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驚為天人
嚴罔家大業大, 府上奴仆成群, 單單廚子就有七八個, 想吃什麽菜吃不到啊。哪怕是小飯館的紅燒肉和羊肉湯,他府上的廚子也會做。至于味道如何,不如賀清溪做的也不會太難吃。
嚴罔素來認為把時間浪費在穿衣吃飯睡覺這些雜事上,就是浪費金錢。所以以往都是家裏的廚子做好, 把飯菜送過去。親自跑幾裏路用飯,對嚴罔來說無可能。
今日為何來了?賀清溪什麽都不缺,嚴罔不知該送什麽。上午老友去他家看望他的獨子, 嚴罔同其聊起這事, 對方反問嚴罔, 對于小飯館來說什麽最重要。
嚴罔認為是廚子, 對方點頭稱是。随即又問嚴罔還有呢。嚴罔思索片刻才想到客人。
百年小飯館的客人多是這條街上的商戶, 東市西邊的居民極少過來,在西市做買賣的人幾乎沒有,除非來東市買東西,又正好趕上小飯館開門,才會進來墊墊肚子。
嚴罔想到這一層,就決定親自過來看看,賀清溪做菜的手藝要是跟他找人的本領一樣厲害,明日就在此地宴請住的離東市比較近的友人。
還未曾嘗到飯菜, 嚴罔便說:“吃飯。”
賀清溪驚訝,食客們也露出吃驚的表情。
“先用飯,後談事。”嚴罔解釋道, “我下午還有別的事。”擔心賀清溪不信,“李大人家過些日子要辦喜事,打算全用我店裏的東西,而他只有下午有空,所以我得親自過去一趟。”
李大人?賀清溪只知道一個,“兵部尚書?我怎麽記得他家長子才十來歲,難道是我記錯了?”
“沒有。他說的是李靖。”虞景明接道。
嚴罔循聲看去,心中一驚,不禁慶幸他下午真得去李靖府上一趟,雖然約定的時間是申時兩刻。
“虞公子也在?”嚴罔拱手道,“方才拄着拐杖艱難前行的是虞公子?虞公子一個人過來的?”
虞景明看一眼自己的腿,苦笑道,“我也想啊。可惜家父不許。這邊人多不好停車,家丁把我送到路口停車去了。”往旁邊移一下,“這邊有空。”
嚴罔:“不打擾吧?”
“沒事。”虞景明随即就問,“張魁,菜呢?”
張魁笑道:“公子嗜酸喜甜還是吃不得辣?”
“我,都行吧。等等,紅燒肉湯多點,肉可以少點。”虞景明看向嚴罔,“你呢?”
嚴罔認識馮掌櫃,知道他就是對面賣文房四寶的,見他面前的桌子上有肉,有疑似豆腐的東西和土豆絲,“我和馮掌櫃一樣。”
虞景明:“那就這些。”
“虞公子,小的今日沒蒸米飯。”有好多人喜歡用紅燒肉湯拌飯,還說湯拌飯比肉好吃,張魁擔心他也想嘗嘗那種吃法,畢竟虞景明以前來過一次,極有可能聽其他食客聊過。
虞景明點頭,“我知道。對了,再給我留一份,我帶走。”
“沒了。”
虞景明扭頭看去,發現說話之人是小白,他的另一個恩人,就想起身一見他的拐杖在嚴罔那邊,就撐着桌子坐直,“這麽快就賣光了?”
“天暖和沒敢做太多。”賀清溪解釋,“帶回去給令尊嘗嘗?”
