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3.21
太皇太後病好了, 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貴女們叫到寶慈宮, 以賜宴為名開了個小會。
趙軒和秦盈盈也去了。
和上次賞菊宴一樣, 從座位安排上就能看出太皇太後的用心。
她坐于主位, 趙軒在她右手邊,左邊是鄭秀兒和孟芸,秦盈盈遠遠地坐在末席。
稍有不同的是, 鄭秀兒和孟芸的位置有了微妙的變化——先前是鄭秀兒挨着太皇太後近, 這次換成了孟芸。
太皇太後似乎十分欣賞孟芸, 時不時就要拉着她說上兩句。
孟芸表現得溫婉知禮,時不時還能說句俏皮話,逗得太皇太後笑聲不斷。
鄭秀兒可就不高興了。
她不高興的時候從不掩飾,當着衆人的面就拉了一張大長臉, 一雙水靈的眼睛時不時瞪向孟芸。
孟芸瞧見了, 不僅不生氣,還溫言軟語地關心她, 問她:“秀兒姐姐這茶是不是涼了, 可要妹妹為你換一盞?”
鄭秀兒沒好氣地說:“用不着你假好心, 有這心思不如讨好別人去!”
孟芸一僵, 面上閃過明顯的尴尬。
然而, 對上旁人關切的目光,她又強裝笑臉,一副明明很委屈卻又顧全大局的模樣。
兩相對比,高下立見。
一時間,沒有不誇孟芸的。
太皇太後與高嬷嬷對視一眼, 雖面上沒顯出什麽,心內卻有了計較。
Advertisement
秦盈盈靜靜地喝着湯,愉快地看着她們表演。
剛好,趙軒朝她看過來,秦盈盈咧了咧嘴,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趙軒微挑着眉,狀似警告。
秦盈盈半點不怕,悠哉哉地夾起一塊秋葵丢到嘴裏。
趙軒也夾了一塊秋葵,一邊吃還一邊盯着她,好像吃的不是秋葵,而是她那雙粉嫩的唇。
秦盈盈瞪了瞪眼,轉手夾了塊紅燒肉。
趙軒不喜歡吃肉,尤其是帶着肥肉的五花。秦盈盈故意磕着牙齒,嚼給他看。
趙軒笑笑,也夾了一塊,從容地放進嘴裏,緩緩嚼。那從容的姿态,那侵略性的目光,分分鐘讓秦盈盈敗下陣來。
輸了,真輸了。
這個男人,真是臉都不要了。
落在其他人眼裏,不要臉的何止趙軒?
旁人不會說趙軒什麽,只會說秦盈盈不知檢點,公然勾引官家。
瞧着倆人公然打情罵俏,太皇太後的臉越來越黑。
吃完飯,喝了會兒茶,太皇太後要午睡了,衆人識相地退下。
瞧着趙軒和秦盈盈一前一後離開寶慈宮,太皇太後的臉徹底拉下來。
高嬷嬷低聲道:“看官家對這小秦氏的态度,明日殿上恐怕不會順利。”
太皇太後冷笑一聲:“一個來路不明的丫頭,還真能成事了?”
雖然嘴上說得強硬,到底有些擔心,轉而道:“派去鞏縣的人回來了嗎?”
“明日回。”
太皇太後道:“只要能拿到她假扮秦氏的證據,我看呈翊還有什麽臉封她為後!”
此時,秦盈盈還不知道,太皇太後派人到秦小娘子的老家去翻她的老底了,正拉着趙軒讨論皇後的人選。
“我覺得太皇太後一定看上了孟芸,瞧瞧她今日對孟芸的态度,俨然已經把她當成未來孫媳婦了。”
趙軒勾了勾唇,“你這是在吃醋?”
“我吃什麽醋?”秦盈盈好笑道,“就算我比孟芸還會做人,她也不會選我。”
趙軒笑笑,“這就對了,你眼裏只要有我就行。”
秦盈盈撲哧一笑,“我眼裏只有眼糊糊。”
“小丫頭。”趙軒揪了揪她的小辮子,無奈又寵溺。
自從秦盈盈不用假扮秦太妃之後,頭發不再梳成婦人的模樣,而是垂下來一半,自然地披在身後,耳邊旁邊常常梳着幾縷小辮子。
趙軒從此多了一個愛好,時不時就要揪一下,就像幼稚的小學雞。
“中書省上了折子,懇求我在年前定好皇後人選,來年三月大婚。”
秦盈盈詫異,“這麽急?”
這個時代,普通人家成個親還要前前後後準備一兩年呢!
“難不成是太皇太後的主意?”
趙軒點點頭,“她說,過了年我就十八了,哪有皇帝十八歲還未大婚的,所以聯合了中書省和禮部官員日日上折子,催我盡早下決斷。”
秦盈盈撇撇嘴,氣憤道:“半年前還說你年輕沒定性,不宜盡早納妃,這時候又說十八晚了,真是好話壞話都讓她說了。”
瞧她氣呼呼的樣子,趙軒晃了晃指尖的青絲,“無妨,且讓她催,我只會娶你。”
秦盈盈把辮子搶回來,說:“你問過我的意見嗎?”
趙軒輕笑,“現在問還來得及嗎?”
“我不願意!”秦盈盈哈哈一笑。
趙軒并未當真。
兩個人往前走着,宮人們遠遠地墜在後面。
走了一會兒,秦盈盈忍不住問:“既然太皇太後這麽急,看來她那邊已經定下了人選,八成是孟芸吧!”
