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假的永遠真不了。”玄寧閉着眼,眉宇間糾結着悵惘。不論怎麽說,瑤姬曾是他母親。現在,要親手弑親……鮮血濺落到臉頰,燙得有些發疼,垂下手,血液順着劍身滴落。
嘀嗒!嘀嗒!
突然,頸間劇痛,眼前一黑什麽也不知了。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有哭聲響起。玄寧心中驟緊,誰在哭?發生了什麽?遲鈍的意識運轉,不久前發生的一切浮現眼前。
師父?
耳邊哭聲此起彼伏,巨大的恐懼纏繞着玄寧心髒,他急切地想睜開眼。眼皮卻像是有千斤重,怎麽也擡不起。有人說話的聲音響起,飄飄忽忽聽不真切。
依稀能辨出在談論他和師父,玄寧集中注意力去聽。
“嗚嗚嗚……玄寧……玉鼎他……”
“玄寧醒來……”
“……沒有玉鼎……”
轟!玄寧只覺腦海一炸,劇烈暈眩襲來,所有的意識都遠去。什麽叫“沒有玉鼎”?師父他怎麽了?
我們就不必再見了!
沒有玉鼎!
兩句話如同魔咒,整顆心好像裂成數瓣,漸化塵煙。五髒六腑也翻、攪着,就像潑了瓢滾燙的油,恨不得就此死去。
“師父他怎麽了?”
洞府內瞬間安靜,衆人齊刷刷看向床榻。見他坐起身,紅着眼眶,眉宇間死灰般沉寂。不由愣住,這是唱哪出?怎麽剛醒來就這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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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元始反應快:“玉鼎沒事,他去找通天,應該就快回來了。你靈魂消耗過大,睡了整整七天。來,把這藥吃了。”
“師祖,太師叔,四師叔,你們?”知道玉鼎沒事,玄寧放下了一半的心。這才發現不對勁。他們……他們不是消失在封神臺了嗎?難道自己和師父其實都死了?這裏是幽冥?
元始微微一笑:“先把藥吃了。其他的,你問吧。”
玄寧接過藥,清香一如記憶中,心中懷疑去了九成。他吞下丹藥,只覺暖流游走,疲憊虛弱一掃而空。
“這裏是哪裏?師父為什麽要帶我來這兒?”
元始深深嘆了口氣,眸中仁慈和悲哀交雜:“這一切都要從……”
元始講了此界的由來,講了他們到此處的原因。也講了多年前為博取兩人生機的謀劃。太乙真人在一旁時不時補充些遺漏之處,當講到圖景中的情形時。
“不對啊,四師叔。遇到瑤姬幻影,到我親手……親手殺了她,不過百息功夫,哪有你說的那麽久?”
廣成子搖頭,眸中顯出悲嘆:“你不知道。當你心緒波動劇烈時,你所感覺的時間和真實的時間相去甚遠。你覺得只有百息,或許外面已經過了百天。”更有可能不止百天。
玄寧心神巨顫,百天?不眠不休地戰鬥百天:“師父他……”為什麽去找通天師祖?受傷了嗎?
“唉!太乙,去把玉鼎找來。不看到他,玄寧估計怎麽也放不下心。”元始走到一邊坐下,笑道,“都是些皮肉傷,師兄幾顆丹藥下去,早就好了。倒是你,靈魂消耗不少,得好好調息。”
皮肉傷?走出洞府的太乙面皮一抖,又揪斷了數根白須。他寧願受內傷,也不想成玉鼎師兄那樣好吧!那些怨業低級的時候,确實憑本能只撲聖人,但是高級怨業可是來者不拒。特別是那些實力強大,血氣旺、盛的,更加吸引怨業。
這玩意兒法寶又防不了,只能靠法力生生打散。當初,黃龍師弟他們就是因為修為不夠,最終……
按下思緒不提,太乙想到玉鼎剛到時。渾身血染,手臂,腰腿等多處都是被啃噬的痕跡,更有幾處露出森森白骨……
太師叔走時留了許多靈丹妙藥給玉鼎師兄,皆是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療傷聖品。這戰況得多慘烈殘酷才能将玉鼎師兄逼成這樣。反倒是他抱着的玄寧,除了靈魂消耗了不少外,整個人完好無缺。
太乙搖頭輕嘆,慘是慘了點,好歹活着。
活着就好啊!
