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見傾心
原來還真跟她有關系啊!
可是,既然皇叔都不喜歡她, 心思都沒放在她的身上, 做什麽還要跳下水,拼了命地去尋那支木蘭簪。
愫愫不明白皇叔現在對她是什麽意思, 待到晚上赴宴時,目光下意識地在席位上逡巡, 想尋到那抹讓人魂牽夢萦的身影。
可惜,找了一圈也沒尋到, 聞人言, 王爺身體不适, 晚上不出席了。
愫愫一陣黯然神傷,想起皇叔素來身體不好, 那湖泊裏的水又深又寒,當時自己不過随意一抛, 鬼才知道把發簪丢到哪個犄角旮旯裏了。
皇叔竟然不肯假手他人, 親自下去尋了, 也不知道尋了多久才找到。
愫愫有些後悔了, 當時怎麽想起來把木蘭簪随手丢進湖泊裏的,沒準要害他發場病痛。
她無心觀賞場上的載歌載舞, 素來喜歡吃的點心也一口未動,皇後見她心不在焉的,吩咐宮人從旁盯着。
愫愫也不敢輕舉妄動,生怕被人察覺了端倪,好在秦辰從席位上下來, 走至她的身旁低聲問:“小七,你怎麽了?為何如此心不在焉的?皇姑姑問了你幾回,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二哥,我想先回朝陽殿休息。”愫愫同樣低聲道,望了眼場上,“你能不能幫我尋個由頭?”
秦辰估摸着愫愫是為了顧寒兮的事情,料想她在此肯定也心急如焚坐不住,略一思忖便也同意了,轉身去同皇後說了一聲,之後便帶着愫愫離開席位。
二人才離席,身後的宮人立馬又跟了上來,愫愫擡眸,眼巴巴地瞅着秦辰。
秦辰同宮人們道:“這裏沒你們的事,都下去吧,我親自送公主回朝陽殿。”
“可是,皇後娘娘吩咐……”
“滾!”
“是是是!”宮人們吓得落荒而逃。
“小七,我聽聞你同皇叔斷情了?是父皇逼迫你的麽?”秦辰問道。
愫愫搖了搖頭。
“那你怎麽突然不高興了?是誰欺負你了?你說出來,我剮了他!”秦辰眸色一戾,面上劃過一絲殺意。
“沒有人欺負我,二哥,你送我出宮,好不好?”愫愫歪到秦辰懷裏,摟着他的腰,略哽咽道:“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覺得心裏悶悶得難受。就是突然很想見到他。可我又沒有理由。”
“小公主見皇叔還需要理由麽?”秦辰雖不看好自家妹妹同皇叔在一起,可平生最見不得愫愫失魂落魄的樣子,聞言便道:“你是小公主,想見誰就見誰,根本無需任何理由。你想出宮,二哥送你出宮,這有何難的?”
愫愫略詫異地擡眸望他,心想自家二人平日裏脾氣冷,不怎麽好說話,今日倒是出奇的好說話了,原本還想出了很多軟磨硬泡的招數,如今都使不出來了。呆愣愣地道:“萬一被父皇母後知道了怎麽辦?”
“知道便知道了,天塌下來二哥替你頂着,至多就是杖責,也沒什麽要緊的。”
秦辰說到做到,尋了一套便服讓愫愫換上,之後讓弄墨假扮愫愫躺在床上避人耳目,自己則是借口出宮有要緊事辦。
連夜帶愫愫出了皇宮,直奔清河王府去。
顧寒兮聽管家說二皇子求見,還有些疑惑,不知他突然造訪有何要事,待讓人将之請進來時,一眼就認出躲在秦辰身後的愫愫。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顧寒兮手裏的書卷險些握不住了,愫愫探了探腦袋,怯生生地喚了句“皇叔”。
“你們來此做甚?今夜宮裏設宴替趙國使臣接風洗塵,你們身為皇子公主,不在宴上陪伴聖駕,私自出宮于理不合。當心皇上怪罪下來。”顧寒兮語氣仍舊很淡,即便心裏歡呼雀躍,可面上仍舊未表現出半分喜悅。
愫愫眸色一暗,心想自己真是白來一趟,看樣子皇叔生龍活虎的,還有力氣教訓人,應該沒什麽大礙,于是想走。
秦辰拉了她一把,從容不迫道:“聽聞皇叔突感不适,我便同愫愫過來探望一番,父王一向器重皇叔,想來知道了詳情,也不會責怪我們兄妹的。”
他環顧左右,又道:“王府的規矩竟這麽大,皇叔也不讓我們坐下?”
