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防衛過當
賀清溪頓時覺得腦袋更疼了。
“你們怎麽都不講話?”小白看了看小貓, 就看看賀清溪, “掌櫃的咋了?”見他揉太陽穴, “是不是累着了?我扶你。”
“小白姑娘,那兒。”門房實在看不下去,指一下深坑。
小白:“那兒?他躲那裏面去啦?”
門房噎住,嚴重懷疑她故意的, 可是當他注意到小白臉上盡是好奇,瞬間明白賀清溪為何要揉額角,因為他也想, “躲沒躲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真的啊?”小白瞬移過去, 勾頭一看, 陡然瞪大雙目, “掌櫃, 掌櫃的,不好了,我砸死人了。掌櫃的——”
“閉嘴!”賀清溪怒喝一聲。
小白立即把嘴閉上,眼中布滿了擔憂。
賀清溪深呼吸再深呼吸,随後才開口問,“你是不是忘了什麽?那個男人!”
小白如夢初醒,“是他?!”
“不然呢?”賀清溪反問。
小白松了一口氣,“是他就好。”說着, 一頓,“他是什麽人啊?”
賀清溪呼吸一窒,險些暈過去。
衆人忍俊不禁。
書院門房忍不住開口, “小白姑娘都不知道那人是誰?”
“不知道啊。我必須得知道嗎?”小白奇怪的問。
門房不想再同她講話,擔心被她噎死過去。
賀清溪嘆氣道,“你是不用,但是我得知道。你一下把人砸深坑裏,面目全非了吧?我想查他姓氏名誰,家在何處,跟我素不相識,為何一見面就要殺我,都沒法查了。”
小白仔細想想,賀清溪的話很有道理,“那現在,怎麽辦?對了,他的魂魄——”
“被你轟成碎片了。”胡娘子開口道。
小白睜大眼,“真的?我也太厲害了吧。”不敢置信地說。
賀清溪不想去死一死,想抓過她揍一頓,“你給我閉嘴!”轉向忍笑忍得很辛苦的衆人,“你們有誰擅丹青?
“我會,但是我畫的不甚好。”從人群中走出來一十七八歲的少年。
賀清溪:“試試。”轉向門房,“請你幫我找夫子借套筆墨紙硯。”
“好的。”門房說完就往屋裏跑。
大約一盞茶的工夫,少年畫好兩幅,都只有七成像,不過也足夠了。因為并非是讓普通百姓尋人,而是讓擅長追捕的捕快和虞景明辨認一下,那人是否是把虞景明變成羊的那位。
正好在街上巡邏的衙役也趕到了,賀清溪把其中一份畫像給衙役,就跟他們解釋一下方才發生的事。
衙役得知不遠處的深坑裏有半坑肉醬,不由得想起昨天看到的那堆血肉,臉色驟變,異口同聲道,“我們知道,不用再說。”
賀清溪見狀,忍不住同情他們,“修路的錢我會命張魁親自送過去。”随即指着畫像,“這人我雖不認識,但其面相兇狠,不是什麽善類,你們回去仔細排查一下,然後把結果告訴我。倘若他罪不至死,你們也無需擔心上面怪罪,因為他日刮風打雷,雷神一定會替你們懲罰小白。”
“啊?還有雷神?”小白忙問。
賀清溪無語,“重點是雷神嗎?重點是你會遭雷劈。”
“那我會不會死啊?”小白又問。
賀清溪都想朝她腦門上一巴掌,“你說呢?”
“我不是故意傷他,是防衛過當,應當,不會吧?”小白試探道。
賀清溪懶得同她浪費口舌,直接對衙役說,“我店裏還有些事,就先行一步了。”
“慢走。”衙役道。
賀清溪點一下頭,沖倆孩子招招手,“回家。”
“這就回去啦?”小白跟上去。
小貓忍不住說:“不回去留在這兒幹嘛?”
