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實力碾壓
趙軒黑着臉來到聖端宮,他是來找秦盈盈算賬的。
沒想到,秦盈盈見到他十分熱情。
“你來啦?我正要去找你呢!”秦盈盈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按到石凳上,親自端茶倒水,無比殷勤。
趙軒沒吭聲,只陰沉沉瞅着她。
葡萄架投下來的陰影罩在他頭頂,一根彎彎曲曲的葡萄枝垂在臉邊,嫩綠的新葉随着清風微微搖擺,一晃一晃地掃着他的臉。
往常時候,趙軒最喜歡坐在葡萄架下,偶爾會跟秦盈盈念叨,說是等到葡萄熟了,就把群臣叫到宮中,辦一場中秋宴,讓他們吃吃宮裏的葡萄,喝喝官坊裏新釀的葡萄酒。
今日,他卻賭氣似的把那根葡萄枝揮開了,像個鬧脾氣的小孩子。
秦盈盈敏銳地覺察到了。
趙軒拿眼看着寶兒,又瞅瞅崔嬷嬷。
崔嬷嬷像從前一樣沒戴任何飾物,倒是寶兒明晃晃地把那串紫檀念珠套在衣袖外面,生怕別人看不到似的。
趙軒的臉更黑了。
秦盈盈瞅了眼他空空的手腕,頓時猜到了。
她偷偷一笑,狀似不經意地說:“寶兒,都跟你說了,你那串珠子就是地攤貨,沒靈性,不戴也罷。”
“啊,娘娘說過嗎?”寶兒眨眨眼,憨憨一笑,“奴婢知道是地攤上買的,比不上官家那個,不過奴婢照樣喜歡,這可是娘娘賞的,不是誰都有呢!”
小丫頭愛惜地摸了摸腕上的珠子,一臉滿足。
好丫頭!回頭給你發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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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盈盈丢給寶兒一個贊賞的眼神,弄得寶兒一愣一愣的,根本不曉得自己哪裏做對了。
趙軒冷着臉,提醒自己不能像這丫頭一般沒心氣,一串稍微比別人好一點兒的珠子就滿足了。
秦盈盈笑笑,故意問他:“你的珠子怎麽沒戴?”
趙軒終于找到發洩口,冷冷道:“反正是地攤上買的,人人都有,我戴上做什麽?讓人笑話嗎?”
還真是因為這個!
秦盈盈哼了聲,故作生氣,“沒良心的小子,你就這麽看我嗎?你過生日,我巴巴地跑去給你求平安符,還能拿個地攤貨來敷衍你?”
趙軒懷疑地看着她,“是你方才說的。”
“他們那幾串是地攤上買的,你的可不是。你是不知道,為了拿到那串珠子,娘親經歷了什麽!”
秦盈盈面不改色,開始編故事。
“一路上的辛苦就別說了,只說我們進了相國寺,那廟有多大你知道吧?我第一次去,又不熟,走着走着不知怎麽的誤入一片松林。”
“四面八方都是參天古木,把天都遮住了,松林也大得很,仿佛一眼望不到頭,根本找不到出路。”
“突然,林中升起一片白霧,一位須發皆白的老僧人踏着濃霧飄過來。幸虧我聰明,知道是碰上了千年難遇的得道高僧,連忙誠心誠意懇求他,希望他賜我一道護身符,哦,不,護身之物,作為我兒子的生辰禮。”
“一開始高僧不同意,我求了好久,他見我用心至誠,這才賜下這串檀木珠,說是在佛前供奉了幾百年,戴上它必能逢兇化吉,事事如意。”
趙軒聽得嘴角直抽。
寶兒也一愣一愣的,明明當時她也在,怎麽就沒見到這一段,莫非,自己不小心睡着了?
