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心肝寶貝05
無波無瀾的目光掃過鶴歲,柏知寒盯着那截白皙纖細的脖頸,有些漫不經心地出聲:“嗯?”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尾音稍微上揚,聽來全然是不曾放在心上的漠然。
鶴歲咬了幾口吸管,這樣的冷遇他從來都沒有受過,而且這個人還一而再、再而三地對自己愛理不理,害得鶴歲只想發脾氣。他擰着眉,偏過頭來甕聲甕氣地說:“你又沒有聽我講話。你這個人怎麽這麽……這麽煩。”
或許是那對黑白分明的眼瞳睜得太圓,為少年本就殊麗的眉目平添了幾分稚氣,而漾着水光濕漉漉的眼眸軟軟地望向自己,即使是在發牢騷,也顯得可愛不已。柏知寒沉聲道:“我在聽。”
“你騙人。”鶴歲不依不撓地追問柏知寒:“那我剛才說了什麽?你要是聽了的話,就給我重複一遍。”
柏知寒語氣淡淡地開口:“忘了。”
“你哪裏是忘了。”鶴歲自覺抓到了柏知寒的把柄,氣鼓鼓地說:“你明明就是在走神,沒有聽我說話。”
柏知寒瞥了鶴歲一眼,不置可否。他從容地收回目光,随手在草稿紙上列下幾個算式,紙上的字跡潦草卻峻逸,而他的一舉一動都帶着貴公子的驕矜與優雅。
“真讨厭。”柏知寒又不理他,鶴歲用力地吸了一口酸奶,沒精打采地趴回桌上,不大高興地咕哝:“一個字都不肯多說,太不友好了。”
柏知寒拿着筆的手一頓,卻沒有擡起頭,“你想我說什麽。”
“你害得我流鼻血、對我愛理不理、還裝作不認識我。”鶴歲一點也不客氣地翻舊賬,他捏着喝完了的酸奶盒,聲音裏帶着自己都沒發現的委屈,“我在醫院住了好久,每天都要被紮好多針,還被逼着喝了好多藥,到現在都還沒好徹底,你得對我負責。”
柏知寒側眸望他,鶴歲卷翹濃密的睫毛輕輕打着顫,抿着的唇顏色偏淡,是玫瑰汁水沖淡了的水紅。他鼓起兩腮,擰着的眉又顯出微惱的神色,看起來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憐不已。
于是所有的蠻不講理在此刻變作理所應當,柏知寒的眸色漸深,他意味不明地說:“好。”
鶴歲歪着腦袋看了幾眼柏知寒,慢吞吞地擡起手把小指伸出來,說:“萬一你耍賴不認賬,我們來拉鈎。”
“沒有必要。”柏知寒的語氣毫無起伏,他的眸光掠過鶴歲白嫩的小指,只是說:“我答應了就會做到。”
鶴歲不再糾纏下去,他把臉埋進胳膊裏偷笑,嘀嘀咕咕地和系統說柏知寒的壞話:“這個人太傻了,我只是稍微誇張了一點,随口說要他負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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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按捺住內心的喜悅,鶴歲對任務總是興致缺缺的樣子,必須得它催半天才肯動一下,沒想到這次會這麽主動。系統一沒忍住就多問了一句:“對你負責是指……?”
“當然是補償我。”鶴歲理直氣壯地說:“喝藥的時候給我遞水,睡覺幫我把風,還有……還有不能讓人擠到我。”
“你怕不是傻子吧?”這個負責完全不是它想的那個負責,系統立刻變了臉。它沒好氣地說:“你還記不記得你的任務是什麽?”
“記得……吧。”鶴歲一時詞窮,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等他反應過來系統的意思後,惱羞成怒道:“你是不是又在想亂七八糟的東西?”
系統振振有詞地說:“只準你說還不許別人想了?”
