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膽小如鼠
小白飛過去,片刻回來手裏多了一個紙包。
賀清溪:“什麽東西?”接過來拆開一看是一包茶葉渣滓,忍不住笑了,“錢掌櫃這個人有意思。”
“你還笑得出來?”小白睜大眼,“傻了吧你?”
賀清溪遞給張魁,“傻的是你。”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明日就知道了。”
翌日,賀清溪起來洗漱一番,就拎着小火爐在院裏煮碎成渣的茶葉。
小白起先不懂,随着賀清溪把雞蛋放入黑褐色的茶湯之中,小白明白過來,“茶葉蛋?”
“我祖宗也做過?”賀清溪肯定道。
小白點頭,“你那個老祖宗可會吃了。對了,有一年過年,他說他心情好,我覺得是天太冷他不想出去,呆在屋裏又無聊,就做一桌雞蛋宴。據說吃得那天來找他玩的人,有一段日子看到雞蛋就吐。其中就有這個茶葉蛋。”
“冬天?你不冬眠?”賀清溪好奇地問。
小白的臉色為之一微。
“真不用冬眠?”
小白瞪他一眼,“你能不能別總提醒我是條蛇?”
“我不說你也是。”賀清溪說着,一頓,“你不會是,在我老祖宗他們家房梁上冬眠吧?”
小白起身就走。
賀清溪樂了,“幹什麽去?”
“拿碗,你說的,給錢掌櫃送兩個茶葉蛋。”
小白的聲音從竈房裏傳出來,賀清溪不禁搖搖頭,一臉的無奈和好笑。
賀清溪昨晚看到那包茶葉碎渣,總覺得錢掌櫃把去年一年的茶葉渣都拿來了。早上小白洗雞蛋的時候,賀清溪就順着說句,煮好給錢掌櫃送兩個。
錢掌櫃整日喝茶,腸子裏的油都被清茶濃湯刮幹淨了,導致他很喜歡炒雞蛋煎雞蛋,不喜歡寡淡的茶葉蛋。
錢掌櫃會過日子,不想吃也沒舍得丢,就放櫃臺之上。
巳時兩刻,巡行的差役累了進來歇歇腳,見櫃臺上有雞蛋誤以為賣的,就問錢掌櫃價幾何。
錢掌櫃便實話實說,賀掌櫃送的,他吃不慣,兩位差大哥既然喜歡,送他們得了。
兩位差役剝開發現和雞蛋很不一樣,還帶有茶味,就問錢掌櫃怎麽不做。
錢掌櫃不喜歡,當着客人的面又不能這樣講,就很謙虛地解釋他怕做不好。
兩位差役經常在這條街上走,知道賀清溪為人厚道,就叫錢掌櫃問賀清溪。
錢掌櫃不好意思,可這倆差役見着他就問茶葉蛋的事,錢掌櫃怕得罪他們,一日下午,賀清溪盯着張惠和小白炸面丸子的時候,錢掌櫃湊上去,“賀掌櫃,借一步說話。”
“你還真能忍。”賀清溪笑道。
錢掌櫃一驚,随即就看小白。
小白忙着給街坊四裏盛面丸子和偷吃。
錢掌櫃覺得不是小白,她沒空,“我家的夥計說的?”
“那兩位差役說的,還問我怎麽不做茶葉蛋。”賀清溪笑道,“你家有茶葉,你來做茶葉蛋,一文錢兩個都能賺夠一天的飯錢。我一文錢一個都不見得能裹住本。”
茶葉要買,炭要買,還費工夫,不把價定高點,他白忙活。
茶葉蛋要是一文錢一個,大多數食客會選擇炊餅,或者兩文錢一碗的蛋炒飯。
錢有良想到這些便說,“那我明日煮茶葉蛋?”
茶清香蛋美味終歸不是飯,而且人餓的時候喝茶吃蛋只會越吃越想念飯菜。
這個道理賀清溪懂,“你煮啊。你家生意更上一層樓,來我家吃飯的人只多不少。”
“真能賺到錢,改日送貓兒一支筆。”錢掌櫃笑着說。
賀清溪點點頭,聞到香味不對,忙喊,“小白別吃了,快把鍋裏的撈出來。”
“你讓她炸,都不夠她自己吃的。”排隊等候的胭脂水粉店的女掌櫃忍不住說。
賀清溪轉向小白。
小白往嘴裏塞一個直接咽下去,“我沒有!嗝!”
“噗!”
衆人笑噴。
“笑什麽笑?沒見過妖怪打嗝!”小白瞪衆人一眼,把碗遞過去,“買了就走,別擋道!”
