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玉鼎真人不是早就死了嗎?怎麽又冒出來了?還有這叫玄寧的,怎麽回事?看長相,明明就是司……楊戬吧。”
“這玉鼎真人肯定是假的,八成又是楊戬那小人的陰謀。”
“這個卑鄙小人,為什麽還不死?竟然還找了盟友,命可真大!”
“嗯……這斬仙劍可不像假的……”
“哼!這次一定不能讓他跑了!吾等合該替天行道,斬盡妖邪!”
衆仙看着水鏡中的場景,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視線不時瞟向玉帝瑤姬。
“話說,衆道友誰還記得司法天神和托塔天王為何去北海?”一片讨、伐聲中,有人提出了不同的問題。
衆仙一愣,似才想起什麽,齊齊變了臉色。
天降異象,聖人出世!
不管衆仙此刻是如何心情,遠在北海的四人毫不知情。劉沉香見事情暫時平息,乘雲上前。離舅舅越來越近,他只覺心跳如雷,鼻頭一酸,幾欲落淚。袖中手指緊掐掌心,極力控制自己不要失态。
劉沉香将視線放在玉鼎身上,不敢移動。他怕一觸及舅舅的身影,就會讓玉帝看出破綻。
“道友恕罪!令徒酷似前司法天神楊戬,天王與其多有誤會。乍見令徒,誤以為是楊戬,才會冒然出手。道友既已懲戒,不如就此作罷。”
聞言,玄寧撫着哮天犬的手微頓,眸中掠過深思。沉香的語氣不對!表面上依舊痛恨鄙夷,細品卻帶着欣喜和微弱的期盼。
不對啊!按照前世的發展,就算最後沉香知道他死了,也不可能不恨?更何況如今再見的欣喜與期盼。
玄寧隐隐覺得有什麽事情超出預料。想着,擡眼仔細打量起沉香。這一看,心中不由抽疼。
這孩子,他的眼睛怎麽了?什麽時候的事情?誰做的?還有那兩鬓白發,究竟出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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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妹!
玄寧一驚,暗自掐算一番,見沒有異樣,這才放下心。回神就見玉鼎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他倆奉玉帝旨意請新晉聖人上天一敘,你意下如何?”知道他沒聽,玉鼎重複了一遍劉沉香之言。
“師父決定就好!”雖然現在最想的是親眼見到三妹,不過得知她沒有危險,早晚都是能見的。
但是,師父這邊玉帝又不知在打什麽主意,不能讓師父有危險。
“呵!去看看也好,貧道也正想找一些人聊聊。”
淩霄寶殿巍峨矗立在仙霧缭繞中,玄寧有些恍惚。竟然還能再見,呵!
“楊戬,看招!”
耳邊猛然響起一聲熟悉斷喝,玄寧只覺頭疼。這猢狲怎麽在此?如是想着,墨扇變劍橫撩而上。
铛!
金鐵交擊聲響徹天際,能量風暴席卷而出。兩人身化青煙,眨眼間已交手上百招。
玉鼎立于一側,難得沒有出手。他知道,玄寧是願意同這猴子一戰。
“哈哈哈哈……痛快!楊戬,你不在,俺老孫打架都找不着人!”孫悟空收招大笑。這些日子沒架打,閑得發慌,回想先前的事,越想越不對勁。最後,總算想明白了,卻氣得夠嗆。
玄寧知他已察覺了什麽,但有些事不能說透,收劍輕笑:“大聖怕是認錯人了。在下玄寧,初次見面,久仰!”
孫悟空撓了撓腮,不在意的笑着:“玄寧就玄寧,反正以後俺老孫找你打架,你不能拒絕。”這楊小聖又玩什麽?算了,他的事情,俺老孫再也不插手了,免得又被算計。
“走吧!走吧!玉帝老倌兒在等你們呢!”孫悟空湊近似要拉玄寧,卻在接近時停了下來。而後,若無其事向前走。
小心!
