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背後有一段情
最炎熱的天來了, 在路上都沒走幾步就已經汗流浃背,雖然難忍,不過慶幸的是,暑假也不遠了。
天幹物燥日挂當空稱霸了好長時間, 烏雲終于如期而至了一次。
正中午, 天空卻陰沉的可怕,像夜色降臨地前兆。大雨從早上到現在, 淅淅瀝瀝下個不停, 而且還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大雨打在樹葉上,發出熟悉地、卻略帶點讓人感到寒冷的聲調, 泥土的腥味兒全部散發出來, 争先恐後地沖進人的鼻腔,令人貪婪。
青石板上已經形成肉眼可見的水面, 全都朝着一個方向流着,就是不知道流進了哪裏,大概是這墓園裏的衆座墓地。
帶着雨滴的一束百合花被輕輕放在了一座墓碑前, 一個不算高大還有些佝偻地身影穿着一件寬大的黑色雨衣,靜靜的站在墓碑前,盯着那個名字出了神。
上面寫着幾年前死于入室搶劫歹徒手上的孟氏夫婦名字,孟聞和孟夫人。
良久,那道人影才幾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身,他持着沙啞滄桑的聲音緩緩道,“走了這麽多年,少爺少夫人……當年事出有因, 沒來送你們最後一程……我打聽了很久,才找到這裏,剛打聽到我就來看你們了。少夫人生平最喜歡百合,所以我就給她帶了一束過來……”
“我對不起你們。”哽咽的聲音還沒來得及讓死者聽清,就被突然出現的一道悶雷滅了個幹淨。
人去天涼,百合花獨自迎接着暴風雨,很快凋零成瀕死的模樣。
下午三點,大雨還沒有停,沐逸澤撐着一把黑傘,手裏拿着另一把黑傘,步履沉穩地走到墓園的正中央站定。
目光一掃,那束百合花毫無預兆地闖進視線,讓他心間一蕩,立馬轉身去看周圍,想去搜索這束花的來源。
前前後後走了幾遍,都沒有看到一個人影,寒風一吹,沐逸澤肩膀輕微地顫動了一下,他站在原地看着數不盡的墓碑,一動不動,眼神暗沉。
良久,他才微微轉身一步一步重新走到剛來時的位置,把手中的黑傘放在墓碑上,像是要為他遮風擋雨,而手中的另一把傘也被他輕輕放在了墓碑前。
他輕聲道,“爸,這把傘給媽,不至于讓你們只撐一把傘而淋濕半邊。”
身體剛離開庇佑,珠簾般的大雨瞬間讓沐逸澤全身濕透,不留一點幹淨的地方,原本被疏的一絲不茍地頭發不一會兒就緊緊貼在了鬓角兩側,不顯狼狽,只顯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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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應承他的話,又一陣風吹過,孟聞墓碑上的黑傘搖搖晃晃,‘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
沐逸澤垂眸,把傘撿起來又重新撐在了上面,雨水随着他彎腰的動作順着睫毛重重地砸在石碑上,引不起絲毫注意的聲音,而且很快湮滅在大雨中,但那重量,卻像一把大錘狠狠地砸在沐逸澤心口。
“爸,媽,今天……”是你們的忌日。沉默良久,沐逸澤緩緩蹲身坐了下來,他伸手描摹了一遍孟聞和孟夫人的名字,像是想要留住當年他們給的溫存,可傳達指尖的只有讓人心驚的寒冷。
嘴角的弧度再也維持不住,沐逸澤停下動作,垂下手,輕聲道,“爸媽不會怪我一年只來看你們一次吧……一年只一次,我都害怕……”
“我會找到的……會的。”
……
窗戶已經隔不了外面大雨的聲音了,蘇安落眉頭微皺,時不時看一下窗外,指尖有些泛白。
“哎一會兒你怎麽回去啊,要不我送你吧,這雨太大了。”見他似乎有些分神,藍淩碰了一下蘇安落的胳膊,獻殷勤。
被這輕微的力度驚了一下,蘇安落轉頭看他,淡然道,“不用,我知道天氣,帶了傘的。”
不用腦子想都知道一定會被拒絕,藍淩撇了一下嘴,趴在桌子上,看着被沖刷的看不清世界的窗戶,嘟囔,“今天早上來的時候還只是陰天,說下就下,而且這都快下了一整天了,他不累嗎?還有,”藍淩起身,用手撐住下巴,不信任加擔憂道,“這雨這麽大,你自己可以嗎?真的不要送?”
