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 (8)
方父母的家族財産。所以就算是現在立婚前協議,對雙方來說,也僅僅是個保障。
可是關鍵的問題就在于,美嘉有一半日本血統,受過日本教育,她認為丈夫在婚後的工資是要每個月交到妻子手裏的,妻子在家相夫教子,作為丈夫在前方沖刺的最有利後備軍,必須享有足夠的保障。
而程偉由于受到了美國教育的熏陶,則認為夫妻雙方組成一個家庭,但各自也都是獨立的個體,不應侵犯對方的權益,尤其是財産。
我不由的想起,以前的一個留日的朋友跟我說過,她在日本看到的現象。
她說,在日本的小居酒屋裏,經常會看到很多退休的日本老男人,他們有家歸不得,或是在家裏地位低下,不得不在外面打發時間。
這 些日本男人年輕時,會按照傳統将工資全部劃給妻子,即便是有些社會地位的社長,在家裏也有可能會被妻子呼來喝去。等人到老年,當他們已經喪失社會生産力又 身無分文時,便會無可避免的處于流落街頭的窘境。這也是為什麽有越來越多的日本妻子,拿着存款周游世界瘋狂購物。
(● ̄~ ̄ ●)
我對美嘉說:“其實這件事也很公平,你又不是那些日本傳統女性,你和程偉要一起生活在中國,有各自的事業,就算你們結婚了,你也是個獨立女性,所以立婚前協議不僅對程偉是個保障,對你也是。”
然後,我還拿出一篇臨出門前在網上搜到的新聞,和美嘉分享。
這篇新聞大概是說,一個上海姑娘要和男朋友結婚了,卻突然收到公婆的婚前協議,稱如果女方能在規定的時間之前生下一個男孩,并且做了親子鑒定證實是男方所有,那麽将會獲得公婆獎勵的八十萬人民幣。
還有更離譜的公婆,要求準媳婦必須在婚前協議裏保證,沒有過堕胎史、生育史,和他人的感情糾紛……
我跟美嘉說,比起這些不合理的要求,程偉僅僅是要求雙方財産在婚前公證,是絕對人性化的。
可美嘉卻始終繞不過這個彎兒,她思來想去的結果就是,讓我代表她去跟程偉談判,如果要簽署婚前協議,那麽必須加上以下幾條。
一、程偉必須保證永不對美嘉變心,一旦出軌,将淨身出戶。
二、美嘉在日本的財産,和程偉在美國的財産,分別屬于雙方獨自享有,但在北京的共同婚後財産則為夫妻雙方共有。
三、一旦将來離婚,而程偉為過錯方,孩子的撫養權将歸美嘉所有。
四、……
五、……
看完美嘉的一連串補充,我腦子裏只飄過兩個字:奇葩。
我告訴美嘉,如果只是作為承辦他們婚禮的婚禮策劃師,這件事我絕不會插手,但是作為朋友,我可以代美嘉将她的意願轉達給程偉,但在轉達之前,我希望美嘉考慮清楚,是否真的要将這些袒露在程偉面前,如果一定要袒露,那麽最起碼去掉第一條。
美嘉問我為什麽。
我 說:“變心不僅是對男人的約束,也是對女人的。就算程偉能保證永不變心,你能保證麽?就算程偉保證了永不變心,你就真的放心麽?這個保證,難道不是為了将 來有一天将它打破而存在的未雨綢缪麽?如果你們真的相愛,就不應質疑對方,中國古話說得好,至親至疏夫妻,意思就是,夫妻相處,不僅要懂得親密無間,也要 懂得相敬如賓。”
最主要的是,一旦美嘉決定讓程偉看到這十幾條附加條款,那麽也就意味着,她将自己最尖酸刻薄的一面也赤裸裸的揭了開來。
美嘉嘆道:“可是婚前來這麽一張婚前協議,我一點安全感都沒有了。我總覺得,程偉是在防着我,要不然立什麽協議呢?”