“坐。”
顧寒兮示意二人坐下,見愫愫離自己遠遠的,一直貼在秦辰身後,垂着頭一副霜打的茄子樣,心想這小丫頭白日裏可謂是底氣十足,昂着臉同他理論,丢發簪的動作幹脆利索,半分不留情面,眼下又小鳥依人,兩手絞着衣袖,仿佛丢發簪說斷情的不是她,而是自己這個皇叔欺負人了。一時間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秦辰又道:“聽聞皇叔早有回封地的打算,清河苦寒,如今快要入秋了,皇叔昔日征戰沙場,累了滿身病骨,這個時候回封地,一路舟車勞頓不說,就是父皇也不放心的。不如等明年開春了,春暖花開再回封地也不遲。皇叔一向疼寵晚輩們,來年愫愫及笄,還望皇叔留下來觀禮。”
愫愫估摸着二哥還不知道父皇想将皇叔遣送回封地,還以為是皇叔自己想要回去。
其實皇叔又何嘗不知父皇的心思,恐怕正因如此,此前才主動提出要回封地。顧寒兮在軍中素有威望,一聲令下,三十萬大軍誓死相随,怎會不引人忌憚。
顧寒兮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了愫愫身上,見她一副要說不說的模樣,心思一轉,自己這副身子骨,也就這兩年的時間了,并非是他攥着兵權不放,而是那三十萬大軍本就是顧家的舊部,即便沒了兵符,一樣聽命顧家。
顧家現如今只剩下顧寒兮一人,那些舊部更是唯他之命是從,此刻回了封地,三十萬大軍勢必生死相随,任憑哪位帝王也不可能放任臣子功高蓋主。
其實,若是皇上下旨将愫愫許配給他,反而能拉攏人心,但遲遲不肯,約莫也是怕他待愫愫不好。
須臾,顧寒兮才笑道:“本王來京本就是養病的,病養好了自然會回封地,若實在養不好,君為臣綱,單憑皇上吩咐,顧家滿門上下為君之命是從。”
秦辰暗松口氣,心知顧家滿門忠良,到底出不了大奸大惡,謀權篡位之人,顧寒兮雖說性格冷硬了些,但這些年來的确沒有做過任何危害江山社稷之事。
餘光瞥見愫愫有話想說,略一思忖便尋了個由頭出去了。如此一來,屋裏只剩下二人了。
愫愫緊張得攥着衣袖,擡眸偷觑皇叔,見他身披一身尋常的衣衫,長發沒有束起來,松松地披散在身後,僅用一根發帶系住,面色淡然沉靜,手裏攥着本兵書,仿佛沒看見自己這個人,竟然連正眼也不看過來……
到嘴的所有話,通通咽了回去,連半個字都說不出口了。
愫愫恨死自己了,堂堂一國公主,求何不得,非要這麽卑微地去讨一個不喜歡自己的長輩歡心?穿着內侍的衣服,偷偷摸摸出了皇宮,結果啥話都沒說呢,就這麽灰溜溜的走了,一點都不光彩。
她見皇叔沒有要同自己說話的意思,吸了吸酸澀的鼻子,站起來要走。
顧寒兮忽道:“你就沒什麽要同本王說的?”
愫愫愣了愣,見他還在看兵書,連眼皮都不擡一下,到底哪裏長了眼睛知道自己要走了。
這還有啥好說的,看也看過了,人沒事不就行了?反正兩個人也不可能了。
于是往門邊挪了挪。
“秦愫愫。”
“……”
他喊的是“秦愫愫”,關她“秦愫”何事?留下來等着被冷落嗎?
于是愫愫擦了擦眼角的淚,手已經摸到門邊了,再有一步,她就要離開了。
顧寒兮這回再也坐不住了,原本生的那點悶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分崩離析,好像一看見愫愫,即便有天大的火氣,也能瞬間消失得一幹二淨。
這回又是她自己闖進來的!
