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管家大白
“夫子。夫子還說野生的什麽都吃,要是它們肚子裏有塊毒藥,它吃着沒事,毒藥留在它肉裏,我們不知道,把它做了吃掉,人會死的。”小貓一臉的擔憂,“爹爹,可不可以不吃野生的?”
馮掌櫃忍不開口,“哪個夫子說的?照他那樣說,獵戶往後也不用打獵了。”
“那就去種地啊。”小貓想也沒想,“還可以養雞鴨鵝。”
馮掌櫃:“那多麻煩。”
“吃飯也麻煩。”小貓脫口而出。
馮掌櫃噎住。
秦程二人樂不可支。
“貓兒,不得無禮。”賀清溪捏捏他的小臉,“旁人爹爹管不着,但爹爹答應你,往後咱家不賣野生的東西。”
小貓仰頭看着賀清溪,賀清溪點了點頭。
小貓伸手抱住賀清溪的大腿,“爹爹真好。”
賀清溪摸摸他的小腦袋,“和弟弟玩去。”轉向衆人,“即便尋常大米,我也能做成美味。”
“這麽說來明日不止有羊肉,還有別樣的米飯?”陳掌櫃問。
賀清溪語塞。
衆人愣了愣神,反應過來,拍桌狂笑。
賀清溪苦笑,“陳掌櫃,您碗裏的肉還未吃完。”
“今天的飯管不到明日。”陳掌櫃道。
賀清溪無言以對。
程爺看熱鬧不嫌事大,“小賀,是這個理。”
賀清溪嘆氣,“兒時吃過幾次蛋炒飯,是用冷飯炒的,陳掌櫃想吃,我這就命張惠蒸飯。明日早上蒸,晌午炒怕是來不及。”
程爺又踢一下秦爺。
“不成!”秦爺看一眼賀清溪,“小賀又不會跑,你想吃還怕吃不到。”
程爺轉向賀清溪,笑眯眯看着他。
賀清溪言不由衷道:“正好我最近也想吃,大概會天天做。”
“爹爹,我也想吃。”小貓忍不住開口。
賀清溪:“嗯,那爹爹明日做,後天也做,讓你和小羊吃個夠。”
“爹爹你真好。”小貓使勁蹭蹭他的腿。
賀清溪捏捏他的小臉,“昨晚睡得晚,領弟弟回屋睡會兒吧。”
小貓沖小羊伸出手,“弟弟,我牽你。”
小羊把手遞給他。
哥倆手拉着手,推開後門就往後院去。
馮掌櫃左右看看,除了秦程二人,在店內用飯的都是街坊,都和他一樣很關心賀清溪,便問出心中的疑惑,“今日怎麽沒做紅燒肉?我問張魁,看他的表情似有隐情。”
長安城東高西低,造就城中達官貴人偏愛城東置産,東市的東西也多是只有達官貴人買得起,比如绫羅綢緞,金銀玉器。
窮人在城西安家,西市的東西也多是普通人需要的針頭線腦以及自己打的各種野味。
東西二市相隔甚遠,又泾渭分明,合該彼此陌生才對。實則東市的成衣店想不出城就買到合适的針線,就要去西市。東市的飯館酒肆想買野味,也必須得去西市。
東西二市有來有往,有些東西市的商戶彼此熟悉的就跟鄰居似的,哪怕賀清溪一個字不說,周桂香在西市賣紅燒肉一事也瞞不過街坊四鄰。
賀清溪:“周桂香利用張屠夫不知她已被我休了,今日把我要的肉全買走了。她也要賣紅燒肉。”
“啊?”馮掌櫃驚呆了。
程爺一拍桌子,“豈有此理!”
“何時的事?”秦爺開口道。
程爺:“老秦傻了吧?必是今日之事。”
秦爺沒搭理他,轉向賀清溪,等他說。
“有些日子了。”賀清溪回想一下,“她兄長見我家生意好,就要在西市開家飯館,還叫我教他做菜。我沒答應,周桂香就打起家裏的錢的主意。”
“她還偷你的錢?”程爺不禁問。
綢緞莊的陳掌櫃點頭,“這事我知道。也是昨日賀掌櫃跟那娘們吵架的時候,我猜到的。”
周桂香娘家在城西貧民窟,沒錢開飯館,估計見賀清溪都不願意教她兄長做菜,更不可能借錢給她,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來個先斬後奏,直接把錢給她兄長。日後她兄長賺到錢,再悄無聲息地放回去。
那筆錢不是小貓的束修,賀清溪頂多跟她吵吵幾句。偏偏是,偏偏還讓賀清溪發現了,兩人才會大打出手。
陳掌櫃把他的猜測說出來,就問賀清溪,“是不是?”
“是的。以我對她娘家人的了解,家當全賣了,也租不起鋪子。”賀清溪想想,“周桂香應當是拿到錢就去租鋪子了。”
馮掌櫃接道,“然後回來跟你學做紅燒肉,沒想到你這麽快就發現了?可是也不對,她不會做,買肉又有何用?”
“以前跟我學過。”賀清溪說着,想起以前的事忍不住笑了,“沒學會。”
馮掌櫃:“你家食譜不是只傳兒孫?”
