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印象中成大功的穿着,評價道:“我覺得,成大功的穿衣哲學比你像回事,任誰一看,他都是大學老師那種款……斯文有禮,知識淵博,道貌岸然……”
對面的人毫不客氣的拆了我的臺:“知道麽姑娘,所有穿衣服規矩的男人都不能深交。”
我結結巴巴的點頭:“現在……知道了……找對象只想找人長得好的,人好的,對自己好的……不是公主,就不要夢想找王子,地攤貨就得配地攤貨……”
然後,我趴在桌上,崩潰大哭。
但我哭的極藝術,既克制又小心,雖然哭的痛徹心扉,甚至調動了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陪我一起抽搐抖動,可憐我自己,都只能聽到一點點細微的哭聲。
也許,在對面那個人看來,我只是趴在桌上笑得抽筋了。
這一哭,耗費了多餘的水分,也帶走了多餘的酒精,我打着酒嗝接過對面的人遞過來的餐巾紙,胡亂在臉上擦了一把。
我覺得他真是個好人,是在這個冬天,在這個惡意滿滿的世界裏,唯一一個還肯關心我,在關鍵時刻遞上道具幫我吸幹水分的好人。
于是,我又對他說了一些掏心窩子的話:“你造麽?我從十六歲時就開始幻想自己婚禮的場面,多麽的宏大,夢幻,鋪張,一鳴驚人……每一個細節都是我精心策劃的,每一個賓客的名單都是我親手核對的……還有新郎,我不求他英俊潇灑,風趣幽默,只要他五有四愛,長得對得起黨對得起人民,就這麽簡單……”
說到這裏,我抽噎了一下,頓覺委屈:“可是,我怎麽都想不到,我居然會找個假新郎,還是個陪別的姑娘辦過四次婚禮的假新郎……”
我一下子拍案而起,舉起酒杯,沖着對面的知心人大喊:“俗話說得好,有朝一日權在手,殺盡天下負我狗!來!幹杯!”
一飲而盡,再将被子用力摔向地面,清脆的玻璃聲,一下子就吓走了一小波意圖上腦的酒蟲。
我好像也,漸漸看清了對面那個以手支頤似笑非笑的男人。
怎麽有點像是……李明朗?
☆、Chapter18
我好像也,漸漸看清了對面那個以手支頤似笑非笑的男人。
嗯?怎麽會是李明朗?他在這裏做什麽哦?
我腳下輕飄飄的,試圖繞過桌子,走向那個看上去很賤很賤很帥很帥,突然之間又變得很朦胧很朦胧的那個男人。
但是不知道自己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再我就快要抓住他的時候,膝蓋莫名一痛,瞬間就像前方撲倒過去……
按照這個姿勢,就算地上沒有什麽亂七八糟的玻璃碴子,我的臉蛋也得腫起一大塊。
可是,我的視線卻在距離地面一米遠的地方,突然剎住了車,一股堅實的力量及時将我挽救了。緊接着眼前一陣天旋地轉,我好像軟倒在一片硬邦邦又好像稍微有點肉的質感的世界裏。
冰涼的金屬劃過我的面頰,就像将一小塊冰投進了滾燙的沸水裏,只有一剎那的沁涼,但是不夠解恨。
我又來回蹭了蹭,然後眯着眼傻樂着擡起頭。
擋住刺目燈光的,是一張背着光線輪廓卻立體的很到位的臉,背着光,只有一雙眼睛又黑又亮。
我咯咯樂着:“帥哥,謝謝啊!”
耳朵裏傳來許多竊竊聲和嗤笑聲,我無暇理會,只顧着伸長手臂去勾那帥哥的脖子。
嘿咻……
哦也!勾着了!
我想象自己就是那橫着倒挂在樹上的金絲猴,蕩漾着,蕩漾着,就這樣蕩起了雙槳。
那股力道極力想将我扶正,可是扶正之餘,卻無形中拉近了我倆的距離,然後我又聽到周圍傳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這特麽的怎麽這麽多配音?
接着又是此起彼伏的吆喝聲:“親一個,親一個,親一個!”
嗯,親一個,是該親一個……
打從和成大功分手的那天開始,我就時常幻想自己親別的男人的那一幕,倒不是因為我發春,而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有個人告訴過我,一旦我敞開了心扉放開了懷抱接受了下一任的吻,就代表我已經忘記了上一任的嘴。
那句話是誰說的呢?