雖然沒有被嘲笑,可還是被嚴重質疑了能力,蘇安落賞他一個斜倪的目光,不屑一笑,道,“當我一歲找不到家?”
“行,少爺您自己回,當我沒說。”
……
批好最後一份文件,合上筆蓋看了一眼時間,又轉頭看了一眼外面,蘇寄北沒做絲毫停頓,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他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對面很快接聽,只是于高深的一聲老大還沒喊出,就聽蘇寄北略急的吩咐。
“高深,公司裏如果有什麽事,你先做決定,非需要我解決的在跟我聯系。”
于高深下意識應了一聲,還沒問出你去哪兒,對方就已經挂了電話,只能認命。
等到真的放學了,藍淩再經确認,得到的都是蘇安落不屑的眼神,受不了發出一聲委屈的哼,頭也不回地走了。
班級裏的人陸陸續續或結伴或單人的出去,不一會兒,諾大的教室裏,還剩蘇安落一個。
又在位置上坐了将近十多分鐘,大雨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這樣下去根本就不是辦法,這次的雨,似乎要把這麽多天沒下過的都下夠本,況且,他也不能繼續等下去。蘇安落深呼吸一口氣,收拾好東西,拿着傘出了教室門。
可腳步終究在到了樓下時赫然停住,地面被砸的叮當作響,聲音絡繹不絕地闖進耳朵,蘇安落下意識後退一步,指尖動了動,似乎僵硬了。
這是他的一個毛病,大概在他十二三歲的時候,碰見大雨天,他就心裏發緊,指尖泛涼,恐慌和害怕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只是,他不是害怕下雨天,他只是害怕單純的大雨,傾盆大雨。陰天,小雨,陣雨之類的,他都沒有感覺,唯獨持續的大雨,他克服不了。
還沒做出到底該不該沖進雨裏,他的身體就很誠實的轉身上了樓梯,蘇安落閉了一下眼睛,不讓自己去聽外面的雨聲,他扶着樓梯扶手,摸索着路,也防止自己腳下發虛而踉跄。
到了拐角處,他不想動了,只全身僵硬地站在那裏。緩了半晌,他才在角落裏面對牆壁的位置蹲了下來,胳膊搭在膝蓋上,把臉埋進臂彎裏,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能得到虛無的安全感。
一分鐘左右,似乎是受不了了,蘇安落緊緊握着手裏的手機,從臂彎裏露出一直眼睛,撥打了一個號碼。
電話鈴聲半秒都沒響到,就被人按了接聽,一想到對面的人在,蘇安落還在恐慌不止的心髒竟然跳的慢了一點。
“阿落。”蘇寄北開着車,就像知道蘇安落會打電話一樣,他幾乎沒做反應就按了接聽。
埋在臂彎裏本還閉着的眼睛下意識睜開了一點,對面靜默了好長時間,才聽見蘇安落用有些沙啞的聲音道,“二哥……”
“我在這裏。”
“我……我今天……”隐忍半天,還是沒遮住聲音裏的顫抖。蘇安落從喉嚨深處發出不真實的聲音,小聲道,“我今天不想一個人回家……”
話音剛落,幾聲很輕很輕地腳步聲就在身後響了起來,蘇安落握緊手機,沒動。那聲音繼續向蘇安落走近,下一秒,只覺背後一沉,一個人蹲下來從身後一把抱住了他。
蘇寄北輕聲道,“嗯,我來接你。”
蘇安落從臂彎裏擡起頭,露出半張臉,那雙眼睛在陰沉的天氣裏卻顯得發亮,眸子不受控制地顫了顫。
緩了會兒,蘇安落垂眸發出了一聲放松的呼吸聲,指尖開始慢慢回暖。
蘇寄北拉着蘇安落站起來,蹲的時間不太久,可腳卻開始發麻,站起來的時候還因為重心不穩而踉跄了下,蘇寄北連忙把他往自己懷裏拽了一下。
拿過蘇安落手裏被他握的死緊的雨傘,又握住他的手揉了揉,像是要把自己的暖氣都給對方,蘇寄北道,“還冷嗎?”