每次過來撩撥一下,然後就走,小騙子一樣,撩撥完了就走,留下一堆爛攤子。
自己也是個成年男子。
“秦愫愫,你到底想怎樣?來了也不說話,你将本王當漂亮擺設麽?看過了就走?”顧寒兮幾個健步走上前,一手将打開一絲縫隙的門按緊,低聲道:“本王到底怎麽你了?好端端的,怎麽突然不理人了?”
愫愫在這件事上,原本就是主動的那一個,不被任何人看好的感情,注定得不到任何回報。
她堂堂一個公主,抛下身段體面,不顧一切地倒追,即便明面上無人敢說什麽,可背地裏總歸是有嘲諷聲的。
可能世間情愛就是如此,誰碰誰傷心斷腸,誰碰誰念念不忘。經年癡心妄想,一朝無可救藥。
“……我就是想問問你,你說不要了的東西,為什麽還要跳水去撿?你是不是把我當風筝,攥在手裏揉捏?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又不讓你勉強!”愫愫氣鼓鼓地攥拳道:“不想跟我成親,就不要給我任何機會!我不玩了!”
不玩了,愫愫還是孩子一樣,說不玩了就不玩了,愛得時候轟轟烈烈,熱情似火,狂追不止。不愛的時候狠心絕情,說斷就斷,說不玩就不玩,一聲招呼都不打,直接“斷情”二字啪叽一聲摔臉上。
打得人措手不及。
“不玩了?你說不玩就不玩了?你把本王當什麽?”顧寒兮單手捏正愫愫的下巴,青衣緩帶,長身玉立,面覆幾分淡淡的病态,只是一雙眸子狹長陰郁,微微一眯,湊近她耳語道:“愫愫,下年你就及笄了,一輩子當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有什麽意思,不如随本王一起回封地,當一當清河王妃,随了本王的輩分,豈不妙極?”
愫愫大吃一驚,皇叔此前從未同她說過這種話,如今說這些,是不是在暗示她什麽?由不得她多想,顧寒兮忽然張口含住她的耳垂,唇齒細細研磨,不疼,甚至有些麻酥酥的。
她直接愣在了當場,微微張着紅唇,媚眼蒙着一層淡淡的水霧,感覺到耳垂滾燙,身上也火辣辣的燒起來。
即便不通男女之事,也明白這意味着什麽。
可皇叔不是六根清淨麽?怎麽可能對她……
“上回偷襲本王的野貓,便是你吧?”顧寒兮聲音低沉,甚至有些戲谑,“愫愫,若是被本王知道,有誰敢這麽對你,本王活剮了他!”
愫愫既驚且怒,擡腿就要将人推開,哪料皇叔動作更快,直接将人圈在了懷裏,愫愫這下動彈不得了,剛要出聲喊人,一只手直接将她的嘴巴捂住。
“噓,別出聲,當心被你二哥知道了。”顧寒兮咳嗽幾聲,臉上的病氣更重了,睫毛濕漉漉的,離得近了,才發覺皇叔的唇色都是白的。
愫愫傻乎乎地問:“皇叔,你是不是快死了?”
“……”顧寒兮單手掩唇輕咳,啞着聲兒道:“托了小公主的鴻福,今日跳湖尋那發簪,足足尋了兩個多時辰,好不容易才尋到。愫愫,到底是本王冷落你多些,還是你戲耍本王多些?”
愫愫不知如何解釋自己突如其來的冷淡,也不好如實相告,想了想才道:“是皇叔一直以來告誡我,說你對我只是長輩對晚輩的喜愛,我現如今好不容易想通了,結果皇叔反而不太高興,我不明白。”
小丫頭生得水靈靈的,套在一身內侍服裏,黑白分明的眸子幹幹淨淨,明亮至極,仿佛院裏的海棠,眼眶裏跳動着媚|色。氣鼓鼓地說自己不明白。
很好,這很愫愫了。
“本王年紀比你大太多了,早已過了年少時雙視一笑就臉紅的年紀,你年幼,又是晚輩,本王怕你會後悔,到時候可就追悔莫及了。”顧寒兮估摸着必須得跟愫愫推心置腹,否則愫愫的小腦袋裏不知道裝的是什麽,倘若真跟別人跑了,自己抱誰哭去,索性說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也好過以後抱憾終身。
“愫愫,太醫說本王這個病也就這兩年了,如果運氣好,熬下去了,還能多活個十幾二十載,倘若熬不下去,恐怕……”
愫愫大驚失色,以前只知道皇叔身體差,可萬萬沒想到差成這樣,如此說來,難不成皇叔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自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可是自己一點都不介意,她願意陪着皇叔哭,陪着皇叔笑,哪怕以後真當小寡婦了,也是自己的選擇!