鶴歲:“……”
這個系統金手指沒開過幾次,滿腦子都是葷段子,運行還遲緩,沒準所有內存都被拿來存小電影了,太讓他沒有回家的信心了。
系統幽幽地說:“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綁定之後,你所有的想法我都可以直接讀取?你還對我沒信心,我對你才是絕望。”
說壞話被抓了個正着,鶴歲心虛地閉上眼裝睡,結果他趴着趴着就真的睡着了,一口氣從上課睡到下課,又從下課睡到上課,最後是沈容秋一掌拍在鶴歲的腦袋上,把他硬生生地打醒了。
“你是豬吧。”沈容秋坐在鶴歲的前面,看得嘆為觀止:“我來了好幾趟你都在睡,推都推不醒你。”
鶴歲揉着眼睛發脾氣:“你好吵。”
教室裏開着冷氣,他的位置又正對着風口,吹了一上午鼻子有點堵,難受得要命。鶴歲費力地把頭擡起來,沒撐一會兒就有氣無力地栽了下去,說話的聲音裏也帶着濃濃的鼻音,軟得不成樣子,聽起來只像是在撒嬌。
沈容秋看樂了,笑着說:“我前幾天還在納悶學校新建的圖書館是哪裏來的錢。”
鶴歲慢吞吞地換了一個姿勢,枕着胳膊說:“我的學費。”
沈容秋對此痛心不已:“敗家子。”
“我以前就懷疑我是不是充話費送的,現在更覺得我和我爸的父子關系岌岌可危了。”鶴歲垮着臉向沈容秋抱怨周父的所作所為,“我爸嫌我在家煩人,寧願背着我和學校簽免責書也要把我趕過來。”
“何止你們的父子關系岌岌可危。”沈容笑不動了,“我們的兄弟關系也即将破裂。”
鶴歲沒心沒肺地推了推沈容秋,要趕他走。
沈容秋怕真把人惹惱,趕緊和他說正事:“我倆不在一塊,學校又不能轉班,你給我老實點,少惹事。還有剛才你睡着的時候我拜托了一下柏少,讓他幫我照看一下你,你可別給我蹬鼻子上臉。”
說到這裏,沈容秋的表情有點複雜。
他和柯見夢兩個人算得上是同柏知寒關系不錯的人,也熟悉他冷漠至極的性格。有的人生來就有上位者的氣度,柏知寒就是其一,更何況他還是柏老的接班人,漠然、冷靜、自持,這些詞都被刻入了骨子裏。他們相交多年,至今也還是禮禮貌貌地喚一聲“柏少”,對他待人冷淡疏離的态度都心知肚明。
沈容秋拜托柏知寒幫他照看一下鶴歲的時候,并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見柏知寒與鶴歲坐得近,随口那麽一問,沒想到居然真的答應了。他震驚之餘忙不疊地說請吃飯,意料之中地被回絕,這會兒想起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中午下課了你別亂跑,人太多了,飯我給你帶過來。”意外歸意外,沈容秋接着說:“晚上放學你也待教室別先走,你家的司機應該就在門口等你,我先把你送上車。”
鶴歲感動到發好人卡:“小表哥你真是個好人。”
沈容秋無情地拒絕了鶴歲的好人卡,并向他扔過去了一本牛津詞典,然後拍拍屁股走人。
鶴歲翻了翻詞典,扉頁用簽字筆寫着一個名字。黑色的字跡清清秀秀的,一看就是一個可愛的小姐姐,鶴歲好奇地把名字念了一遍:“楚楚嫣。”
“怎麽啦?”
楚楚嫣還沒來得及坐下來就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回過頭來,甜甜地笑了笑。穿着白襯衫、百褶裙的少女充滿了朝氣,她俏皮地歪着頭,問鶴歲:“你是不是叫周從心?”
“你怎麽知道?”
“早上看見你就覺得太可愛了吧。”楚楚嫣捧着臉說:“想和你打招呼,但是你在睡覺,只好趁着去辦公室抱作業的時候問了一下老師你的名字。”
鶴歲不經誇,更何況是這麽可愛的小姐姐。他一開心就塞給了楚楚嫣一盒半熟芝士蛋糕,盡管很快就後悔,正準備抱着自己的薯片治愈傷痛呢,一擡眼就對上了柏知寒望向自己的目光。
他下意識地就以己度人,非常護食地說:“再看也不給你吃,都是我的。”
柏知寒的神色不變,他的餘光掠過鶴歲微微睜圓的眸,眉眼間的冷意似融不開的積雪壓下,只餘一片沁心的涼薄。
柏知寒不開口,鶴歲也不說話,他還非常幼稚地和柏知寒玩“誰先眨眼誰就輸了”的游戲,結果鶴歲沒堅持過十秒就揉起了眼睛。等他再望過去的時候,柏知寒已經沒有在看自己,而是興趣寥寥地翻閱着手中的書。
鶴歲想了想,還是不情不願地摸出來一顆巧克力。
巧克力一拿在手裏他就饞了起來,鶴歲條件反射就把錫箔紙剝開,半天才反應起來不是給自己吃的,只好伸手遞到柏知寒的唇邊,哼哼唧唧地說:“這是我最喜歡的巧克力。”
柏知寒翻書的手一頓,他不着痕跡地瞥了一眼臉上就差沒寫出“舍不得”三個字的鶴歲,在鶴歲就要惱羞成怒之前,啓唇将巧克力咬入。
有意無意地,舌尖掠過鶴歲的指尖,留下了濕熱的溫度。
而巧克力入口即溶,幾乎要甜進心坎。
作者有話要說:
鶴歲:吃了我的巧克力就是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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