蘇安落就任由他握着,表情理所當然,而且還很主動的抓住了蘇寄北一只胳膊,他搖頭道,“不冷。”
這麽多年,每次都是這樣,在發現蘇安落對大雨抗拒之後,蘇寄北每次都會準時出現在蘇安落身邊,無一次例外。
而幸運的是,蘇寄北也好像真的能使蘇安落安心,只要他出現,被大雨造就的恐慌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
脫了外套扔在沙發上,蘇寄北微皺着眉頭,對着還在慢騰騰換鞋的蘇安落道,“去洗個熱水澡。”
“……”蘇安落擡頭看他,沒去管還扒着自己褲腿的貓三哥,說道,“又沒淋雨。”
話音剛落,蘇寄北就兩步走過來握了一下他的手,皺眉命令,“一路了手都沒回多少溫,快去洗。”
氣氛似乎有些不對,貓三哥仰頭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後看出了都是凡人,不應該被它仰視着看,貓眼一垂,邁着貓步跳到窗臺上欣賞雨景舔爪子去了。
“……哦。”拗不過他,蘇安落應了一聲,直接道,“那二哥一起洗吧。”
蘇寄北:“……”
Shit!!忍不了!!!
蘇安落這樣說,蘇寄北卻不會這麽做,語罷,只給了對方一個淡漠在加點略微火熱不滿的眼神,俯身抓起貓三哥的脖子把它強行摟在懷裏撸了撸,上樓了。
貓三哥:“喵嗚喵嗚!”
凡人放開!
蘇寄北淡定如斯,波瀾不驚道,“今晚給你加餐,閉嘴。”
話音剛落,貓三哥就半眯上眼睛舒服的呼嚕了一聲,迎合蘇寄北撸它的動作了。
還在樓下仰頭看他們上樓,蘇安落眼神迷茫了下,沒說話。
等蘇安落洗好熱水澡穿着睡衣出來,看到的就是蘇寄北在客廳與廚房兩個戰地來回進出。
拿着毛巾專注擦頭發的動作一頓,蘇安落疑惑,忙對經過他旁邊的蘇寄北道,“二哥,你在做飯嗎?”
“嗯,”百忙之中蘇寄北抽空回答了一句,“這兩天天氣不好,我沒讓秦姨過來,飯我來做。”
天氣預報确實說了,就從今天,往後兩三天,都是大雨,雖然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這樣的,但天氣肯定好不到哪裏去。
被太陽烤了幾個月,雨神都沒做過任何反抗,這一下好像是要把自己受過的委屈全都要回來,一次下夠本。
想了一會兒,蘇安落皺了皺眉,“現在還好,可早上怎麽辦?你還要去公司。要不這兩天就叫外賣吧。”
“啪”,蘇寄北調好微波爐開關,聲音就從廚房傳了出來,“我會讓你吃外賣?別想了。”
像是被這句話堵住了,蘇安落抿唇,半晌都沒說出話。不一會兒,蘇寄北倒騰好鍋下了面,讓面自己煮着,出來了。
他看了一眼還站在客廳的蘇安落,轉身去拿了吹風機,過來把人按在沙發上,邊給他吹頭發邊道,“還擔心我去公司?真心疼我這兩天你做飯也行。”
一語驚醒夢中人,蘇安落猛擡頭,把脖子後仰在沙發上,嘴角帶笑,看着蘇寄北給他專注吹頭發的樣子,歡快道,“行啊,我都快忘了我跟媽學做飯了。”
“……”柔順的短發纏繞在指尖,乖巧的不行,蘇寄北看了他一眼,忍了片刻,還是沒忍住打擊道,“能吃嗎?”