“只要你們夫妻關系平等,自然就有安全感。你們對彼此有要求,也應對自己有要求,如果只是苛刻的要求別人,把你的聰明都用在對方身上,而忽略了自己,那你整個人也會變得刻薄,不近人情。”
其實在最初認識美嘉時,她是個十分懂得享受生活的女孩子,她敞開自己,微笑的面對每一件事,樂于助人,從不計較。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一紙協議,美嘉開始變得尖銳。
她在鑽牛角尖,自己卻沒有意識到。
(● ̄~ ̄ ●)
我最終還是應美嘉的要求,去和程偉見了一面。
走到半路時,程伊伊得知此事,向我提出反對意見。
她認為,清官難斷家務事,寧可不做這筆生意,也不希望公司的形象因此受到損害。萬一我規勸不成,幫了倒忙,那美嘉和程偉都有可能向公司追讨責任,金欠債能理清,感情債只會剪不斷理還亂。
我沒有理會程伊伊,一意孤行的去了程偉家,并和他約在他們家樓下的越南餐館裏。
在坐下來的那一刻,我才突然意識到,有一天我可能會被自己這種多管閑事不聽人勸的臭毛病害死。
我将美嘉的補充協議交給程偉,他看了以後半響不語,眉頭擰在一起。
良久,他才嘆了一口氣:“我沒想到,美嘉對我有這麽多不滿。”
不滿越多,要求也就越多,我并不反對程偉的說法。
但我也有別的看法:“如果雙方都能各讓一步,放棄什麽結婚協議,我想美嘉也不會有這麽多要求。”
任何一場戰争,都有一個挑頭的。
程偉似乎很困擾的揉了揉眉心,說:“其實這件事,我父母也不是很堅持,他們只是出于對我的保護,這樣建議我,至于最後是不是要這麽做,還得全看我。我之所以提出婚前協議,也問過周圍有過婚姻的朋友的意見,才做了這個決定。”
“周圍有過婚姻的朋友”?我腦海中突然蹦出了一個人。
我小心翼翼的問:“什麽朋友?”
“就是成大功,美嘉也認識的。”
我仿佛一下子得了失語症,我驚訝自己竟然不驚訝那個人就是他。
(● ̄~ ̄ ●)
從我媽來京攪局後,我這是頭一次聯系成大功,不是因為我和他的藕斷絲連,也不是因為他和我媽的一拍即合,而是因為兩個和我們完全無關的人。
成大功也沒有料到我的來意,當我按照程伊伊交給我的地址找到成大功的住處時,門扉打開的剎那,他臉上的驚訝是貨真價實的。
他很快請我進去,還遞上一杯果汁。
我坐在客廳裏,環視他這套前妻留下來的大房子,以及站在房子中,與整套奢華裝修融為一體的他。
我必須得承認,無論成大功走的是怎樣一條“成功”的捷徑,如今的他都已經脫胎換骨,連原本青澀的氣質也被濾的一幹二淨了。
我一眨不眨的望着他,最後一次想要從他身上找到當年的影子。
哪怕是幻覺也好……
可是随着時間的推移,我心裏那些期翼的小泡泡也在逐一破滅,直到它們最後墜入一個連我自己也夠不到的黑洞裏,連個落地的聲響都聽不到。
我終于放棄了。
于是,我決定開誠布公,道明來意:“程偉是不是問過你婚前協議的事?”
成大功似乎并未聽出來我話裏的不忿兒,或者說這件事對于他,根本不是一件應該生氣的事。
“是,我還給了他一些良心的建議。”
我微微一頓,為他的坦然而喝彩,進而忍不住調侃:“你該不會是把你當初的那份協議,直接改個名字,就拿給程偉和美嘉吧?”
我的語氣很沖,成大功被我一噎,半響不語。
因為兩個外人而遷怒于他,這裏面自然也有我的任性。
可是既然話匣子已經打開了,我也沒必要揮霍我的仁慈,反正我本來就是來興師問罪的。
“成 大功,你到底懂不懂什麽是愛情?美嘉和程偉,他們的情況和你和你的前妻,有本質的不同。你和你的前妻本來就是利益婚姻,所有事都公事公辦是正常的。可是美 嘉和程偉他們是真心相愛,這種相愛是沒有任何利益牽扯的。程偉的父母是出于美國人的婚姻觀念,為程偉提供了一種可能性,最終決定權還是在程偉手裏。而你 呢,你既不是救世主,也不是神父,你為什麽要在程偉自己想清楚之前,去做這個惡人?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美嘉不接受,這段姻緣很有可能會在你手裏埋葬?”
