無所出、妒。”郭皇後冷冷說道。

聽了郭皇後的話,唐蕊清哈哈笑了起來。既然郭皇後已經說到要廢自己了,唐蕊清覺得也沒有必要再在郭皇後面前裝什麽賢慧兒媳了,所以這一笑,她極為放肆。

半晌,她才止住笑,看着郭皇後又驚又怒的臉,緩緩說道:“皇後娘娘,妾身與殿下成婚不過半年,在一起的時間也只有四個來月,這麽短的時候,沒能懷孕也正常呀。怎麽就叫做妾身無所出了?說到妒嘛,妾身什麽時候妒了?妾身作為正室,讓丈夫新納的側室向自己敬茶也叫妒了?皇後娘娘若要這麽說的話,那民間所有喝過偏房敬茶的主母,是不是都犯了妒這一條了?”

郭皇後聽着唐蕊清居然敢跟自己頂嘴,而且頂得自己居然無話反駁,氣得渾身發抖,指着唐蕊清吼道:“太子妃,你不要太放肆了!你以為我真不敢廢你!”

程昕看越鬧越僵,趕緊上來圓場道:“母後,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然後咬着郭皇後的耳朵說道:“西北的事情還沒解決,這時候可不能和梁國公鬧僵的。”

唐蕊清這時覺得自己的耳朵真的是特別靈,她居然聽清了程昕和郭皇後的話,唇邊一絲冷笑。看來,自己的利用價值雖然已經小了不少,但也不是全無用處。這不是和沙陀國的談判還沒有破裂嗎?看來,郭皇後肯定不會在這時候讓程昕廢了自己,在舅舅心裏插根刺的。

果然,郭皇後生生地将怒氣壓下來,轉過臉來看着唐蕊清說道:“今天之事,念到你初犯,本宮就不跟你計較了。但不得不罰,從今日起,禁足一月。現在你就給本宮就回宮自省!”

“好,妾身喝過良媛敬的茶之後,自會回宮自省。”唐蕊清堅持道。

“太子妃,你不要得寸進尺!”郭皇後的火氣又沖了上來。在這宮裏,很久沒有人敢這樣逆着她的心意了。

程昕又上前拉着唐蕊清的手,勸道:“阿清,別鬧了,你先回東陽宮去!”

唐蕊清冷冷地将程昕的手從自己胳膊上推開,說道:“太子殿下這麽急着讓妾身走,難道也是認為妾身不該受這一杯茶?還是怕這樣會委屈了殿下新娶的美人兒?”

程昕望着唐蕊清,表情一怔。

“皇後娘娘,太子殿下,妾身願意向太子妃敬茶!”

突然,一個嬌柔地聲音響了起來。

唐蕊清擡着一看,只見不知何時,黎妍惜已經走了出來。今日她穿着一身華貴的喜服,珠釵雲鬓,眉目如畫,顧盼生輝,更顯得楚楚動人。真是女人看了如此佳人,也不免心動啊!也難怪程昕要娶她了。

唐蕊清心底一陣澀笑,轉過臉,看着郭皇後和程昕,笑了笑,說道:“皇後娘娘,太子殿下,這黎良媛既然願意按規矩向妾身敬茶,妾身是不是應該受了?”

郭皇後憐愛地看了看黎妍惜,嘆了一口氣,說道:“黎良媛你可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可人兒,只是這樣委屈你了。”

黎妍惜望着郭皇後,笑着說道:“妾身不委屈。這茶,本就是妾身應該向太子妃敬的。”

郭皇後揉了揉額,說道:“好了,本宮不想管你們這些爛攤子了!”

“太子殿下也沒有意見吧?”唐蕊清望着程昕。

程昕抿着嘴,面無表情,自始至終只望着唐蕊清。

唐蕊清笑了起來,說道:“既然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都沒意見,那妾身就受了這一禮吧!”說着轉過身,徑直向景福宮的正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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