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一更)

秦盈盈會“仙術”的事悄悄地在勳貴圈中流傳開來。

還真有一位郡王妃, 仗着曾經和秦太妃有幾分交情, 便帶着自家女兒求她推算姻緣。

秦盈盈學過幾年紫微鬥數, 會排星盤。她禁不住郡王妃懇求, 便拿着小縣主的生辰八字排了排。

小縣主的夫妻宮是文曲星,和對宮配合推算出未來伴侶家世不錯,還是個勤奮上進的文士。

秦盈盈撿着好聽的一通說, 把郡王妃哄得紅光滿面, 出了宮沒回家, 反倒帶着女兒到太學門口去了。

也是趕巧了,偏偏就在這時候驚了馬,幸好碰到一位年輕的太學生将母女二人救下。

一問,這位太學生剛好與小縣主年歲相當, 尚未婚配, 并且兩家門當戶對。最難得的是,兩個少年人看對了眼。

郡王妃一刻都舍不得耽擱, 轉天就托中間人去男方家說和, 男方對這門親事更是樂意, 當即請了門人前去提親。

婚事就這麽成了。

郡王妃一心認為這樁好姻緣是秦盈盈算出來的, 厚厚地備了一份禮大張旗鼓地送到聖端宮。

其他貴眷聽說了, 紛紛來找秦盈盈測算。或蔔吉兇,或問姻緣,無一不備了厚禮。

一時間,聖端宮的訪客絡繹不絕,各種名貴禮物堆了滿屋子。

秦盈盈開玩笑說, 就算不當太妃,也能靠算命發財了。

就連向太後都動了心思,非要讓她算算那只快要生産的貍花貓能生幾只。

這個怎麽可能算得出來?

秦盈盈随口說了個吉利數字——六。誰知,第二天貍花貓就生了六個小崽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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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秦盈盈“神仙太妃”的名頭算是坐實了。

這天半夜下起了雨,雨點打在芭蕉上,把秦盈盈吵醒了。

屋裏只有寶兒,正窩在矮榻上睡得香甜。

秦盈盈沒叫她,起身倒了盞茶。

雨打芭蕉的聲音在靜夜中清清泠泠,怪好聽的,秦盈盈不由推開了窗子。

微涼的濕氣撲面而來,激得她徹底清醒了。

不經意瞧見前面的福寧殿燈火通明,還有宮人急匆匆走動的聲音。

秦盈盈擔心出了什麽事,連忙叫醒寶兒,差她去問。

寶兒很快回來,說:“官家身子不适,許總管請了醫官。”

“我去看看。”秦盈盈當即披上衣裳,冒着雨出了門。

寶兒連忙将兜帽扣在她頭上,“明日該吃藥了,娘娘這張臉不能叫人瞧見。”

秦盈盈點點頭,扯着鬥篷,把自己嚴嚴實實遮起來。

福寧殿內,許湖正指揮着小宮人們熄燈。

趙軒一個人坐在寬大的龍床上,眉心微蹙,臉色不大好。乍一看到秦盈盈,他不由愣了一瞬,“你……”

秦盈盈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低聲說:“藥在崔嬷嬷那兒,我出來得急,沒叫她。放心,我一路遮着鬥篷,沒人看到我。”

趙軒微抿着唇,他不是要說這個,而是擔心秦盈盈穿得這麽薄,會着涼。

果然,下一刻秦盈盈就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趙軒責備地看向寶兒。

寶兒縮了縮脖子,忙道:“奴婢這就回去給娘娘拿衣裳。”

“不用了,說會兒話就走。”秦盈盈自顧自坐到床邊,“聽說請了醫官,哪裏不舒服?”