接到孫悟空傳音,玄寧垂眸,就知道玉帝找他們必無好事。手心一暖,玄寧擡眼,見師父拉着自己輕笑,神色淡定從容,似乎天塌下來也無妨。
五人先後步入淩霄寶殿,殿中站着許多人,比方才觀看水鏡的還多。原來卻是四人來此途中,玉帝派人請來的。還有些是看着異象尋來,希望見見聖人模樣。
三界內,除卻太上老君已經許久不出聖人。想不到,如今還能再見到。
見着殿外走來的人,衆仙只覺時光恍惚倒退。
“怎麽是他?這個小人……”
“二哥!”楊蓮到時,殿內一片寂靜,水鏡已撤,她只知将有聖人前來。怎知,等了片刻驀然看到熟悉身影,不禁驚呼落淚。
玄寧腳步微頓,斜眼看去,女子霜發如雪,淚眼朦胧。心底一緊,悶悶地疼得厲害。三妹的頭發……怎麽白了?她為何不恨?自己不在的這些日子究竟發生了什麽?
與此同時,另有數道熾、熱目光盯着玄寧,雖意味各不相同。但都帶着不可置信和細微期盼。
玄寧一一掃過衆仙神色,熟悉得沒有任何變化。除了三妹,哪吒,熬春,老大,老三,嫦娥……
他們……難道?心中有個猜測,玄寧卻不希望那是真的。視線移到身前,那道背影挺拔堅毅,令人分外安心。
師父,是你嗎?你……做了什麽?
此時,他想到了曾經在昆侖鏡中,見過沉香和熬春。
“陛下!此人雖無楊家血脈。但老道算來,其靈魂确是楊戬無疑。”太上老君捋着胡須,笑得一臉慈祥,“雖然那楊戬作惡多端,天地不容。但,所謂人死債消!再大的怨仇也不能牽連轉世。”
玉帝還未說話,便有性格沖動的仙嚷道:“這樣的話,明兒個我也去殺人放火,然後自殺轉世,是不是也沒罪啊?哼!楊戬這種人,不能放!”
“對!不能放,必須定罪!”
剎那間,淩霄寶殿好比嘈雜市集。太上老君垂眸掩去陰冷。楊蓮一幹人眸色憤怒,心知老君使計,正要說話。突見殿內寒光爆發,血色氤氲。最先開口之人,身上的血肉一片片飛出,眨眼間就只剩骨架,最後,連骨架也不見了。
見狀,所有人被掐了脖子似的,發不出半點聲音,後背一陣發寒。真狠!将靈魂定在軀&體內,再片片削去。靈魂千刀萬剮,想着就有人狠狠打了個冷顫,面色蒼白。
玉鼎知道徒兒心生懷疑,卻沒想過解釋。本就是自己所為,也不需要解釋。只是,心中到底不痛快。見有人口出惡言,立刻便有了發洩對象。
“作惡多端?天地不容?師叔,你倒是說說貧道徒兒做了何事?”玉鼎長劍斜指,血順着劍滴下。
“楊戬拆散三聖母一家,囚妹殺甥,構陷忠良……”
太上老君笑而不語,卻有一人接口。只是,那人話還未說完,在玉鼎冰冷眼眸下,不由自主吞下了将要出口的話。
“呵呵呵……”玉鼎冷笑着,意味不明地瞥了玉帝一眼,“若是囚妹殺甥也算罪大惡極,諸位是不是還忘了什麽啊?當初,是誰囚禁瑤姬,追殺吾徒與楊蓮的?”
“如果這也要定罪,那麻煩諸位按照先後順序,先處理吾徒被追殺一事吧!”
重逢修羅場(二)
玉鼎一席話,說得衆仙目瞪口呆,啞口無言。處理?怎麽處理?處理誰?