情出自願,事過無悔。
“皇叔,愫愫不要你死!我想你好好活着!”愫愫一把圈住顧寒兮的腰,哽咽道:“皇叔肯定會長命百歲的,一定能熬過去的!皇叔今年還不到三十歲,連子嗣都沒有,怎麽能說去就去了,我不要皇叔離開!”
顧寒兮拍了拍她的後背,以示安撫,以前也曾這般怨天尤人過,後來才知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有些事情就是強求不得的。
他對生死已經不那麽看中了,對這個世間并不覺得留戀,唯一舍不下的只有愫愫。
倘若真因為自己的一己之私,毀了愫愫的一生,那麽他就是百死也難辭其咎。如今真心話都吐露了,是去是留,但憑愫愫抉擇。
尊重她的選擇,不幹預她的任何想法。
“愫愫,話已至此,你總該明白了吧。你想要什麽,皇叔都可以給你,唯獨不能伴你終身。并非本王不願,而是上天不願。”
愫愫最讨厭生啊死啊的,一直以來從未想過身邊的人會離自己而去,覺得死亡離自己很遙遠。她甚至想不明白,皇叔年紀輕輕的,怎麽可能要死了呢。
于是擡眼問他:“是哪個庸醫說的?怎麽能說出這麽不負責任的話?皇叔一定洪福齊天,長命百歲!”
“沈姑娘說的,她是大秦最好的女醫師,她說的話,你也不信麽?”摸了摸愫愫的頭,顧寒兮感慨良多,父母早殇,又無兄弟姐妹,也無妻兒,一個人活在世上坦坦蕩蕩,去留潇灑,無牽無挂,如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愫愫了。
明明知道這樣不對,很不對,不能這樣唐突心上人,可就是那麽的鬼使神差,情不由己,顧寒兮低頭,淺淺啄着愫愫的唇,像是品嘗糖果一樣,一點點将鮮紅的唇肉啄得更加紅豔,鮮嫩。
那紅唇像是摻了鶴頂紅的蜜糖,想吃糖就得付出生命的代價。
愫愫大腦轟隆一下炸開了,感覺頭頂的天都塌了,一時間不知如何形容此時的感受,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下意識想要回應。
她笨笨的,不知道怎麽回應。踮起腳尖還碰不到皇叔的下巴,顧寒兮索性一手攬着她的腰,愫愫兩腳就不連地了。
眉毛眼睛很快就逐一淪陷,那一刻,天與地都重掩在了一起,江山那麽寬廣,四海湍流不息,由遠而近的喘|息聲就響徹耳畔。
就差臨門一腳,二人就成了。顧寒兮猛然驚醒,臉上爬滿了愧色,趕緊将人放開,抱歉道:“對不起,愫愫,皇叔逾越了……”
愫愫兩手捧着通紅的面頰,兩人身上的衣服還穿戴得整整齊齊,并沒有臨門那腳,可還是覺得吃到了糖一樣,聞言忽然主動湊過去親了顧寒兮面頰,宣告主權道:“從今以後,皇叔就是我未來夫婿了!等我下年及笄,我就嫁給你!你一定要來提親,你要是再敢戲耍我,那麽此前種種皆不作數,哪怕你死了,我也要把你挖出來鞭屍!”