我好像記不太清楚了,只是依稀記得當初我懷抱着這種心情,親吻成大功時,心裏想的也是這句話。
那時候的我,也希望我的吻可以讓成大功忘記過去的每一任女朋友。
雖然我那個時而遠在西雙版納時而遠在香格裏拉的表姐,告訴我說,我的初吻早在高中畢業典禮上,喝的酩酊大醉的時候,就強行塞給了一個哥哥了。
可是直到現在都無人來認領,而我也真的不記得那件事了,多半是表姐逗我玩的。
近在咫尺的那張嘴似乎正在一張一合的說些什麽,似乎在叫我的名字,似乎在無奈的命令我站好。
我偏不,我不但不要站好,我還要堵住它!
注意一定,我就用力往上迎,雙手極力攀住了一個支點,mua~的一聲就迎了上去。
嘴唇就成功的淹沒在,兩片熱乎乎軟綿綿的東西裏面了……
有酒的味道,好喝。
有麻小的味道,微辣。
嗯,好像還有一些什麽,并不如想象中那麽嗆鼻的煙草味……
四周傳來許多叫好聲和吹口哨的聲音,就像是在酒吧看世界杯球賽一樣興奮激動的那種。
我的所有感官似乎都變得很随便很輕慢,有人在咬我,一下下的忽輕忽重的,還有什麽東西頂進嘴裏四處玩耍。
那些酒精似乎蒸騰的更快了,胸口裏似乎有東西要跳出來一樣,我覺得我就快昏過去了,而那些不知道是在計時還是在數數的喊聲,也好像離我越來越遠了。
直到又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嘴上的壓力終于撤離,我好像已經恢複到大頭朝上的站姿,卻暈暈乎乎的靠向一根熱乎乎的電線杆子,好像還聽到有人在跟杆子對話。
杆子似乎也會說話,我耳朵靠着杆子的那部分一起一伏的。
但是跟杆子對話的那人實在太煩太讨厭了,我一個不高興,就随手一揮,然後就聽到噼裏啪啦一通響聲。
嘻嘻,真好聽……
然後又一揮,又是一片嘻嘻~
再往後的事,就變得越來越模糊了,好像那杆子在跟什麽人道歉,然後很輕松的就将我扛了起來。
我趴在一片寬闊的溫暖的領域,剛想感嘆一句“舒服”,沒想到像是坐轎子一樣颠了兩下,就忽然迎上了一陣冷風。
我連忙勒緊了雙臂,雙腿用力撲騰着,對那杆子說:“快點快點再快點……駕!”
那杆子說了些什麽我沒聽清,仿佛有一句是在兇狠的警告我,“郝心,你有種就給我醉死過去,最好一輩子都別醒……”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才從這個奇葩的夢境裏清醒過來,冬日的風吹的我額頭一陣陣的起雞皮疙瘩,雖然穿着羽絨服後背卻是冰涼涼的,胸脯倒是暖融融的。
我睜開眼時,自己正在一颠一颠的移動中,随着扶住我大腿的那雙手,又一次将我向上托起,我差點就要吐出來。
“喂!你誰啊!”我邊說邊動手扭動那人的臉,然後歪着頭對上一張沉黑的臉。
咦……是李明朗?
他瞪我的樣子好兇……
我連忙掙紮要跳下來,李明朗也不客氣,一把甩開我,害得我差點摔個大屁蹲。
再一擡頭,李明朗正雙手扶着腰,一副正和誰置氣的模樣。
怎麽着,有氣沒處撒找我練手?
我扶着旁邊的樹,警惕的問:“喂,我問你,如果我不醒來,你準備把我帶去哪兒?”
李明朗說:“扔了。”
我被噎了一記,剛要發作,就見他仿佛想起什麽一樣,拍了拍腦門道:“哦不行,這條街扔垃圾罰款。”
我一下子氣湧如山,可是一生氣就覺得頭暈目眩,指着他半天吐不出一個字,頭皮陣陣發麻,恨不得當場倒地死給他看。
李明朗卻雙手環胸,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将我打量了兩圈,聲音古怪的問我:“剛才你都幹了些什麽還記得麽?”
“啊?剛才?”我想了想,反問他:“剛才不是你背着我呢麽?诶,咱們什麽時候從麻小店走的?”
“不久,就十幾分鐘吧。”
“十幾分鐘?你一直背着我啊?”
