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3.19(一更)
後苑的菊花開了, 太皇太後安排了一場賞菊宴。
名義上是賞菊, 其實是給趙軒和貴女們安排的“相親大會”。
秦盈盈原本想裝肚子疼不去, 卻被趙軒威脅, “你若忍心讓我獨自面對……哼!”
小小一個“哼”字,代表了無窮的含義,秦盈盈到底不敢冒險, 慫慫地去了。
她到的時候, 貴女們已經到齊了。
鄭秀兒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 把她上上下下掃了兩圈,想要找出一些難看的地方。
然而沒有,哪怕一處都沒有。
秦盈盈今日穿的是趙軒送的新衣裳,沒有上妝, 只薄薄塗了一層保濕的面脂, 對于她這個年紀的小娘子來說,反而比塗脂抹粉更顯嬌嫩可愛。
她出現的那一刻, 在場的貴女們心裏同時響起一個聲音——輸了。
別的小娘子矜持含蓄, 不管羨慕還是嫉妒只暗暗壓在心底, 鄭秀兒偏不。
她出身江南旺族, 兩年前随父兄到了汴京, 因為長得好,又得父兄疼寵,在江南時便是貴女中的第一人,到了汴京依舊力争豔壓群芳。
單就家世相貌,她确實有這個資本, 就是腦子不太好使。
今日是太皇太後張羅的賞花宴,大佬們随時都有可能出現,甚至這一刻興許就在暗中觀察她們。別的小娘子個個小心謹慎,唯獨她趾高氣揚。
鄭秀兒心裏憋了一口氣,非要讓秦盈盈丢了大臉不可。她趁着宮女倒茶,暗中推了一把。
宮女一聲驚呼,滾燙的茶水眼瞅着就要潑到秦盈盈身上。
就在這時,旁邊突然沖出一道火紅的身影,把秦盈盈一抱,堪堪躲過那盞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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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們驚慌失措,紛紛看向地上的兩個。
趙敏笑得燦爛,“成功啦!”
不等秦盈盈起身,她就迫不及待地說起了設置好的臺詞:“敢問這位小娘子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可需在下護送娘子回家?”
秦盈盈無奈地白了她一眼,拉着她從地上起來,“可燙着了?”
“沒事沒事。”趙敏胡亂拍拍裙擺上的泥漬,拼命朝她擠眼,“我救了你,是不是很感動?想不想以身相許?”
秦盈盈失笑,“怎麽以身相許?你嫁我,還是我嫁你?”
“不用不用。”趙敏連忙擺手,她可不想被皇兄打死,“不如做對知心好友吧,比如偶爾邀請我去喝喝茶呀,聊聊天呀……”
“蕩蕩秋千呀。”秦盈盈道。
“是呀是呀!”趙敏狂點頭。
兩個人相視一笑,迅速達成默契,雙雙戲精上身,演了一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的戲碼。
一衆貴女都成了路人甲。
鄭秀兒無疑是帶資進組的惡毒女配。
她原本想看秦盈盈哭鼻子來着,沒想到她不僅沒哭,還笑得那麽好看,倒把她自己氣得半死。
那麽燙的茶,若真潑在身上,恐怕皮都要揭下一層。
秦盈盈沒打算輕易饒過鄭秀兒,轉手端起一盞涼茶,一滴不漏地潑在她胸前——原本是要潑臉的,瞅了一眼覺得那張臉還挺好看,就沒下得去手。
鄭秀兒大聲尖叫,殺豬似的。
貴女們被她吓得不輕,差點以為秦盈盈潑的不是茶水,而是化屍粉。
好巧不巧,太皇太後和趙軒一前一後來了。
鄭秀兒抱住太皇太後的胳膊,放聲大哭:“娘娘,您要替秀兒作主呀!”
太皇太後看向秦盈盈,面色不善。
秦盈盈一見不妙,連忙扯住趙軒的衣袖,哭唧唧:“陛下,您要為盈盈作主呀!”
趙軒抿着笑,拍拍她的手,“不怕。”
趙敏跳出來湊熱鬧,“我可以作證,是鄭小娘子先潑秦小娘子的,要不是我英雄救美,秦小娘子的臉就毀了。”
鄭秀兒大聲辯駁:“明明是宮女毛手毛腳,跟我有什麽關系?倒是她,你們都瞧見了,是她拿茶潑我,我的衣裳現在還濕着!”
秦盈盈拿帕子捂着半張臉,抽抽噎噎:“我沒想潑你,就想、就想澆花來着,是你自己撞上來的。”
鄭秀兒瞪大眼,“你可真能編,還澆花?你怎麽不說潑地呢!”
秦盈盈想了想,“也行。”
鄭秀兒:……
所有人:……
“好了。”眼瞅着就要變成一出鬧劇,太皇太後沉聲開口,“好好的賞花宴,非要被你們攪和散了才高興?”
“秀兒不敢。”鄭秀兒委屈地嘟着臉。
“我也不敢。”秦盈盈抽泣兩聲。
太皇太後不冷不熱地瞄了她一眼,沉着臉坐到主位。趙軒坐在下首。
鄭秀兒和孟小娘子坐在另一側,位置剛好和趙軒相對。
秦盈盈被安排在了最末席,要說不是故意的,傻子都不信。
好在還有趙敏,這丫頭原本在趙軒旁邊,看到秦盈盈孤零零一個人,十分講義氣地坐了過去。
賞花宴開始了,對着滿園了紅的紫的黃的粉的菊花,小娘子們彈琴唱歌做詩畫畫,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吸引趙軒的注意。
秦盈盈則是跟趙敏頭挨着頭,悄悄說小話。
“看到沒,那兩位就是皇祖母挑中的皇後人選。”趙敏指了指鄭秀兒和孟小娘子。
秦盈盈納悶,“不是高家人?”