偷眼見禦座上那人臉色沉了下來,衆仙紛紛低頭研究衣擺花紋。嗯,這地方少了幾針,該讓人補補。哎呀,這顏色太豔了,不行,要改……
玉帝看着玄寧,神色晦暗不定:“楊戬捏造證據,構陷忠良。任司法天神以來,造成無數冤假錯案。”
“可有證據?”玉鼎擡眼直視玉帝,傳音道:貧道知道你忌憚什麽。
這次玉帝沒答,有仙開口:“證據确鑿,楊戬罪不容赦。”
不錯,朕的确忌憚你的斬仙劍。玉帝看了看那火紅長劍,回道。
“證據确鑿?物證或許很充分。但是,人證的話就未必了吧?你們這些自诩正義的仙在讨、伐時,可有見到受害者與你們一道呢?呵!有些人或許會說,受害者已經死了。但是,據貧道了解,還有很多沒有被處死的仙,新天條出世後都被釋放了。他們,與你們一道嗎?”玉鼎不屑冷笑,衆仙的意見并不重要。重點還是禦座上的那位。
“這……”衆仙面面相觑,仔細回想一下,确實沒有什麽受害者和他們一起讨、伐楊戬。這次,就連三聖母一家,态度也大有轉變。呃……這叫什麽事啊?
貧道還知道你只是忌憚而已。
玉帝幾不可見點了下頭,聲音中透着笑意。不錯,雖然修複創傷會很麻煩,但這代價,朕還付得起。
你擔心三界會失了平衡。
聞言,玉帝又看了玄寧一眼,眸含嘆息。道友,實在不應該讓他達到如今的地步。朕本想看在伏羲神王和女娲娘娘的面子上,不再為難。只能說,世事難料!
提及此事,玉鼎面色驟然冰冷。這難道不是你設計好的?一心求死的真靈是不可能被救活的,難怪當初那麽容易讓貧道帶走他。只是,你沒想到貧道有混元珠,更沒想到吾徒破而後立直接成聖。
淩霄寶殿內一片寂靜,衆仙看着不開口的玉帝和玉鼎,心知兩人正在交流。遂将視線移到玄寧身上,目光不算溫和,卻少了許多厭惡鄙夷,意味複雜難辨。估計連他們自己也不清楚。
早已習慣萬衆矚目的玄寧,對衆仙視線沒有絲毫感覺。眼見玉鼎面色變冷,玄寧眸光淩厲,悄然握緊墨扇,準備随時應戰。
他聽不到兩人交談的內容。但是,想來玉帝是不會輕易放過打破平衡的自己。垂眸看向腳邊黑犬,眸色變幻不定。
哮天犬察覺到了主人的心事,前爪緊緊抱住玄寧小、腿,一副死也不松開的樣子。玄寧死死瞪着他,片刻後無奈一嘆。罷了,就這樣吧!這笨狗離了自己根本就過不好,生死随緣!
玉帝有些悵然,這個讓他第一次察覺到情緒,第一次救下的人,最後仍免不了死在自己手上。一飲一啄,想來天道已經算好。
若是貧道告訴陛下吾徒不會打破平衡呢?
玉帝心中劃過細微波瀾,什麽意思?
陛下就不好奇,自古神消失以後,為什麽三界一直沒有聖人出世?或者說,那些成了聖的在哪裏?