李明朗斜了我一眼:“嗯,有勁兒沒處使。”
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進而想到自己上次喝斷片貌似他也在場,就高中畢業慶祝會那次,我吐了一個人一身,就是被李明朗認領了。
“那什麽……我喝多了沒亂說什麽話吧?”
他看了我一眼,突然道:“也沒說什麽。你就是問我,要是你嫁不出去,我能不能将就娶你。”
我差點被這話嗆了個跟頭:“我、呸!”
“對,我就是這麽回你的。”
我剛要破口大罵,忽如其來一陣風,還卷着沙子直面向我襲來,一個眨眼不及,就迷了眼,顧不上跟他理論立刻去揉眼睛,誰知這一揉卻……
“啊好辣!”
我一手捂着眼睛,一手伸向李明朗:“快給我紙!”
手上沾過麻辣小龍蝦,即使擦幹淨了也會殘留辣椒的痕跡,可我沒想到只是這樣輕輕一揉,也能把眼睛辣的睜不開,連隐形眼鏡也掉了出來。
我的眼淚嘩嘩的全浪費了,李明朗拿着手機四處照亮,最後在我鞋面上找到那只隐形眼鏡。
他說:“算了,已經髒了,別戴了。”
“不行!”我拿出放在羽絨服兜裏的礦泉水,不停的洗刷鏡片。
“這眼鏡是年抛的,剛換的,好幾百塊呢!”
我将隐形眼鏡反複清洗了好幾遍,準備戴上,然而它一碰到眼睛,眼球就像是浸泡在辣椒水裏一樣痛不欲生。
我連續試了七八回都不行,眼淚狂流的大喊:“我怎麽這麽倒黴啊!”
李明朗将我拉了起來,語氣和緩了許多:“前面就是眼鏡店,拿好你的好幾百塊,咱們去那裏找店員給你戴好嗎?”
結果,還是不行。
在明亮的近乎晃眼的眼鏡店裏,我痛苦消極的坐在高腳椅上,低着頭捧着已經宣布報銷的隐形眼鏡,沉默是金。
李明朗頗有耐心的說:“這樣吧,今天是我張羅來這兒吃龍蝦的,出任何事故都算我的,這眼鏡咱就不要了,我給你配一副新的行嗎?”
我一只眼清楚一只眼模糊的看向他,總有種身體兩邊失重的錯覺,剛才就是緊緊抓着李明朗的胳膊才一路走了進來。
“那怎麽好意思?”
“你還知道不好意思?”李明朗似是被我氣笑了,那笑容太有內涵,我沒看懂。
“行了,你趕緊進去驗光,再矯情會兒,人家就要關門了。”
等我理虧的跟着李明朗走出眼鏡店,世界已經恢複到最初的清晰,時間臨近晚上十點,街上車輛稀少,路燈昏暗,人影都不見兩三只。
我左顧右盼道:“這附近有地鐵嗎?”
李明朗說:“咱們打車走,我送你。”
“啊?那多不好意思?”
李明朗好笑的轉過身:“你就茲當男朋友送你回家,好意思了嗎?”
我快速看了他一眼,奇怪酒勁兒怎麽又回爐了,臉熱熱的:“就憑你?”
“我怎麽了?剛才是誰趴在我背上胡言亂語來着?”
“啊?風太大我沒聽清?”我跟他裝傻。
李明朗胳膊一伸,就勾住我的脖子,熱乎乎的呼吸撲面而來。
“你剛向我求婚。”
我鼻子周圍竄着酒味兒,也不知道是他的還是自己的:“你胡說!我是說我嫁不出去的話,能不能找你将就!”
“現在不裝失憶了?”李明朗突然就松開了手,雙手插袋,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放心吧,我不會讓你有機可乘的。”
“靠,你套我話吶?”我跟了上去。
李明朗停下腳,回頭看着我,目光深深:“我只想提醒你,不要對我抱有任何幻想。咱們倆只能做朋友。”
咱們倆只能做朋友……
那之後一整夜,這句話一直反複出現,斷斷續續不肯離去。
第二天一早,我在不知是宿醉還是頭疼的折磨裏清醒過來,生不如死。
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不停作響,我心懷怨怼的瞪着那個像是在對我龇牙咧嘴發脾氣的來電顯示“李大豬”好一會兒,不情不願的接起。
“喂!”