成大功短暫的沉默了一會兒,眼裏的光彩漸漸熄滅。
直 到只餘下深沉的漆黑,他才神情平緩的說道:“我經歷過婚姻,所以我知道促成一段婚姻和結束一段婚姻的重點是什麽。兩個人結婚,是因為對方的優點,兩個人離 婚,是因為對方的缺點。我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上,希望程偉和美嘉能事先看到彼此的缺點,再冷靜下來考慮是否真的決心要和對方過一輩子,這不僅是對自己負 責,也是對對方。”
我簡直不能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現在他們倆個已經快鬧翻了,你怎麽還一點愧疚都沒有,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太多事了麽?難道就因為你希望,所以就可以将你的意願,你的經歷,任意加諸在別人身上麽……”
成 大功扯扯嘴角,笑容并不真誠:“剛才你來找我,我還在想,你是不是已經被我打動了?還是想約我去什麽地方?可我沒想到,你是為了別人的事來向我興師問罪。 好,就算在這件事的處理上,我是多事了。那你呢?心心,你有沒有發現,你每一次主動見我,都是因為別人的事?你什麽時候才能認真想一下我和你,而不是讓我 日夜期盼着,在你我身邊也又有哪個朋友出事了,這樣你就會來找我幫忙或是吵架了?是不是只有這樣,你才會讓我有機會接近你?”
有那麽一瞬間,我竟然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麽。
原來,我們已經走到了說什麽都枉然,價值觀如此背離的地步了。
沉默半響,我終是放下手裏的杯子,一言不發的站起身。
我走向門口,成大功沒有挽留,只是在我手碰到門把時,聲音有些急切的自我背後傳來。
“如果我現在去找程偉,勸他收回念頭,你會不會……”
我不知道在這句話的最後,成大功會接什麽樣的字眼,是“原諒”,是“回頭”,還是其它什麽蠱惑人心的詞。
我只知道,在我尚來不及思考之前,我的嘴已快了大腦一步。
“我不會。”我一把拉開門,不給自己也不給他反悔和自己猶豫的機會,聲音極低道:“如果是和你,我永遠都不會。”
成大功……
暌違兩年,你和我,也終于走到了盡頭。
作者有話要說:
成大功下堂了,不是因為喜歡李明朗,也不是因為別的人和事,而是女主自己看清了。
☆、53 Chapter 16
每個人在遇到讓自己覺得不公不平傷心失落的事時,都會選擇一個最适合自己,最慣用的發洩渠道。
有的人是刷夜跑吧,有的人是購物刷卡,有的人是胡吃海塞,有的人是自我放逐。
還有的人是變身話唠,将滿腔負能量扔給別人。
跟朋友說,跟陌生人說,或是跟情人說。
最有趣的是,大多數人,都不會選擇和自己最親密的合法枕邊人說。
我的禦用垃圾桶,毫無疑問是小米。
我通過電話第一時間找到小米,她人正在阮齊的酒吧裏,根據以往經驗,我估計她已經High到不知今年是何年了,幸好聲音還是清醒的。
趕到酒吧後,我先到的是阮齊。
他一見我就說:“瞧你這樣……又失戀了吧。”
又?我忍不住摸了一下臉,自黑道:“有這麽明顯麽?從我臉上能看得出來我被人甩了?”
“是不是被人甩我不知道,但是明顯是‘放下’了。”阮齊拿起一只酒杯邊擦邊說:“又是跟學弟吧?”
我不禁又是一愣,真有這麽明顯麽,難道我臉上寫滿了“成大功”麽……
正在我疑惑時,阮齊揭曉了答案。
“上回你和學弟分手,也是這副樣子。只不過……上回是失去,這回是放下。”
好吧,我姑且當這個是肯定,是贊美,最起碼我進步了,也進化了……
“學長,言歸正傳吧,小米人呢?”我咧出一個笑容。
阮齊指向走廊入口:“在102包廂。”
“謝啦!”
