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掌心寶
此話一出,秦菱立馬矢口否認:“你胡說八道!我何時說過要帶愫愫獨自前來了!”語罷, 又撲到蕭貴妃懷裏哭訴, “母妃救我,是愫愫跟二皇子竄通好的, 就想毀了女兒的名節!”
皇後怒斥道:“本宮看你是得了癔症了!你本就同二皇子訂了親事,再過不久就要遠赴趙國和親, 愫愫為何要在這個節骨眼上毀你的名節?怕是你自己心術不正,自食了這惡果!”
到底都是宮裏老人兒, 哪裏會不明白這種低級的行惡手段, 在場衆人又沒誰是蠢蛋, 略一思忖便知曉了個大概。
愫愫眼觀鼻鼻觀心,眨巴眨巴眼睛, 既沒落井下石,也沒從旁勸解, 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模樣。見秦菱哭得梨花帶雨, 都被人當場戳穿了, 居然還敢抵死不認, 倒也是好一張厚實的臉皮。
略一思忖,愫愫才搖頭嘆氣道:“六姐, 自家姐妹原本不該鬧得如此難看,傳揚出去惹外人笑話。六姐本就同二皇子定了親事,事到如今,竟還想拉我下水,到底姐妹一場, 當真不顧半點情分了嗎?”
“秦愫!你住口,都是你害我,我要告訴父皇,治你的罪!”秦菱氣得幾乎咬碎一口銀牙,佯裝可憐得同柔淑長公主道:“皇姑姑信我,此事我毫不知情!我同二皇子之間清清白白,皇姑姑可一定要信我!”
柔淑長公主膝下無女,平生最是寵愛愫愫,又因愫愫是太後娘娘的掌心寶,遂更寵了些。哪裏聽得旁人這般诋毀愫愫,當即就越發惱怒起來。
可心知關乎皇室顏面,傳揚出去誰的臉面上都不好看。不管背後如何處置人,臉面上總得過得去。
于是便同皇後娘娘道:“怕是場誤會,畢竟是觀中清靜地,不如先回宮再說。不知皇後意下如何?”
皇後娘娘同她一般想法,聞言便命宮人将蕭貴妃母女帶走,至于趙國二皇子,則是直接被柔淑長公主當場訓斥了幾句,讓人帶下去了。
之後,柔淑長公主才拉着愫愫的手道:“委屈你了,皇姑姑知曉這事同你不相幹,你又是太後的心頭肉,定然不叫你受了半點委屈,你盡管放心便是了!”
愫愫點頭,從善如流道:“我都聽母後和皇姑姑的。”
之後衆人連夜回了皇宮,皇後派人将愫愫先送回朝陽殿,帶着蕭貴妃母女去了皇上那裏。
愫愫懶得跟過去湊熱鬧,一則不想聽秦菱攀咬,二則想出宮見皇叔,白日在觀裏特意求了張平安符,拿着太子哥哥送的通行玉令,同弄墨偷偷摸摸溜出宮了。
幾日未見皇叔,簡直如隔三秋。
愫愫對王府簡直熟悉得跟家似的,也不用下人引路,徑直往書房去,結果尋了一圈沒瞅見皇叔,又去畫房,靜室各尋了一遭,結果還是沒尋到。
不知不覺走到一間房門口,見房門緊閉,遂站在門外擡手敲了三下。不一會兒便自裏面傳來一聲:“進。”
愫愫果真推門進去了。入眼一陣水霧缭繞,屋裏的陳設顯得隐隐綽綽,一架山水屏風将屋子擱開,上面搭拉着皇叔的衣服。
“讓你去拿澡豆,怎麽如此之慢?”顧寒兮語氣淡淡的,從屏風後面傳了出來,“快進來,伺候本王沐浴。”
愫愫艱難地吞咽着口水,雙手捧着臉,即便不用去看,也知道皇叔此時此刻正在屏風後面做什麽。
她腦中漸漸浮現出了畫面,皇叔沉在水中,長發濃墨一般層層鋪在肩頭,顯得皮膚白皙如玉,眸中定然波光粼粼,仿佛深山老林中的蒙蒙煙雨。
“還不進來?等着本王請你?”
愫愫面紅耳赤起來,蹑手蹑腳地想要溜出去,哪知顧寒兮跟長了眼睛似的,冷笑一聲:“你是府裏新來的小厮?半點王府的規矩都不懂麽?”
愫愫哪敢吭聲,腳下輕挪,貓兒一樣小心翼翼地往門外蹭,耳邊忽聞出水的聲音,當即吓得趕緊往旁邊一躲,整個人藏在屏風後面。
“當真是半點規矩都不懂的,也不知是何人準你進的王府。”顧寒兮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是喜是怒,出了水後,赤腳踏在光滑的暖玉鋪就的地板上,慢條斯理地攏上長衫,擡眸瞥了眼屏風後面的一團東西,“還不過來伺候本王寬衣?”
