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感激涕零

賀清溪笑着說:“不是忘了, 她是覺得我脾氣太好。”

火狐的臉色為之驟變。

賀清溪對幼兒寬容,不拘人和妖, 是因為幼兒心思單純,分不清好壞善惡,即便犯下大錯也不知道自己錯了。

對于成年的人和妖,對方不犯到他跟前,他們日天日地, 賀清溪都能做到當睜眼瞎。

到他面前還不長記性,還想讓賀清溪笑臉相迎,一再退讓——做夢!

賀清溪斂起笑容, 錢罐子給小白, 沖張魁那邊努一下嘴,又沖張惠招招手,指一下櫃臺上的銅錢,就走出櫃臺,“姑娘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麽事?”火狐一臉警惕。

賀清溪沒想揍她, 見狀便雙手環胸, “芳名!”

“對哦,你都住下了,我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小白打量一番火狐, 好奇地問,“你不會沒名字吧?”

火狐生氣道:“你才沒名字!”

“我有啊。掌櫃的祖宗給我起的,白素貞。好聽吧?好聽也不給你。”小白揚起下巴哼一聲,錢罐子給張魁,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買菜。”

“明日再說。”張魁用桌子抵住西邊兩道門,獨留櫃臺這邊的,就抱着錢罐子回後院。

張惠把櫃臺上的錢送到賀清溪房裏,回來看到這一幕,端着剩炊餅跟上張魁。

店內只剩一人兩妖,小白很自然的走到賀清溪身側,往後退半步,一副聽他差遣的模樣。

賀清溪看着氣得胸口起伏不斷,握緊拳頭,偏偏不能出手的狐貍,莫名覺得她有些可憐。

轉念一想,可憐之妖必有可恨之處。賀清溪收起那點可憐的同情,揚起笑臉,“真沒有?那我給你起一個。”

“不需要!”火狐瞪一眼小白,“我姓胡,叫胡娘子。”

“噗!”小白笑噴。

胡娘子眼中布滿殺意,對上一雙盡是笑意,好似看透一切的眸子,胡娘子心中一凜,殺意褪去,“要不是你對我有救命之恩再生之情,你求我都不可能留下來。”更別說叫她睡竈房裏的麥稭堆。

“所以我要對你感激涕零?”賀清溪輕笑一聲,“你是不是還沒搞清自己的處境?我想弄死你易如反掌!”陡然拔高聲音,吓得胡娘子哆嗦了一下。

小白抓緊賀清溪的胳膊。

賀清溪朝她手背上拍一下,小白把爪子縮回去。

“你和小白同為妖,你也比她虛長幾千歲,見多識廣,但在我眼裏你們都一樣,非我族類。”賀清溪冷聲道。

小白不禁嘀咕,“別這樣說人家啊。”

賀清溪瞪她一眼,小白捂住嘴巴。

“你和小白不同的是小白身上有人氣,你沒有。”賀清溪指着胡娘子,“小白在我賀家,就是我賀家一員,而你是暫居,請你認清這一點。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再讓我發現你對她起了殺念,我絕不留你!”

胡娘子的臉色驟然變得煞白煞白。

小白張了張口,“殺,殺念?誰——她想殺我?掌櫃的,掌櫃的,你看吧,我沒說錯,掌櫃的——”

“請問賀掌櫃在家嗎?”

賀清溪瞪一眼小白,閉嘴。

“在的。哪位?”賀清溪轉身往外走。

“在下嚴罔。”

賀清溪循聲看過去,一丈外的高頭大馬上下來一高大健碩的男子,男子眼窩深邃,鼻梁高,唇不厚,膚不黑,不像土生土長的長安人,也不像西域人,倒像是個混血。

賀清溪頗為意外,他以為外號“閻王”的嚴罔,是個面相兇狠肥頭大耳的奸商。熟料竟像個英俊的武将。

“久仰,嚴公子。”賀清溪跨過門檻,“在下便是賀清溪,小飯館的主人。”

賀清溪露出全貌,嚴罔很是吃驚。

往常像“百年小飯館”這麽小的鋪子,嚴罔看到了也不會擱在心上,更不相信小飯館的主人能幫他找到兒子。

小白飛走後,嚴罔就問張明趙偉是怎麽認識賀清溪的,又怎麽知道他會算命雲雲。

張明趙偉說出秦程二人,嚴罔打消疑慮,也沒抱希望,因為張明趙偉還說,賀清溪是個弱不禁風的廚子。

現今看到并不比他矮,只是比他瘦一些,容貌與他相當,文質彬彬中透着灑脫的賀清溪,嚴罔深吸一口氣,平複心中的震驚,“久仰大名,賀掌櫃。”

“彼此彼此。”賀清溪相信在此之前,他都不知道長安城中有賀清溪這號人,“請進,嚴公子。”

嚴罔把缰繩扔給仆人,大步進來,猛然停下。

“怎麽了?”賀清溪疑惑不解。

嚴罔後退一步,別過臉,“抱歉,不知您家中還有女眷。”

賀清溪往裏面看了看,只有小白和胡娘子。嚴罔知道小白是妖,那女眷便是胡娘子?

“她不是什麽女眷。”賀清溪指着旁邊的椅子,“嚴公子請坐。她原形是只狐貍。”

嚴罔:“狐貍?!”