(● ̄~ ̄ ●)
打開包廂門,我吃了一驚,此情此景和我的想象有天淵之別。
原本喜歡人多熱鬧,酒量是無底洞的小米,這一次竟然沒有被狐朋狗友們包圍,只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坐在角落裏,盤着腿喝果汁,她腳邊也沒有瓶瓶罐罐和煙頭,地面是近乎孤獨的幹淨。
我反手關上包廂門時,還在想,這回事情嚴重了。
小米一直是我們這批同學之中的“傳奇”,她締造了無數戀愛奇跡,也被無數次她以為的愛情取締過。
她過着浮誇的生活,可以因為對一個男人的着迷而去信號不通的邊遠山區,也可以突然因為對一個男人失望而頭也不回的人間蒸發。
她每次走都是興高采烈信誓旦旦的,而每次回來都是失魂落魄慘不忍睹的。
我不止一次的送她出門,對她說,“希望你這次真的會開花結果”。
小米也總是拍着胸脯樂觀向上的保證:“放心吧,這次我一定會幸福。”
她不知道的是,我還有後半句沒說:“希望你這次真的會開花結果……因為我不希望自己再一次兔死狐悲。”
在知道了莊勝宇的所作所為後,我便一直在想,要用什麽方式拆穿他和警告小米。但瞻前顧後的軟肋一直在困擾着我,控制着我,讓我深陷優柔寡斷的泥沼。
當然,這不僅是對小米,對我自己的感情也是如此。
直到今日,我終于掙脫了兩年來的桎梏,才豁然看明白生活一貫瘋狂放蕩死不悔改的小米,甚至開始羨慕她,羨慕她可以深愛可以憎恨,可以大笑可以痛哭,而不是将一切都壓抑在心裏,在人前故作堅強,背地裏獨自療傷。
小米是對外敞開的,無私接受一切好的和壞的東西,而我則将自己關在一個小圈子裏,畫地為牢,看似和圈外的人事互動良好,實際上卻不允許它們踏入圈內一步。
我相信,如果是小米面對李明朗和成大功,她一定會有很別出心裁的處理方式。
當然,如果是小米,李明朗和成大功也不會和她擦出火花,彼此訴求相差太多。
(● ̄~ ̄ ●)
我坐在小米身邊,她給我倒了杯果汁,看着我漾出一抹笑容,特別好看。
然而,她吐出來的卻是最駭人聽聞的言論:“我和莊勝宇要舉行結婚儀式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同意交給你來策劃。而且我跟他再三保證過,你絕不會把它變成一場災難。”
結婚儀式?保證?災難……
我不敢相信這些話會出自小米的口,或者說我不知道坐在我眼前的到底是不是小米。
“他不是結婚了麽,你們怎麽……”
你們怎麽還要結婚?
小米,你确定你不是在玩火麽?
然而,我的話并沒有說完,小米就像是事先在心裏演練過臺詞一樣,一股腦的跟我道盡來龍去脈,為我答疑解惑。
“說 是結婚儀式,其實就是一種形式。莊勝宇是不會為了我離婚的,如果他這段婚姻真的形同雞肋到不得不結束的地步了,他也早就離婚了,而這個離婚理由不是因為任 何一個女人,只是因為他自己。而我,我也想過了,就算莊勝宇告訴我,他是為了我離婚的,我也不會為了和他在一起而結婚。我和他都知道,我不是那種宜家宜室 的女人,他也不是那種循規蹈矩留戀家庭生活的男人,我們都不安于室慣了,沒準前一秒我們領證了,下一秒就會各自愛上下一個。對我和莊勝宇這種人來說,可能 只有形婚才是最好的選擇。
“就現階段來說,男人的金錢和權勢在我眼裏全是屎,一個有錢有勢的男人不懂浪漫,一個懂浪漫的男人不可 能有時間去經營他的社會地位,所以權衡再三,我覺得我就是一個喜歡愛情本身的女人。至于權利,那東西我不敢碰,要是我的男人碰了,我還得擔心自己會不會被 擱進去;還有錢,錢我自己也有,夠花,不貪多,太多了也沒安全感……”
這一點我深以為然,小米追求藝術時,就選擇和藝術家在一起,追求金錢時,就和商人在一起,追求心理上的訴求時,就和心理醫生莊勝宇在一起。
她的每一段愛情,其實都是來自她心裏對自我的補充和完善,一旦她達到目的了,就會去追求下一個目标,直到她達到她認為最完美的自己。
小米說,就在前幾天,她和莊勝宇才深談過一次,談過去,談現在,談将來。
他們的過去是夢幻而浪漫的,但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一輩子這麽過,長久來說,生活是平淡而蒼白的,正如張愛玲那句話“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上面爬滿了虱子”。
而現在,小米和莊勝宇都是清醒的,他們客觀而冷靜地像是兩個旁觀者一樣,分析着各自的現狀,一致認為這種關系是不可能開花結果的,但是好在兩人都玩得開,豁達,不受拘束,膽大心大,所以也決定好聚好散,彼此沒有任何留戀和不舍。
至于将來,那是個未知數,盡量他們也相約在這次“結婚儀式”過後,要做回普通朋友,要保持聯系,要共同畫下一個休止符,但将來畢竟是将來……
不可預測,便生出無數可能。
聽到這裏,我才明白原來那所謂的“結婚儀式”,其實是一場“分手儀式”。
我表示不理解,問小米,既然都決定分手了,還搞什麽儀式?