那邊頓了一秒鐘,道:“你感冒了?”
我哼唧一聲,又聽他說:“你家在哪兒,我過來找你?”
我報上地址,剛要問他來幹什麽,特麽的那邊就切斷了。
……什麽态度!
半個多小時後,李明朗拎着一兜子藥登堂入室。
我裹着大棉被要死不活的看着他同樣通紅的鼻頭,又看到他抽了一張我放在茶幾上的面紙,不動聲色的擤鼻子。
我問:“你也感冒了?”
“嗯。”
“昨天凍着了?”
“不是,被人傳染的。”
“誰啊?”我擺出和小米聊八卦時經典的盤腿姿勢:“是女的吧?”
不造為什麽,我瞬間腦補的那個畫面,讓我不怎麽舒服,不僅鼻子覺得更堵了,連嗓子都覺得擁擠了。
李明朗沒搭理我,眼皮子也不擡的摳藥片,将幾個紅紅白白的藥片放在一個小碗裏遞給我。
“一口氣都吃了,過兩天就好。”
我看了看藥,又看了看他,剛想做一個賣萌的手勢,并且說一句“不管我吃不吃藥都覺得自己萌萌噠”。
但是最終,我只是故作思考的問他:“你也吃這個?”
“嗯。”
“咱倆是一症狀麽,怎麽能吃一樣的藥?”
李明朗這才擡頭瞅了我一眼,眼神微動:“肯定是。”
☆、Chapter19
我在李明朗的催促下服了藥,刻意看了看牆上的表,擺出一副準備送客的姿态。然後就看到李明朗收攏了袋口,站起身往外走時,還屁颠屁颠的抓起塑料袋跟上去,想将藥還給他。
誰知李明朗卻徑自走進廚房,翻看我的櫃櫥。
“你幹嘛?”
“你這裏怎麽只有泡面?”
“關你什麽事?沒事趕緊走,我要休息了。”
他随手拿出兩包我一直舍不得吃四塊多錢的出前一丁,又從冰箱裏掏出兩個雞蛋,一根黃瓜,撸起袖子在水池下洗了洗手,又洗幹淨黃瓜。接着又用我的小兔圖案的毛巾擦淨了手,做水,放好案板,還拿起一旁的蔬果刀熟練地削掉黃瓜皮,切片。
我愣愣的看着他行雲流水般的動作,愣愣的問:“你要幹嘛……”
“做飯,我餓了。”
“你一個人吃兩袋泡面?還有,你餓了幹嘛在我家做飯?”
李明朗抽空掃了我一眼:“我怎麽好意思讓你看着我吃。”
幾分鐘後,我就從不情不願的表情,一下子升華到垂涎欲滴的嫑臉狀,即使鼻道不通,也能聞到那陣陣飯香。
李明朗将鍋和兩副碗筷端出來的時候,我幾乎是立刻甩掉了棉被撲了過去,伸着脖子看他撈面,還有卧雞蛋,還有黃瓜片,還有高湯……
我稀裏糊塗的吃了兩碗,覺得從頭到腳從裏到外都被伺候得妥妥帖帖。
然後,又窩回了棉被裏,舔着肚子問他:“怎麽同樣是煮泡面,你煮的比我煮的好吃?有什麽訣竅沒?
吧唧了一下嘴,我又說:“而且不太像是出前一丁的味兒。”
“因為我沒用它的調料,自己配的。”
李明朗不知從哪兒變出來一個金屬燙金的保溫壺,打開蓋子,流竄出一股西洋參的味道。
“你沒用調料?那調料呢?”
“扔了。”他徐徐喝了一口。
我一下子蹦起來,沖進廚房,果然在紙簍裏看到一個內秀無辜的調料包躺在裏面,立刻撿了起來放在桌上。
“你怎麽這麽暴殄天物,去超市買包小挂面,放這個調料包就又是一頓飯了。”我走回來說。
“你吃那麽多防腐劑,小心變成活化石。”
我裝作沒聽到這句話,拿起杯子湊過去。
他蹙着眉看了我一眼:“幹什麽?”
“分我點?”我笑嘻嘻的哈着他,把杯子湊過去,還伸着脖看,果然是參湯。
李明朗有點忍無可忍的閉了閉眼,然後将餘下的倒給我,看我喝的盡興,他又打開塑料袋,動作熟練的分出兩片要,一片我的,一片他的。
“我不是剛吃過藥麽?”