趙軒沒回答,而是往旁邊挪了挪,把明黃的錦被讓給她,“先上來。”

秦盈盈看着被面上的五爪金龍,略猶豫。

許湖和寶兒對視一眼,雙雙往外退去。

秦盈盈忙道:“不用,門關上就成,你們倆留下。”

倆人這才沒退出去,而是找了個不顯眼的地方站着。

秦盈盈也不再矯情,脫下鞋子坐到床上,笑眯眯道:“沒想到有生之年還有機會上龍床。”

說完才覺察到不對勁兒,恨不得把話吞回去。

趙軒勾了勾唇,掀起被子裹在她身上。

裹好之後便很快退開,兩個人之間隔了足有兩尺。

縱使如此,秦盈盈依舊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溫熱氣息,錦被上殘留着淡淡龍涎香,也是他身上帶的。

被這樣的氣息包裹着,秦盈盈臉上有些燒。

一時間,兩個人都沒說話。

盤着金龍的燭臺跳動着暈黃的光,映得床上一片暖意。雨點噼噼啪啪敲打着窗子,顯得屋內更加安靜。

趙軒逆着燭光看向秦盈盈。

她微垂着頭,纖長的睫毛在鼻翼兩側投下淡淡的陰影,越發顯得面龐精致,秀色可人。

這個小村姑,不說話的時候倒是有幾分娴靜。

只是,秦盈盈的娴靜并沒維持多久,她戳了會兒錦被上的五爪金龍,就忍不住打破了沉默,“你還沒說為何請醫官?”

趙軒道:“沒有大礙,只是被夢魇住了,許公公叫我沒叫醒,這才叫了醫官。”

“做噩夢了?”秦盈盈難掩擔憂。

趙軒抿着唇,似乎在掙紮。

秦盈盈并不追問,只是耐心地等着他。

過了許久,久到外面的雨聲變得急促,趙軒才艱難地開口:“我夢到父皇了……”

秦盈盈小心地問:“先帝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麽?”

“父皇他……罵我無能。”趙軒靠在床柱上,俊美的臉被陰影罩住,聲音微啞。

“不會的,你這麽優秀、這麽努力,先帝怎麽舍得訓斥你?”秦盈盈溫聲道。

趙軒搖搖頭,他在父皇心中從來不是優秀的。

幼年時,為了得到父皇的誇贊,他也曾表現出優秀的一面,結果卻是她的母妃被寵妃欺壓,胞妹被其他公主排擠,而他自己也險些被人暗害。

從那兒以後,他就學會了隐忍,學會了自保。

直到現在,他做了皇帝,為了降低太皇太後的戒心,為了暗中培植自己的勢力,只能暫時壓下所有的雄心和抱負,做一個平庸無能的傀儡。

六年了,他還沒有打破這個困局。

這位運籌帷幄的少年帝王,在這個安靜的雨夜中第一次顯露出彷徨之态,“父皇是不是怪我懦弱,怪我丢了趙家列祖列宗的臉?我明明知道許多事都和高家有關,卻不能狠下心将他們拔除。”

“不,你并不懦弱,不要這樣說自己。”秦盈盈心疼道,“你很清楚,現在還不是時候。我聽說,先帝在時曾命王相公變法,卻遭到世家門閥的反對。先帝為了順利推行新法,只能一邊安撫世家,一邊換一種法子把新法推行下去。你說,先帝這是懦弱嗎?”

“自然不是。”趙軒說。

“那你也不是。”秦盈盈肯定地說,“你登基時不過十一二歲,怎麽跟外戚門閥鬥?撕破臉、豁出命太容易了,難的是如何在這困局之中保全自己,徐徐圖之。五年來,你做了多少,先帝都是看着的。”

眼前這個男人虛歲只有十七,放在現代還是上高中的年紀,他卻要把黎民與天下扛在肩上。

倘若他真是個貪圖享樂的傀儡反倒不會這麽累,偏偏他有雄心壯志,有改天換地的大圖謀。

他的偏頭疼是怎麽來的?就是累的。

秦盈盈越想越心疼,不由紅了眼圈。

她這個樣子倒讓趙軒怔住了,“怎麽了這是,氣到了?”