小米說,她仔細反思過她的前半生,覺得自己可能此生都和婚姻無緣,可是踏入婚姻接受周圍友人祝福的那種感覺,她也想體驗一次,所以才有了這個沒事找事的決定。
并且,幸好她最好的女朋友是搞形式主義的,令她免于被外人忽悠演猴戲和掏空錢包。
小米還說,她爸媽離婚後有了各自的幸福,反倒顯得她是個外人,而莊勝宇的妻子孩子也遠在美國,所以總的來說他們的儀式只會邀請一些知道內情的朋友,只要弄得簡單溫馨就可以了,無需知會旁人,也可以随時歸于風輕雲淡。
我望着神色平和的小米,一時間也搞不清楚她的這種平和,是掩飾和保護色,還是只是天生就長這樣,因為在我的記憶裏,小米總是這樣長久的平和的。
(● ̄~ ̄ ●)
後半夜,酒吧外間人聲鼎沸,不過包廂隔音不錯,除了我們上廁所打開門的那一瞬間,聲音會如潮水般湧入,其餘時間都像是披上了一層惡俗的“歲月靜好”。
阮齊給我們換過一次果汁,上過一次拉面和可樂味的酒,還坐下來跟我們聊過兩句。
期間,我起身到廁所去解決了一下生理問題,回來時小米看我的神色有了一點不一般,阮齊正起身,準備回外間招呼客人。
我和阮齊擦肩而過時,他說了一句:“今天你倆好好談談,明早我開車送你們回去。”
小米喊了一句:“謝謝學長!”
我則在想,您通宵一宿,早上還要開車送我們?不會出什麽交通意外吧……
我重新坐下來,望向已經合上的門,轉過頭來對小米道:“學長多好的人啊,當初追你你怎麽就不答應呢?”
小米譏诮的看了我一眼:“如果我用這個問題來問你,你會怎麽回答?”
我會怎麽回答?