“那些是飯前吃的,這是飯後吃的。”
喝完參湯,我滿足的摸摸肚子,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再次看了看牆上的表,意思是“這回你可以走了吧”?
李明朗卻說:“飯你也吃了,該辦正事了。”
“什麽正事?”
合着您不是來給我送藥喂飯的= =?
“你不是一直好奇劉備和程一一的事麽?”
“呃,對啊……”我有些愕然,但很快反應過來:“你打算告訴我?”
“嗯。”
“不收費?”
“不收費。”
李明朗邊說邊脫掉外套,露出裏面深藍色的套頭毛衣,歪在沙發靠背上,好似找到了一個很舒服的角度。
我嫉妒的看着他,其實那張沙發很難坐的,我每次都覺得腰酸背痛。
“雖然不收費,但是我有個條件。”李明朗說。
“什麽條件?”
“我講故事你不能打斷我,打斷一次一百。”
靠,我能不能拒聽?
“你不能拒聽。”還沒等我吐出心聲,李明朗就突然道:“合同上有這條,一旦合同簽署,一方不配合另一方,都要賠償對方相應的費用。”
我瞪直了眼:“可是你也沒說這相應的費用是一百啊!”
“一百和一百零一,你自己選一個。”
這有區別麽……
我惡狠狠的瞪過去,不甘心就這樣被壓一頭:“可是萬一我有問題呢,有問題就得問吧,你不讓我問問題,也是不配和我,也要給我錢。”
李明朗漾出一抹笑容:“學會讨價還價了?”
“對,既然是合作關系,那就是partner,又不是競争對手,幹嘛非要給對方規定這麽多條條款款的。”
“看來你對我有很多意見吶?”
我見李明朗沒有生氣,反而很好奇的樣子,索性也懶得裝了:“對,我就是對你有意見!我問你,你又出錢又出力幫我跟程一一打對臺,是不是劉備讓你幹的?他肯定給了你不少辛苦費吧?從這個角度上說,其實我也是在幫你幫劉備辦事啊,劉備分你的錢是不是也該分我一份?”
李明朗笑容漸濃:“這麽快就打起我錢包的主意了?”
“這不叫打主意,這叫按勞分配。你就算是找個臨時演員,也得給人家點出場費吧?”
“別忘了,整場婚禮的費用,還有婚紗,都是我出的。”
“那也是劉備的錢,婚紗也是劉備幫我設計的,從頭到尾你除了你這個人,你還給了什麽?”
“沒有。”李明朗看了我一眼:“我除了我這個人,什麽都不能給。”
我指着他說:“你怎麽能這麽無恥!”
“不要?”李明朗挑挑眉:“那就是你自願放棄的。從現在開始,你再為了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打斷我,我就按小時跟你計費。”
我正在想怎麽回嘴,李明朗就從外套兜裏掏出一顆牛皮紙袋,将裏面的照片倒在茶幾上。
我拿起來一看,全是程一一和劉備的合照。照片裏的程一一有我從未見過的燦爛笑容,那個面癱臉劉備也露出一臉的柔情似水,眼裏的情意簡直能膩死人。
我還記得上大學的時候,程一一是我們班同學公認的公主病,關于她的八卦我們連續八三天都不嫌煩,她的傳奇事跡可以随開金手指,添油加醋沒有上限,是我們每一個女同學的最佳吐槽伴侶。
小米告訴我,畢業後同學們聚會時談得最多的還是程一一。有人說她被文藝男青年騙光了所有零花錢,還有人說她既不喜歡男人也不喜歡女人,自戀成狂,孤芳自賞。
但是不管如何衆說紛纭,程一一真正感情生活的真相,沒有一個版本中标。
只有其中一個平日裏沉默寡言的同學,曾在朋友圈裏提到,旁晚時分看到程一一穿着婚紗,拎着裙擺,在護城河邊狂奔。
據說那一幕,美的令人屏息,連夕陽也甘願淪為背景板。
但最終,是礙于該同學沒滿足“有圖有真相”的基本原則,所以很快就被大家判定成口胡。
說真的,就算程一一和劉備曾有一段風花雪月的故事,就算程一一沒有取走那件傾盡了一個設計師所有才華的婚紗,我也不相信她會穿着它在護城河邊狂奔。
那不是她的作風。
李明朗說,劉備是這樣跟他描述程一一的。
她習慣收集各國限量版的芭比娃娃,幾千到幾萬不等。她還有一盒的彩寶裸石,五克拉到三十克拉不等。在成為設計師之前,她的消遣就是給芭比娃娃設計衣服,和給珠寶首飾設計圖稿。
随着時間的推移,程一一的娃娃和裸石越來越多,腦海中的美好藍圖也越來越壯觀,開始幻想着指尖彼端能有一個他,為她戴上她親手設計的結婚戒指。
然後,他們手牽手,去一個天地一色的國家,留下人生中最美的回憶。
而劉備,是在程一一畢業的第一年出現的。
劉備是十年前的老海歸,曾在巴黎修過服裝設計,在美國修過GIA珠寶鑒定。
在認識劉備之前,程一一只聽過其名,未見其人,隔空崇拜,無限向往,像所有盲目追捧偶像的粉絲一樣,自以為是的将偶像美化成神。
我終于忍不住打斷李明朗:“我還向往和古天樂喜結連理呢,可能麽?”