虞景明點頭,“我父聽程叔提過幾次,一直想來,可惜一直不得閑。”
“我家就在這兒,十年八載都不可能搬。最近沒空,以後有空再來好了。帶回去冷了熱一遍肥肉就膩了。”賀清溪說着,就給兩人炒土豆絲,随後換鍋做麻婆豆腐。
虞景明見賀清溪一個人這麽忙,就想說怎麽不再請個廚子。小白過去端菜,張魁過去刷鍋,竈臺前後瞬間擠滿,虞景明把到嘴邊的話咽回去,再請人小飯館就得變成大酒肆,否則就得在院裏蓋間竈房。
小飯館的特色之一便是沒有菜單,食客想吃什麽親自去菜點。竈臺移出去,食客看不見菜,讓他們拿着菜單點,熟客得很長一段時間才能習慣。
倘若廚子多了,菜多了,也就不能像現今一樣讓大白收錢。因為菜五花八門的它算不過來。
收錢的由大白換成張魁或張惠,熟客也不樂意。再說了,賀清溪也不差錢,沒必要把自己累得直不起腰。
“虞公子看什麽呢?”小白把紅燒肉送過去,虞景明還呆呆的,小白伸手在他眼前揮兩下,“看上我家掌櫃的了?”
“咳咳,咳咳……”虞景明慌忙別過臉。
賀清溪皺眉,“小白!”
“開玩笑,開玩笑,瞧你激動的。”小白拍怕他的背,就向賀清溪跑去,“掌櫃的,叫我幹啥?”明知故問。
張魁:“揍你!”
小白瞥他一眼,“沒問你,刷你的鍋!”端着兩個炊餅移向嚴罔和虞景明,“你倆一人一個。”
虞景明喝口水,“小白姑娘——”
“最後一次。”小白開口道,“不過我真不是故意的。因為想嫁給我們家掌櫃的人太多了。我才來半個月有沒有?就幫他打發不下三個。”
虞景明驚呼道:“三個?”
嚴罔也露出同樣吃驚的表情。
小白端着兩碗羊肉湯飄過來,“是的。我沒騙你,第一個是周桂香。”
兩人相視一眼,那不是賀清溪的前妻嗎?聽說張魁和張惠把休書送過去,周家人非但沒鬧,都高興的想放鞭炮,怎麽可能是她啊。
“就是她。她以前嫌棄掌櫃的是病西施。得知掌櫃的病好都驚呆了。要不是我嘴快把她想說話的話堵回去,她能賴在這兒不走。”小白道。
馮掌櫃點點頭,放下筷子,“是的。那個周桂香以前就嫌賀掌櫃身體不好。”
“除了她還有誰?”虞景明問出口,不禁看一眼賀清溪。
賀清溪感覺到了,失笑道,“別聽她胡說。”
“我才沒有。還有那個什麽楊文靜,就是禮部侍郎的侄女。”小白道,“她看我家掌櫃的那個眼神,我該怎麽形容呢。對了,驚為天人——”
“咳!”嚴罔連忙捂嘴,“天人?!”
小白點頭,“是呀。我家掌櫃的能看到旁人看不見的東西,不是天人是什麽?”
這個回答嚴罔無法反駁。
“你家掌櫃的是天人,你是什麽?”虞景明好奇地問。
小白:“天人的,掌櫃的,我是你什麽人啊?”轉向賀清溪。
“把菜端過去。”賀清溪指着竈臺上的菜,“快點!”
小白飄過去,“這麽兇做什麽啊。不想說可以不說。嚴公子,虞公子,你們漫用。咱們回頭聊啊。”飄去後院,她看着仨孩子,換張惠回來跑堂。
小白并不是嫌累想偷懶,她擔心一不小心沒管住自己,又說一大堆不中聽的惹怒賀清溪,又罰她只準幹活不準吃飯。
嚴罔和虞景明不知內情,見小白換成張惠還問,“小白生氣了?”
“怕賀掌櫃揍她。”馮掌櫃解釋道。
虞景明驚訝道,“你還打她?”
“我沒打過她。她再嘚啵個沒完,我也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揍她。”賀清溪見他的表情很震驚,很不可思議,“別看她十六歲了,其實在她們妖怪界,她還是個孩子。”
馮掌櫃明白了,“難怪她有時候跟個孩子似的。我記得有次還跟小貓搶肉吃,是她吧?”
