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無藥可醫
張魁忍不住接道, “你母親都中邪了, 這事還不大?”
虞景明的第一反應是看賀清溪, “這……跟學生的事相比,稱不上,稱不上大事吧?”遲疑不定地問。
“不大。先進來吧。”賀清溪側身讓出路來,“人來人往的見你站在門外還以為我不讓你進。”
虞景明撐着拐杖, “好。對了,學生聽說賀掌櫃不收金銀珠寶,收禮只收柴米油鹽, 家父就命人置辦了四車柴米油鹽。”
張惠跑出來, 就看到虞家家丁拉着四輛車進來, 打頭的是一車截成段還未劈開的木頭, 緊接着兩車上很明顯是米和油。因為前者是用麻袋裝, 後者是用很大的壇子盛的。
張魁指着最後那車,“這滿滿一車不會全是鹽吧?”
“當然不是。這一車鹽你們得吃到何年何月啊。一大半是面粉。”虞景明道。
張魁放心下來,見家丁二話不說就往下搬,“搬屋裏吧。”
主人家還有事求賀清溪,虞家家丁也沒詢問虞景明,直接聽張魁的把米面油鹽卸屋裏。
賀清溪吩咐張惠燒水,随即就請虞景明屋裏坐。
虞景明一動未動,“我腿腳不方便, 就不進去了。賀掌櫃,學生剛才同你說的事,您看?”
“我看沒用。”賀清溪見他臉色為之一變, 忙解釋,“小白和胡娘子出去了。”
虞景明先前來小飯館用飯,就聽人說過賀清溪身體虛弱,而他來這麽久都不見那個活潑伶俐的小白姑娘出來,也就沒懷疑賀清溪,“那小白姑娘何時能回來?”
“最遲未時。”賀清溪看向他,“很着急?”
虞景明:“不是很着急。學生剛才說好像,是家母今日很正常,學生擔心她到了晚上或者明日又變得不正常,所以就向請掌櫃的去給家母看看。”
“時而正常時而不正常?”賀清溪還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張惠,搬張椅子。虞公子若是不急着走,就跟我說說你母親的情況。”
虞景明點頭道:“好。別喊我虞公子,喊我景明就行了。”見椅子過來,坐下就說,“此事說來話長。”
“那你就從頭說起,正好我這會兒沒事。”賀清溪看一下太陽,“半個時辰夠嗎?”
虞景明:“足夠。是這樣的,從去年,去年夏天,我像往常一樣從太學回家。”說到太學,虞景明有些不好意思,“賀掌櫃是不是很好奇,我也沒比你小多少,怎麽還去太學?”
賀清溪搖搖頭,“這是你個人的事。”
“多謝賀掌櫃。”賀清溪倘若想知道,虞景明還真不好意思拒絕,畢竟有求于他。聽到他這樣說,虞景明很是高興,“那天母親見我回來,就對我好一頓冷嘲熱諷。我當時都懵了。還以為父親背着母親在外面養個妾。
“找府裏的人打聽一下,那天什麽事都沒有,甚至都沒人來拜訪母親,跟她說些不該說的廢話。我那時便以為天氣炎熱,人煩躁,導致母親心情不好。可自打那之後,母親三不五時地突然發難,嚴重時還哭。問她哭什麽,她還不說。賀掌櫃,您說她是不是中邪了?”
去年到今年,大半年了。
賀清溪:“你母親身體如何?”
“身體極好。”
那就不可能是被邪祟纏身。賀清溪想想問道,“令堂貴庚?”
“四十有七。怎麽了?是不是要生辰八字?我只知道出生日,時辰還得回去——”
賀清溪連忙打斷他的話,“不是的。我大概知道你母親得了什麽病。”
“什麽病?”虞景明忙問。
賀清溪:“這個該怎麽說呢。你母親這其實也稱不上病。你若相信我,就去找郎中,把剛才說的那些話一字不漏全告訴他,他會告訴你母親怎麽了。”
“郎中?”