趙軒搖搖頭,“不一定是孟芸,至少表面上不會。”
秦盈盈皺皺臉,“這麽明顯的事,還有什麽不一定的。要不要打個賭?”
趙軒好笑,“回回打賭,回回輸給我,你還敢賭?”
“我這次一定不會輸。”秦盈盈篤定道。
趙軒勾唇,“我這次要賭個大的。”
瞧着他不懷好意的笑,秦盈盈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兩個人一路走一路說着小話,不知不覺到了鳳閣門口。
趙軒停了下來,溫聲道:“中午別睡太久,免得夜裏睡不着。”
秦盈盈有些失落,“你要去勤政殿了?”
趙軒輕笑,“舍不得我?”
“才沒有。”秦盈盈撇撇嘴,“趕緊走吧。”
趙軒笑意加深,“你若說句舍不得,我就不去了。”
“我才不要做禍水,快去做正事吧,勤奮的官家!”秦盈盈說笑着,把他往外推。
趙軒捏捏她的手,笑着離開了。
秦盈盈小跑着回了自己的屋子,躲在簾幔後面拍拍亂跳的小心髒。
剛剛那一瞬間,她确實,舍不得。
好像……就要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秦盈盈心裏有點亂,在屋子裏漫無目的地轉圈圈。
寶兒瞧見了,悄悄跟崔嬷嬷說:“娘娘是不是到了那個、那個特殊時期了?”
崔嬷嬷納悶,“什麽特殊時期?”
寶兒湊到她耳邊,“就跟太後娘娘的貓似的,躁動不安,整夜嚎叫……”
崔嬷嬷臉色一變,“你個死丫頭,什麽亂七八糟的話都敢說,今日非得重重打你一頓不可。”
寶兒哇哇叫着,抱頭跑走。
崔嬷嬷并不放過她,追着她一頓好打。
只是,手雖揚得高,拍到身上時卻沒留多少力氣,逗她似的。
秦盈盈瞧着兩個人你追我趕,坐在檻窗旁看熱鬧。
正笑着,耳邊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在看什麽?”
秦盈盈猛地轉過頭,眼睛閃着光,“你怎麽回來了?”
趙軒揮揮手,叫人把奏折一撂撂擺到長案上,“這不是有人舍不得我嗎,幹脆偷半天懶,陪陪她。”
“切,說得好聽,還不是換個地方批折子。”雖然嘴上說着嫌棄的話,臉上的笑意卻怎麽都壓不下去。
趙軒看着她,心內也舒暢,“若有美人在懷,這折子不批也行。”
“想得美。”秦盈盈丢給他一塊柿餅,“你想做昏君,我還不想做禍水呢!”
趙軒咬了口柿餅,笑道:“看樣子你是喜歡明君的,既如此,我便辛苦些吧!”
兩個人笑鬧一陣,秦盈盈親自燒水沏茶陪着他,趙軒專注地批起了折子。
宮人們退到了東西暖閣,主樓這邊十分安靜。
趙軒看折子,秦盈盈就趴在桌邊看他。
她的目光熾熱而專注,半點不加掩飾。
趙軒不自在地輕咳一聲,把批過的折子擺到她面前,“若無聊,便瞧瞧這個。”
“不好意思啦?”秦盈盈歪着頭,調侃道,“你還會不好意思呢?”
趙軒盯着她,“傻丫頭,若再鬧,我就不客氣了。”
秦盈盈吐吐舌頭,老老實實看奏折。
她不看別的,只看趙軒用朱筆做的批文。
趙折的字很好,結構工整,極有風骨。
他不喜歡寫行書,鐘愛楷書,一筆一畫透着嚴謹,就像他這個人。
看着他的字,再想想自己的,秦盈盈仿佛又回到了當年在少年宮和學霸同桌的日子——被吊打。
學渣就是學渣,不能看到除了網絡小說以外的任何文字,一看就困,妥妥的。
秦盈盈趴在書案上,打了個哈欠,濃密的睫毛垂下來,一秒鐘就睡着了。
趙軒無奈地笑笑,輕撫着她的頭,“去榻上睡。”
秦盈盈半睡半醒,晃晃腦袋,往他身邊湊了湊,“就眯一會兒……陪着你。”
貓兒一般柔軟的身子貼過來,軟軟地說着小情話,趙軒無論如何都舍不得讓她走。
他扯下架上的披風搭在她身上,右手墊着她的頭,用左手批折子。
他翻奏折的聲音很輕,生怕吵到她。
正值冬月,屋內燒着地龍,書案旁還放着火籠,厚實的簾幔密密地圍着,這一方小天地暖得如同春日。
秦盈盈睡得沉了,無意識地往他懷裏鑽。
趙軒心頭一顫,無意識地在折子上寫下四個字——歲月靜好。
寫完不由笑了。
這個折子剛好是鄭州官員呈上來的,彙報沿河各村種植桑樹的情況,大抵是些贊揚皇帝英明的話,還說當地百姓建了新屋,逃往他鄉的流民也陸陸續續回歸原籍。入冬後接連下了幾場大雪,因為應對及時,無一人死傷。
趙軒在“歲月靜好”後又加了句:“瑞雪兆豐年,唯願黎民安。”
不久之後,鄭州的官員看到這句話,竟濕了眼眶。
有英明的君主,何愁盼不來清平盛世?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狀态不好,只有這一章了,抱歉啊!
關于高世則、小田田還有寶兒的相關設定,作者菌寫在了前一章的作話裏,有疑問的寶寶可以去瞅瞅。
可以肯定的是,這本書是言情文,不會摻雜其他搭配,醬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