“我生什麽氣……”秦盈盈懊惱地別過臉。

都怪外面的雨,把她這個女漢子都給弄矯情了——女漢子什麽的,是她自認為的。

趙軒探過身,“哭了?”

秦盈盈白了他一眼,“說得好像這事兒跟你沒關系似的。”

“有關系,都怪我,把我家秦小娘子惹哭了。”趙軒一只手撐着床,另一只手繞到前面幫她擦淚。

這個姿勢讓兩個人離得很近,就像他從背後抱着她似的。男人強悍的氣息撲面而來,秦盈盈的心禁不住發顫,“注意影響,誰是你家的?我是你娘親。”

“嗯,娘親,母妃,你說什麽是什麽。”趙軒露出一絲笑意。

秦盈盈撐着手肘,想把他推開。

沒承想,趙軒整個人失去支撐,猝不及防地壓了過來。秦盈盈好巧不巧被他壓在了身下。

兩個人就這麽一上一下倒在了龍床上。

寶兒瞧見了,想上前幫忙,卻被許湖一把拉住。許湖把她拉到角落裏,一個勁兒使眼色。

寶兒朝着龍床上望了一眼,猛地明白過來,立馬閉上嘴。

兩個人縮啊縮,恨不得把自己縮進磚縫裏。

龍床上,秦盈盈和趙軒緊緊貼在一起,中間只隔着薄薄的錦被,能清晰地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怦怦怦怦怦……

比窗外的雨點還急。

秦盈盈甚至還有心思想,如果是從前那個身體,就這麽個跳法,她八成得進急救室。

趙軒繃着臉,看似鎮定,實際心跳如鼓。明知應該立即起身,坦坦蕩蕩一笑了之,卻……舍不得。

最後,是秦盈盈把他推開了,“雨下得急了,我得趁早回去。”

趙軒想也沒想就拉住了她,“雨下得急,緩緩再走。”

不等秦盈盈拒絕,他便重新給她裹好被子,動作飛快,卻十分輕柔,而且裹得緊緊的,生怕她逃脫似的。

秦盈盈垂着頭,盡量自然地說:“總之,你不要想太多,一定是最近事情多,壓力大,這才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好。”趙軒輕聲應下。

秦盈盈定了定神兒,又道:“不過,我建議你最好盡快親政,不用再隐忍,拿出所有的本事,讓他們看看你的厲害。”

不是有那麽一句話嗎,趁她病,要她命。雖然不能要了太皇太後的命,逼她還政還是可以的。

“好。”趙軒的聲音變得篤定。

後來,兩個人像好朋友那樣盤着腿坐在龍床上,聊了好久。

主要是秦盈盈說,趙軒聽。

她給他講卧薪嘗膽、破釜沉舟的故事,遇到和史實不符的地方,趙軒也不糾正她,只是微揚着嘴角,輕輕笑。

秦盈盈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着的,也不知道怎麽回的聖端宮,第二天一睜眼就已經在床上了。

隐約記得有雙堅實的臂膀,有個溫暖的懷抱,安穩,可靠,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

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這個雨夜變得不一樣了,只是兩個人都還沒意識到。

或者隐隐地知道些,卻不願承認。

第二天,雨過天晴。

秦盈盈帶着宮人們在院子裏做《第九套廣播體操》。

其他宮的小宮人扒着門框探頭探腦,紛紛說太妃娘娘在修煉仙術。

秦盈盈跳得是最标準、最好看的。

在現代時她還作為區裏的代表,錄了一套教學視頻,發給所有幼兒園學。

宮人們被秦盈盈趕鴨子上架,毫無天賦,練得七扭八歪,十分搞笑,大夥一邊比劃一邊互相嘲笑。

就連崔嬷嬷都不再繃着臉,和許湖站在旁邊笑得合不攏嘴。

趙軒坐在葡萄架下,垂着眼,像是沒睡好。

秦盈盈沖他招招手,“過來一起練,別躲在那兒偷懶。”