賀清溪點頭,“是的。你過去就清楚了。”
虞景明半信半疑,撐着拐杖站起來還面露猶豫,“只是找郎中?不用找捉鬼師?”
“不用,去吧。”賀清溪起來活動一下筋骨,“我也該去炖肉做湯了。”
虞景明聞言不敢再打擾高人,“那您忙,我去找郎中問問。”話音落下,家丁就過來攙扶他。
張魁等他上車走遠,把門關上才問,“主人,他母親真不是中邪了?”
“當然不是。”賀清溪笑道,“不過是女人家的那個停了。”
張魁:“哪個?”
“每月來一次的那個。”賀清溪道,“體內發生很大變化,性情也跟着反複無常。并不是她本意。過幾年她回過頭看,也會覺得自己跟中邪了一樣。”
張魁知道那個是哪個了,“那該怎麽治?”
“無藥可醫。只能凡事順着她。”賀清溪道。
張魁忍不住看張惠。
“我沒有,你放心。”張惠連忙說。
張魁松了一口氣。
賀清溪樂了,“那個不來想懷孕也難。”
“奴婢不要孩子。”張惠喜歡孩子,而她更擔心孩子長得跟爹娘一樣,又黑又矮,不說将來娶親,出去做事都沒人要。只能給人當奴隸。
賀清溪以前叫張魁領張惠去醫館瞧瞧,郎中啥也沒看出來,夫妻倆覺得賀清溪養這一大家子挺難的,就沒再去看大夫。
現今賀清溪不差錢,他和張惠生三五個賀清溪也養得起,夫妻倆依然沒改變主意,只因不希望看到孩子跟他倆一樣,上街都招人鄙視。
兩人的心思賀清溪多少知道一點,見張惠态度堅決也沒再勸,“那你去蒸炊餅,張魁,咱們去做菜。對了,昨日剩了不少炊餅吧?”
“有十幾個。”張惠道。
賀清溪:“那你回頭把剩的炊餅全泡了,再燙點面,咱們下午做面丸子和糖糕。”說完就領着小羊去店裏。
張魁燒火,小羊坐在張魁身邊自己跟自己玩兒。
賀清溪見他這麽乖,都不敢相信手上的幾個牙印出自他口。也許正是孩子乖,輕易不發火也不鬧人,生氣的時候才會那麽憤怒。
“羊兒,困不困?”賀清溪一邊切五花肉一邊問。
“不困!”小羊搖搖頭,放過自己的手指擡起頭,“爹爹,我可以不可以吃葡萄幹啊?”
賀清溪樂了,“瞧你這話問的。想吃就去拿啊。”
“哥哥不準我吃。哥哥說,一天只可以吃這麽多。”伸出小手比劃給賀清溪看,小羊又問,“爹爹,吃多了牙齒真會被蟲吃掉嗎?”
賀清溪:“只吃葡萄幹不會。如果你下午還吃糖糕,那一定會。”
“我不吃啦。”小羊絞着手指,“我想吃糖糕,還想吃炊餅和酸酸的土豆絲。”
賀清溪笑道:“那爹爹給你做。”
紅燒肉做好盛陶罐裏放小火爐上,賀清溪讓張魁做羊肉湯,他去接小貓放學。
私塾大門打開,小貓出來了,身後還跟着個像他一樣大,比他胖許多,身體圓滾滾,高鼻深目的小男孩。
“小貓,這是你好朋友?”
小貓陡然停下,擡起頭,又驚又喜,“爹爹?!怎麽是你來接我?”不待賀清溪開口,轉身拉一下身後的小孩,“這是我爹爹,小飯館的賀掌櫃,你可以喊我爹爹掌櫃的。爹爹,這是我好朋友,慕容大牛。大牛想去咱家,可以讓大牛去嗎?”