你沒成聖?玉帝心念一轉,已知玉鼎之意。突然,他察覺到一個令人驚訝的事。
怎麽?陛下想動手?斬仙劍需血氣蘊養,貧道被封這麽些年,還真委屈了它。
玉鼎說完也不等玉帝反應,開口道:“陛下覺得貧道提議如何?”見玉帝眸色沉沉,繼續道,“陛下若是還想追究吾徒罪責,那也請陛下給自己一份吧!畢竟,那些案件奏折……”
“罷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就算楊戬有再多過錯,也已經還清。玄寧已成聖人,切記謹言慎行,不可妄破三界平衡。”玉帝打斷玉鼎的話,顧忌着或許未死的衆聖人,終究不再繼續糾纏。
“陛下……”太上老君很意外,這結果顯然不是他想要的。
玉鼎截住話茬,勾唇輕笑:“多謝陛下!我昆侖山不理世俗已久,陛下放心便是。”說着轉頭看向太上老君,“師叔,有人讓我帶樣東西給你。”他從袖中取出一物,抛給太上老君。
老君接過一瞧,是塊白玉,有些疑惑。試探着用神識接觸,很快面色大變,額角有冷汗劃過。耳邊響起玉鼎的聲音:“你嫌玉帝是死物,殊不知你自己也是。師叔讓我轉告你,好自為之。他讓你在此界的目的,若是不能達到,有的是人來代替你。”
猛然得知自己也不過是別人随手造出來的器物,老君已經沒心情計較楊戬之事。玉鼎見狀微微一笑,麻煩就該一起解決。
“師父,那是什麽東西?”玄寧只看到白光一閃,老君就面色大變,感到非常奇怪。他曾和老君打過交道,雖然不算聰明,但也算心智堅定輕易不會被動搖之輩,幾時有過如此失态。
玉鼎依舊笑着,只是眼神令人琢磨不透:“徒兒,有些事情知道了,反而不好。你只需知道,他不再構成威脅就好。無論是對你,還是對你關心的人。”
師徒倆說着話。玉帝卻沒閑着,派人取了些寶物,當着衆仙的面給了玄寧。這一舉措,也就為衆仙聲讨楊戬畫上了句號。此後,就算再心有不甘,也只能暗恨在心。
出了淩霄寶殿,衆仙紛紛做鳥獸散,特別是曾經同楊戬不和的仙,更是腳底抹油跑得比誰還快。
我去!千萬不能被師徒倆惦記上。楊戬一個就夠心狠的,再加上一個更加兇狠殘暴的師父,要命吶!
“楊戬……你,還好嗎?”
兩方人對視良久,誰都沒有說話。嫦娥受不了,率先打破了寂靜。
女子聲音顫抖,帶着綿綿情意。玉鼎輕皺了皺眉,眼神微冷。玄寧有些尴尬,曾經最渴望的,卻在不久前發現從一開始就錯了。他要找的,從來不是明月,而是……
“抱歉!仙子認錯人了,在下玄寧。”刻意忽略的情緒翻湧,玄寧不禁側頭看向玉鼎。
當初,發現那道令他安心的氣息是來自師父時。欣喜,慌亂,惶恐……各種滋味交雜,他一時理不清心底究竟是何感覺,只能壓下不管。
如今,竟被故人激起。或許,他是該好好理一理了。
“二哥……你不打算認蓮兒了嗎?”楊蓮怔怔地看着他自稱玄寧,心如刀割。其餘幾人,雖沒說話,但也都淚眼朦胧看着玄寧。
玄寧臉上不禁露出心疼,遲疑了一會兒,走上前,擡手将楊蓮鬓角碎發別到耳後:“三妹!”
“二哥!”楊蓮撲到玄寧懷中,感受到溫暖的體溫,跳動的心髒,鼻頭一酸放聲大哭。
劉沉香,小玉,哪吒,熬春,丁香以及老大老三都抹着眼淚,怔怔地看着玄寧,好像怎麽也看不夠。
這樣清逸出塵,風姿絕然的他,有多久沒見了?
“乖!別哭!二哥在這兒!”玄寧柔聲安慰,輕輕拍着妹妹的背。
玉鼎見此,既心疼徒兒又有些欣慰。唉!就知他放不下,也不枉為師同玉帝談了半天條件。如今這樣,楊蓮一家能光明正大表達自己的想念,于徒兒來說,很好。
良久,楊蓮哭累了,在玄寧懷中沉沉睡去。
“徒兒,為師要走了。”
聞言,玄寧猛然擡頭,正要說什麽。玉鼎輕笑着打斷他将要出口的話:“你們一家團聚,為師就不摻和了。為師還有些事要辦,然後會回昆侖。一年後,為師将雲游四方。”
“徒兒,有緣再見!”
