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3.15(一更)
秦盈盈回宮之後才知道, 榮王并沒有真的造反, 一切都是趙軒設計的。
因為計劃巧妙, 榮王又不是真的幹淨, 所以趙軒手裏的證據一旦拿出來,就連太皇太後都沒辦法保住榮王。
因此,太皇太後不得不妥協。
在旁人面前, 趙軒沉穩篤定雲淡風輕, 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換成秦盈盈, 他毫不掩飾地露出得意的神色,滿臉寫着“誇我誇我,快來誇我”。
秦盈盈好想打他。
想到趙軒的最終目的,她更心塞。
“忘了跟你說, 我根本不願意做太後, 所以抱歉了,讓你白忙活了。”秦盈盈一臉挑釁, 打定了主意不讓他得逞。
趙軒往嘴裏丢了顆葡萄, 不急不慌, “不用急着拒絕, 我也不是為了你。”
秦盈盈挑眉, 有種不好的預感。
趙軒笑笑,繼續道:“說到底是為了我母妃,她小心翼翼了一輩子,為她謀得太後之尊,也算我這個做兒子的盡了幾分孝道。”
秦盈盈咬牙, “你還真會抓我軟肋。”
如果是為了她自己,就算讓她當皇帝她都不稀罕,然而提到秦太妃,秦盈盈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拒絕。
趙軒勾唇,“承讓了。”
“去你的。”秦盈盈瞪了他一眼,氣哼哼出了屋,兀自坐到院中生悶氣。
趙軒沒去惹她,而是厚着臉皮賴到了晚飯時候,特意吩咐禦廚做了幾道她愛吃的菜,好聲好氣地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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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盈盈到底沒繃住,露出笑臉。
趙軒不僅懂得如何抓她軟肋,更知道怎麽哄她開心。
第二日早朝,趙軒再提起晉封太後之事,朝中已沒了反對的聲音。
只是,太皇太後到底不甘心,以向太後尚在為由,要求冊封大典一切從簡,并且秦盈盈的儀駕需得降上一級,與向太後有所區分。
趙軒幹脆地答應了。
無論是他還是秦盈盈,根本不在乎這些虛的,得到實惠就夠了。
大典定在八月十五,安排在拜月儀禮之前。
這也是太皇太後故意的,就是為了不讓秦盈盈太出風頭。
中秋節當天,秦盈盈頭戴鳳冠,手持太後寶冊,端立于大慶殿前。
趙軒一步步走下高階,親手将五彩綴珠披帛搭在她肩上,又扶着她的手,踏上龍亭。
向太後站在大殿前,亦是鳳冠寶冊,與秦盈盈一般無二。
秦盈盈朝她行禮,她還了半禮。
她看着秦盈盈,眼中并無絲毫怨恨,只有欣慰和同情。
秦盈盈再次從她眼裏看到這種詭異的情緒,更加摸不着頭腦。
許湖舉着聖旨,诏告百官。
從此,秦盈盈不再是太妃,成了真真正正的太後娘娘。
儀典之後,秦盈盈不想待在皇宮——主要是不想面對趙軒——于是随便找了個借口,打算出宮去西山寺。
衆目睽睽之下,趙軒隔着衣裳搭住她手腕,“今日八月十五,本該阖家團聚,母後忍心将我獨自留在宮中嗎?”
秦盈盈白了他一眼,“你改口倒是快。”
趙軒勾了勾唇,表情無比真誠。
越是這樣,秦盈盈越氣不過。
原以為是個單純軟萌的別扭精,怎麽冷不丁變成了一肚子壞水的大腹黑?
這兒子她真不想要。
尤其是……這家夥也沒想當她兒子。
秦盈盈堅定想法,“我和溫王妃商量好了,中秋節給孩子們做月餅,不能食言。”
“母後忍心讓小十一失望嗎?”趙軒再次使出殺手锏,“小十一早就盼着這一天了,希望能吃到母後親手做的月餅。”
秦盈盈哼了聲,“沒關系,我帶他一起去西山寺。”
趙軒誇張地嘆了口氣,“今日宴請宗室,若小十一不在,旁人指不定會怎麽猜度,說我忌憚他,厭棄他,打算把他從宗室除名……”
秦盈簡直目瞪口呆,“你在威脅我?”
趙軒勾唇,“那你說,我的威脅有效嗎?”
秦盈盈咬牙,“趙呈翊,你行啊,咱們走着瞧!”
不管話說得多狠,秦盈盈終究沒出宮。
趙軒跟在她身邊,體貼地幫她提起厚重的裙擺。
秦盈盈氣惱地踢了他一腳,一眼都不想看到他。
趙軒不閃不避,由着她出氣。
中秋宴飲,趙軒醉了。
這次有了在意的人在身邊,他又可以肆無忌憚地發酒瘋了。
不管秦盈盈如何趕,他都賴在聖端宮不肯走,還拉着秦盈盈的手,絮絮叨叨。
“長到這麽大,我從來沒有留住過在意的人。兒時的玩伴,崇敬的父皇,還有母妃……如今又多了一個你。”
“我認清了自己的心,下定決心拼上一拼,你卻要千方百計逃離,就連一個機會都不肯給我嗎?”