慕容大牛?不愧是他家貓兒的朋友,乳名都這麽不像人名。
“可以是可以,只是他爹娘知道嗎?”賀清溪問。
小貓點頭,“知道的。大牛的爹爹不在長安,去南方進貨去啦。大牛的娘知道爹爹,大牛和我說,她娘說大牛去誰家她都不放心,就去咱家她放心。”
乳名大牛的孩子使勁點一下頭,“是的,是的,賀掌櫃。”
賀清溪伸出手,“那咱們走吧。”
“哪裏走!?”
小貓和大牛慌忙攥緊賀清溪的手。
賀清溪循聲看去,是一個四十來歲,滿臉橫肉的男子,“你是在和我說話?”
“不是你還能有誰。”男子快速抽中手中寶劍,直指賀清溪,“今日我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見多識廣的長安百姓睜大眼睛,看清楚他手中的劍是真的,就轉向賀清溪,眼中盡是好奇,包括他身邊的倆孩子。
賀清溪莫名想笑,“讓我後悔?”
“看招!”男子揚起寶劍向賀清溪劈來。
賀清溪抱起小孩轉身塞給站在私塾門口,等着孩子走完好關門的門房。
男子撲了個空,“別跑!”
“我沒跑。”賀清溪說話間移到人少的地方。
門房把兩小孩塞到身後,就大聲問,“賀掌櫃,要不要我報官?”
“不用。”賀清溪說話間調動靈氣,男人追到跟前,賀清溪往後一仰,躲開試圖削掉他腦袋的利刃,手指往天空彈了一下。
“掌櫃的有危險?”
胡娘子腳下一頓,“誰?”
“我看到東南角有靈氣波動。”小白使個隐身術,拽着胡娘子飄向上空,“你看那邊還有金光。據我所知,東市身上金光多的都往上浮的只有掌櫃的。”擡頭看一眼太陽,正好午時,“掌櫃的一定是去接小貓的時候,撞上了那個把人變成羊的混賬。”話音落下,小白雙腳落地,“掌櫃的,我來也!”
賀清溪的主業是修煉,副業是經營小飯館和養孩子,暫時沒有擴大業務的打算,就不能讓人知道他也會用靈氣。賀清溪正想找把寶劍,明面上用劍制服這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混賬,就聽到小白的聲音。
“來得正好。”賀清溪後退兩步,“用我上次教你的那招。”
小白點頭道,“好的。”
砰!
賀清溪前方一丈遠的地方出現一個深坑。
衆人驚得合不攏嘴,皆難以置信。賀清溪只覺得全身無一處不疼,腦袋還發暈,“胡娘子,扶我回去!”
小白轉身跑來,“掌櫃的,我來——”
“我不認識你。”賀清溪甩開她的胳膊,朝胡娘子走去,“小貓,大牛,你們能自己回去嗎?爹爹先走一步。”
小白追上來,“掌櫃的,你咋了?我——”
“別我了,我都不想認識你。”小貓拉着還沒回神的大牛走過來,無奈地嘆氣道。
小白:“為啥?”
“為啥?”險些把小貓問傻,“路都這個樣了,你還問我為啥?”指着不遠處足足有五尺深的深坑。
小白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驚訝道,“我弄出來的?”
“難道是我啊?”小貓指着自己,“我還沒那個坑高呢。”
小白不禁撓頭,随即看了看手,不敢置信,“原來上次不是巧合。我真這麽厲害啊。”
賀清溪眼前一黑,腳下不穩,胡娘子連忙說,“小心!”
“爹爹別氣。”小貓拉着大牛跑過去,“爹爹,咱們趁機跟小白斷絕關系吧。”
小白飄過來,“憑啥?我又沒做錯。我只是力氣稍微大了一點。再說了,我也是為了幫掌櫃的。對了,那個混賬哪去了?”說着就往四周看,“跑了?不可能啊。我明明記得是朝他腦袋上劈的,他不可能躲過去啊。”
作者有話要說: 很晚很晚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