李明朗很冷靜的說:“古天樂和這件事無關,一百塊。”
我……靠……
他全然不理會我的義憤填殷,自顧自将話題重新引回正軌。
劉備和程一一有共同活動的朋友圈,但他們彼此并不相識。後來還是朋友圈組織了一場八日游的臺灣行,三男四女,全都是時尚圈各據一方的神人鬼才。
沒有任何獲獎作品的時尚名媛程一一,作為其中分量最輕的一位,還得靠裙帶關系應邀。
結果6:1票通過。
唯一的反對票,來自劉備。
這麽言情小說的套路,居然沒有發生在我身上,我覺得程一一已經讨厭的不能再讨厭了。
但我卻把槍口掉向劉備:“其實劉備是欲擒故縱吧?他是唯一一個投反對票的,程一一想不留意他都難。”
李明朗說:“不,他是認真的。他這人一向靠實力說話。”
“切,到最後還不是被美色迷惑了?”
李明朗斜了我一眼,繼續道,在臺灣游玩的那幾天,程一一時常在想,如果劉備會笑,會不會是僵硬的比哭還難看的線條,因為他對此疏于練習。
我又一次将他打斷:“不對啊,劉備是怎麽知道程一一怎麽想的?”
“程一一悔婚之後,将自己的日記本寄給了劉備。”
“呵,真夠矯情的,都分了還分享女兒家心事啊?她怎麽不幹脆寄兩張寫真?”
我嘴上雖然在泛酸,但是腦海中卻在腦補那八日游的畫面。
臺灣我沒去過,但我聽說那裏的自然風光很宜人。以劉備和程一一的外形,無論是在任何團體裏,都必然是最極端的兩道風景。
而且根據我的觀察,程一一的性格屬于九陰白骨爪,劉備是黯然消魂掌,一個是外露的毒功,一個純靠內力。
這樣兩個人,就算我不喜歡程一一,也得承認他們必須是絕配。
李明朗說,工作時的劉備,時常一個人靜坐,一坐就是一個小時,然後随意在紙上刷刷畫兩筆,只是簡單的線條就能令日後的驚豔初露端倪,他是沉思而後動型的。
而程一一則純屬後天努力型的,正是她的刻苦,才催熟了今日的天賦。
關于這一點,我是有點了解的。程一一的腦瓜子絕對沒我好使,最初認識她時,我看到她那漂亮的成績單,也曾以為她是靠天吃飯的。直到後來她的室友告訴我,她每天晚上都在被窩裏看書看到一點,我才知道程一一原來是個笨蛋。
呵,劉備和程一一,一個是天生的設計大師,一個則是笨鳥先飛的庸才。
這樣的畸形組合,注定不健康。
李明朗的話被突然作響的手機鈴聲打斷。
我一看來電顯示,立刻對他做出個噤聲的手勢,然後笑眯眯的接了起來:“媽!”
電話那頭是我媽,她每次和我爸吵架了都會給我打電話,抱怨我爸的在生活上的種種毛病,然後問我和成大功進展的怎麽樣,什麽時候在北京紮根買房等等。
這次也不例外,在話題進展到我爸的臭毛病時,我看到李明朗站起身,拿着杯子到廚房蓄滿水。
他折回來時,我将自己的杯子也遞了過去,他看了我一眼,又分了一半水給我,将被子交到我手裏。
每次我媽和小米給我倒水,我都會在接過來的時候,朝她們泡個媚眼,再Mua~一聲。
這一次,我也下意識的做了這個動作……
“Mua~!”