我試圖想象我和阮齊手牽手走在路上恩愛甜蜜的模樣,只有兩個字:荒謬。
這時小米笑道:“你的答案就是我的答案,我可不會殺熟兒。”
很好,就算我和小米一個是浪蕩鬼,一個是膽小鬼,最起碼我們之間還是有共同之處的,這大概就是維系我們的關系,令我們時常在對方身上感受到默契和共鳴的因素吧。
于是,我們又不約而同的将話題繞開阮齊,轉而回到先前“婚姻”的話題上。
小 米說:“按照中國人的普世價值觀來說,女人的美德是隐忍、顧全大局、賢良淑德、包容,對丈夫或是情人的所作所為都能像是他媽一樣的對待。就算這個男人出軌 了,作奸犯科了,但凡這個女人表現出丁點‘原諒’的意思,社會都會同情和認可這個女人,覺得只有這樣的女人才是具有傳統美德的女人。其實,這全特麽的是舊 社會的那一套,根本不适用新時代女性。”
我跟小米碰了一下杯:“對,新時代的女性,什麽美德都可以沒有,但有一樣必須有,‘獨 立’。從骨子裏,從根上獨立。就算嫁人生子,反正從長久來說,每個人都是個獨立的個體,一個人來,一個人死,過場都是忙着生忙着死那些庸庸碌碌的行為,只 有起始和結束才是動人的……為什麽那些歐美國家的夫妻關系比東方國家的和諧,那就是因為歐美教育重在挖掘每個人的自我。十幾歲的時候,就認識自我,知道自 己這輩子追求的目标是什麽,夢想是什麽,要過什麽樣的日子,然後義無反顧的去做,即使結婚了也沒有放棄原有的‘自我’。說白了,男人追求女人,追求的就是 女人骨子裏的‘自我’。”
很多女人,婚前“獨立自主”,男人們趨之若鹜,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塊寶。
可是婚後,其中一些女人便失去了自我,放棄了獨立,或者說是脫掉了“獨立自主”的僞裝,男人們就會感到困惑和疑惑,覺得自己是不是找錯人了?
這或許就是成大功所謂的,結婚是因為對方的優點,而離婚是因為對方的缺點吧?
優點和缺點是雙刃劍,可以成就你,也可以毀了你。
(● ̄~ ̄ ●)
淩晨,我和小米走出酒吧,精神上既亢奮又困頓。
亢奮是因為,我們想明白了以後。
困頓是因為,我們都不能立馬補交。
小米要趕去和莊勝宇看最後一次日出,而我則要回宿舍梳洗,趕去上班。
我和小米坐在酒吧對面的馬路牙子上,可以隐約欣賞到酒吧裏面的醉生夢死。
酒吧外聽不到什麽聲音,裏面的群魔亂舞只能透過一個小玻璃門折射出零碎的片段,有一種失真感,像是被人關掉了聲效的爛片。
小米突然樂不可支:“以前我也是他們中的一員,禍害過不少男人。”
我也笑了:“你該不會準備收山了吧?”
“當然不,只是暫時休息一下,為的是走更遠的路!”
為的是走更遠的路……
真是想想就開心,每天都是新的一天。
真是想想就心累,等在前面的還不知是怎樣的毒蛇猛獸。
小米長籲了一口氣,心結迎着昏暗的路燈,目不斜視的望着天空,突然問了我一句:“你和成大功又出事了?”
又是“又”這個字,還有值得讓人玩味的“出事”。
而且,我并不驚訝小米會這麽問,估計是阮齊說的。
我說:“這回是徹底斷了,是我提的。”
小米驚訝的看向我:“有進步啊!”
“廢話,我還能在同一個地方再摔倒一次麽?連我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的。”
小米點頭:“那下一站準備停靠在哪裏?李明朗?還是對面那個?”
我順着小米的“意有所指”看向對面,酒吧裏若隐若現的身影。
“哦,你說學長。”我有絲遲疑,遲疑如何表達:“……在他身上,我看不到我自己。”
我的意思是,我看到了一個男人,卻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感。
這令我很不踏實。
小米說:“可李明朗也和你一樣,還在漂泊中,他也找不到自己,你又怎麽能從他身上找到自己呢?”
小米的意思是,如果我和阮齊在一起,我只需要完成一個任務,找自己;可如果我選擇的是李明朗,我不僅要找自己,還要幫他找自己。
但小米忘了一點,女人天性好奇,女人都是欠招兒的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這大概就是為什麽《羅密歐與朱麗葉》和《泰坦尼克》會成為經典的原因吧?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明知這場愛情會毀了自己,也敢于自毀。
我反問小米:“如果你喜歡一個男人,明知道你們之間不可能,沒有未來,你是會繼續喜歡他,還是及時抽身?”
“當然是繼續喜歡,喜歡是自己的事,與他無關。”
小米剛說完,就暮然愣住。
她看着我半響,有些不确定道:“你已經決定了?”