“我不。”趙軒拒絕得要多幹脆有多幹脆。

“就沒見過你這麽不努力的小朋友。”秦盈盈笑着跑過去拉他。

趙軒坐在椅子上,一條手臂被她拽住,沒見他用多少力氣,卻像個大秤砣似的怎麽拉都拉不動。

秦盈盈啧了一聲,朝寶兒招招手,“過來幫我。”

“不許過來。”趙軒淡淡道。

寶兒躲到崔嬷嬷身後,笑嘻嘻地說:“娘娘和官家打擂臺,我這個小奴婢就不去湊熱鬧了。”

“臭丫頭,跟誰學的這麽滑頭?”秦盈盈笑罵一句。

寶兒咧着嘴笑。

秦盈盈撸起袖子,戳戳趙軒的腦門,“今天非把你拉起來不可。”

“我等着。”趙軒眉眼微微挑起,像個驕傲的小公雞。

秦盈盈努力拉,臉都憋紅了,趙軒依舊紋絲不動。

看着她明明很費力卻又不肯放棄的樣子,趙軒反而心軟了。

他一甩手臂,秦盈盈沒站穩,猝不及防地跌進了他懷裏。

宮人們都笑了起來。

秦盈盈扶着趙軒的肩膀,也笑個不停。

趙軒感受着懷裏中的柔軟,終于露出淺淺的笑。

秦盈盈松了口氣。她面子都不要了,就是為了哄他高興。

“敢不敢跟我打個賭?”

“賭什麽?”

“跟我一起練,你要是能在十遍之內學會,我屋裏的東西任你挑。要是輸了,就得答應我一件事。”

趙軒沒問什麽事,只笑笑,說:“好。”

秦盈盈十分得意,自以為給他挖了個大坑。

第九套廣播體操老難了,當初她學了整整一個月,趙軒一個毫無基礎的古人怎麽可能十遍就學會?

她已經開始在腦子裏盤算讓他答應什麽條件。

是端午節出去玩,還是見見梁大将軍?

或者在端午節出去玩的時候見見梁大将軍……

萬萬沒想到,趙軒三遍就學會了。

秦盈盈傻眼了,“怎麽可能!你剛剛偷學了,對不對?”

趙軒勾唇,“我一直坐着沒動。”

“你用眼睛看了!”秦盈盈覺得自己被他反坑了一把。

趙軒湊近她耳邊,低聲說:“當着這麽多宮人的面,你确定要耍賴?”

秦盈盈拿眼瞅了一圈,可不,小太監小宮女們正捂着嘴偷偷笑。她連忙端正了姿态,不情不願地說:“你想要什麽?”

趙軒假意想了想,背着手往屋裏走,“還沒想到,想到之後再說吧。”

秦盈盈小氣巴拉地跟在他身後,“不許要星星要月亮。”

“母妃有嗎?”

“那倒沒有。”

兩個人都笑了。

隆佑宮。

向太後心裏的陰霾散了,也不再窩在陰影裏,而是把藤椅扯到廊下,邊曬太陽邊看着滿院子的貓兒戲耍。

“那串珠子秦氏喜歡麽?”

“喜歡着呢,太妃娘娘當場就戴上了。”呂公公笑呵呵道,“那日太妃娘娘穿着件魚肚白的短襦,配着紅珊瑚珠子好看得緊。”

“那是她腕子白,戴着般配。”向太後破天荒地誇了一句。

呂公公和向姑姑對視一眼,雙雙笑了。

向太後又問:“那邊做什麽呢,這麽熱鬧?”

“聽說是太妃娘娘拉着官家練仙術,小宮人們都去瞧了。”

“你說秦氏怎麽那麽多花花腸子?”