“那就扔在哪兒?”小白指着不遠處的深坑。
她不提這茬賀清溪都不生氣,聽她提起又想揍她,“那你去把屍骨挖出來。”
小白連連搖頭,“我才不挖,那麽惡心。”
“知道惡心你還把人砸的面目全非?”胡娘子問。
小白心虛,“人家那不是不熟練嗎。”聲音小了許多。
賀清溪無奈地搖搖頭。
“掌櫃的,您放心,這是最後一次,我拿,拿你老祖宗的祖宗保證。”小白伸出手指,“再有下次就讓他把我炖成蛇羹。”
賀清溪腳下一頓,“你能炖一碗嗎?”
“我……”炖不了一碗,都不夠小羊塞牙縫的。可是小白不能承認,否則胡娘子肯定會嘲笑她,“你盛紅燒肉的大碗?那炖不了。”
賀清溪瞥她一眼,收回視線,“小貓,大牛,你倆怕嗎?”
“不怕。爹爹,我和大牛沒看見。”小貓仰頭說。
賀清溪:“我是指小白在地上砸個坑的時候。”
“不怕的。”大牛扭頭說,“賀掌櫃,我……”瞅一眼小白,“我覺得一眨眼,地上就多了一個坑,都沒看清是怎麽回事。”
賀清溪放心了,真怕把正常人家的孩子吓得做噩夢,“大牛吃紅燒肉嗎?”
“我啥肉都吃。我娘說我是長安城中最好養活的小孩。”大牛伸出胖乎乎的指頭指向自己,表情十分得意。
賀清溪:“那等到我們家,你就和小貓還有小貓的弟弟小羊去吃飯,我去店裏招呼客人。”
“我聽賀掌櫃的。”大牛想也沒想就說。
賀清溪喜歡聽話懂事的孩子,聞言笑意直達眼底,到家就叫張惠在後院看着三個小的用飯,然後盯着他們睡午覺。
賀清溪讓胡娘子燒火,張魁幫他刷鍋,小白招攬客人。
老顧客進來看到小白手裏拿着抹布脫口就問,“張魁惹賀掌櫃生氣了?”
“好好的。”張魁開口道,“是她又闖禍了。主人罰她招呼客人,端茶倒水,上菜和收拾桌子。”
馮掌櫃撐着桌子坐下,“犯的錯不小吧。”
“和昨天差不多。”張魁道。
食客們齊刷刷轉向小白,“你是什麽妖?”
“問這個做什麽?”小白心中一凜,滿眼警惕。
馮掌櫃:“因為我們從未見過像你這麽能作的妖。”
“那是,那是你見得太少。”小白道。
馮掌櫃張張嘴,竟發現他無言以對。因為他這輩子就見過兩個妖,其中一個是胡娘子,另一個是小白。
小白見狀,放下茶壺,哼一聲,轉身往竈臺走去。
“你哼什麽?”賀清溪問,“馮掌櫃跟你說他要吃什麽了嗎?”
小白習慣性想點頭,忽然發現并沒有,又不得不轉身回去,“馮掌櫃,照舊?”笑的很是谄媚。
馮掌櫃的孫子都快有她大了,懶得跟她計較,瞥她一眼就說,“一碗羊肉湯,兩個素菜。賀掌櫃,你看着做。”
“好的。”賀清溪給他做一盤土豆絲和一碟麻辣豆腐。
土豆絲是酸中帶一點辣,酸味開胃,以至于賀清溪剛炒出酸味,其他食客就忍不住咽口水。其中就有極其會過日子,天天都不想來,可是天天都忍不住過來的錢掌櫃。
錢掌櫃本打算今日就喝羊肉湯吃炊餅,這個酸辣味一出來,錢掌櫃忍不住了,“賀掌櫃,你怎麽天天炒土豆絲?就沒有別的菜可做?”
“有啊。明日炒筍。”賀清溪看向他,“我記得你很喜歡吃土豆絲啊?怎麽,吃夠了?”