語罷,竟然轉過身去,背對着愫愫站着,身上合着一身雪白的裏衣。
愫愫擡眸偷觑,見皇叔并非不着寸縷,暗暗松了口氣,心想寬衣便寬衣,替皇叔寬衣,又不是替旁人寬衣,有什麽打緊的。
于是深吸口氣,壯了壯膽子,小步蹭了過去,踮起腳尖替皇叔寬衣。只是皇叔比她高了太多,哪怕踮起腳尖也有些費勁。
那一件外裳套了好幾次,竟然也沒套進去,顧寒兮蹙眉,回眸道:“你到底怎麽回事?”
臉色猛然大變,顧寒兮見到愫愫的那一刻,臉上的表情登時好看起來,愣了愣道:“愫愫?怎麽是你?”
愫愫踮起腳尖替顧寒兮系衣帶,笨手笨腳地,平時都是宮人伺候她,何時也沒伺候過別人,當即紅着臉道:“皇叔,我本來就不會伺候人。”
“這些事情不必公主做,本王自己來!”顧寒兮趕緊将衣衫攏了起來,随手扯了根發帶将濕漉漉的頭發綁好,神色略不自然地咳嗽一聲,“你看見了?”
“……”愫愫暗暗咬牙,說沒看見吧,其實也看見了,說看見吧,其實也沒看見啥。當即雙手捂臉搖了搖頭。
顧寒兮面色複雜地看她一眼,既說不出任何教訓指責的話,也萬萬發不出火。
說來也奇怪,他并非那等好脾氣的人,在京中性格冷漠也是出了名的,可每次在愫愫跟前,哪怕是天大的火氣都能瞬間消失得一幹二淨。
愫愫就是有一種天生的魔力,能瞬間讓人沒了任何脾氣。
“皇叔,你生氣了?我不是故意偷看皇叔……咳咳,偷看皇叔洗澡的。”愫愫絞着十指,幾乎把頭埋在胸口了,細弱蚊蠅道:“我其實什麽也沒看見,真的!”
說完又作賊心虛地目光亂飄,顧寒兮能信她才是青天白日出了鬼了。
單手按着愫愫身後的屏風,顧寒兮低垂着眸,額發濕漉漉的,濃密的睫毛下,一雙眸子深邃溫柔,空出的一只手鉗住愫愫的下巴,低沉着聲兒道:“看就看吧,自家皇叔怕什麽的。只要咱們小公主高興。”
“唔。”愫愫的臉更紅了,顯得有些急促不安,目光亂飄,兩手緊張得不知該往何處放,隐隐約約察覺到皇叔可能要親吻自己,耳垂都紅得滴血,好半天才道:“皇叔不生氣?”
“皇叔怎麽可能生小公主的氣?”顧寒兮的眉梢眼角皆是笑意,伸手揉了揉愫愫的頭發,輕聲道:“咱們小公主可是個金枝玉葉的貴人,皇叔怎麽舍得讓你難過。”
愫愫心道:我信你個鬼。
說了不讓她難過,以前還那麽冷落她。
于是哼了一聲,雙臂環胸口偏過臉去,指責道:“才不是!皇叔就會拿好話哄我!以前那麽冷落我的事,一樁樁,一件件,我可全部都記着呢!別以為這些都算過去了,皇叔必須得補償我!”
顧寒兮哈哈大笑,覺得愫愫甚可愛,世界上怎麽會有愫愫這麽可愛的姑娘,只覺得她哪哪都好,哪哪都可愛得緊,忍不住逗貓兒似的,輕輕撓了撓她的下巴。
“你想要皇叔怎麽補償你?”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愫愫佯作一副深思熟慮的模樣,單指戳了戳額頭,一陣苦思冥想,就是想不出怎麽個補償法,苦惱道:“我也不知道!”
顧寒兮便道:“當皇叔的清河王妃如何?”
“好……好主意。”愫愫神色不自然地咳嗽幾聲,答應之後又覺得自己太不矜持了。
以前聽皇兄說,男人骨子裏都賤,太輕易得到的東西,往往不會珍惜,費勁心機得到的,反而彌足珍貴。
于是趕緊搖頭,板着臉道:“那可不行!我可是父皇最寵愛的小公主,最寵愛的小公主哦!你想迎娶我過門,必須八擡大轎,十裏紅妝!還得昭告天下!”
“那是自然。”顧寒兮倒也挺坦誠地,将人往懷裏一圈,低笑道:“還有什麽要求,一并提出來吧,皇叔全部依你!”
“嗯,這個!”愫愫将一只折疊成三角狀的平安符拿了出來,在顧寒兮面前晃了晃,“這個是我特意為皇叔求的平安符!我不指望皇叔保家衛國,成為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我只希望四海升平,海晏河清,我的皇叔不用死守封地,能陪我一起朝朝暮暮!你早也是我,晚也是我,進一步是我,退一步還是我!”
她這段話說得極其誠懇了,顧寒兮亦是情動了,唇角忍不住向上勾起,同她耳語道:“皇叔全部依你!”
愫愫唔了一聲,感覺耳垂麻酥酥的,趕緊雙手捂臉,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先埋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