“她們雖然不姓高,卻和高家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也算是高家人。”
“鄭家一門三進士,都在朝中擔任要職,又是江南旺族,若皇祖母做主選了鄭秀兒,鄭家必對她感激涕零。”
“孟家權勢差一些,卻是書香門第,在讀書人中威望很高,而且孟芸老實,好拿捏,不像鄭秀兒這麽能折騰。”
聽着趙敏分析,秦盈盈不由想到了向太後,向太後的家世人品好像和孟芸差不多,聽說當年她和先帝的婚事就是太皇太後做的主。
趙敏問:“你覺得皇祖母更中意誰?”
秦盈盈反問:“你覺得呢?”
趙敏努了努嘴,“這麽瞧着,她明顯對鄭秀兒更熱絡。”
秦盈盈往那邊看了一眼,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孟芸機會更大。
她見過孟芸,就在端午節那天,孟芸給趙軒送粽子卻受了冷落,當着衆人的面哭起了鼻子,還是秦盈盈送了支簪子給她,才把她哄好。
看樣子是個單純可愛的小娘子。
如果讓她選的話,她更希望這樣的人做趙軒的皇後,而不是鄭秀兒那樣的攪家精。
想到不久後趙軒身邊就有別的小娘子了,突然心裏酸溜溜的。
鄭秀兒自恃長得好,頗為放得開,剛剛點好的茶山水,十分大膽地送到趙軒跟前,明目張膽地勾引。
太皇太後在背後給她撐腰,“老身瞧着這茶不錯,茶沫均勻,青白交錯,頗有意境。呈翊,既然鄭小娘子這般有心,你便嘗嘗吧!”
趙軒繃着臉,一點面子都不給,“不必了。”
連個借口都懶得找。
太皇太後嘴角一僵,給鄭秀兒使了個眼色。
鄭秀兒得到了鼓勵,嬌滴滴道:“陛下,這是秀兒專門為您點的,您看,這山水之間藏着咱們大昭的國運呢!”
“休得胡言。”趙軒冷冷掃了她一眼,“大昭的國運豈由得你信口胡謅!”
“陛下教訓得對。”鄭秀兒賠着笑臉,“秀兒不懂事,陛下勿惱,這盞茶就當是秀兒給陛下賠罪的。”
她半跪着湊到趙軒身邊,幾乎要貼到他身上。
趙軒被她身上的脂粉味熏得夠嗆,給秦盈盈使眼色。
秦盈盈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熱鬧。
趙軒挑了挑眉,指肚有意無意地掃過唇畔,暗示意味明顯。
秦盈盈騰的紅了臉。
這個家夥,那天就該把他的嘴咬下來!
她明白趙軒的意思,不就是說如果她不過去,他就“哼”嗎!
這個“哼”就是具有無窮含義、隐藏着某種不可描述的動作的“哼”。
秦盈盈非常有自知之明,很清楚自己百分之百禁不住美□□惑。
于是只得妥協,慫叽叽地湊到他跟前,和鄭秀兒相對而坐。
她學着鄭秀兒的樣子,把茶送到趙軒嘴邊,“陛下,這是人家親手為您點的茶水山,您就賞臉嘗嘗吧!”
趙軒瞅了眼那盞慘不忍睹的“茶山水”,很給面子地喝了一口。
秦盈盈演得上瘾了,嬌滴滴問:“陛下您說,我的好喝還是她的好喝?”
“你的。”趙軒毫不猶豫。
因為他碰都沒碰鄭秀兒那盞。
鄭秀兒裏子面子都沒了,當着趙軒的面就暗搓搓踩了秦盈盈一腳。
秦盈盈端起她那盞茶,不甘示弱地潑到她臉上。這次沒再下不去手。
再好看的臉,若沒有品德和善念加成,只能算是“畫皮”。
青青白白的茶沫子,泔水似的澆在臉上,就算不照鏡子,鄭秀兒也能想象到自己現在有多狼狽。
她哪裏吃過這樣的虧?頓時失去理智,完全顧不上場合了,抓起東西就往秦盈盈身上扔。
趙軒把秦盈盈往懷裏一扣,擡手擋住。厚實的黑胎茶碗砸到他手臂上,又反彈到地上,裂成兩半。
許湖揚聲呵斥:“大膽!你這是謀害官家!”
鄭秀兒頓時吓傻了,她怎麽都沒想到,趙軒會為了秦盈盈奮不顧身。
其餘貴女更是目瞪口呆,這一天瞧的熱鬧比她們十幾年加起來都多。
太皇太後皺了皺眉,站出來打圓場,“不過是小孩子拈酸吃醋,鬧着玩兒的,哪來的謀害之說?得了,老身乏了,今日便到這裏吧!”
趙軒沉着臉,沒說什麽。
秦盈盈卻嘤嘤地哭了起來:“好可怕呀,吓死寶寶了!明明是個賞花宴,為什麽會出現刺客?陛下,讓人家看看,是不是胳膊斷了?用不用傳醫官?要不然把大理寺卿也叫過來吧,萬一刺客還有同夥怎麽辦?”
“陛下,您說句話呀,該不會疼得暈過去了吧?來人呀,快傳醫官,陛下差點被刺客殺死了!”
所有人:……
真的,這一天看的熱鬧,恐怕比尋常人半輩子都多。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不出意外的話,二更在【12:00】哦!
(意外情況就是突然停電,這兩天在刮大風,時不時就突然斷水斷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