用最軟糯的聲音,說着最狠的話,還揚了揚小拳頭,殊不知這樣半點殺傷力都沒有,還讓人忍不住想過去欺負她一下。
顧寒兮趕緊将這個罪惡的念頭打消,清了清嗓子道:“好,本王一定親自去提親,哪怕只做一天的夫妻。”
愫愫仍有些顧慮,生怕被父皇和母後知道,思來想去不知有何好法子,顧寒兮卻像是明白了其中關竅,笑着道:“你我日後還是長輩與晚輩之間的相處,你若是後悔了,一切也都來得及。”
“我才不會後悔,皇叔慣會小瞧人!我得回宮去了,若是被母後知曉我偷溜出宮了,二哥可就有□□煩了。”
說着,稍微整理了衣冠準備離開,顧寒兮從後背拉她一把,将那木蘭簪又放回她的掌中,輕聲道:“別再随随便便丢掉了,本王的心也是肉長的。”
愫愫點頭,将木蘭簪收到了衣袖裏,秦辰就在院子外面等她,見愫愫煥如新生,一掃此前的愁雲慘淡,心想皇叔果真是一副良藥,專解愫愫的心病。
當即拱了拱手,秦辰領着愫愫回宮去。
愫愫一路上傻笑,兩手托腮小臉紅撲撲的,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秦辰心裏納悶,怎麽也不會想到素日正經的皇叔,居然私底下那麽熱情。
只當是皇叔安慰了愫愫幾句,也沒想太多。
待回到朝陽殿,弄墨都快急死了,說皇後派了幾回人過來問,都被玉娘打發了,若是愫愫再晚回來一步,恐怕就瞞不住了。
愫愫謝過秦辰,換了身衣裳卧倒在床,沒多大會兒工夫,皇後果真領着人來了,抱着愫愫心肝寶貝地喚了一通,問她這是怎麽了。
愫愫道:“母後,我沒事,就是突然有點累,所以回來休息一會兒,現在沒事兒了。”
“怎麽臉色這麽紅,是不是發熱了?你不舒服的話,千萬別強撐着,一定要跟母後說。”皇後見愫愫果真沒事,這才放下心來,想了想,又道:“果然不出母後所料,柔淑長公主這次遠道而來,就是帶着趙國國君的旨意來的,要同秦國聯姻,你父王選中了秦菱,下月就要将她下嫁給趙國二皇子。”
愫愫早便猜到會是這樣,也不覺得如何吃驚,可一想到那趙國二皇子是那種嘴臉,秦菱也是嬌花一樣的水靈人,怎麽能許配給他,平白無故被那樣的人糟|蹋了。
皇後:“秦菱知曉後,當場就昏倒了,你看着吧,蕭貴妃有的鬧呢,還當場提了你出來,也不想想你是什麽身份,秦菱是什麽身份。就算讓你去和親,也只能嫁給嫡出皇子。庶出的誰有那麽大的臉,居然敢肖想你!”
愫愫心想,就以皇叔的脾氣,日後誰敢肖想自己,怕是要死無葬身之地了,又想起陸潛來,以後一定要離他遠些,萬萬不能失了分寸。
明面上卻埋在皇後懷裏撒嬌:“我才不要嫁人呢,我要永遠陪在母後身邊,侍奉母後!”
皇後何嘗想讓愫愫遠嫁,遠的不說,就說柔淑長公主,也是嫡公主,當年那麽得先皇和太後喜歡,還不是遠嫁趙國,就是想侍奉太後左右,也千難萬難。
可不能讓愫愫走了柔淑長公主的老路。
“另有一件喜事,賢妃有身子了,已經三月餘了。”
賢妃膝下無一兒半女,一直都是她心裏的病,這些年宮裏進來的妃嫔衆多,一個比一個嬌俏,皇上又不沉迷女色,一個月能去賢妃那一次就不錯了。
估摸着賢妃也是謹慎,月份穩定了才敢說出來,蕭貴妃若是知曉了,估計能氣得咬斷牙根。
愫愫還沒見過懷身子的婦人呢,以前總聽人說懷了身子之後,行動不便,人也越發圓潤,可自己卻沒見過。
于是隔日就去賢妃宮裏探望,賢妃約莫是快做母親了,原本性子火爆,如今也收斂了,三個月的肚子看不出什麽,可眼看着整個人圓潤了些。
尤其是說笑間,眉眼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了。見愫愫來了,趕緊讓宮人看座,愫愫眨巴眨巴眼睛,笑道:“祝賀賢娘娘懷上龍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別人懷身子,賢娘娘看着一點也不胖呀!”