學做飯的事情是真的有,沒人吃過也不是假的。
話剛脫口,本還希冀地目光瞬間暗淡下來,蘇安落嘴角的弧度都垮了,擡手把蘇寄北還在握着他頭發的手推了出去,坐直身體郁悶。
無奈的嘆息了一聲,蘇寄北重新上前一步,蘇安落察覺到,正想站起來走了,就見蘇寄北伸出一只手按住他肩膀,“別鬧,頭發還沒幹。”
想想也真是,耍什麽小孩子脾氣,他學是學了,可确實還沒人嘗過,被質疑也是應該的,蘇安落撇了一下嘴,摸了摸鼻子,不說話了。
又過兩分鐘,等頭發幹的差不多,蘇寄北才收手朝廚房走去,邊走邊道,“那明天你早起些吧,搞砸了以後不能進廚房。”
怔愣片刻,蘇安落微一勾唇,答應的非常徹底,“行。”
只是見蘇寄北端着一碗面出來的時候,蘇安落也忍不住開啓了嘲笑模式,“只會做面的男人,也沒比我強多少。”
“……”蘇寄北斜眼看他,不輕不重淡漠如斯道,“在說話我咬你。”
蘇安落:“……”
飯後,蘇寄北遞給蘇安落一杯溫牛奶,等他接住,這才去廚房洗碗。
溫熱的牛奶順着喉嚨滑進胃裏,異樣的溫暖。輕輕地一聲“噔”,蘇安落把牛奶放在桌上,像突然想到什麽,他道,“二哥,今天天氣這樣,大哥傷會不會發作啊。”
雖然認識的時間不太久,可感情卻不是一般的好,對于沐逸澤腹部的傷,蘇安落早就了解到了,更何況與他有多年交情的蘇寄北。
聞言,蘇寄北收拾好出來,擦了擦手,道,“問過他了,他說沒事。”再怎麽說也這麽多年了,蘇寄北還是第一時間問了一下情況,确定沒事他才放心。
可蘇安落還是皺眉,蘇寄北走過去,說道,“你要實在不放心,可以打電話問問,孟之晴也在公寓,會照顧他的。”
偶然提到孟之晴,又想起上次沐逸澤喝多自己送他回家,一開門看到孟之晴站在門口,蘇安落就覺得有些尴尬。
只是看蘇寄北的樣子,他肯定一直都知道孟之晴和沐逸澤住一起,而且蘇安落生日晚會上,蘇寄北見到孟之晴了,想必不用問都知道他們在一所學校。
之前因為毫不相幹,誰也沒提,誰也沒問,到現在才算是真正認識了一下。
電話剛打通沒多久就被對面接了起來,沐逸澤盡量穩住自己的氣息,道,“小安,怎麽了?”
手機開着免提,蘇安落沒聽出什麽來,蘇寄北卻聽的差不多,他當即道,“你傷發作了?嚴重嗎?”
話音剛落,沐逸澤就下意識接道,“寄北?”
蘇安落不明所以,但也聽出來沐逸澤目前情況不是多好,立馬道,“大哥我也在,我就是想問問,今天天氣不是很好,你沒事吧。”
沐逸澤輕笑一聲,無奈,“今天寄北已經問過我了,沒事,就是有點兒發癢,疼倒是沒有,你們不用擔心。”
就在這時,電話裏傳來了一聲略顯擔憂的女聲,“逸澤,熱水。”
沐逸澤伸手接過,道了聲謝。知道蘇安落他們聽見了,沐逸澤道,“聽見了吧,我又不是一個人,有人照顧的。”
蘇寄北也恰到好處地接了句,“我們的擔心确實多餘。”
蘇安落:“……”
沐逸澤: “ 蘇寄北你有沒有良心?下次我去找小安不準在不開門。”
蘇寄北: “ 呵,公寓的門說禁你半年就禁你半年,當我開玩笑?”
緊接着還沒說話,就聽蘇寄北冷酷無情地對蘇安落下達命令,“挂了。”
一聽自己又要被判死刑,沐逸澤當即就急了,忙道,“蘇寄北我告訴你,做人別太過……嘟嘟――”
手機界面跳回正常,蘇寄北把手機還給蘇安落,表情帶着一絲不屑。
蘇安落:“……”
怎麽好好關個心還差點兒讓兩個人打起來,只是都這麽活潑了,人應該很健康,反正沒有生命危險。
只要人沒事,那就放心,對于其他,順其自然。
……
“你滾不滾?!”于高深指着坐在他家沙發上比坐在自己家還大爺的沈揚,氣的鼻子都差點兒歪。
沈揚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精明之光一閃而過,他擡眸看了一眼于高深,好心提醒道,“表情別這麽用力,我雖然是個醫生,但醫生分好多種,我不負責整容這塊。”
“……”面部肌肉猛地一僵,于高深嘴角抽了抽,氣憤,“你特麽懂不懂什麽客随主便,這是我家,我家――”
相比于于高深的全身顫抖發飙,沈揚就顯得太斯文了,他高深莫測地嘆息一聲,扭頭看窗外,幽幽道,“不是我不想走,雨太大了。”
“你打輛車還能淋到你?”