“我以前身體不好。她樂意學,我只有高興啊。”賀清溪此話一出,衆人沉默了。
程爺生來愛熱鬧,受不了這種氛圍,哪怕片刻。
“你手把手教,也沒能學會?”程爺開口問。
賀清溪笑道,“柴米油鹽看似簡單,也需要幾分天賦。即便極有天賦,想做好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周桂香沒天賦沒耐心,她的紅燒肉賣得出去,除非老天開眼。”
“她會不會來找你鬧?”馮掌櫃話音落下,衆人轉向賀清溪,臉上的擔憂毫不掩飾。
賀清溪想想,“也許會,也許不會。無論來不來,她都沒理由再同我鬧。”往後面看一眼,見東邊卧室的門關着,倆孩子聽不見,“再敢砸我就報官。”
“別讓孩子知道。”馮掌櫃看到他的小動作,“娘再壞都是娘。”
陳掌櫃點頭,“姓周的那娘們以前挺疼倆孩子的。”
“我知道。”賀清溪還想再說什麽,看到張魁回來,手裏拿個小包,像抱寶貝一樣,臉上不由得露出笑意。
衆人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紛紛拱手道,“恭喜啊,賀掌櫃。”
“托大家的福,今日的飯菜我請了。”賀清溪朗聲道。
此話一出,店內再次安靜下來。
賀清溪:“不信?”
“主人忘了問大白。”張魁進來就把銀子遞給賀清溪。
賀清溪沒接,“你以前還問它?”看向又變成招財貓的虎崽子。
以前賀清溪身體弱,炒好菜就回後院歇息,迎來送往的事交給張魁,如今的賀清溪潛意識認為收錢的是張魁。
張魁搖搖頭,“小人不敢碰。”
“可以啊,大白。”賀清溪朝它身上撸一把,“今日天降橫財,我的病好了,周桂香賠了,可謂三喜臨門,合該好好慶賀一番。”
大白轉向面前的鵝腸。
“這個給張魁吃。”賀清溪轉向張魁,“你吃不吃?”
張魁敢說不,大白就敢撓他,“多謝主人,小人最愛吃鵝腸。”
大白轉頭坐好,擡起頭,目視前方再次變成招財貓。
衆人樂不可支。
“小賀,你家大白成精了?”程爺問,“說實話啊。”
賀清溪朝大白腦袋上撸一把,“有機緣的話,再修煉個千八百年或許能變身成人。”
程爺掐指一算,“咱們都變成一抔黃土啦。”
“它壽命沒這麽長。”賀清溪又撸一把大白,“張惠,給大白盛碗肉。”
張惠搖搖頭,就往鍋裏指。
賀清溪疑惑不解,走過去一看,楞了一下,瞥到除了秦程二人那張桌子,其他桌上都坐滿了人,險些笑噴。
大白直覺不好,一步跳到竈臺上,鍋裏幹幹淨淨的連滴湯都不剩,沖張惠嗷嗚一聲。
張惠吓得躲到張魁身後,不禁慶幸自己剛剛沒開口。不然大白非得給她一巴掌——打她不知道給它留點。
賀清溪抱起大白,“我還沒吃。張魁,炒個青菜留咱們吃。”
“小人給主人炒個雞蛋吧。”賀清溪身體弱,脾胃也弱,張魁擔心他吃鵝腸不消化,“我和張惠吃鵝腸就成了。”
賀清溪想一下,“那就打六個雞蛋,我來炒。”
張惠去後院掐一把小蔥葉,洗洗切碎放入蛋液裏就去燒火。
賀清溪系上圍裙,快速做兩盤小蔥炒蛋。
炒蛋出鍋,衆人深吸一口氣。
正往外掏錢的馮掌櫃停下來,“小賀,明日給我加份炒蛋。”
“三文一份?”賀清溪笑着問。
一個銅板可以買三個雞蛋,算上油鹽蔥木柴,一份炒蛋至少得兩文。
賀清溪身體弱,給絡腮胡一下險些累暈過去,讓他夠本賣,他樂意幹,馮掌櫃也不好意思欺負一個帶着倆稚兒的病秧子。
三文錢一份又有點貴。
馮掌櫃猶豫片刻,看到比人還精的大白張大嘴,一口吃掉半份炒蛋,“三文一份,這是你說的。”
“那明日就在這裏添一份。”賀清溪指一下挂着各種菜價的木片的牆壁說道。
程爺接道,“添一份,我來你家吃。”沖秦爺努一下嘴,“我覺得比你家廚子做的好吃。”
秦爺府上有個擅長炒雞蛋的廚子,是皇上送他的。秦爺聞言不信,可他見大白吃完就盯着賀清溪的雞蛋,覺得不是沒有可能。
“我的手藝可沒法跟秦爺府上的大廚比。”賀清溪笑道。
程爺走過去,“給我切點。”
賀清溪愣住了,看他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又指着被自己咬了兩口的雞蛋,“來點?”
程爺:“以前窮的時候逮住什麽吃什麽,都喝過生雞蛋。”
賀清溪拿一雙幹淨的筷子,劃掉一小塊就把筷子遞給程爺。
程爺放入口中,沖秦爺伸出大拇指,“比你家廚子做的好。”轉向馮掌櫃,“憑小賀這個手藝,四文錢一份都不貴。”
觀望的衆人臉色微變,擔心他順勢漲價。
賀清溪忙說:“四文太貴了。”
馮掌櫃笑了,往大白身旁的錢罐子裏丢十一個銅板,沖賀清溪點一下頭就轉身告辭。
陳掌櫃站起來,“賀掌櫃,明日給我準備一份。”往錢罐子裏放十二個銅板,就想撸大白一把。
大白猛然扭頭,陳掌櫃連忙把手縮回去。
賀清溪朝大白腦門上彈一下。
大白擡起爪子,看清調/戲它的人是賀清溪,張大嘴嗷嗚一聲,揮揮爪子,趁其不備,抓走他碟子裏的雞蛋。
餘下的客人大樂。
大白擡起頭瞪一眼衆人,哼一聲,叼着雞蛋就往後院跑。
“大白,錢不要了?”程爺大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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