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江洋大盜
窗戶咣當一聲。
衆人心跳驟停。
賀清溪笑了,這只鬼真好哄。
衆人不約而同地轉向他。
賀清溪不禁打量一下自己,沒什麽不妥,“怎麽了?”
“小賀變了。”程爺開口道。
一語驚醒吓懵的人。
馮掌櫃連連點頭,“對對,變得不像你了。”
“那是因為我以前三魂七魄缺一半。”賀清溪道。
馮掌櫃:“那個關于你的傳說是真的?”
其他客人紛紛看向他,好奇什麽傳說。
“傳言賀掌櫃能看到旁人看不見的東西,就是因為魂魄不穩,經常靈魂出竅。”馮掌櫃打量一番賀清溪,“我一直認為是以訛傳訛,沒想到真有此事。”
賀清溪點頭:“确有此事。”
“這麽說來小賀的身體會越來越好?”綢緞莊的陳掌櫃見他點頭,“以後能不能多做幾個菜?天天紅燒肉,我們愛吃也吃膩了。”
鬼影剛走,逃犯在側,他想到的竟然是吃。
賀清溪樂了,“承蒙你們不嫌棄,天天照顧我的生意,明日做羊肉,後天**肉,過兩日做烤鴨。”
“不是逗你老哥哥吧?”馮掌櫃看了看賀清溪,愣是沒看出他是說笑,還是認真的,“真的就給我留一份。”
陳掌櫃緊随其後,“也給我留一份。”
程爺給秦爺一胳膊肘子。
“我們明日有事。”秦爺開口,“再說了,小賀的身體還很虛弱。小賀,方才說此人身上殺氣重,你的意思不止一條人命?”
衆人同時把視線移到窗戶邊。
小貓拉着小羊往前一步。
賀清溪伸手撥一下小貓和小羊的腦袋。
張惠立即把倆孩子拽到衆人身後。
賀清溪:“即便只有一條人命,也幹了不少缺德事。”
“那——”陳掌櫃擡眼看到巡行的差役,“讓他們來看看此人是不是朝廷緝拿的要犯。”轉向程秦二人。
秦爺到窗臺邊就喊差役。
街坊四鄰跑進來,“出什麽事了?”看到地上的人,唬一跳,“這人是誰?小賀,他怎麽坐在地上?”
賀清溪:“沒大事。就是個逃犯。”
“逃犯?!”衆人驚呼。
程爺皺眉,面露不快,衆人連忙閉嘴,往後退給差役讓出路。
兩名差役擠過去,掰起絡腮胡的腦袋,絡腮胡突然睜開眼。
撲通!
兩名差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衆人跟着吓一跳。
“爹爹,他醒啦。”
小貓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賀清溪看過去,絡腮胡神情呆滞,像是還沒清醒,“胡須剔掉應當認得出。”
絡腮胡陡然清醒,下意識起身,桌子被扯的咣當一下。程爺一腳把他踹倒在地,秦爺過去一巴掌,剛剛清醒的人再次昏過去。
賀清溪見狀又想笑,倆人不愧是屍山血海裏打過滾的将軍,這動作連他都比下去了。
“張惠,給我把剪刀。”賀清溪開口道。
面前多出一把精致的匕首。
賀清溪轉過頭,秦爺道,“用這個。”
賀清溪彎腰抓住絡腮胡的胡須,緊貼着皮膚割掉。
賀清溪的刀工很差,然他劍法不錯,手頭很準,轉瞬間就把絡腮胡的胡須全剔掉,還沒傷到他的皮膚。
絡腮胡被秦爺扇昏死過去,還有程爺和兩位差役在,賀清溪無需擔心他醒來逃跑,就把繩子松開,把他放到地上讓差役辨認。
淩亂的頭發壓在腦後,擋着臉的胡須消失,兩名差役仔細看看,就不禁瞪大雙目。
馮掌櫃忙問,“是朝廷緝拿的要犯?”
兩名差役連連點頭,“是的。”
“那快把人帶走。”程爺道,“別誤了我老程用飯。”
兩名差役聞言臉色微變,不禁看一眼程爺的肚子。
相對細心的秦爺開口,“回去只管說人是我和老程打的。”
“小人知道。只是……”兩名差役轉向賀清溪,“賀掌櫃得跟小的走一趟。”
程爺:“跟他有何關系?就因為人是在他店裏抓到的?”
年長的差役忙解釋,“不全是。還得随小人去領賞。發現此人的蹤跡賞一百铢,抓到此人賞十兩白銀。”
衆人愣住。
賀清溪險些沒反應過來,“……多謝。但我這邊有客人,走不開,就讓張惠——咦,張魁來了,張魁行嗎?”
“沒什麽不行,就張魁了。”程爺開口。
兩名差役沒意見,即便有也得憋回去。又見張魁帶來四個同僚,兩名差役無需擔心絡腮胡半路逃脫,把絡腮胡铐起來,擡着就走。
賀清溪扶起被撞歪的桌椅,就發現陳掌櫃臉色煞白。
“你怎麽了?”賀清溪很奇怪,“認識那厮?”