“當然不是。是他沒打算吃炒菜,而你偏偏炒他最愛的這口,惹得他多花錢了。”馮掌櫃笑着說,“我說的對吧?錢掌櫃。”
錢掌櫃白了他一眼,轉向賀清溪,“賀掌櫃,給我做個豆腐,小白,給我拿個炊餅。”
賀清溪聞言把土豆絲盛出來,在另一口鐵鍋裏做麻辣豆腐。
錢掌櫃喝着羊肉湯,等着豆腐,心裏一個勁罵自己多嘴,又多花一筆錢。然而,豆腐端上來,錢掌櫃拿着湯匙咬一點放入口中,頓時慶幸自己要的是豆腐,而不是土豆絲。
錢掌櫃是城裏人,家中無地,沒法自己種土豆。他家有小石磨,可以自己做豆腐。黃豆比土豆便宜不說,豆渣還可以煎着吃,于是就問,“賀掌櫃,我回家用油炸點辣椒面炒豆腐能炒成你這樣嗎?”
“沒我做的好吃。”賀清溪實話說。
錢掌櫃樂了,“不求多好吃,比寡淡的白豆腐好吃就成了。”
“那是可以的。”賀清溪道。
馮掌櫃忍不住開口,“再在小賀這兒吃三五個月,明年你自己都能開飯館。”
“你也沒少盯着賀掌櫃做菜,你為何不開?”錢掌櫃反問。
馮掌櫃:“我不是你。”
“你不是我怎知我怎麽想的?”
錢掌櫃會沖茶泡茶煮茶,開茶館請一個夥計就成。把茶館改成飯館,他得再請個夥計和廚子,有賀清溪在前,還不能把飯菜價定太高,這樣一來別說賺錢,不出三月就能把他去年賺的錢賠光。錢掌櫃雖然羨慕賀清溪的小飯館生意好,也從未想過開飯館,跟賀清溪搶生意。再說了,他也搶不過。
賀清溪也看出這點,上次錢掌櫃和陳掌櫃鬧得不愉快,賀清溪才暗示張魁,多給他盛些羊肉湯。因為跟錢掌櫃處好,無需他提醒,錢掌櫃都會推薦去他家喝茶的客人來這邊用飯。
賀清溪也最不希望看到街坊四鄰鬧得不愉快,畢竟和氣方能生財,“錢掌櫃,馮掌櫃同你說笑呢。您又不是不了解他,最喜歡看你氣得臉紅脖子粗,你怎麽又中計了?”
“是呀,是呀。”張魁接道,“錢掌櫃,這個麻辣豆腐辣不辣?你若是覺得辣,下次主人做的時候,小的提醒他少放點辣椒。”不待錢掌櫃開口,又轉向馮掌櫃,“您呢?”
馮掌櫃見人家主仆齊上陣勸和,也不好意思再跟錢掌櫃吵吵,“不甚辣。不過正好,太辣我的胃受不了。”
“我就擔心你們的胃受不了,所以沒敢放太多。”賀清溪說着,聽到木塊敲打地面聲越來越近,擡頭看去,“虞公子,你怎麽來了?”
虞景明一手抓着門框,一手拄着拐杖跨進來,“來吃飯啊。不歡迎?”
“哪能啊。來者都是客。”張魁跑過去,“我扶你坐下。”
“滿了?”
賀清溪下意識說:“是的。”扭頭看去,更是驚訝,“嚴罔?”
“是我。一天不見就不認識了?”嚴罔笑着調侃他一句,大步進來,“真滿了?怎麽這麽快?你今日幾時開的門?”
馮掌櫃笑道:“嚴公子有所不知,小賀的這個飯館開門不出一炷香就能坐滿。你再晚一刻,還是全滿,不過是第二波。再過半個時辰就是第三波。除非你一個時辰後再來。”
“那時他就關門了吧?”嚴罔問。
賀清溪點頭,“是的。所以嚴公子是來吃飯的,還是找我有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