賢妃噗嗤一聲笑道:“這月份小着呢,我倒是不巴望着誕下皇子了,若來個公主,我便心滿意足了。最好是像小公主這樣讨人喜歡。”
她也不笨,皇上膝下皇子衆多,受寵的就那麽幾個,而且太子殿下也不是啥善茬兒,二皇子虎視眈眈,護兄護妹,日後也是國之棟梁。
自己倘若生個皇子,且不說讨不讨皇上喜歡,怕是要惹來不少人忌憚,橫豎不指望腹中的孩子以後有啥大出息,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了。
若是生個小公主,那就大不一樣了,有個公主傍身,不招人忌憚,以後的日子也順遂。
賢妃娘娘想得開,又怕腹中的孩子以後受人欺負,若是能得了愫愫的喜歡,以後在宮裏地位也水漲船高,再往遠了說,皇後娘娘才是嫡母,以後婚嫁大事都是皇後說了算。
得罪了誰都不能得罪皇後。
如此一想,賢妃趕緊讓宮人泡了皇上新賞的雨前龍井,又命人送些時令的蔬果來,自己則是捏了辣子吃。
愫愫眨巴眨巴眼睛,以前總聽人說酸兒辣女,估摸着賢妃這一胎是個小公主,自己排第七,再生一位,那就是八公主了。
待從賢妃這裏出來後,愫愫聽聞顧寒兮今日去了趟內閣,好似有什麽要緊事。
心想這個時候,二哥肯定也在內閣處理公務,于是就假借探望二哥的名號,讓人準備了一些吃食,領着弄墨就去了。
內閣比她想象中還大,一眼望過去全是年輕俊秀的官員,有好些是今年新晉的編修,沒見過愫愫。探頭探腦地張望,然後被其他官員按住腦袋,低罵道:“你不要命了?她可是七公主!”
愫愫往大堂裏逡巡一遭,沒瞅見皇叔的人影,擡腿往藏書樓的地方去,弄墨亦步亦趨跟在後面,兩個姑娘擅闖內閣,簡直聞所未聞。
可誰讓愫愫是最受寵的小公主,誰又敢說她半字不是。
離得老遠,透過書架瞥見一道颀長的身影,愫愫“噓”了一聲,貓着腰輕手輕腳地湊了過去,果見皇叔攀在梯子上,正在翻閱書籍。
愫愫将擋住視線的書籍推開,兩手托腮癡癡地盯着他看,一面偷看,一面傻樂。
顧寒兮不經意間擡頭,餘光瞥見愫愫,暗暗覺得好笑,明面上卻不顯露分毫。
官員将尋來的藏書抱來,顧寒兮随口吩咐了一句,就讓人下去了。佯裝要走,愫愫忙順着書架往旁邊挪,顧寒兮再一轉身,兩人中間隔着書架四目相對。
愫愫的小把戲被人當場拆穿了,也不覺得害羞,眨巴眨巴眼睛,将書往旁邊推了推,兩臂搭在書架上,小聲問:“皇叔,你在找什麽呢?我也幫你找找?”
“不必了,本王已經找到了。”顧寒兮狹長的眸子微眯,笑着道:“你又打着誰的名號過來的?你不知道內閣不準女子出入麽?”
“誰說的?我怎麽不知道?我剛來的時候,沒有人攔我啊!”愫愫一頭霧水,她進來時壓根沒人阻攔,一路暢通無阻地過來了,還以為可以随便進的。
“皇上親定的,本王還是第一次見到有哪位姑娘敢擅闖內閣的,你是第一個。”顧寒兮逗她。
“啊?真的假的?那我出去了,你當沒看見我!”說完,愫愫提着裙子往外小跑。
“回來,來都來了,也不在乎多待一會兒,少待一會兒。”顧寒兮從書架中探出手臂,将人扯了回來,兩人隔着書架說話不甚方便,但有書架遮掩,旁人看不見二人在此幽會。
愫愫還是第一次在這麽多聖賢書面前跟皇叔說話,心想待會兒皇叔要是對自己做什麽,一定要用聖賢書将之砸醒。
“在想什麽呢?想得這麽入神。”顧寒兮的唇角抿起醉人的笑意來,“聽說皇上下旨,命六公主遠赴趙國和親,你怕不怕?”