我聳聳肩:“只有我決定了能成事麽?一個巴掌拍不響。反正你也說了,喜歡是我一個人的事,與他無關。我只管喜歡我的,他不回應也沒什麽,我也要學會享受‘喜歡’,而不是被它困擾。”
“哎!”小米笑着長嘆一口氣,臉上的情緒複雜違和:“可憐的阮齊學長啊……”
我簡直要被她氣樂了。
“你沒完了?別老動不動把我和學長湊作對,我現在看到他老有聯想,特尴尬。”
聞言,小米緩緩蹙眉:“那我認真的問你,你是真沒看出來學長對你有想法麽?”
“你所謂的想法,是一個男人對異性的基本想法?還是阮齊對郝心的想法?”
“這兩者間有區別麽?”
“當然有區別。”
我 掰着手指頭跟小米分析:“男人對異性有想法,有一種因為他們急于要将遺傳因子散播出去,那是本性,是動物的野性,是不可抗拒的生物進化的規律。所以,無論 任何年齡段的男人,都會喜歡十幾二十歲的年輕女人,因為年輕就意味着生育能力的優秀!可是人畢竟是理性和情感并存的,只要有理性在,人就會思考,會克制。 就算遇到再年輕貌美的女人,重于理性和高智商的男人,也會先衡量利弊,再冷靜思考自己要找一個什麽樣的伴侶,還會在對女人的欣賞和天性的散播種子這兩者 間,做一個理智的選擇。這也就是為什麽,在抛開十幾二十歲小女生的雌激素誘惑後,三十幾歲的女人最吸引人……”
“所以,如果你所謂的想法,是天性那方面的,那其實我和莊勝宇也是有機會睡覺的,可如果你所謂的想法是‘愛情’,那我覺得學長已經權衡過他身邊所有女人了,包括你和我,可他的理性卻把咱們都淘汰了,所以他才會至今單身。”
這也就是為什麽,小米一直堅持認定阮齊沒有追過她,而我則堅持認定阮齊追過她,只是因為那時候他是被天性驅動,後來又因理性而退讓。
至于我,估計吸引力不足,才會讓阮齊既沒有激發天性,也沒動力調動理性吧?
小米聽得一愣一愣的,臉上出現了短暫的類似于放空的表情。
然後,她只是讷讷說了一句:“你這套挺唬人的,跟李美人學的吧?”
我:“……”
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就算李明朗帶我出師,後來這套東西也是我自己領悟的好麽……
(● ̄~ ̄ ●)
早上四點多,我和小米分道揚镳,她坐上了莊勝宇的車,趕去看她和莊勝宇的最後一場日出。
而我則拖着步子走在返回宿舍的路上,沒有搭乘任何交通工具,只是懶散的走着,順便吸一口深夜的霧霾……
我也是這時候才想起,手機已經很久沒有響過了。
拿出來一看,原來是被我靜音了。
上面有三十幾個未接來電,有我媽的,有程伊伊的,有李明朗的……
我給程伊伊打了個電話,她說我媽找了我一晚上,她說我去見客戶了,有事抽不開身,我媽這才自己先睡了。
然後,程伊伊憤怒的告訴我,她此時正在睡覺,請我有事四個小時後再彙報。
挂斷電話,我繼續走。
沒兩分鐘,李明朗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他聲音清醒的仿佛徹夜未眠的樣子,仿佛靜等什麽。
“你在哪兒?”
我擡頭看了看路牌,報上方位。
他想了一下說:“你繼續往北走,我過來接你。”
“北”?
哪邊是北啊= =……
我只好按照直覺走,走呀走,走了二十幾分鐘,從身後很遠的地方,響起了車子輪胎摩擦柏油路的聲音。
我沒有回頭看,以為那是趕夜活的出租車。
直到車子疾駛而來,在我身後漸漸減速,最終停在我前方十幾步遠的地方。
我才停下腳步。
哦,是李明朗的車。
我走上前時,車窗搖下。
“嗨!”我嬉皮笑臉的。
李明朗卻面無表情:“不是讓你往北走麽?”
我咧開的嘴,不禁又閉上:“我哪知道哪邊是北啊?”
李明朗皺了皺眉,忍了一下說:“……上車。”
我坐了上去,呼呼呵氣,搓着手掌。
車子重新啓動,駛入大路。
李明朗打開車載音樂,伴随着音樂的旋律,他第一句話就是:“你找程偉談過了?”
我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