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3.20(二更)
官家和秦小娘子和好了。
這個消息以鳳閣為中心, 迅速傳遍了整個皇宮。
标志性的事件就是, 鳳閣大門上那塊“官家與陛下不得入內”的牌子消失了。
似乎是為了彌補之前浪費的日子, 這些天趙軒除了辦公和睡覺, 所有的閑暇時間都耗在了鳳閣。
有時候天都黑透了,秦盈盈困得直打哈欠,他都不肯走。
看在外人眼裏, 兩個人就是如膠似漆, 如糖似蜜。
鄭秀兒得到太皇太後的暗示, 早就以未來皇後自居了,自然看不慣秦盈盈這個長得比她好看、穿得更比她好看的“狐貍精”,發誓要好好教她做人。
這天,鄭秀兒帶人把秦盈盈堵在了巷子口。
小娘子擡着下巴叉着腰, 一副“放學別走, 打一架”的中二模樣。
秦盈盈當場就笑了。
鄭秀兒柳眉倒豎,“你在嘲笑我?”
秦盈盈點點頭, “對。”
鄭秀兒:……
“我今天要拔光你的頭發, 看你還有沒有臉勾引官家!”
秦盈盈不解, “不應該是劃花我的臉嗎?就算頭發剪了, 我還是有臉。孩子你這邏輯不太對呀, 是不是沒好好學數學?”
鄭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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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瞪眼看向身後的人,把火氣都發到了他們身上,“你們都瞎了嗎?還不快上!”
今日她打定了主意要教訓秦盈盈,所以買通了七八個健壯的太監和嬷嬷。
幾人撸起袖子,朝秦盈盈圍攏而來。
秦盈盈一看這架勢, 突然大喊:“我看誰敢!我有絕世武功,分分鐘打斷你們的狗腿!”
宮人們被她的氣勢吓住,一時怔在原地,誰都不敢上前。
秦盈盈心裏發虛,如果他們不管不顧地沖上來,她八成讨不到好。
正僵持,突然聽到兩聲貓叫。
秦盈盈擡眼一瞅,恰好是二豆的小貓友,大白和小白。
兩只白貓經常去鳳閣串門,對秦盈盈并不陌生,秦盈盈沖它們叫了兩聲,假裝從袖子裏掏小魚幹。
這個動作大白和小白十分熟悉,當即從牆上撲了下來。
牆頭有些高,貓貓們很聰明,不會直接往下跳,常常會找一個緩沖點。
鄭秀兒站在巷子口,剛剛好成了貓貓們的踏腳板。兩只貓一前一後踩住她的肩膀,又輕盈地落到地上。
小白下來的時候沒踩穩,伸出爪子勾了一下,好巧不巧把那枚價值不菲的珍珠耳飾撓壞了。
瑩白圓潤的珠子落到青石板上,彈了兩下,磕出幾道青灰色的劃痕。
鄭秀兒半張着嘴,尖利的聲音幾乎刺穿人的鼓膜:“啊啊啊該死的貓!我要宰了你們!!!”
兩只貓齊齊打了個哆嗦,顧不上要小魚幹了,轉身就跑。鄭秀兒也把秦盈盈抛在腦後,拎着裙子去追貓。
秦盈盈背着手,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等着看好戲。
孟芸有些着急地去追鄭秀兒。
貓貓們受到驚吓,自然要往窩裏跑。
鄭秀兒一路追到了隆佑宮。
她已經氣瘋了,根本沒注意宮門上的匾額,更沒看到身後的太監和嬷嬷畏懼地停了下來。
見她沒頭沒腦地沖進隆佑宮大門,秦盈盈把手攏在嘴邊,大聲喊道:“有人殺貓啦!”
向太後正窩在暖閣裏打盹兒,聽到這句猛地站起身,匆匆往外走,“誰要殺貓?”
鄭秀兒從小臭美,最寶貴的東西除了衣裳就是首飾,小白弄壞了她心愛的耳環,幾乎等同于抓花了她的臉。
她氣瘋了,根本沒看清問話的是誰,想也沒想就回了一句:“是我!這該死的畜牲,我今天就要扒了它們的皮,抽了它們的筋!”