“我有什麽好怕的?”愫愫理直氣壯地反問道:“難道皇叔會眼睜睜地看我嫁給別人?你可別忘了,父皇現在可鐘意陸小公爺了,保不齊就讓我嫁給他了,哼,到時候有你哭的!”
顧寒兮暗覺好笑,見愫愫昂着小下巴,滿臉得意洋洋,這種自信若非從小受寵,根本培養不起來。
心裏暗想若是日後能娶愫愫為王妃,不知該有多好。愫愫喜歡吃喝玩樂,那就帶她游歷大江南北,吃遍美食,看遍美景,把她捧在手心裏疼寵,斷然不讓她受半分委屈,吃半點苦。
至于陸潛,除非自己允許,否則這輩子他也染指不了愫愫一分。
“小騙子,”顧寒兮低笑,“拿話吓唬誰呢?”
咦,皇叔怎麽一點都不吃醋?難道這時候不應該吃點閑醋?
愫愫氣鼓鼓的想,覺得皇叔就是一根木頭,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連一點哄姑娘家的花招都不會,半字甜言蜜語都不會說。
簡直愁死人了。
顧寒兮忽道:“愫愫,聽說你喜歡俊美的男子。”
“嗯?誰說的?”
“大家都這麽說。”
顧寒兮繞過書架,緩步上前,單手按在愫愫身後的書架上,直接将人困在方寸之間,低聲笑道:“果然如此,一見傾心的都是皮|相。”
愫愫:“!!!”
勾引,赤|裸裸的勾引!皇叔赤|裸裸的在勾引她!
這簡直比說一百句甜言蜜語還要有用!
愫愫小臉通紅,下意識往後一退,書架被她撞了一下,頭頂的書籍嘩啦啦砸了下來,顧寒兮随手一接,将砸落下來的書籍盡數擋開。
“你不願?”
“願,願!”愫愫紅着臉,心想自家皇叔怕什麽的,于是單手扯住顧寒兮的衣領,踮起腳尖捏了捏顧寒兮的耳垂,“我聽人說,姑娘的足摸不得,男人的耳垂摸不得。我今日就瞧瞧看,到底為何摸不得了。”
兩指揉捏着小小的耳垂,感覺手指下的皮肉紅得發燙,顧寒兮偏轉過頭,滿臉克制。
愫愫這是在拱火啊,兩爪大膽無比,也放肆無比,随意捏着揉着,像把玩面團一樣。
顧寒兮也願意縱容着她,怕她踮起腳尖太辛苦,主動低下頭去俯首稱臣。
愫愫笑嘻嘻地捏他耳垂,然後又用指尖戳了戳皇叔的面頰,感覺他也沒生氣,于是放大了膽子,探着兩指,一左一右戳了上去,戳出了兩個小酒窩。
顧寒兮這下絕不縱容了,小丫頭膽子越發越大,居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反了天了。
單手捏正愫愫的下巴,狹長的眸子微微眯着,湊過去耳語道:“愫愫,皇叔好玩麽?”
“唔。”
愫愫眨了眨眼睛,兩眼直勾勾地盯着皇叔俊美的臉,離得越近,越覺得皇叔俊美得不似凡人,可能是長年累月的病痛,連唇色都是淡的。
好想給他染點口脂,潤一潤唇色。
顧寒兮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忽然傾身吻了過去,愫愫猛然睜大了眼睛,想起這裏可是內閣,被人看見了,不要命了啊!
很快二人就分開了,淺嘗辄止,顧寒兮将人松開,淡淡笑道:“你今日口脂抹多了。”
愫愫:“……”
顧寒兮又道:“你來此地,空手來的麽?”
“還帶了點,咳咳,吃食,給我二哥吃的。”愫愫捏了捏衣袖,“但我二哥不愛吃那些東西,如果皇叔不嫌棄,那就……”
“什麽吃食?”
“鲈魚炖豆腐,煨了十個時辰呢!”愫愫忽覺有些不對勁兒,又辯解道:“是正兒八經的豆腐,不是你想的那個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