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3017年9月28日。
淩晨三點，天氣……看不出是什麽鬼天氣，反正烏漆抹黑的。
一夜無眠。
我餓得抽完了半包煙。
而湛清和蛋蛋還在不停撓門，想要出去覓食。
我們現在正處于一家旅館的最底層，也就是所謂的員工宿舍，自備夥房。
至于我們為什麽會跑來這裏，我完全不想回憶。
那外面到處都是殺屍放火、剝皮抽骨的小團體，簡直不要太吓人。
“嗚~”
蛋蛋哽咽着跑到我腳下，尾巴夾在後腿間，像朵快要枯萎的小白蓮，就連小戰爺也變得蔫蔫的，更別說戴亭霜了，她直接躺在地上雙手抱肩，就等着我去給她包成木乃伊了！
我知道他們餓，我也餓啊。
可喪屍會餓死嗎？
我想起在半路上看到的屍體，有些膈應。
那應該不是人的屍體，如果是人的，早就被喪屍撿去啃了，怎麽還會有剩？
所以那就是喪屍，死掉的喪屍，并且沒有被爆頭。
餓死的？
我打住思路，把手裏的最後一根煙滅了。
“咯咯。”
我叫他們等我回來，也不知道他們聽懂沒。
我拉了拉外套的衣領，從裏面翻出帽子戴上，拿着鑰匙出門了。
我需要屍體。
不想殺人，就只能去撿。
華東省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死人并不難得。
至少我現在是這麽認為的。
貢井市，東大街。
橙黃色的燈光忽暗忽明，它跳動着，照亮了我頭頂上細碎的雨絲。
我站在一家敞開的小超市門外，腳下踩着幾滴新鮮的人血。
超市裏一片漆黑。
盡管什麽都看不見，但我能确定，裏面有人，奄奄一息的将死之人，那種味兒，我在戴亭霜身上聞見過。
但我沒有進去，而是裝作普通人害怕的模樣，緩緩後退兩步，轉身跑了。
我跑過東大街的出口，又從小道裏繞了回來，藏身在超市對面的小報亭後。
而我剛剛站立過的地方，又來了兩只喪屍。
他們顯然被人肉味吸引了。
但他們沒有像我一樣，發現其中的詭異。
照理說，這種位于陰暗角落的小超市中隐藏喪屍的可能性極大，人在逃命的時候應該會向着亮敞的地方跑，而不是這裏。
并且裏面只有人，沒有喪屍，完全排除了喪屍把人拖回巢裏食用的可能，那麽……
我心裏有個猜想，但實在不敢确定。
兩只喪屍漸漸變得興奮，他們的行動速度開始加快，一搖一晃地走進了超市。
片刻後。
超市裏響起了喪屍的哀鳴聲。
那種聲音就像粉筆在黑板上摩擦出的咯吱聲，讓我眼角抽了抽。
“哥！你可真有辦法！又得了兩只！”
“行了，你去送貨吧。”
“那，我們要把老三埋了不？”
“埋個屁！明晚接着用！”
我認出了那個只有半張臉的人，而他手裏拖着的屍體就是那死變态，只是他脖子以上的地方全被砍了，所以沒有變異。
操。
好幾把惡心。
我看着那幾個人，簡直比見了鬼都還怕，這他媽還是人嗎？
“那小子呢？那個叫啥，趙四？”
我本來都準備溜了，聽到這話又蹲了回去。
“他說是要回去給家裏人做飯，明兒再來。”
“切，那小子不好惹，以後指不定要被他搶生意，找個機會把他做成餌。”
“行，哥你放心。”
我操！
這群人真是喪心病狂！連和尚都不放過！
我想了想，決定不管這事。
趙四陽那厮武力值爆表，又是個神經病，到時候指不定他們誰把誰做了。
打定主意，我又在報亭後面躲了十來分鐘。
在确定他們開車離開後，我才出來。
此時，天邊已經微微發亮了。
“媽媽？媽媽！你在哪裏？”一個小女孩憑空出現在了大街中央，她手裏抱着一個維尼熊，白嫩嫩的臉上全是血污。
我看着她，因為太過震驚，愣住了。
這是在玩什麽？玩命嗎？
“咯，咯！”跑，啊！
我看着從四面八方湧現而出的喪屍，擡腿就想跑過去！
然而！我他媽還是一如既往的衰！
我腳下什麽時候滾出了一個易拉罐啊！！！
我當喪屍容易嗎我？本來就不好保持平衡！你還來個易拉罐！
咚的一聲。
我撲在了地上。
完了。
我腦子裏全是湛戰被喪屍分食的場景。
別！別啊！
來不及了，我閉上眼睛，不敢去看那小女孩被撕成破爛的血腥畫面。
噹。
非常清脆的金屬碰撞聲。
随之而來的，還有鋪天蓋地的烈焰和熱浪。
我趴在地上，擡頭看着漫天飛散的人肉碎片，有種比吃屎還憋悶的感覺。
因為那小女孩抱着的維尼熊是個炸彈。
她抱着小熊的那條手臂就掉在我腿邊。
血霧的噴散到我臉上，一片一片的小紅點彙聚成滴，沿着我眼角落下。
我知道自己很沒用，可是除了哭，我真不知道自己該幹啥。
這些人到底怎麽了？
都他媽瘋了是吧？
沒多久，一輛越野車就開了過來。
我繼續躺在地上裝死。
“這一片的幹淨沒？”
“明天再來一次就差不多了。”
“很好，叫清潔隊的來收拾。”
“是！”
原本寂靜的街道忽然變得熱鬧了，許多活人從這裏走過，他們手裏拿着鑷子和垃圾袋，正在分裝碎屍。
我趁着他們不注意的時候，逃走了。
地下室內。
我把撿來的肉分給了他們三個。
而我什麽都沒吃，實在吃不下，盡管我餓得眼前發黑，可我還是不敢吃。
一見到那肉，我就想起小女孩，再又想起湛戰。
但是沒煙了。
我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很想我媽，很想湛戰，很想老廖……反正能想的人，我都想了一遍，然後提醒自己，我還是正常的，盡管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但起碼我心裏還是正常的，九年義務教育沒白瞎，我媽用擀面棍打出的人品也沒糟蹋。
但想到一半，我又趕緊掐斷了。
我怕自己意識到，現在只剩我一人了。
“噓噓。”戴亭霜踩着擀面杖從廚房出來，手裏還端着個碗。
“咯？”我好奇地接過碗，然後就呆住了。
“噓噓。”戴亭霜歪了歪脖子，又轉身走了。
“嗚~”蛋蛋跑到我腿下，使勁蹭了蹭，差點沒把它身上縫的線蹭斷。
我踢了踢它，又擋開過來搶食的小戰爺，最後還是張開了嘴。
活下去。
吃人肉只是為了活下去。
至少，不能讓第二個小女孩再這樣慘死，必須活下去，做點什麽。
而且……
誰他媽能想到！
一只喪屍竟然給我做了碗胡蘿蔔炒肱二頭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