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生病

回到聖端宮,秦盈盈才知道趙軒來過,并且等了許久,直到勤政殿的太監傳話他才走,飯都沒吃。

放在從前,秦盈盈一定會擔起慈母的責任,體貼地準備好香噴噴的飯食,親自送到勤政殿。

只是,此時她滿腦子都在想現代的事,什麽都顧不上了。

她十四歲認識梁季琛,一路看着他從實習醫生變成了主治醫師,之後她每次做手術都是他主刀。

每次在生死關頭,只要看到梁醫生那雙帶着笑意和鼓勵的眼睛,秦盈盈就舍不得放棄。

她對梁醫生的感情算不上暗戀,更不是明戀。與其說是喜歡,不如說是崇拜,就像迷妹崇拜偶像,白雲崇拜趙忠祥。

或者還帶着感激,感激梁醫生每次都不辭辛苦,盡可能為她找到最合适的治療方案。

秦盈盈帶着絲小期待,倘若今世相逢,也許可以更進一步。

畢竟,無論從際遇還是觀念來說,同為穿越者的梁醫生是最讓她放心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午太過興奮把精神頭耗盡了,用過午膳秦盈盈就覺得有點頭暈。

裹着毯子歪在榻上迷迷糊糊睡着了,寶兒進來看過兩次,見她沒醒便沒叫她。

下午天有些悶,格扇窗開着一條縫,涼風嗖嗖往裏鑽,秦盈盈打了好幾個噴嚏,扯了扯毯子繼續睡。

整個上午加下午,趙軒一直等在勤政殿,每隔半個時辰就要問一次,聖端宮那邊有沒有人來。

到最後不用開口,只要他一擡頭許湖就會主動說:“差人去瞧了,太妃娘娘還沒起。”

“怎麽這麽能睡?”趙軒故作嫌棄。

她知不知道自己早上沒吃飯,中午也沒吃,就為了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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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給她半個時辰、不,一個時辰好了,若再不過來叫他一道用膳,以後自己的禦膳就再也沒她的份了。

——這話趙軒已經默默地說了好幾遍。

又是一個時辰過去了,秦盈盈還是沒來。

趙軒黑臉,“去查查,她這一天都做了什麽。”

口口聲聲說最愛兒子了,關鍵時刻卻一點都不關心他。真是口蜜腹劍,不對,口是心非的小村姑!

許湖手底下的人辦事效率極高,很快就把秦盈盈這一天的行蹤調查得一清二楚。

趙軒眉心微蹙,“她去宮門口見了一位女郎中?還碰見了梁卿?”

“是……”許湖心內打着鼓,“太妃娘娘許是認得梁大将軍,追着他的馬跑了一大截,被城防兵攔了下來,後來又碰到了高小郎君。”

趙軒微薄的唇抿成直線,梁淮不是說一路上她都沒醒嗎,為何會記得他?

正思忖,突然聽到殿外一陣吵鬧。

許湖立即變了臉,匆匆走出去,“不要命了?敢在這裏喧嘩!”

小太監們撲通撲通跪了一地,“禀公公,不賴小的們,是這位姑姑——”

許湖一瞧,驚訝道:“寶兒?你怎麽來這兒了,可是太妃娘娘有事?”

寶兒終于喘勻了氣,哽咽道:“娘娘突然起了燒,崔嬷嬷不肯請醫女,請官家過去看看吧!”

許湖登時倒吸一口涼氣,天爺啊,崔嬷嬷這是在玩命啊!

不等他進殿禀報,趙軒便大步沖了出來。

寶兒小跑着跟在趙軒身邊,一邊抹眼淚一邊說着秦盈盈的狀況,還憤憤地告了崔嬷嬷一狀。

“平日裏嬷嬷擺架子拿喬也就算了,如今娘娘都病了,她不肯讓我們近身伺候,也不肯去請醫女,只說自己有個退熱的方子,指使我們去煎藥……”

趙軒知道,崔嬷嬷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天快黑了,秦盈盈臉上的藥效會漸漸消退,不能讓宮人和醫女看到。

然而,知不知道是一回事,生不生氣是另一回事。事實證明,趙軒很生氣,連他自己都不清楚這股火氣從何而來。

聖端宮內,崔嬷嬷足足派了六個心腹太監在殿門口守着,她一個人在裏面看着秦盈盈。

看到趙軒怒氣沖沖地過來,太監們吓得跪到地上,有人大着膽子喊了聲:“官家駕到!”