“是的。”賀清溪拿起給大白玩的三個銅板,走到桌子邊坐下,“不用理會她。咱們開始吧。”

嚴罔不是很明白。

賀清溪:“算算令公子是否還活着。”

嚴罔聞言立即在他對面坐下,從身上的荷包裏掏出一張紙遞給賀清溪,賀清溪打眼一瞧就把紙還給他。

胡娘子飄過去,嚴罔從仆人手中接過火折子。胡娘子看到火猛然停下來。嚴罔疑惑不解,“這位,這位狐貍姑娘怎麽了?”

“怕火。還想幫你找人。”賀清溪瞥一眼火狐,“嚴公子倘若信得過賀某,就讓她看看。”

嚴罔不信賀清溪,但他信秦程二人,賀清溪倘若是奸佞小人,那兩位不可能時不時光顧小飯館。畢竟東市的大酒肆沒有百家也有八十家。

嚴罔把紙攤開,胡娘子眉頭緊鎖。

小白咯咯笑個不停。

賀清溪和嚴罔不約而同地轉向她,此事很好笑嗎?

“她不認識你們人的字啦。”小白說出大實話擔心胡娘子給她一大耳刮子,瞬間飄到賀清溪身邊。

胡娘子臉色爆紅,揚起巴掌就要揍人,小白擡起賀清溪的胳膊。

胡娘子頹然放下手,冷哼一聲,轉身回後院。

“這,她,沒事吧?”嚴罔看了看胡娘子消失的方向,又看看賀清溪,眼中盡是擔憂。

賀清溪搖頭,“沒事。”随即拿起銅板,凝神推算。

嚴罔頓時顧不上管狐貍精有沒有生氣,立即得屏住呼吸。

片刻,賀清溪撩起眼皮,啪嗒!一滴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掉落下來。

“掌櫃的!”

“賀掌櫃!”

賀清溪撐着小白的胳膊坐直,長舒一口氣,“沒事。”擦擦額頭,“我只算出令郎還活着,且還在長安城內。”

“還在城內?”嚴罔忙問。

賀清溪點頭,“是的。我也是父親,還有倆孩子,不會拿這種事跟你開玩笑。”

“多謝賀掌櫃。”嚴罔站起來,沖他深深一拜。

賀清溪起身扶起他,“無需多禮。我幫你也不是全無好處。”

此話嚴罔不懂。

小白接道:“給自己積德啊。”指一下賀清溪,“我家掌櫃的身上的功德金光多的都快把他自己變成個小金人了。要不是那麽多金光護體,就憑我家掌櫃的以前那個身體,早投胎去了。”

嚴罔明白,“那也得謝謝賀掌櫃。來人,把我給賀掌櫃準備的禮物拿過來。”

候在門外的家丁進來,手裏還抱着一檀木盒子。

小白眼中一亮,扒着賀清溪的胳膊,“掌櫃的,掌櫃的,我聞到了銀子的味道。”

“咳!”嚴罔嗆着。

賀清溪很是無語,“閉嘴!”

小白飄到櫃臺後面,離賀清溪遠遠的,眼巴巴看着家丁手裏的小箱子。

嚴罔不禁又咳一聲,示意家丁把盒子放桌子上,“賀掌櫃,我此時若行善積德,上蒼能否保佑我兒平安歸來?”

“不知道。”賀清溪實話實說,“倘若是我會盡人事聽天命。”

嚴罔:“盡人事聽天命?多謝賀掌櫃提醒,嚴某這就去辦。”

“辦什麽?”賀清溪下意識問。

嚴罔想也沒想,“施粥。”

“這個時節……青黃不接施粥最好,但你有沒有想好在哪兒施粥?”賀清溪擔心他關心則亂,反倒惹得那孩子離家越來越遠。

嚴罔想說西市。一想窮苦人家都湧進西市,領了粥高興了,也妨礙了街坊四鄰做生意,他們心生怨恨,還不如不施粥。

“勞煩賀掌櫃給嚴某算一下。”嚴罔道。

賀清溪拿起銅板,掐指一算,不禁皺眉。

“不好?”嚴罔忙問。

賀清溪搖了搖頭,“不是不好。竟是南方最宜。”

“城內城外?”

賀清溪:“東市最南邊,最中間那個地方。”又忍不住掐算一下,“沒錯,是那兒。”

“我兒在那兒?”嚴罔搖頭,“不可能。”

孩子是在家門口走丢的,嚴家住在朱雀大街西邊,雖然緊鄰朱雀大街,但離東市也有十多裏路。一個還未滿五周歲的孩子如何能走那麽遠。

倘若被有心人抓走了,也不該把孩子藏在鬧市之中。

賀清溪:“有句話不知嚴公子是否聽說過?”

“賀掌櫃請講。”

賀清溪:“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對哦。掌櫃的,上次那個大盜要不是你,他從衙役身邊過個十次八次,衙役都不一定能認出來。”小白轉向嚴罔,“你信我家掌櫃的沒錯,那個拐走你兒子的壞人一定躲在東市。明日街坊四鄰領到你的粥,一起幫你找兒子,我保證不出三天就能幫你找到。”

賀清溪轉向小白,“找不到呢?我把你殺了獻祭神靈,祈求神靈保佑嚴家小公子平安無恙。”

作者有話要說:  明日九點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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