寶兒扭頭,向高世則求證。
高世則抱着劍倚在杏樹上,一張冰山臉幾乎碎成渣渣。
秦盈盈推推趙軒,“兒子,你看娘親對你多好,把那麽厲害的佛珠都給你求來了。”
趙軒哼笑。
“首先,相國寺裏沒松林,只在大雄寶殿後面種着兩排古木,是柏樹而非松樹。”
“其次,就算你不認路,世則也是認得的。”
“再次,高僧沒頭發,更不可能須發皆白。”
“最後,這個時辰不會起霧。”
“啊……”
秦盈盈咽咽口水,這個小朋友好像有點聰明,不大好騙的樣子。
好在她有經驗,騙不過就耍賴,“都說了是佛緣,當然不能以常理推之。”
趙軒面露無奈,“佛門高深,不得随意編排。”
秦盈盈小雞啄米似的直點頭,“知道了知道了,反正你那串珠子是大師贈的,比他們的不知道好多少,可不能嫌棄。”
趙軒貌似不情願地嗯了一聲。
秦盈盈催促他回去就戴上,趙軒推說不知道扔到哪裏去了,若能找到再說吧。
這話說完,就下意識摸了摸胸前的暗袋,像是擔心什麽重要的物件丢失一般。
許湖躬着身,但笑不語。
終于把人哄順毛了,秦盈盈轉臉就開始提要求:“向你借幾個人,成不成?”
“借誰?”趙軒沒問做什麽。
秦盈盈掰着手指頭數了幾個,都是她臨時記下的,名字有的還說錯了。
趙軒納悶,“這些都是東宮侍讀,最大的不足十歲,你借他們做什麽?”
當然是做我的老本行啦!
秦盈盈神秘地笑笑:“你就等着瞧好吧!”
接下來的幾天,秦盈盈日日早起,拉着寶兒和高世則滿宮亂轉。
上午在東宮看着娃娃們打拳,下午跑到兵器坊和營造師傅商議尺寸,傍晚還得抽空去趟尚衣局,請繡娘們加班加點趕制一批演出服。
接連幾天,飯都沒時間在聖端宮吃。
趙軒過來看她,一次都沒碰見人,別提多郁悶了,“她一個太妃,怎麽比我這個當皇帝的還忙?”
許湖躬身笑道:“太妃娘娘想來是有什麽好主意,就連崔嬷嬷和十公主殿下都在為她做事。”
趙軒不滿地哼了聲:“她倒是個有本事的,連敏慧都能拉攏。”
不得不說,為了說服趙敏,秦盈盈确實費了一番力氣。
沒辦法,整個宮裏會敲腰鼓,身份尊貴,又長得好看的只有趙敏一個——關鍵是長得好看。
秦盈盈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才勸得她出手幫忙。
終于,牽動着無數人心的萬壽節到了。
這一天,趙軒在集英殿設下宮宴,公主後妃、皇親國戚、文武諸官、各國使節都到了。
趙軒派了許湖到天清寺迎太皇太後回宮,卻被她趕了出來。
大致意思是說:“他一個小輩過生辰,難不成還要老身給他拜壽?還是說,覺得搞不定了,讓我回去收拾殘局?”
許湖一句廢話沒說,哭喪着臉出了天清寺。到了宮中,立馬喜笑顏開,“陛下料得沒錯,太皇太後果然不打算回來。”
當着朝臣的面,趙軒假意哭了兩鼻子,其實別提多舒暢了。
大殿上,別管衆人心裏如何打着算盤,至少表面一團和氣。
沒錯,就是面和心不和,還要努力演戲。
尤其是夏國使團,就連最天真友好的大理使團都看出來了,夏國使團內部根本不是一條心。
主使仁多大人一直和和氣氣,想跟大昭搞好關系。然而,以梁逋為首的一派從一開始就各種挑釁。
這不,又有人坐不住了。
三杯酒過,一個禿頭小将站起來,指着向太後身邊的潘意粗聲粗氣道:“小子,你身上那把大弓不錯,可否讓與我?”
潘意桃花眼一眯,笑嘻嘻道:“讓給你不是不行,就怕你拉不動。”
禿頭瞬間怒了,“小子,看不起你爺爺呢!”
“我爺爺早就入土了,你想下去見見他嗎?我可以送你一程。”潘意依舊笑嘻嘻。
趙敏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原來聽着這小子怼別人,這麽爽。
“端莊些。”向太後說了她一句,自己卻忍不住笑了。
底下的貴眷們見太後娘娘都笑了,也連忙跟着笑起來。
娘子們的笑聲徹底激怒了禿頭小将,他把外衫一扒,怒吼道:“把弓拿來,今日不把它拉斷,爺爺就不姓梁!”