“雨大,沒人,車更少。”
“……走,沈醫生,我送你。”
“別了吧,”沈揚又推了推眼鏡,很快給了結論,“雨這麽大,等我回了家,我不放心你,肯定不會讓你回來的,太麻煩了,何必。”
“你不用擔心我,我能回來。”
“別說了,我有良心,不可能放任你一個人不管。”
“……”這話明擺了就是在暗諷說他沒良心,雨都快下淹了,他卻還在趕人走,這樣一看,确實挺過分的。
可于高深真的是跟這個斯文敗類過不下去。
思來想去,于高深深呼吸一口氣,只能認栽,他把沈揚車砸了,就得認命的接他上下班,不接就得買新車賠償。雖然車當然買得起,但錢能不浪費還是別浪費。
“啧,”見于高深消停了,沈揚又開口了,他故作痛心疾首道,“作為你竹馬,時刻懂你你不理解就算了,我從國外趕回來選擇在這裏紮根也是因為你吧,沒想到這還沒到第三個年頭,你就這樣對我。”
他們兩個家庭沒什麽聯系,沈揚可以說是完完全全有錢有勢的富二代,可于高深不是,雖然家庭還好,可有錢真的說不上。
不過就是這樣兩個人,卻從小無意中碰到,一直走到了今天,而且他們兩個幾乎都沒有好時候,沒有一天不怼的。
也就是三年前,于高深交了一個女朋友受到了所謂情傷,在國外還在研究醫術的沈揚沒過幾天就回國,到今天也沒在說出國的事。
“……”于高深涼涼的掃了他一眼,又涼涼道,“那我還真是謝謝你了。”
“不謝,都是兄弟。”
“那把婚離一下吧,”于高深走過去,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冷笑,“在強調一遍,一般人真跟你過不下去,我就是那一般人裏的一個。”
“離婚?”沈揚垂眸想了一會兒,似是在想他們什麽時候結婚了,好半晌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他站起來,于高深剛還強大的氣場瞬間被秒了個幹淨。只見沈揚微微一笑,無辜道,“其中一個結婚證上次給安落看,忘了拿回來了,暫時離不了。”
“……”本就電閃雷鳴地頭頂此時更是暴雨連連,于高深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去給蘇安落打電話。
只是靜等對面等了那麽長時間,于高深卻等來了一句更讓他絕望的話。
“二哥把他當垃圾扔了。他說反正你都說了是假的,肯定沒用,就……扔了。”
……
“哎兄弟,考完最後一場就放假了,暑假打算幹什麽?”雖然平常不來上課,可考試的話,藍淩還是比較認真對待的,況且還被他哥下了好好學習的死命令以後,這種思想就更根深蒂固了。
蘇安落瞥他一眼,稍一側身,躲開他的鹹豬手攻擊,淡漠道,“再說,總之不用見你就行了。”
話音剛落,藍淩就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擡起虛弱的手指顫顫巍巍地指着面前的負心漢,手抖了半天也沒說出話,最後只能雙手交叉捂住心口,涼涼又委屈道,“我就知道我會涼,但是我沒想到我竟然涼的這麽快,你怎麽能提前忘恩負義呢?我們明明還有好多情沒談。”
随着這一出悲戚,藍淩似乎真的聽見了他的心啪嗒幾聲碎成了玻璃渣子,再火熱的夏天也暖不過來。
随意地掃了一圈路人的驚疑目光,蘇安落微側身看他,毫無憐惜再次紮心道,“從未有情,談談你怎麽挂科?”
