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3.28(補全)
臘八宮宴的局雖然巧妙化解了, 但還是有流言傳出來。
無論古今, 遇到這種桃色事件人們總喜歡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去理解。在有心人的散播下, “秦盈盈和外男有染”在宮中私下流傳着。
這天, 秦盈盈在後苑碰到孟芸。
前段時間孟芸被太皇太後罰跪,回去之後就病了一場,好些天沒瞧見人, 秦盈盈差點就忘了, 還有這麽一號人。
孟芸可沒忘了她, 尤其是病着的那些天,天天紮她小人兒。
她受了一回挫,心思變得更沉。
如今碰見秦盈盈,表面客客氣氣, 卻話裏話外提到臘八那天的事。
“娘子真是好運氣, 不然這事真不知如何收場。唉,女兒家呀, 還是名聲最重要, 若是換一個人恐怕現在早就活不成了。”
秦盈盈一句話就把她堵了回去:“跟你有關系嗎?”
孟芸:……
秦盈盈:“還是說, 你在暗示我, 讓我去死?”
既然撕破了臉, 孟芸也就不裝了,壓下聲音陰恻恻道:“我說錯了嗎?做出這種醜事,你以為官家還會像從前那樣寵你嗎?呵,男人都是小心眼的,更何況他還是坐擁天下的官家!”
孟芸眼底閃過一道光, “那天的事就是埋在他心裏的一根刺,就算現在不說什麽,早晚都會厭了你。”
秦盈盈挑了挑眉,沖着樹上喊:“聽到沒,有人說你早晚會厭了我。”
“我敢厭了你嗎?只求你別厭了我。”趙軒從樹上跳下來,把風筝遞給秦盈盈,看都沒看孟芸一眼。
孟芸面無血色,如果知道趙軒也在,打死她都不會說出剛才那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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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拼命鎮定下來,想要挽救,“陛下……”
秦盈盈身子一扭,擋住趙軒,“你幫我拿着,我手冷。”
“手冷還放風筝。大冬天的,虧你想得出來。”這話沒有絲毫嫌棄的意思,反而帶着顯而易見的親昵。
秦盈盈環住他的胳膊,“不放了,回宮,讓廚娘做砂鍋面,好久不吃了——你身上怎麽這麽暖和?不行,你得給我暖暖手。”
趙軒把她的手裹進掌心,兩個人像個連體嬰似的離開了,連個眼神都沒給孟芸。
孟芸站在原地,淚珠在眼裏打着轉,眼底一片瘋狂。
這些天,寶兒日日去東宮練武,比從前更加勤快。回來的時候經過慶寧宮,聽到裏面響着絲竹之聲,特意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孟芸在跳舞。
“娘娘,慶寧宮的宮人們都在說,是孟家娘子到太皇太後跟前求的,還說她憋足了勁兒,日夜苦練,八成是想在小年夜裏出風頭,勾引官家。”
寶兒如今極其敏感,仿佛全天下都想害自家娘娘。
秦盈盈瞅了趙軒一眼,笑吟吟道:“那就讓她好好準備吧,跳好了咱們就給點賞錢。”
這話一出,宮人們都笑了起來。
這不就是在暗諷孟芸是賣藝的嘛!
趙軒勾了勾唇,道:“不必把她放在心上,過些日子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秦盈盈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好奇道:“你是不是打算收拾她?還是說,已經下手了?”
趙軒嗯了聲。
秦盈盈:“你做了什麽?”
趙軒瞧着她,輕笑道:“你想現在知道,還是留作驚喜?”
“說出來先讓我高興高興。”秦盈盈迫不及待道。
趙軒稍稍俯身,湊近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秦盈盈眨了眨眼,“會不會……有點損?”
趙軒勾起一絲冷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秦盈盈:“怎麽辦,我男人坑起人來都這麽帥!”