潘意挑挑眉,“此話當真?”
禿頭得意,“怎麽,舍不得了?”
趙軒為難道:“為了這麽一張弓,梁小将軍就要舍棄自己的姓氏,怕是不值吧?”
禿頭嚣張地指向潘意,“若我拉得開,我要那小子一條命!”
趙敏脆生生地喝道:“一個破姓換我大昭一條命,你倒是會做買賣!”
禿頭瞪她,“你是誰?”
趙敏驕傲地擡起下巴,“我的名諱,你還不配知道。”
“敏慧,別胡鬧。”向太後低聲斥責。
秦盈盈微笑道:“我倒覺得敏兒說得沒錯,一個姓換一條命,當我大昭是冤大頭嗎?”
向太後氣得腦殼疼,“祖宗,你就別跟着添亂了!”
秦盈盈笑眯眯,“當不得娘娘這一聲。”
向太後好想掐死她。
堂下,梁逋在禿頭耳邊說了句什麽。
禿頭哈哈一笑,“原來是大昭國的十公主,怪不得敢在爺們談事的時候随意插嘴。行,我不要那小子的命了,我若能拉開那弓,就要十公主。”
“放肆!”秦盈盈一巴掌拍在食案上,“我堂堂大昭公主,豈容你如此作賤!”
趙敏驚訝地看向她,你這麽生氣做什麽?
廢話,你可是我親閨女。秦盈盈白了她一眼。
趙軒黑下臉,“梁小将軍怕是吃醉了酒,開始說胡話了。若不方便繼續用宴,不如先行回去。”
言外之意就是,別他媽在這兒耍酒瘋,想待着待着,不老實待着就滾。
禿頭再傻也聽出來了,眼一瞪,差點沖出去。
梁逋拉住他,端起酒杯,朝着趙軒遙遙一敬,“貴國如此推脫,是沒膽子比嗎?”
潘意站出來,臉上的笑已經不見了,“不然這樣,公平起見,咱們比試一番,一命換一命如何?我若是輸了,命給你,你若輸了,任我處置。”
“一個瘋子,理他做什麽?”趙敏擔憂地看向潘意。
潘意沖她笑笑,帶着安撫之意。
秦盈盈擔心道:“可有把握?”
趙軒回道:“那人下盤沉,腰身壯,上臂短,練的是外家功夫,挽弓拉箭比不過潘意。”
所以潘意才敢應下此戰。
果然,禿頭拿到那把大弓,使出拉屎的勁兒都沒拉開。
潘意抱着手臂,揚聲道:“小子,別再拉了,再拉褲子都要撕了。”
話音剛落,就聽“嘶啦”一聲,禿頭的褲子沒撕,腰帶卻繃斷了,寬大的衣襟敞開,露出白花花的肚皮。
潘意桃花眼一挑,“就你這樣的,也敢跟爺爺叫板?”
滿堂哄笑。
禿頭氣瘋了,毫無風度地大喊:“你們耍詐!這弓根本不可能拉開!你們故意給我下套,是不是?”
潘意譏諷一笑,從他手上把弓奪走,沒怎麽費勁兒就拉成了滿月。
趙敏帶頭叫好。
禿頭的眼睛仿佛要瞪出來。
其餘夏人紛紛搖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梁逋的臉臭成茅坑,原想着在朝堂挑釁,又沒成!
趙軒勾唇,“梁小将軍,可服氣?”
禿頭梗着脖子不說話。
秦盈盈笑眯眯道:“寶兒,你要不要試試?”
寶兒怕怕地對手指,“奴婢恐怕拉不開……”
“沒事,就是試試,就算拉不開也沒人怪你。”
“那……奴婢試試?”
“試試吧,拉開了給你做好吃的。”
“寶兒一定使勁拉!”寶兒一高興,颠颠地跑到潘意跟前。
潘意知道她沒學過,稍稍提點了兩句。
寶兒沒搭箭,只是一手握弓一手拉弦,鼓起臉,運足了力氣。
為了好吃的!
只聽嗡的一聲,弦斷了。
寶兒眨眨眼,“不、不能怪我,這弓不大結實……”
偌大的宮殿,死一般的靜寂。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會講故事的太妃娘娘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