“啊我不活了,我不管……我告訴你蘇安落,你今天要是不哄我我就不走了。”表情如悲如泣,都能讓人信以為真,就差再來一劑直接躺倒撒潑的猛藥。
饒是如此威脅,蘇安落還是一臉淡然,無動于衷,不留痕跡地轉身就走,似乎想趕緊離這個神經病遠點,以防被咬。
見威脅不成,撒潑丢人的只能是自己,藍淩表情如影帝般瞬間恢複自然,摸了摸鼻子,不甘心地追了上去。
下午在戰最後一場,大一就徹底告一段落了,再次來就會多個學長的身份。
藍淩和蘇安落并肩走到門口,閑聊些有的沒的,最後兩人都不知道暑假要幹嘛,好在剛出校門,就見藍淩的車在不遠處等着,話題也就終止了。
藍淩收起平常吊兒郎當不着調地樣子,由衷道,“暑假肯定會非常無聊,如果我們都沒事的話,一定要聚,行不行?”
幾天來一直在說這個,搞的好像蘇安落真的是忘恩負義喜新厭舊的人,分開兩個月就會把人忘了?看對方不信,蘇安落終于沒在打擊他,無奈道,“行了吧,我又不會失憶。”
藍淩點頭,“那就好。”随即一揮手,鑽進車裏揚長而去,走的潇灑自如,仿佛剛才那個纏人的混蛋不是他。
待人走後,蘇安落轉身看了一眼學校,沒什麽想法,反正蘇寄北答應了讓他自己上下學,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想走走,公交都不打算坐了。
夏風很熱,不一會兒就可以吹的人汗流浃背,盡管身體走在陰影下,還是擋不住的心煩氣躁。可蘇安落就像感覺不到似的,氣定神閑地一步步走着,就像這炎熱的夏天和他沒有絲毫關系,也妨礙不了他。
一個人的時候,腦子總會不自覺地想些事情。
前面變了紅燈,作為一個一直以來都是遵法守紀的好公民,蘇安落當然不急于這一時,靜靜的等綠燈。
可下一秒,他表情就凝滞了一瞬,這個紅綠燈路口,是上次他看見一個老人然後急着下車尋找的地方。
雖然當時天色漸晚,老人離他還不算太近,到底長什麽樣子都沒看清,可那道略微佝偻的身影給他留下了不容忽視地印象。
剛回憶到此,蘇安落的內心又出現了那種很是突兀地感覺,讓他下意識的戰栗了一下,在三十幾度的高溫中感到了冷意。
他拼命想留住那種悸動,可轉瞬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任憑他再怎麽想都徒勞無功毫無所獲,就像剛才的只是錯覺。
還沒等他捋清到底是怎麽回事,旁邊的車就在餘光中動了起來,蘇安落這才發現已經綠燈了。
擡起的腳還沒跨出去一步,就下意識停住,蘇安落轉身朝相反方向走去。
在他感到世界兵荒馬亂,內心颠覆起伏的時候,蘇寄北總能給他心安,所以蘇安落沒有絲毫猶豫地去了信州集團。
還沒進到裏面,就只是站在烈日下的信州門前,蘇安落也能感到一種前所未有地安定。
剛進去經過前臺,他就被一個長相很是甜美的小姐姐攔住道,“這位先生,請問您是有什麽事嗎?”
聽到問話,蘇安落腦子還一懵,沒太反應過來,半晌他才想到這裏是信州,不是自己家,不能任意亂闖,雖然這家總裁是他二哥,可不認識蘇安落的人也多的是,出聲攔他也只是盡了職責。
“哦……”蘇安落略顯尴尬地側過身,禮貌道,“我找二……蘇寄北蘇總。”
前臺人員看他一臉懵的樣子,幾乎成了呆萌狀,想笑又不敢笑,只能維持和善的語氣繼續問道,“那先生您有預約嗎?”