“不是她是誰。小貓要荷包裝東西,她也要,還挑個最花最喜慶的。”幸虧小貓懂事,否則分荷包的時候,她和小貓非打起來不可。
馮掌櫃:“那她是不是一直這樣?”
“長相還是性格?以前沒人教導,如今留在我家,可能會變穩重些。但長相麽,你我這輩子是看不到了。”賀清溪半真半假道。
馮掌櫃心生羨慕,随即一想幾十年都一個模樣又覺得瘆得慌,“那你可得多費心。你——”
“賀掌櫃!”
馮掌櫃眼中閃過一絲不快,誰呀,這麽沒眼色,沒看到他正和賀掌櫃說話。
碗往裏推一下,馮掌櫃轉過身,“張明趙偉?”
“我倆吃過飯了。”趙偉看似回答馮掌櫃,實則是解釋給賀清溪聽,“賀掌櫃,你們家那個小白呢?”
賀清溪見兩人風塵仆仆的,眼神下移發現腳上還沾着濕泥,而這幾日又沒下雨,瞬間猜到他們是從哪兒來的,“叫小白随你們去刑部一趟?”
“不是。咦,虞公子也在?”張明眼角餘光看到坐在東北角的人,“您在這邊正好,省得我們兄弟二人再跑一趟。”
虞景明忙問:“有消息了?”
“你不知道?”張明楞了一下,就看賀清溪,“沒跟他說?”
賀清溪:“還沒來得及。剛把虞公子要的菜做好。”
“那虞公子先用飯吧。”張明道。
虞景明:“你話說一半,我哪裏還能吃的下去。”
賀清溪想想,“那我來說吧。”随即把他去接小貓,被人攔下,左躲右閃之際,小白從天而降,一巴掌把人拍坑裏的事大概說一遍。
虞景明以及其他食客全都目瞪口呆,饒是他們昨日就知道是小白把那個老道轟碎房子轟塌,依然久久不能回神。
張明見狀,忍不住說,“我就說讓他先用飯。這下好了,那麽好的飯菜全浪費了。”
虞景明陡然清醒,“是那個人?”
“我這裏有幅畫像。”賀清溪把他塞櫃臺裏面的畫像翻出來,走過去遞給他,“看看是不是這人。”
虞景明接過去,身體不由自主地抖一下,嚴罔關心地問,“沒事吧?”
攥着畫像的手緊了緊,虞景明單腿站起來,“賀掌櫃——”
“停!”感謝的話賀清溪這兩日都聽夠了,再聽都覺得反胃,“是他最好。我還擔心小白個半吊子傷及無辜,這下我能把心放肚子裏了。
“不對,既然是他,那小白就沒殺錯人。”像那種人,即便是朝廷抓到的,要處死他也得請小白這種妖,或者官府供養的捉妖師捉鬼師出手。所以小白殺他不算犯法。再說了,她勁用過了也是着急救賀清溪,“你們來找小白做什麽?”
張明看向趙偉,說還是不說?
趙偉看一眼屋裏的食客,都是見多識廣之人,小虎崽大白也不是個膽小之徒,“小白把地拍個洞,又正對着私塾大門,得修吧?修就得把那堆血肉撈出來吧?沒人撈。”
賀清溪愣了一瞬,意識到沒人撈是什麽意思,就問,“給錢也沒人幹?”
“一兩銀子都不好找。”張明解釋給他,“家裏窮且膽小的不敢下去,好不容易找到個急等着用錢且膽子大的又覺得晦氣,擔心把人撈上來,他被邪祟纏身,就提出要小白姑娘在旁邊看着。否則給再多錢都不幹。”
賀清溪:“那我叫小白。”
“等等,還有一事。”張明道,“恐怕得勞煩一下胡娘子。”
胡娘子奇怪,“怎麽還有我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的霸王票和營養液,月半回城啦,回城啦??ヽ(°▽°)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