向太後從袖子裏掏出那方鵝黃繡帕,幹幹淨淨的帕子,繡着貓兒戲蝶圖,沒了那個鮮紅可怕的符咒。

秦盈盈用醋和鹽水洗了好久,終于把血符洗去,給她送了回來。

向太後看着女兒的手藝,心內一片柔軟。

向姑姑怕她傷心,忙轉移話題:“娘娘,是時候做貓飯了,可讓內廚準備起來?”

“不急。”向太後笑笑,說,“敏兒昨日說了,她從宮外學了一手,今天的貓飯由她來做,咱們便等着,瞧瞧她的手藝。”

向姑姑見她笑了,這才放下心。

向太後問:“天清寺那邊可有消息?”

“有,正要跟娘娘說。”向姑姑湊到她跟前,低聲道,“太學生和京中的舉子們聽說官家要開恩科,皆拍手稱快,贊官家唯才是舉。太皇太後聽了,病得更重了。”

太皇太後之所以反對加開恩科,就是為了阻止趙軒選拔心腹。這下倒好,不僅沒阻止成,還幫他成就了仁德之名,不氣個半死不算完。

向太後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就在這時,宮人來報,說四公主求見。

向太後臉上的笑淡了三分,“宋氏還被官家關着吧?”

“是,官家近日命人搜查西山行宮,宋貴太妃,哦,不,宋太嫔還在冷宮。”

“活該。”向太後嗤笑,“告訴端慧,求本宮沒用,得去求她母親,若她母親肯早一天說實話,就能早一天被放出來。”

宮人躬了躬身,傳話去了。

日頭漸漸升高了,有點曬。

向太後站起來說:“走,咱們也聽聽去。”

向姑姑笑笑,就知道您忍不住。

所謂冷宮,并不像電視裏演的那樣荒草叢生,灰塵遍地。就是一個普通的宮殿,只是偏遠了些,冷清了些,沒有宮人伺候,只有幾個健壯的宮婦守着殿門,不讓任何人出入。

趙端到底是公主,賄賂了宮婦一些銀子便順利進去了。

向太後到的時候,母女兩個已經說上了話。

她悄悄地繞到閣樓後面,在側窗下偷聽。

一邊聽一邊想,自己是不是被秦氏傳染了,竟然做出這種事,連堂堂太後的體面都不顧了。

吐槽完,繼續聽。

宋貴妃娘家勢大,先帝在時就蠻橫慣了,如今連親女兒的面子都不給。

趙端問她真相,她堅持說就是秦盈盈害了嫡公主。

趙端跪下來求她,她都不肯改口。

趙端哭了,“母妃,您還看不出來嗎?皇兄已經贏了這一局,皇祖母和榮王叔巴不得讓您背黑鍋,您不僅不知自保,還偏偏往他們的套裏鑽,這是何苦呢?”

宋貴妃看着她,譏諷道:“你今日來這裏,是為了勸我自保,還是擔心王家受連累?”

趙端一噎,面色微赧,确實是夫家公婆說起這事,她才來的。

既然話都說到這裏,趙端也沒什麽可隐瞞的了,她咬咬牙朝宋貴妃磕頭,求她體諒她在夫家不易。

宋貴妃被親生女兒的自私刺激到了,終于爆發,“你們趙家的人都沒心!你沒有,你父皇也沒有!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卻心裏眼裏都是王家,他們把你的魂兒勾了不成?”

趙端從小被她罵慣了,垂着頭,只一味哭。

宋貴妃還在罵:“你父皇也是!世人都說我宋婉娘寵冠六宮,卻不知道先帝從來沒把我放在心上,他喜歡的只有秦氏,只有那個鄉下來的泥腿子!”

“那是他親自選的德妃娘娘,他為了護着姓秦的才把我推到前面,我堂堂高門貴女,書香門弟,卻只是一個靶子!”

“那些紅眼病天天想着法子要扳倒我,她們都瞎了嗎,不去看看秦氏生了多少孩子,一年一個,一年一個呀!”