趙軒挑眉,指了指自己的側臉。
秦盈盈湊上去,吧唧親了一口。
親完想走,卻不能了,趙軒将人勾到懷裏,反客為主。
寒冬臘月,鳳閣之中卻是春意纏綿。
臘月二十三,趙軒再次宴群臣。
吃完這頓飯朝中便會休沐,直到正月十八才會再次開朝,就像即将放假的學生一樣,文武官員都挺開心。
更何況,還能看到皇家準備的節目。
往常年份,多是妃嫔或公主表演,這次太皇太後點名讓孟芸舞上一曲,等同于在宣布她的“皇室”身份。
衆臣不着痕跡地看向趙軒,奇怪的是,趙軒竟然沒有反對。
為了這場表演,孟芸可謂下足了功夫。
此時,殿中圍起一圈屏風,營造出一種神秘的氛圍。
屏風緩緩拉開,六面戰鼓圍成一圈,孟芸立于中央,烏發高挽,手執長劍,金色的戎裝包裹着纖瘦的身體,殺伐與柔美交織,确實很亮眼。
秦盈盈挑了挑眉,看向趙軒。
趙軒勾着唇,朝她舉起酒盞。
秦盈盈哼了聲,別開臉。
樂聲起,孟芸熟練地挽了個劍花。
趙軒挑眉。
這是《秦王破陣曲》,當年秦太妃便是憑着這支舞得到先帝的心。
孟芸……呵!
她跳這支曲子,就是想引起趙軒的注意。
換成其他人,沒準真就感動了,趙軒卻不會。
心頭已經有了朱砂痣,就再也容不下片粒微塵。
單說這支舞,确實不錯,能看出來孟芸下了極大的功夫。明明是纖弱的身材,愣是跳出一種英姿飒爽的韻味,激情、力量、美感并重。
秦盈盈嘆了口氣。
這個孟芸,書讀得好,女紅厲害,會背詩,會畫畫,還會跳舞,長得也不差,若踏下心思找個真心相待的郎君,自有大把的好日子等着她,非要上趕着倒貼。
唉,好好的一個小娘子,怎麽就不長腦子呢?
一曲畢,太皇太後帶頭贊了聲好,衆臣紛紛應和。
就連趙軒都勾着嘴角,似笑非笑,看上去還算滿意。
秦盈盈撇了撇嘴,扭過身子不去看他。
孟芸沖她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很隐晦,只有秦盈盈看見了。
她啧了聲,用嘴型罵了句:蠢貨。
孟芸臉色一變,繼而一臉委屈地看向趙軒。
趙軒根本沒看她,一雙眼睛放在秦盈盈身上,清貴的眉眼染着淡淡的笑意。
孟芸咬了咬牙,很快調整好神色,紅着臉向太皇太後獻上一副抹額——靛青底,金線繡着“富貴花開”的圖樣,是她親手做的。
這也是小年夜的傳統,家裏的晚輩給長輩送上親手做的繡活,以示孝道。若太皇太後接了,就相當于承認了孟芸的“晚輩”身份。
衆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放到了那副抹額上。
太皇太後露出慈愛的笑,“這些年老身跟前也沒這麽個貼心人,孟家這丫頭,說什麽老身也舍不得放出宮去了。”
說完,便看向趙軒。
原以為趙軒會像往常那樣極力反對,太皇太後甚至已經準備了一籮筐的話來堵他。
沒想到,趙軒竟然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皇祖母若喜歡,便留着吧。”那口氣仿佛在說一盆花花草草。
太皇太後精神一振,才不管是花還是草,當即便道:“既然官家都發了話,來人,傳老身的口谕,擇孟家女芸為中宮——”
“抓賊啊!”
“別讓他跑了!”
尖利的聲音,突兀地打斷了太皇太後的話。
太皇太後騰地站起身,“哪裏來的賊人,竟然偷到皇宮來了!”