蘇安落再次被問住,卡殼了,讪讪地跟着她的話走,“沒有。”
“實在不好意思先生,沒有預約是不能随意進入這裏的。”
這還是第一次被人攔住,了解過情況蘇安落連忙丢掉這一路的胡思亂想,很快恢複鎮定,笑道,“那我去那邊等他。”說着指了指一旁的休息區。
前臺人員看他長的特別幹淨帥氣,笑起來還非常有感染力,就想跟他多說幾句,忍不住又道,“如果您真的有急事的話,我可以去通知蘇總一聲,不過目前蘇總大概沒時間,正在進行會議。”
蘇安落連忙搖頭,道,“不用了,我就去那邊等就好了。”
坐在休息區百無聊賴,蘇安落拿出手機打開、關掉,打開、關掉,始終沒去打擾蘇寄北,真的就安安靜靜的等着。
不過這裏很涼爽,還算舒适,而且考完試剛過三點也沒多久,不一會兒蘇安落就有了困意。
也不知道坐在這裏等了多長時間,一個穿着清潔工服的七旬老人從這裏經過,不顯得麻利,可也不會讓人覺得吃力,很像是故意随便給他安排一個活,好讓他有經濟來源墊吧生活。
蘇安落已徹底被周公拉了過去,他倚在椅背上,找了個舒服點兒的姿勢,一手撐頭尋起夢鄉。
只露出一個側顏就讓人覺得這人長的是真好看,白白淨淨的,長長的睫毛在眼睛下投下一小片陰影,看着就很乖巧,是讨人喜歡的類型。
老人看見他,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乖巧的模樣騙住了,略微蹒跚地步子不自覺停住,他輕輕的朝蘇安落的方向走近了一點,像是要看看他長什麽樣子。
只是還沒走出兩步,就見蘇寄北氣場強大的走出來,他餘光一瞥,立馬頓住步子,扭過頭去,一看真是熟悉的人,眼睛裏瞬時出現了一抹詫異和驚喜,三步并作兩步朝他走去。
見被人捷足先登,對方還是給了他工作的蘇總,老人立馬眼含感激的低下頭走了,沒有任何言語。
不過在不遠處聽到蘇寄北喊阿落,他就知道了那孩子是蘇家小少爺,剛剛還帶着點希冀的表情立馬暗淡下來,似乎在責怪自己的莽撞。
所有的期待都轉化為一聲輕嘆和沉重的壓抑呼吸,解脫不得。
“阿落。”蘇寄北彎下腰,不顧這裏存在的目光,語氣溫柔的去喊他。
這名字一出,不大不小的響徹,剛好讓在場的人聽得一清二楚,他們立馬驚的屏住呼吸,眼神貪婪的打量着蘇安落。
特別是前臺那個小姐姐,當場石化,還不可置信地擰了自己一下,簡直不敢相信剛才她把蘇家小少爺給攔住了。
有空調吹自然是涼快,可睡着之後沒蓋的東西,就不只涼快不涼快的問題了,思緒一清晰,蘇安落胳膊上當即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下意識擡手揉了揉,給自己回暖。
他睜開眼睛,擡頭對上蘇寄北的眼睛,呆愣了兩秒,才赫然清醒道,“二哥你忙好了。”不過話剛脫口,他就反應過來這不是公寓,當即尴尬地立馬轉頭去看周圍,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笑。
注意到他的小動作,蘇寄北微一皺眉抓住他胳膊給他搓了搓,道,“怎麽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還在這睡着了?”
話音剛落,前臺小姐姐就把頭低到胸口了,表情可憐加自責,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蘇安落看了她一眼,抓了抓頭發,随意道,“哦,我忘了。”
看見他眼神蘇寄北就知道怎麽回事了,可見他有意揭過,也沒在意,只寵溺的笑了笑,道,“下次來直接告訴我。”
蘇安落眯眼笑,道,“知道了。”
走的時候為了安撫小姐姐,蘇安落扭過頭悄悄的對着她笑了笑,被蘇寄北當場抓住按住頭扭過來,不悅道,“看什麽。”
蘇安落悻悻地瞥他一眼,沒在踩雷。
……
剛打開房門,顯然被憋了一天的貓三哥聽見動靜,耳朵猛然一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過來,扒住蘇安落的褲腿,仰臉可憐巴巴地,“喵~ 喵嗚~~ 喵嗚~~~”
蘇安落低頭和它對視,心裏一軟,彎腰把它抱了起來,步子輕快的朝裏走,而貓三哥就像奪寵成功,透過蘇安落的肩頭藐視着另一個人類,還舔了舔貓爪。
蘇寄北:“……”
因為蘇安落去找他而得到的好心情在公司女人和這只氣死貓身上,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當初到底是為什麽把這個跟他争寵,還不知道知恩圖報地小畜生拎了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的支持哇!!大家對今天的字數還滿意嗎,我挺滿意的,嘿嘿嘿嘿(手動狗頭)
以後時間可能會有調整,每天中午更新……我也不知道幾點,要不先暫定到九點叭(乖巧),大家別忘了提前過來看啊,我大概也許會爆更噠!麽麽啾(^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