趙軒冷哼一聲,一腳踢開殿門。

許湖特意記下了喊話之人的長相,默默地給他點了個蠟。

殿內,崔嬷嬷看到趙軒進門,臉上不僅沒有絲毫懼色,反而十分自得,“陛下放心,老奴一直在這裏守着,沒讓任何人進來。”

趙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強忍着沒有擡腳踹過去。他越過崔嬷嬷,頭也不回地說:“讓她出去,喚寶兒進來。”

許湖當即抓住發愣的崔嬷嬷,強硬地拉了出去。不用許湖叫,寶兒就急吼吼地跑了進來。

趙軒大步走到榻邊,看着秦盈盈蒼白的臉,心往下一沉。

秦盈盈剛好醒了過來,看到趙軒的臉色,扯開一抹虛弱的笑,“這是怎麽了?跟人打架了?”

趙軒擡起手,猶豫了一下,還是貼到了她額上,“哪裏難受?”

“頭暈,骨頭疼……”秦盈盈扭着身子,蹭了蹭他微涼的手,軟綿綿的,像是在撒嬌。

趙軒指尖一顫,努力保持淡定,“別怕,醫官稍後就到。”

秦盈盈忍不住笑起來,“我不怕。”說完又加了句,“孩子都生了仨,這點小病小痛算什麽。”

趙軒嘴角一抽,哭笑不得。

寶兒是真哭了,“陛下,讓奴婢把太妃娘娘扶到床上去吧,肯定是窗邊太冷,才害娘娘生了病,都是奴婢的錯……”

秦盈盈笑笑:“傻丫頭,快別哭了,是我自己貪涼,怪不着你。”

說着,就要自己起來。

“屋裏冷,別亂動。”趙軒按住被角,将她嚴嚴實實裹住,俯身抱了起來。

抱完就後悔了,不該這麽唐突……

只是,卻沒舍得放手。

少女的身體嬌小柔軟,散着淡淡的馨香,趙軒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接觸。

太皇太後不想讓他過早生出子嗣,不僅沒安排人教導,還把他身邊服侍的人全都換成了又老又醜的。

直到現在,趙軒還沒真正接觸過女子。

他緊了緊手臂,硬着頭皮往床邊走,姿勢非常奇怪,像抱麻袋似的。

秦盈盈也是第一次被男人抱。

趙軒肩膀很寬,身形高大,介于少年與男人之間,青澀卻有力量。偎在他硬實的胸膛,溫熱又陌生的氣息撲面而來。

秦盈盈控制不住地紅了臉。

一邊臉紅一邊在心裏罵自己:禽獸啊,這可是你兒子,親生的!

醫官的到來打破了這種奇怪的氣氛。

“太妃娘娘脈象平和有力,可見平日身體十分康健,倒不像這般年齡該有的……”

趙軒輕咳一聲,打斷他的話,“說重點。”

醫官沒想到馬屁會拍在馬腿上,笑臉一僵,忙道:“如今只是偶感風寒,用藥調理一二便好。”

趙軒點點頭,讓寶兒跟着醫官去拿藥。

殿內只剩下他和秦盈盈。

趙軒親自擰了熱帕子,給秦盈盈擦臉敷額頭。他頭一回伺候人,動作有些笨拙,卻十分用心。

這時候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易容藥的效力漸漸消退,秦盈盈的臉恢複了本來的樣子。

這是趙軒第一次看到,比想象中還要好看。

他用目光隐晦地打量着秦盈盈,發現她和秦太妃其實沒有那麽像。

她的臉比易容後明顯小了一圈,下巴尖尖的,臉蛋鼓鼓的,笑起來有倆小酒窩,尤其是那雙眼睛,烏黑靈動,宛若心思純淨的孩童。

趙軒不由愧疚。

還是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本該在藍天綠地之間騎着她的駿馬逍遙自在,卻因為他的私心,被困在了這深宮之中,還要喝那傷身子的藥。

他心裏很清楚,秦盈盈這次突如其來的發燒多多少少和易容藥有關。

秦盈盈擡起手,撫平他眉心的褶皺,“醫官都說了,小病而已,很快就能好,不許不開心。”

對上她關切的眸子,趙軒想起了許湖轉述的那些話。

宮道上,這個慣愛演戲的小村姑難得露出真性情,面對向太後據理力争,字字句句都在維護他。

都說帝王之術,最忌心軟。

趙軒還是忍不住生出一股沖動,問:“你想離開嗎?”

秦盈盈奇怪地看着他,“離開皇宮嗎?離開之後做什麽?”

“做什麽都好,養馬,種地,或者……”嫁人生子。

只要你想,我就放你走。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是深情而護短的官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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