衆人轉向陳掌櫃,陳掌櫃不禁後退一步,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麽,苦笑道,“程爺和秦爺日理萬機,賀掌櫃呆在屋裏,馮掌櫃每日坐轎前來,你們一定都沒看到刑部貼在城門口的緝文。”
賀清溪明白了,絡腮胡幹的事不小,“所以?”
陳掌櫃:“那人是江洋大盜。以前帶着手下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手下人被抓,他跑了還不安生,聽說,我也是聽說,還玷污了禮部侍郎家的一堂小姐。”
衆人驚得張大嘴。
程爺回過神,戳一下秦爺。
秦爺搖頭,“沒聽說過。”
“這等事遮掩還來不及,哪能讓您聽說啊。”陳掌櫃道。
秦爺好奇,“你又是從何得知?”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有人說是禮部侍郎家的廚娘說的,有人說是他親眼所見,還有人說這次賞錢這麽高,就是禮部侍郎家出的。”陳掌櫃說着搖搖頭,“真相如何,小人就不得而知了。”看向馮掌櫃,“你昨日不還說這幾日街上的差役比往日多麽。
“我仔細看過,以往半個時辰來一趟,這幾日一炷香就巡查一番。我早上還在想是不是為了抓那人,沒想到剛剛就碰到了。還就坐在你我身側。”指一下自己的脖子,“鬼門關走一遭,你們不怕啊?”
賀清溪搖搖頭,“不知者無畏。”
陳掌櫃噎住。
秦爺笑噴。
程爺也樂了,朝賀清溪肩上一巴掌,“小賀病好了,人也有趣了。”
賀清溪倒抽一口氣。
“主人?”張惠擔憂道,“怎麽了?”
秦爺拽一把程爺,“小賀的病剛好,經不起你這一巴掌。小賀,菜涼了,給我們熱一下。”
“熱什麽啊。”賀清溪想摸摸自己的肩膀,見程爺面露尴尬,強忍着疼痛擠出一絲笑,“張惠,給諸位爺添半勺菜。”
秦爺為了緩解老友的尴尬,笑道:“半勺可不夠我吃的。”
“那就添滿。”賀清溪道。
“我們呢?賀掌櫃。”方才進來看熱鬧,聞到肉香,打算在小飯館解決晌午飯的人開口道。
賀清溪:“有,都有。”
馮掌櫃故意說,“小賀,我的快吃完了。半勺不行,得一碗。”
“您還吃得下去,我也給你添滿。”賀清溪挑眉道。
馮掌櫃笑着連連擺手,“你饒了我吧。”摸摸肚子,“再吃都熟了。”
“你害怕瓜熟蒂落?”陳掌櫃打趣道,“我看你是怕嫂夫人知道後罵你。”
馮掌櫃瞪他一眼,“都沒你知道的多。”
“馮掌櫃,再不吃真涼了。”張惠端着一碗菜和湯過來,給他一半,給陳掌櫃一半。
馮掌櫃坐下,夾起冒着熱氣的木耳,“咦,這個比剛才的軟?”
“此時最好吃。”賀清溪發現倆孩子手拉手站在竈臺邊,“小貓,小羊,還沒吃飽?”
小貓扭頭說,“吃飽啦。”
“站在那兒做什麽?”賀清溪走過去。
小貓指着竈臺。賀清溪順着他的小手看過去,不知何時張惠把他給絡腮胡的那碗鵝腸端過來了,此時便放在竈臺上。
“丢了吧。”賀清溪道。
小貓皺了皺眉,臉上盡是不贊同。
“張魁領賞錢去了。”賀清溪潛意思,他家現在不差錢。
小貓指着碗,“那個人沒吃。這個是爹爹辛苦做的。”
程爺見小孩臉上全是可惜,瞥一眼櫃臺上的大白,笑道,“這個好辦,給你們家大貓吃。”
大白張嘴嗷嗚一聲,怒瞪着程爺,我真咬你哦。
“這個主意好。”賀清溪笑着端過去。
大白扭頭給他個後腦勺。
馮陳二人和程秦二人喜歡來小飯館,不止是飯館掌櫃賀清溪為人實在,菜香肉嫩味道好,還有便是小飯館有只通人性的“貓兒”。
程爺方才那樣講就想看看大白的反應。
程爺見狀,放下酒杯,“大白說你小氣,那麽大一鍋肉不給吃,給他逃犯吃的鵝腸,懶得理你。”
“不,我覺得它是不餓。”賀清溪見又有客人登門,“張惠,招呼客人。”瞥一眼大白,“不吃也好。再吃就胖成蹴鞠,可以宰了做烤乳貓了。”
“爹爹,不可以吃貓!”
小貓一下跑過來。
賀清溪被他吓一跳,見他神色認真,樂了,“又不是吃你這只貓兒。”朝他腦袋上呼嚕一把。
“我知道。我說的也是大白。”小貓擔心賀清溪又調侃他,很認真很認真的說,“爹爹,大白是我們的家人,家人不可以吃。大白以前還是野生的,也不可以吃。所以大白是不可以吃加不可以吃。”
賀清溪樂了,“我都被你繞暈了。”但他也聽明白了,“誰跟你說野生的不可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