向太後眯着眼,面沉如水,“誰借你的膽子,敢來我隆佑宮撒野?”
鄭秀兒這才認出階上之人的身份,仿佛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冰水,瞬間傻在那裏。
她吓得手腳發顫,第一反應就是搬出身後的靠山,“是、是太皇太後……”
向太後皺眉,“太皇太後讓你殺本宮的貓?”
“不不!”鄭秀兒終于清醒了些,撲通一聲跪到地上,“臣女不知這是太後娘娘的居所,臣女知錯了,請娘娘看在、看在太皇太後的面子上,饒過臣女這一回吧!”
她不提太皇太後還好,如今一提,反倒引得向太後不悅,“區區一個戶部侍郎之女,都敢在我隆佑宮喊打喊殺,若今日饒了你,本宮将來如何在後宮立足?來人——”
“奴婢在。”立即有幾個健壯的宮人上前。
“把這個丫頭給本宮拖去訓誡司,找幾個有經驗的,好好教教她規矩。”
“是!”
鄭秀兒連哭喊都來不及,就被捂住嘴拖了下去。
秦盈盈眨眨眼,她是想借向太後的手治治鄭秀兒來着,原以為頂多罰個跪,罵兩句,沒想着把她送去那個什麽司呀!
到底沒什麽深仇大恨,秦盈盈不想做得太過。
她悄悄湊到向姑姑身邊,好聲好氣地說:“敢問姑姑,去了訓誡司是不是要打板子?不會拿針紮她吧?上夾板、老虎凳什麽的有沒有?”
向姑姑撲哧一笑,“你以為是刑部大牢嗎?只是教教規矩,禁足幾日。放心吧,太後娘娘有分寸。”
秦盈盈拍拍胸口,松了口氣。
事情解決了,秦盈盈溜達着往鳳閣走。
中途碰到孟芸,對方看着她,向來溫婉的臉上繃着怒意。
秦盈盈挑挑眉,她招誰惹誰了,怎麽一個兩個都看她不順眼?
她不想跟這個小丫頭起沖突,幹脆繞過她,從另一邊走。
孟芸卻不肯罷休,邁着小碎步追上去,攔在秦盈盈面前。
秦盈盈無奈道:“有事?”
“你是故意的。”孟芸挺着腰,仿佛一個正直耿介的鬥士,“你故意用貓激怒秀兒姐姐,又故意把她引到隆佑宮,就是為了借太後娘娘的手罰她!”
秦盈盈點點頭,“你說的對。”
她如此幹脆的承認了,倒叫孟芸一愣,“你、你如此工于心計、構陷他人,就沒有半點愧疚之心嗎?”
哈?
她工于心計?
她構陷他人?
到底是誰先挑釁的?
這年頭連正當防衛都不允許嗎?
秦盈盈翻了個白眼,懶得跟這個拎不清的小娘子白費口舌。
孟芸還是不肯放她走,字正腔圓地說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話。
秦盈盈不痛不癢地點點頭,只想早點回鳳閣。
早上和趙軒約好了去冰湖上玩,這時候他八成已經等着了。
孟芸還想再說,卻被秦盈盈攔住,“我還有事,政治課就暫時到這吧。你要覺得沒過瘾,不如把想說的話寫在紙上,寄給我,好不好?”
聽出她話裏的嘲諷之意,孟芸一陣氣惱,“簡直不可理喻!”
噗——
這些小姑娘腦子都是怎麽長的?
要不是怕把人氣哭,秦盈盈當場就要笑出來。她飛快地繞過孟芸,邊走邊努力憋着笑。
趙軒從樹後走出來,敲了敲她腦門,“想笑就笑,憋壞了我心疼。”
秦盈盈白了他一眼,朝身後指了指,“這小娘子不錯,大道理一套一套的,還真有幾分國母風範。”
趙軒哼了聲:“知人知面不知心。”
秦盈盈故意道:“多正直一孩子,還挺聰明。”
趙軒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長,“居家過日子,還是傻點好。”
秦盈盈眨眨眼,“你說話就說話,看我做什麽?”
趙軒挑眉,“你說呢?”
秦盈盈打他,“你就是說我傻呗!”
趙軒朗笑一聲,“我就喜歡傻的。”
“你才傻!”