“是,我就是嫉妒她,所以和太皇太後聯手陷害她。我不僅想她死,我還恨極了向氏!身為中宮之主,卻毫無志氣,天天就知道養貓養貓養貓,她怎麽不跟貓過去?”

窗外,向太後氣得直拍胸口,“你勾不到先帝的心,跟本宮有什麽關系?”

好在她聲音低,又很快被向姑姑拉走,并沒有引起屋內人的注意。

直到走出老遠,向太後依舊憤憤不平,“憑什麽說本宮沒志氣?當人人都跟她似的害了這個害那個!本宮就養貓養貓養貓,就跟貓過,氣死她!”

向姑姑無奈道:“我的好主子,消消氣吧。不用咱們氣她,她也落不着好。”

向太後撇撇嘴,“可不是麽,敢害皇帝的生母,真是活膩歪了!”

又過了許久,趙端才從冷宮出來。

雖然眼睛還有些紅,妝面衣飾卻特意整理過。她自小要強,不肯在人前露出一絲狼狽。

她走至隆佑宮門前,想見向太後,卻被拒了。

傳話的宮人語氣很不客氣:“太後娘娘說了,事情她已知曉,宋太嫔如何處置自有官家決斷,太後娘娘不會幹涉。四公主以後也不必來隆佑宮了。”

趙端一個踉跄,險些站立不住。

恰好秦盈盈從旁經過,想要扶她,卻被趙端一把揮開,滿腔的火氣撒到她身上,“走開!用不着你假好心!”

秦盈盈翻了個白眼,轉身就走。

她原本沒想多說什麽,誰知趙端卻在背後叫嚣:“別太得意,你真以為皇兄鬥得過皇祖母嗎?”

居然說到她帥兒子頭上,這就不能忍了。

秦盈盈嗤笑一聲,慢悠悠道:“這是誰呀?”

寶兒大聲說:“回娘娘,是四公主呢!”

“原來是個公主呀,”秦盈盈往趙端臉上瞄了一圈,滿眼嘲諷,“我當是哪位寵冠六宮的娘娘呢!”

寶兒配合道:“為何是寵冠六宮的娘娘呢?”

“不然怎麽這麽嚣張?我家敏兒也是公主,跟這位可不是一挂的。”

秦盈盈說完,看也不看趙端一眼,扶着她寶兒的手施施然跨進隆佑宮。

呂公公親自出門來接,笑容滿面地把她迎了進去。

趙端險些氣暈過去,被丫鬟半扶半拖着離開隆佑宮。

她緊緊攥着丫鬟的手,尖利的指尖刺入對方肉中,“今日之辱,有朝一日我趙端必千倍奉還!”

丫鬟忍着疼,垂首勸道:“公主息怒,若氣病了,驸馬必會心疼。”

提到驸馬,趙端終于平靜了些,說:“驸馬終日練兵辛苦,這幾天的補湯不要斷,若趕不回來喝,便叫人給他送去大營。”

“是。”

趙端眯了眯眼,又道:“告訴榮王,他說的事我答應了。”

丫鬟一愣,“公主想好了?”

趙端冷哼:“‘潛龍在淵,睡獅将醒’,人家的野心都明晃晃寫在紙上了!若真讓他有機會一飛沖天,哪裏還有我們母女的活路?”

丫鬟吓了一跳,左右看看,低聲勸道:“公主慎言。”

趙端嗤笑道:“不是已經撕破臉了嗎,還遮遮掩掩有什麽意思?你方才沒聽見母妃說嗎,父皇從來沒喜歡過她,更沒喜歡過我。他喜歡的只有秦氏,還有秦氏生的賤種!”

雖然嘴上說得硬氣,到底還是壓下聲音,咬牙道:“我要讓他們知道,賤種永遠是賤種!”

丫鬟深深地紮下腦袋,不敢再聽。

作者有話要說:  啊~下章預告:醋缸皇帝又要吃醋了!

吶,作者菌覺得【0點、12點】這個更新時間可能不太行……

不然咱們改成【7點】【17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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