話落,玉鼎轉身離去,身影很快變淡。玄寧伸出手,想要拉住他,卻有些遲疑。就這一頓之下,那人已經消失無蹤……
諸事盡天意
天界的宮殿隐在雲霧間,雕梁畫棟,檐角斜飛。既有凡間的富貴,又有仙宮的缥缈。真可謂占盡世間絕巧。
玉帝出了淩霄寶殿,徑直向着一處宮殿走去。行至殿門,有天宮守衛行禮,接着便有仙娥準備入內禀告主人。玉帝擺手止住了仙娥,直接走了進去。方進殿,撲鼻而來濃郁酒味讓他皺了皺眉,再行幾步,繞過影壁就見一女子醉倒在座。
“瑤兒,你這是做什麽?”
聞言,瑤姬睜開醉眼,歪歪斜斜站了起來:“呵呵呵……哥……哥……你也……是來喝酒的?來,來,來……小妹……小妹敬哥哥一杯。”說着舉杯走向玉帝,滿滿一杯酒,等到了玉帝跟前就灑了大半。她手臂往前一遞,晃晃悠悠盡灑在玉帝前襟。
“啊!不……不好意思,哥……”
玉帝輕拂前襟,笑道:“瑤兒提前退場,就是躲起來偷酒喝?”
“當然不是。”瑤姬扶着玉帝才站穩腳,眉頭一豎,怒道,“那逆子竟然……竟然還活着,并且和聖人有了聯系。我好氣。但是,哥……哥哥是三界之主,需要維護……護三界平衡,我怕壞了哥哥的事,所以躲了起來。”
看着瑤姬不複清明的眼,玉帝眼神微動:“瑤兒,哥哥發現戬兒所做之事,都是為了救你,都是為了改天條。現在,他就在華山。你去看看他吧!”
“哥哥……哈哈哈哈,你就別騙我了。他,救我?哈哈哈哈……他不害死我,就大善了。哥,我答應你,不找那逆子的麻煩。但是,哥哥,你也別、逼、我。”瑤姬迷茫地看着他,眉頭緊皺,“我不想見他。”
玉帝仔細觀察她表情,見看不出什麽,才寵溺道:“好好好,哥哥不逼你。哥哥還有事,你少喝點。”
瑤姬癡癡一笑,點頭應着。推了推玉帝,歪歪斜斜走到美人榻上坐着,倒了杯酒,仰頭灌下。餘光瞥見玉帝身影消失在殿內。那雙眼一片清明,哪裏還有半點迷蒙?淚水無聲跌入杯中,和酒入愁腸,更添無盡苦澀。
哥哥,我知道你想用我牽絆住戬兒。這一次,恕瑤兒不能讓你如願了。我寧願依舊做那個狠心毒辣的母親,也好過被你用親情逼着他做不願之事。呵呵呵……哈哈哈……況且,知道了一切的我,有何面目再見他。
瑤姬無聲笑着,滾滾淚珠和着烈酒盡數入喉。漸漸的,她醉了,累了,睡了。夢中,她好像見到了戬兒,小小的,大約十一二歲。人潮湧動的街上,他靠在他師父懷中睡得香甜……
遠離了仙界,玉鼎回首輕嘆,眼中難得流露出幾分不舍與柔情。
“哇!小玉鼎,你就這麽離開了?不像你做事的風格啊?”
突然,有人說話。明明聲音低沉悅耳卻偏偏用了種極其誇張的語調,聽得人忍俊不禁。更為詭異的是,這茫茫天際只有玉鼎一人,這突然出現的聲音是從哪裏來的?
玉鼎神色沒有半分驚訝,只見他從袖中取出昆侖鏡。鏡中顯着一個人,容顏空明澄澈,如一望無際的湛藍天空,白色長發由玉簪松松挽着,身着淡青道袍,自有一派仙風道骨。此時,這位仙人滿臉八卦,簡直破壞了這麽好的氣質。
“師父,今日通天師叔沒來找你論道?”