兩個人打打鬧鬧,笑聲漸漸遠了。
孟芸故作鎮定地走出巷子,立即躲到牆邊,拍拍胸口,“吓死了。”
丫鬟不解,“娘子在害怕什麽?”
孟芸道:“你方才沒看到嗎?我同秦小娘子說話的時候,官家就站在那棵大槐樹後面。”
丫鬟倒吸一口涼氣,“您既然知道,怎麽還敢教訓秦小娘子?萬一、萬一官家以為您刁蠻任性怎麽辦?”
孟芸勾了勾唇,難得露出幾分傲氣,“你懂什麽。”
十月底,湖面結了厚厚的冰。
秦盈盈畫了樣子,請鐵匠打出十來副冰刀,又請尚衣局縫出鞋面,接到一起就是大昭版的冰刀鞋。
秦盈盈把趙敏、大昭儀等人邀到鳳閣,玩冰嬉、烤鹿肉,好好地熱鬧了一番。
就連向太後也過來湊了個熱鬧,向姑姑伺候着她換了冰刀鞋,趙敏和秦盈盈一左一右扶着她。
向太後踩在冰面上,搖搖晃晃,唉唉直叫。
宮人們掩着嘴偷笑。
向太後并不怪罪,她比旁人笑得更歡。
秦盈盈小時候在少年宮學過滑冰,原以為自己會是全場最靓的仔。沒想到,趙軒這個家夥再次發揮出“天道之子”的金手指,明明第一次上冰面,卻無比娴熟,動作從容,還能潇灑地跳躍、旋轉,驚豔得仿若羽生結弦。
秦盈盈差點撲上去。
更讓人意外的是大昭儀。
所有人都以為大昭儀這般沉靜的性子不喜歡這種活動,沒想到她竟主動換上冰刀鞋,優雅地舞動起來。
容姑滿眼欣慰,“娘娘小時候就喜歡冰嬉,一衆皇子皇女,她滑得最好。”
那時候總有一個人護在她身邊,從不舍得她受傷。只是,幾年後也是這個人重重地插了她一刀。
大昭儀今日穿得素淨,在一群莺莺燕燕中反倒顯出幾分別樣的風姿。
秦盈盈看看她,又看看趙軒,一臉壞笑。
正要說話,趙軒就拿鹿肉堵住了她的嘴,“好好吃。”
秦盈盈翻了個白眼,随便嚼了三兩下,就把香滋滋的鹿肉吞進了肚子。
趙軒沒再塞,怕她這個吃法傷了胃。
于是,秦盈盈有了說話的機會,“一起在宮裏生活了十來年,你真對人家一點意思都沒有?”
“沒。”趙軒言簡意赅。
秦盈盈啧啧道:“每次你這麽說話,八成就是有鬼。”
趙軒頓了片刻,道:“我不碰她,對她來說反而是件好事。”
秦盈盈立即燃起八卦之魂,“怎麽說?”
趙軒給她倒了杯山楂水,看着她喝下去,方才緩緩道出大遼和大昭儀之間的恩怨。
大昭儀是渤海遺民,她父親一手創立了大元國,然而沒堅持幾年就被大遼所滅。
當年大遼國君下的命令是斬草除根,無論男女一個不留。後來先帝的介入,再加上大遼國內的派系鬥争,大昭儀的命才得以保全。
大遼允許一個不受寵的大元王女茍活于世,卻容不下為大昭皇帝誕下子嗣的她。
秦盈盈沒想到大昭儀看似淡泊娴靜的面容下竟隐藏着這樣的血海深仇,還是永遠都報不了的那種。
突然有點心疼她。
秦盈盈想着大昭儀的時候,大昭儀也在談論她。
大昭儀穿着冰刀鞋玩了好幾圈,後背出了一層汗,此時正在浴桶中清洗。
容姑往她滑嫩的肌膚上澆着熱水,唉聲嘆氣:“這下,娘娘更下不去手了吧?”
大昭儀還在回味着方才的暢快心情,唇邊勾着淺淺的笑,“想來,用不着我下手了。”
容姑一頓,“娘娘此話何意?”
大昭儀譏諷一笑,“那位太皇太後想來已經找了把新刀。”
作者有話要說: 拒絕食用野生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