李明朗端着杯子的手在半空中僵住,四分之一秒後,他咳出了聲。
我也愣住了,但我還來不及解釋,電話那頭母親大人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嗯?我怎麽聽到咳嗽聲?大功感冒了?”
“不,不是成大功?”我立刻咳嗽了兩聲:“是我,我感冒了。”
我媽又追問了幾句,被我搪塞過去,好不容易挂上電話,我籲了口氣。
一擡頭,正對上李明朗的眼神。
“你媽不知道你和成大功的事?”
我搖了搖頭說:“我一直跟我媽說,我和他這兩年一直在一起,準備混出個樣子就買個大房子,等他們老了就把他們接過來養老。”
“你這個謊,早晚會拆穿的。”
“我知道,能瞞一天是一天吧,等有一天我找到新男朋友了,再告訴他們。”
“嗯,也好。”李明朗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Chapter20
程一一第一次和劉備有了正式的語言交流和肢體交流,是在抵達臺灣後的第四天,程一一執意單獨行動,坐捷運去買微熱山丘的鳳梨酥,地點距離捷運站還要步行十幾分鐘。
那天下着雨,陰陰冷冷,淅淅瀝瀝,程一一沒帶傘,只用大衣帽子勉強遮着頭,臉上濕漉漉的,手裏四盒鳳梨酥也仿佛因紙盒吸水,越來越沉。
這時,一輛出租車突然在她身邊停下,程一一轉頭看去,車門半開,劉備正坐在裏面。
“上車。”他的聲音比那天的雨還要冷。
程一一坐進車裏,對劉備說:“謝謝。”
劉備卻隐有不耐的看了她一眼:“如果你感冒了,我們整隊人都要受連累。”
然後,他從兜裏掏出保溫瓶塞進程一一的手裏。
那是現磨的熱咖啡。
這個杯子程一一也不陌生,她見劉備用過好幾次,私下裏她也百度過這個杯子,想淘個一模一樣的回來,但是搜索的結果卻是限量販售,早已售罄。
程一一不死心,托朋友世界各地給她打聽去,卻一無所獲。
有錢都買不到?這還是程一一頭一次在花錢上感到了挫敗感。
程一一裝作若無其事的将杯子湊到嘴邊,餘光卻掃向劉備,他正在看窗外的風景,雙手交合在身前,坐姿閑适,仿佛在後車座裏只有他一個人。
他在看風景,自己也成了別人眼中的風景。
程一一邊欣賞着,邊喝光了所有咖啡,她從沒喝過這麽好喝的double espresso,從這天起,她愛上了這種味道。
因為這個男人。
而且程一一永遠也忘不掉,當她将杯子交還給劉備時,她不小心觸碰到他指尖的溫度時,那一瞬間的悸動。
在返回大陸的前一天傍晚,七人團搞了一次集體聚會,彼此分享這幾天的游玩心得。
從世界第五高樓臺北101談到了墾丁的熱帶風情,從浪漫的高雄談到了曾經被硝煙戰火盤踞的金門,還有可以見到不少清代貢品的臺北故宮博物院,日月潭,阿裏山太魯閣等等。
程一一和劉備是說話最少的,劉備徑自沉默望着窗外,喝着那杯萬年不變的double espresso,而程一一則一手托腮仿佛仔細的聽大家講話,從她的角度,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到劉備。
後來,也不知是哪個姑娘提到了徐志摩和林徽因,還将徐氏深情歌功頌德了一番,才将心不在焉的程一一拉了回來。
其中有幾句話,成功的惹到了程一一。
程一一沒有直接提到林徽因,她從另一個角度講了一個民國大家閨秀的坎坷一生。
那位閨秀名叫張幼儀,出身望族,受過當時最好的教育,兄妹十二人中有一半是當時上海和現在中國的知名人士。
從女子學校畢業後,張幼儀在兄長的安排下,嫁進當時江南富商徐家。
可丈夫徐某某,在婚後不久就到海外留學,而且很快就和當時一中外知名的林姓才女墜入情網。
徐某某趕回來離婚時,張幼儀正當臨盆。
張幼儀試圖挽救,但最終失敗,她黯然神傷的去了德國,直到心理創傷逐漸愈合了才回到上海,在身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