元始臉上笑容僵住,怒氣沖沖道:“別跟為師提他。這個混蛋,貧道攏共就釀了百壇好酒。他竟然悄悄給貧道搬空了,還敢躲着不出來。哼!哪天貧道也要去搬空他碧游宮。”
聽着元始之言,玉鼎唇角輕勾,眉宇間盡染懷念。真是好久不見這熟悉的場景了。曾經,他破封而出時,以為闡教只有他和徒兒,再加上天地間任職的幾位。誰曾想,當他動用混元珠後,師父師兄弟們竟出現在昆侖鏡中。通過師父,他知道了一些隐秘。
“哎!你這是要到地府去?話說,你真不去跟着戬兒?”絮絮叨叨說了好些關于通天的壞話,元始這才有空關注自家徒弟。見四周陰氣冥冥,彼岸花開得豔烈,有些奇怪,“為師看那嫦娥的紅線就快綁上了……”
玉鼎眼眸危險地半眯,笑吟吟打斷道:“師父,徒兒突然想找通天師叔談談淨蓮釀的滋味。”
“你……你想對它做什麽?”元始警惕道,突然他想起什麽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我都忘了,你在三界,怎麽可能知道我的淨蓮釀在哪?哈哈……”
“師父藏東西的地方,什麽時候變過?”玉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麽久以來,就沒見師父換過地方,尤其是淨蓮釀。
元始面皮一抖,擡手指着玉鼎,佯怒道:“逆徒,你你你……”
玉鼎見快到地方了,懶懶道:“行了師父,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別人哄。說吧,找我何事?”
“這不是見你心情不大好嘛!”元始斂了誇張表情,輕嘆,“當初沒告訴你的事,現在可以說了。你自殺伐入道,實力雖然可以無限制提升,但是永不能成聖。三界的承受能力終将有限,一旦你超過這個極限,就會引起三界不穩。而三界也會立刻出手,清除不穩定因素。”
元始擡眸看向玉鼎,眸光仁慈安詳:“當初,吾算出你今後的命運,不忍見你枉遭劫難,也不忍逼你改道。吾等走時,你之實力不足以經過通道。然而,你的實力增長很快。這也就意味着,當你實力達到巅峰,三界內已沒有聖人。而吾等所處地界,非聖人不能啓。所以,為師去求了伏羲神王。”
“天意如刀,一切都恰好。你被封印,是戬兒的生機。而戬兒再世成聖,卻又能救你。玉鼎,當初告訴你的時間,依舊是最後的期限。如果可以,盡量早點離開。聖人的力量,也不是三界能承受的。”
元始正要撤法,忽然又想到了一些事,忙道:“還有,必須是心甘情願的離開。曾經,吾等走時,凡是心有異念和不甘的都祭了封神臺。”
玉鼎見影像消失,收了昆侖鏡。踏步踩着血湖前行。無數死靈魂炸鍋般沖出,扭曲着面目,撲向玉鼎。只見寒光一閃,空中炸開了無盡劍芒,死魂紛紛化作黑煙消散。
“真人到此,有何貴幹?”地藏王菩薩盤坐在大石上,合什施了一禮。
玉鼎摸了摸化作石像的谛聽,嘆道:“替吾徒報恩。”他從袖中取出一物,放到谛聽嘴裏。只見那東西化作九彩水滴滾入犬腹,須臾石塊剝落。
谛聽蹭了蹭玉鼎以示謝意,走向一旁盤着的巨龍。那龍正是熬紅,只是氣息微弱,不仔細查看幾乎感覺不到。
玉鼎搖頭輕嘆,拿出些東西放到地上,轉身離開。地藏王菩薩謝了一禮,沒有拒絕。等玉鼎離去,拿過其中的治傷調息之物放到熬紅口中……
幾個時辰後,司法天神殿收到些特殊的文書。
比如,地府閻羅和許多小鬼遭遇不明妖魔襲擊,身死道消。據聞,當天慘叫聲凄慘痛苦,響徹地獄,足足持續了整整一天……
比如,某個關在萬劫不複之地的山神無故暴斃,連帶着身邊許多不知什麽原因關進去的凡人魂魄一起消散。
比如,某些地方土地莫名其妙死亡,導致公文無人處理。
比如,許多凡人命格變動,有的大富大貴;有的豬狗不如。
……
逝者怎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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