一個太監連滾帶爬地跑進大殿,慌亂道:“是、是劫財的,想來是打算趁着主子們都在這邊熱鬧,便悄悄潛入各宮偷盜財物,不料被潘侍衛發現了,如今逃到東邊去了……”
“來人,去追。就算把六宮翻遍,也要把人抓住!”趙軒聲音威嚴,一本正經。
侍衛們領命而去。
秦盈盈看着他,壓下唇邊的笑意。
演得還挺像那麽回事兒!
孟芸還沒起身,手裏捏着那副抹額,指尖發白。
就差一點兒!
太皇太後還有半句就說完了!
為何偏偏在這時候!
她恨恨地看向秦盈盈,直覺告訴她,這件事沒那麽簡單。
這件事确實沒那麽簡單。
不到兩刻鐘,那賊人便被押到了集英殿,一并帶來的還有他在各宮所盜的贓物。
向太後驚呼一聲,第一時間認出了自己的首飾匣子,寶兒也認出了秦盈盈裝金豆子的大福袋。
趙敏、太皇太後、慶寧宮的貴女們都找到了自己丢失的貴重物品,最後只剩下一個黑漆木盒。
趙軒問:“這是誰的,沒人領嗎?”
孟芸紮着腦袋,極力克制住發抖的手。
趙軒又問了一聲,依舊沒人應。
潘意踢了賊人一腳,“這個從哪兒拿的?”
賊人瞅了瞅,讪讪道:“六局南邊,慶寧宮。”
潘意啧了一聲,又狠狠給了他一腳,“你倒記得清楚。裏面放的什麽?”
賊人道:“沒細瞅,就是方才跑路時順帶的……應該是個宮女的屋子,怪窮的,翻了許久連個像樣的簪子都沒有,單單這麽一個匣子壓在床下,小的以為是寶貝,就拿了。”
趙軒淡淡道:“既然沒人認領,那便打開。”
此話一出,孟芸唰的白了臉。
她身後的丫鬟撲通一聲,軟倒在地。
太皇太後覺出不對勁兒,皺眉問:“這是怎麽了?”
孟芸隐晦地給丫鬟使了個眼色,飛快地想着借口。
丫鬟卻沒頂住,哭道:“娘娘饒命,跟、跟奴婢沒關系啊,這匣子是娘子放在奴婢屋裏的,奴婢日日守着,怕得要死……”
向太後納悶,“什麽大不了的東西,吓成這樣?潘侍衛,你去——”
“是。”潘意應了聲,從背後抽出一支羽箭,一箭插在鎖扣上。
只聽“叮”的一聲,鎖扣彈開,木匣散成兩半,從裏面摔出一只花花綠綠的巫蠱娃娃。
向太後倒吸一口涼氣。
貴女們吓得驚呼出聲。
潘意擋在趙敏身前。
趙軒擡手捂住了秦盈盈的眼。
秦盈盈扒着他的指縫,好奇地看。
太皇太後面沉如水,聲音裏帶上十足惱意:“孟氏,這腌髒物件當真是你的?”
孟芸連連搖頭,無辜又驚慌,“不、不是,是她,是這個丫頭誣蔑我!”
丫鬟吓傻了,也氣壞了,哭道:“娘子,您為何颠倒黑白,這東西明明是您叫奴婢收着的!你怕再次搜宮,不敢放在您自己屋裏,還說奴婢是您最信任的人……”
孟芸也哭了,比她還委屈,比她還氣憤,“你說的這些我一個字都聽不懂。我自問平日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害我?”
就在這時,潘意用箭尖把娃娃挑了起來,瞧着它身上貼的黃符,好奇道:“這上面是誰的生辰八字?”