“真當自個是小飯館的女主人啊。”
小白:“不當我也是。”
“閉嘴!”賀清溪瞪她一眼,“再不撈出來,鍋裏的丸子糊了,我讓你一個妖吃光。”
衆人連忙轉向滾燙的油鍋,見丸子金黃色,同時松了一口氣。
一粗瓷大碗面丸子需五文錢,五文錢對普通百姓來說很多,對東市的商戶來說并不多。畢竟是白面和極好的豬油炸至而成的。今日吃不完,明日軟了,倒入鍋裏炒青菜都無需放油。所以自開賣那日起,小飯館是炸多少賣多少。
賀清溪讓張惠和小白做,張惠手快往油鍋裏丢丸子,小白便看着火和撈丸子。
丸子得炸好一會兒,炸丸子燒的是木柴,偶爾看一下就行了,所以小白很閑。
閑着沒事,看到金黃濃香的丸子就想吃。張惠不敢惹她,賀清溪一眼看不見,小白就捏着丸子往嘴裏塞。
起初來買丸子的客人還覺得這小妖怪有意思,現在只剩好奇,小白賴在賀家報恩是假,吃窮賀清溪是真吧。
斜對面金銀珠寶店的蔡掌櫃昨日來買丸子就跟賀清溪說過,幸虧他家大白不像小白。
賀清溪當時沒在意,心想她吃又能吃多少。今日留意一下,小白吃的真不少。剛才噎的打嗝還不長記性,一個勁瞄自己,看樣子又想偷吃。
“小白,再讓我發現你偷吃,明日就讓張魁和張惠做。你和大白收錢。”
小白慌忙把伸出去的手縮回來,“我沒有吃客人的。”
“你吃客人的,我剝了你炖湯。”賀清溪冷聲道。
小白哆嗦了一下,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街坊四鄰知道小白不吃人,還是有一小部分人怕她。
如今見她吓得縮着肩膀,所有人都不怕了,還覺得好笑,“賀掌櫃,你別吓唬她。”
“我沒吓唬她。”賀清溪瞥一眼小白,“不信就試試。”
小白怕賀清溪,不論真假她都不敢試,“你激我沒用,我才不會上當呢。”
“你們幫我看着她。”賀清溪對等着買丸子的食客道。
衆人看熱鬧不嫌事大,紛紛叫好。
小白哼一聲,轉身去撈丸子。
酉時一刻,天色暗下來,今日的面丸子也賣光了,賀清溪就叫小白把門關上。
張惠把油舀出來就問賀清溪,“明天炸丸子要用的炊餅還沒蒸,是晚上做還是明日晌午做?”
賀清溪:“不做。歇半天,後天再做。明天上午做紅燒肉,再買些青菜,我給他們炒菜。對了,看看有沒有賣土豆的,今天晌午有幾個人要吃土豆絲。”
小白忙問:“酸辣土豆絲?”
“你吃過?”賀清溪轉向她。
小白搖搖頭,“沒吃過。很早很早以前聞到過,酸酸辣辣的我現在一想起來就忍不住流口水。”
“我嚴重懷疑你遇到瓶頸不是因為大恩未報,是對美食的怨念太深。”賀清溪看着她說。
小白裝作沒聽見,只問,“給做嗎?”
賀清溪白了她一眼,“張魁,多買點。”
“好的。”張魁指着油光锃亮的鍋,“晚上吃什麽?”
賀清溪想一下,“我和面,擀面條吧。”見張惠開櫃子,“你歇着。我給你們做。小白,去把院裏的鹹肉拿過來。”
小白想試試她的法術,手伸出來又擔心不行,猶豫一下,還是決定親自去拿。
賀清溪挽起袖子,看到小貓和小羊從後院進來,“貓兒何時開學?”
“後天。”小貓看向賀清溪,“爹爹送我去?”
以往賀清溪身體不好,都是周桂香和張魁送他過來。賀清溪聽到這話就知道小貓為何這樣問,“是的。晌午叫小白抱着大白去接你。”
小貓咧嘴笑着搬兩個小板凳,和小羊坐在竈臺對面等着“投喂”。
小白進來看到這一幕,肉遞給賀清溪,就學着倆孩子坐下裝乖。
翌日早飯後,張魁去買菜,張惠和面蒸炊餅,賀清溪就叫小白把小磨盤拿出來磨豆腐。
小白想念家常豆腐,把磨盤刷幹淨,就把豆子往磨盤眼裏倒。
賀清溪又想揍她,“磨出來放哪兒?”