秦盈盈被他帶動了情緒,不由在想,是啊,自己為什麽不能接受他?
因為先前把他當兒子,邁不過這道坎?
還是因為他是皇帝,無法接受将來的三宮六院?
或者兩者兼有。
還有将來數不盡的麻煩。
說到底,是她自私,不肯委屈自己。
秦盈盈嘆了口氣,把手從他手裏抽出來,用冷淡的語調說:“你醉了,早點回宮休息。”
趙軒無賴地攤開手腳,霸占住整個矮榻,“我醉了,走不動,要在這裏睡。”
秦盈盈氣惱地扯他,“這裏是聖端宮,不是你的福寧宮,睡在這裏算怎麽回事?”
趙軒扯開嘴角,笑得有些壞,“又不是沒睡過……還是說,你想讓我去睡床?”
“越說越不像話。”秦盈盈捶了他一拳,轉身去叫許湖。
許湖讪笑着躬了躬身,“娘娘饒了老奴吧,老奴可不敢……”
秦盈盈只得叫寶兒。
寶兒皺着小臉,一臉心虛,“娘娘,白日裏官家剛賞了奴婢一把金豆子……”
秦盈盈:呵呵。
最後,她只得求助高世則。
高世則抱着劍,一言不發地蹿上了牆頭。
呂田暗搓搓湊到牆根下,仰着腦袋感慨:“今晚的月亮真圓啊!”
這群沒良心的家夥!
秦盈盈挨個瞪過去,把仇記在小本本上。
趙軒手臂一勾,把她攬到身側,輕輕拍了拍,“別氣別氣,他們不向着你,我向着你。”
“你這個罪魁禍首也有臉說話!”秦盈盈氣得擰他。
趙軒眯着眼,露出一個淺淺的笑,“那我不說話了,只聽着你說,好不好?”
少年帝王,小意讨好,溫情脈脈,淡淡的酒氣灑在秦盈盈耳邊,讓她情不自禁迷了心神。
趙軒憑着這張厚臉皮,成功賴在了聖端宮。
他到底知道分寸,沒和秦盈盈一起住,而是睡在了外間的矮榻上。
半夜醒來,他忍不住去看秦盈盈。
小娘子躺在床上,瑩白的嬌顏映着圓月的清輝。
趙軒再次注視着她的睡顏,與先前的心态已經大不相同。
之前他跨不過心裏的坎,一心想着如何把她從心頭剜去,每看一眼便痛上一分。
如今已經下定了決心,這個小娘子他勢在必得,不會讓給任何人。
再看佳人,只覺得比窗外的月色還美。
中秋休沐三天,趙軒就在秦盈盈身邊賴了三天。
秦盈盈躲去西山寺,他便跟去西山寺,秦盈盈回聖端宮過夜,他便在外間的矮榻上守着。
這麽多雙眼睛看着,難免叫有心人多想。
四公主趙端一直叫人留意着宮裏的動靜,聽到趙軒數夜宿在聖端宮,不由就往髒處想。
“官家真是不忌口啊!”
丫鬟疑惑地歪了歪頭,“公主的意思是……”
趙端吹了吹茶沫子,諷刺道:“皇祖母一直不許官家納妃,連個暖床的都沒有,也難怪他起了這樣的心思,兒子和生母……呵!”
丫鬟一怔,忙壓低聲音:“公主慎言。”
“慎什麽言?他們都能做出來,還嫌別人說?”趙端哼笑一聲,“也對,這麽惡心的事,說出來都怕髒了嘴。告訴皇祖母,讓她老人家去操心。”
丫鬟遲疑道:“當真要說?到底沒有證據。”
趙端飲了口茶,不緊不慢道:“咱們只管說,證據自然是皇祖母去找。”
丫鬟想了想,道:“那奴婢安排人将流言傳出去,不讓太皇太後知道是咱們說的。”
趙端點點她腦門,“終于機靈了一回。去吧,這事兒辦好了有重賞。”
“謝公主。”丫鬟喜氣洋洋地去了,絲毫不顧及這樣做是不是會對別人造成傷害。
其實,就算趙端不傳流言,宮裏的事太皇太後也早就知道了。
她倒沒覺得趙軒和秦盈盈有什麽,只是納悶,趙軒為何突然對秦氏這個生母親近起來了。
在此之前,秦太妃就算關心趙軒也沒有特意表現出來。趙軒對秦太妃也是敬愛有餘,親近不足。
高嬷嬷沉吟片刻,道:“老奴早就覺得不對勁兒了,娘娘還記不記得,當年是老奴将秦氏領進宮的,也是老奴親眼盯着她驗明處子之身,老奴記得她後頸有一顆黑痣,上次見時不知為何竟沒了。”
太皇太後聽出她的弦外之音,不由坐直身體,“你可看仔細了?”