“是太皇太後的!”丫鬟搶先道,“那日太皇太後罰娘子跪了兩個時辰,娘子懷恨在心,故意做了這個娃娃詛咒太皇太後。”
“放肆!”太皇太後震怒。
“不,不是,她說謊!臣女怎麽敢詛咒娘娘,明明是——”孟芸說到一半,猛地頓住。
“明明是什麽?你說!”太皇太後眼前陣陣發黑,看都不看敢那個娃娃一眼,那會讓她想起一些不好的回憶。
孟芸咬了咬牙,一力往丫鬟身上推,只說是她冤枉自己。
丫鬟不甘示弱,一股腦抖落出來,“那娃娃用的是十字繡法,整個慶寧宮只有娘子會,奴婢斷斷做不出來。若娘娘還不信,可以拆了娘子手上的抹額,裏面也放着和娃娃身上一樣的黃符!”
“拆!”太皇太後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高嬷嬷一把從孟芸手裏搶過那個簇新的抹額,嘶啦一聲扯開。
果然,從裏面掉出一個黃絹符,上面同樣寫着太皇太後的生辰八字。
孟芸驚得瞪大眼,“怎麽可能?這個抹額怎麽會……”
她扭頭看向旁邊的丫鬟,“是你,是你做的對不對?說,你拿了誰的好處,為何要如此害我!”
丫鬟任她揪着頭發,不再吭聲。
高嬷嬷沉着臉,細細檢查了娃娃的繡工,果然和丫鬟說得一樣,是孟芸的手藝。
趙軒和秦盈盈手拉着手,只管看戲。
是的,這一切都是趙軒布置的,丫鬟也是他安排的。
他并非平白無故陷害孟芸,不過是将計就計罷了。孟芸做了巫蠱娃娃,原本貼的是秦盈盈的生辰八字,一心要害秦盈盈。
後來鄭公公搜宮,發現了孟芸的異樣,趙軒叫人私下留意,知道了這件事,這才有了今天的安排。
娃娃身上的八字和抹額裏的絹符都是孟芸的丫鬟換的,那些話也是趙軒讓她說的。
丫鬟之所以願意配合,是因為趙軒答應保她一命。她确實是無辜的,趙軒不會趕盡殺絕。
不用趙軒動手,太皇太後就把孟芸處置了。
說起來真是諷刺,兩刻鐘前太皇太後還要立孟芸為後,一轉眼,孟芸便因“行巫蠱之術、意圖謀害太皇太後”之罪被貶為賤籍。
太皇太後沒讓她死,而是命人削去她的頭發,把她扔進了尼姑庵。為的就是讓她到佛前贖罪,并日日夜夜替太皇太後抄經。
實際上,趙軒這個局并非□□無縫,倘若太皇太後沉下心思好好地查上一番,自然能發現其中的漏洞。
然而,此時此刻她沒有心思去查,或者說,根本不想查。
若說這個宮裏誰最厭惡這些神神鬼鬼的勾當,太皇太後必得排頭一個。當年,她經歷過一次巫蠱之事,高家險些家破人亡,她自己也差點被人害死。
所以,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會放過孟芸。
花一般的年紀,就這麽凋零了。
秦盈盈覺得可惜,卻沒濫好人,如果不是孟芸先起了害人之心,也不會有今日下場。趙軒的做法,頂多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事情了結了,趙軒和秦盈盈并肩走在長長的巷道上。
彎月如鈎,照着這座古老的宮城。
兩個人的影子映到地上,相互交疊。
一陣寒風吹來,秦盈盈打了個哆嗦。
趙軒展開披風,把她攏入懷中。
秦盈盈調皮地眨了眨眼,“這下,總沒人再跟我搶皇後之位了吧?”
趙軒勾唇,在她耳邊低聲道:“我恨不得,今夜便娶了你。”
“想得美!”秦盈盈嘻嘻一笑,逃出他的懷抱。
趙軒拉着手,将人勾了回來。
夜風很涼,他的手很暖。
秦盈盈牽住了,便沒舍得再放開。
将來的路,就這麽一起走下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補齊啦!
順便弱弱地問一句:新坑真的沒人去康康嗎?
沒人收藏的話,作者菌只能滾回去寫耽美了……
(這篇文4月中下旬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