“盆裏。”小白脫口而出,低頭一看地上空蕩蕩的。擡頭見賀清溪臉色很難看,連忙跑屋裏拿盆。
賀清溪哼一聲,回屋給小貓收拾東西,明天一早好直接去學堂。
張惠會做豆腐,她把面和好,小白也把豆子磨好了,倆人就在東邊竈房裏做豆腐。
賀清溪今日除了做紅燒肉,還得做別的菜,她倆把豆腐做好,賀清溪就讓他們在這邊竈房裏蒸炊餅,他去店裏做紅燒肉。
濃郁的肉香飄至街頭巷尾,忙碌半天的商客忍不住咽口水。
文房四寶店的馮掌櫃摸摸圓滾滾的肚子嘆氣道,“我老馮此生做的最錯誤的決定,就是把店開在‘百年小飯館’對面。”
“此話怎講?”還未離去的太學生開口道。
夥計孫平接道,“掌櫃的上了年紀,又整日呆在店裏不動彈,大夫說吃太胖容易得病。可小飯館天天這麽做,別說掌櫃的,山珍海味吃着的皇帝也受不了。”
“賀家紅燒肉就這麽好吃?”太學生好奇地問。
孫平:“別家的不知道,小的只知道賀掌櫃做的,肥而不膩,瘦而不柴,軟而不爛,尤其配上白米飯,一塊肉小的能幹掉一碗飯。”
“一塊肉?”正在整理紙筆的夥計嗤笑一聲,“給你一勺湯汁,你都能幹掉一碗飯,還需要一塊肉啊。”
孫平的臉一紅,“別胡說。”
“那是誰上次險些把碗都舔幹淨了?”夥計問。
孫平下意識看客人,見其往小飯館那邊看,暗暗松了一口氣,“不記得了,反正不是我。”擔心他又擠兌自己,立即問,“這位客官是不是餓了?”
“那個小飯館幾時開門?”太學生開口道。
孫平看一下日頭,“還得半個時辰。”指一下小飯館上空的青煙,“剛炖出味兒,早着呢。”
“剛出味兒就這麽香?”太學生看向馮掌櫃,“難怪你這兩年越來越胖。”
馮掌櫃嘆氣道,“所以老朽說此生做的最錯誤的決定便是把店開在這邊。”說完就搖頭晃腦懊惱不已。
太學生樂了,“我把東西送回家再回來是不是剛剛好?”
“差不多。”馮掌櫃算一下,“今日小飯館的夥計買了許多菜,紅燒肉應該會有剩餘。”
太學生聞言,到家就去找好友。
未時一到,張魁把洗好的菜端到竈臺裏面的案板上,張惠把蒸好的炊餅搬過來,小白給她和大白,小貓和小羊盛兩碗紅燒肉。
倆孩子和一虎一蛇吃飽剛好未時一刻,張魁拆開木門,張惠坐到竈臺前面,賀清溪一身灰色短打,系着圍裙站在竈臺邊。
又沒能忍住的馮掌櫃進來看到賀清溪這身打扮,急忙過去,“賀掌櫃要炒菜?”
“豬油渣炒小青菜,酸辣土豆絲,家常豆腐,還有剛剛好的紅燒肉。”賀清溪指着旁邊蓋的嚴嚴實實的鍋。
馮掌櫃:“家常豆腐和一碗紅燒肉,再加一個炊餅。”
“好嘞。”張魁給他倒杯水,“您坐。咦,蔡掌櫃也來了?裏面請。”拎着水壺迎上去。
蔡掌櫃笑道:“招呼旁人去吧。賀掌櫃,我和馮掌櫃一樣。”
“稍等。”賀清溪随即就喊,“小白,盛菜拿餅。”
“正在盛。”小白話音落下,閃到馮蔡二人面前。
蔡掌櫃吓一跳,紅燒肉和餅落下他才回過神,“小白,你上菜的時候你家掌櫃的是怎麽說的?”
“說什——”“穩住”二字浮現在腦海裏,小白尴尬地笑笑,“這不是怕您等急了麽。咦,你們也來吃飯?”
賀清溪想數落小白兩句,扭頭看到是張明和趙偉,驚訝道,“你們怎麽來了?”
張明坐下就沖張魁招招手,“快給我倒杯水,渴死我了。”
“又出事了?”張魁拿兩個杯子跑過去。
趙偉:“別提了。閻王的獨子丢了。”
“閻王?”賀清溪窩着鍋鏟的手緊了緊。
幾人齊刷刷看向兩人。
張明忙說:“嚴家老三嚴罔。”
“時常同西域商人做生意,據傳還是西市首富的那個嚴家?”馮掌櫃忙問,“何時的事?怎麽都沒聽人說?”
張明:“昨天晌午。嚴罔先派家丁去找,找了一個時辰沒找到,就擡着一箱白銀去刑部,跟我們大人說,要是能找到他兒子,他就再加一箱。
“我們大人哪見過這麽多錢,當時就把所有休息的當值的都派出去了,連夜找。”指着自己的臉,“你們沒發現?我眼都睜不開了。”
“你不說真沒發現。”小白道。
張明皺眉,誰呀。擡頭看到是她,眼中一亮,霍然起身,“小白姑娘!”上去抓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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