高嬷嬷遲疑了片刻,說:“當時她跪在娘娘跟前,老奴不經意瞧了一眼,确實沒瞧見。原本想再看得仔細些,卻被三公主擋住了。”
“你說的這個倒提醒了我,我還納悶,為何秦氏突然變了個樣子,若真是冒名頂替,那就說得通了。”
太皇太後緩緩靠回榻上,道:“給宮裏傳信,盯緊了聖端宮,一旦發現蛛絲馬跡,立即來報。”
“是。”高嬷嬷躬身應下。
想到近來傳出的流言,太皇太後捏了捏眉心,“告訴呈翊,就說我說的,不許他再去聖端宮。”
高嬷嬷嘆了口氣,“就怕官家不聽。”
太皇太後拉下臉,“病了一場,真是養硬了他的翅膀,也讓某些人和老身離了心。”
秦盈盈晉封太後,無疑是打了太皇太後的臉,這還不是最讓她氣惱的。最氣惱的是,向太後居然站在了趙軒一邊。
太皇太後嘆了口氣,是時候回宮了……
過了中秋,秦盈盈變得異常忙碌。
不用特意躲着趙軒,兩個人能坐下來好好相處的機會也不多了。
随着周邊的孤兒不斷收入西山寺幼兒園,兩個教室早就放不下了,人手也明顯不足。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缺錢。
秦盈盈想着,不然把算卦的日子多排一些,不僅限于初一、十五。
溫王妃卻不同意。
她猶豫了一下,委婉地提醒:“你現在已經不是秦太妃了,而是秦太後。不知明裏暗裏有多少雙眼睛盯着,事事需得小心謹慎。”
其實,溫王妃想說的不是算卦的事,而是秦盈盈和趙軒的事。
京中流言越傳越離譜,就連她都聽說了。
她自然知道秦盈盈不是真的秦太妃,就算和趙軒有什麽也無妨。
然而世人并不知情,在趙端有意抹黑下,那些話自然是怎麽難聽怎麽說、怎麽香豔怎麽傳。
秦盈盈原本就心虛,溫王妃稍稍一說她就懂了。
她也想和趙軒保持距離,無奈那家夥徹底撕去了那身羊皮,成了個見縫就鑽的小狼崽子。
那些撩人的手段真不知道是從哪兒學的,她根本應付不來。
這日,秦盈盈在宮門口遇見了四公主趙端。
自從上次宋貴妃陷害秦盈盈之後,趙端已經很久不進宮了。
宋家人抓住黃河水患大做文章,保下了宋貴妃一命,趙軒同意,明年再斬。
趙端這次進宮就是為了代母謝恩。
她原本不想來,不過,自從知道了趙軒和秦盈盈的事,她又改變了主意。
是的,她是來看笑話的。
宮門相遇并非偶然,而是她特意在等秦盈盈。
“太妃娘娘還不知道吧,京中最近流傳着一個笑話。”
既然對方開了炮,秦盈盈也就不客氣了,“四公主也還不知道吧,本宮已經不是太妃娘娘了,若你還拿自己當皇家人,理應叫本宮一聲‘母後’。”
寶兒笑嘻嘻地補了一刀,“娘娘,您是不是忘了,四公主現在已經不是公主了,是郡主。”
秦盈盈笑意加深,“我還真忘了。”
趙端嘲諷不成反被嘲,塗滿脂粉的臉頓時變成豬肝色,“真是有臉啊,事到如今還在得意。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你這個太後之位是怎麽來的,你還有什麽好猖狂的?”
秦盈盈這就不懂了,“滿京城都知道,本宮為何不知道?”
趙端哼笑:“我真想知道,‘母後’您是用了什麽法子,把官家的心牢牢勾住,讓他甘願冒着得罪趙氏宗族的風險不惜為你加封!”
說這話時,趙端不僅沒壓低聲音,反而刻意說得很大聲。
城防營的兵士就在旁邊,偶有宮人經過,都聽見了。
秦盈盈就算先前不知道那些流言,這回也知道了。說不生氣是假的,她都要氣死了。
行啊,那就幹脆鬧大好了,看誰沒臉!
秦盈盈扯出許久不用的小手帕,分分鐘白蓮花附體,“你、你、你……你竟敢污蔑本宮!”
寶兒連忙扶住她,一疊聲地問:“娘娘您怎麽了,是不是氣到了?”
“是啊,”秦盈盈柔柔弱弱地倒在她身上,假裝難受地撫着心口,“本宮心好疼,怕、怕不是犯了心疾……”
寶兒立即大喊:“來人啊,去請醫官,就說太後娘娘被端慧郡主氣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寶寶們,作者菌回來啦!
解釋一下哈,作者菌11號因為急事回老家,中途去了趟銀行,又去了某辦事處,然後!就發燒了!
自我隔離了三天,終于退燒了,然後确診只是病毒性感冒……真的吓死。
提醒寶寶們,千萬不要大意啊,還是乖乖待在家裏比較好。
欠下的更新作者菌每天還一章,總有還完的時候……祝大家健健康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