唉!徒弟都是來讨債的。
想到徒弟,他就想到自家那不省心的弟子。嘶!他要不要出去躲個幾百年。玉鼎師兄現在沒空理他,不代表永遠沒空好嗎!
啊啊啊啊!師父,您坑我!讓我去找玉鼎師兄,這不是送上門找揍……
聽了元始的話,玄寧眼中詫異劃過,大師兄?太上老君?那三界裏的那個……
“三界裏的太上老君,是師叔臨行前煉制的傀儡,賦予了意識,卻沒讓他知道自己是傀儡。正因如此,他才容不下玉帝王母是死物,以至于惹出後面一系列事情。”
元始擺手輕笑,神色高深莫測:“若不是這些事,玉鼎和玄寧又如何來此?一飲一啄,回頭再看對錯是非已不重要。玄寧,此界特殊,且能進不能出。若是勉強為之,于己無益。”
“弟子明白。”玄寧恭敬應道。
元始繼續道:“等你大好,吾帶你認識闡教新的弟子。此界雖無人煙,但各類妖獸植株數不勝數。閑得無聊,點化了不少。如今闡教倒與截教無異。你為我教第三代首座弟子,自有教化其餘弟子的職責。”
“弟子遵命!”
該說的都說了,元始長身而起:“你好好休息。廣成子,走吧!讓他自己理一理。”
玄寧起身下床,向元始行了一禮:“恭送師祖和太師叔。”元始輕笑,兩人身影消失在洞府內。
玄寧打量着四周,莫名覺得眼熟。細看才發現,各類擺設與金霞洞相同。走出山洞,場景更為熟悉。若不是親眼見到元始等人,他幾乎以為一切只是一場夢。
熟練地找到潭水,玄寧除去衣衫梳洗。淨塵訣拂過,衣衫煥然一新。收拾妥當,四下轉了轉。果然,與記憶中完全一樣。
只是,不知是師父做的,還是師叔或師祖。走着走着,腦海一陣暈眩,玄寧揉着頭,轉身走回洞府,盤膝運功。
靈氣滋養着魂魄,虛弱感漸漸消失,等到完全恢複,玄寧收功睜開眼。燭火下,有人同時望來,四目相對,千言萬語都歸于無形。
“好了?來,喝點水。”将茶杯遞給玄寧,玉鼎坐在床邊,握着他的手把脈。很快,神色一松,露出幾許笑意。拿過空杯,見他盯着自己,遂問,“再加點?”
玄寧搖了搖頭,只是看着玉鼎。他有很多話想問,但此時此刻見師父完好無損出現在眼前,又覺得一切都不必再說。玉鼎随手将杯子扔回桌上,笑着任由他看。
靜默了一會兒,玄寧開口:“師父,我已經跟您到了這裏。您的答案呢?”隐隐約約他能感覺玉鼎的心思。但是,沒有親耳聽到,總有些不确定。
玉鼎眸中暗光流過,輕輕一笑,透着幾分愉悅和柔情。擡手抽去玄寧發帶,青絲順着肩頭流瀉,黑與白形成濃烈視覺沖擊,有種別樣的魅惑。玉鼎俯身貼近那如玉耳、垂:“你說呢?”
耳邊的熱氣惹得心底發麻,玄寧不由自主輕、顫:“既然師父的答案與我相同,當初為何不說?”
“當初若是說了,你就該喂了那些怨業了。”想着前段時間的情景,玉鼎氣惱地狠咬一口,鐵鏽味從舌尖傳來。玄寧吃疼,低呼一聲。玉鼎微怔,松了力道,舔、去、耳、垂血痕:“那些怨業可不是假的。當你心神動搖時,便會慢慢蠶食你的血肉。”
“師父……”
玉鼎轉頭覆上他的唇,模糊呢喃傳出:“徒兒……現在該想的……可不是這個。”
玄寧來不及反應,便被玉鼎帶入一場绮麗。燭火搖曳,紅帳被暖。修真不記年,情濃韶光短!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