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7.丫鬟

清晨鳥鳴清脆又歡快,空氣中淡淡的桂花香萦繞在鼻尖。

陸阮翻了個身,輕哼一聲。

臉面深深埋在柔軟的被褥裏,濃重的甜棗味撲面而來。

“嚯——”他蹭的坐了起來,心髒撲通撲通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觸目可及依舊是喜紅一片,甚至連身上的嫁衣都沒褪下。

身上蓋着的是繡工逼真的鴛鴦戲水的喜被,身下是硬質木板床,四周則是已經大亮,褪去了詭異氣氛,只剩下一片喜氣洋洋的喜房。

“嘶——”陸阮擡手,脖頸間傳來一陣劇痛。

世界陡然黑了下來,天塌了。

陸阮頹然坐在床上,直勾勾盯着床尾掉下一角的床幔。

穿越不是夢,穿成魔鬼的代嫁王妃更不是夢。

他會死的,不是被掐死,也只會死的更慘。

陸阮臉色煞白。

雖然能讀檔重來,可這并不是宅男通關游戲。

身臨其境,才會知道一只腳踏進鬼門關有多麽的恐怖。

不僅是身體上的折磨,還有心理上的煎熬。

趙曜有病,一定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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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血紅色,下一秒可能就會有粘稠的鮮血順着眼角流出來的魔鬼瞳眸,到現在還深深烙印在自己腦海中。

被他單手扼住脖子,無法呼吸的驚懼可怕瞬間席卷全身。

陸阮渾身一個激靈,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了。

他被掐死了一次,差點掐死一次,他不會再铤而走險了。

如果想要好好活下去,或者毫無痛苦地死去——

那他就只能裝顏蘇卿,裝大家小姐,安分守己做自己徒有架子的端王王妃。

“王妃?”屋外影影綽綽,身影交疊。

刻意壓低了的女聲在門外響起,“若是您起床了,我們可否進去?”

“咚——”

聽見王妃二字,本能想到了變态趙曜,陸阮急忙想下床開門,豈料身上衣物太過繁瑣,他剛坐起來就被腰畔的帶子絆了一下,雙腿一彎跪坐在了地上。

“王妃,您沒事吧?”門外頓了頓,旋即傳來擔憂的叫聲以及門板被推動的前兆。

“我沒事。”陸阮趕忙開口,生怕她進來,“稍微等一下。”若是被人看見大家小姐毫無形象摔在地上,代嫁的事第一個瞞不住。

“疼——”陸阮急忙捂住嘴,驚慌地看向門口。

不說話則已,一開口他才發現,自己的嗓子,被掐壞了。

聲音暗啞又淺淡,像是被磨刀石狠狠挫過一般,他張了張嘴,初步判斷扁桃體也發炎了。

也是,那麽大的力道,脖子都差點被扭斷,現在就只是聲帶受損,人還活着已經是顏蘇葉命好了。

陸阮祈禱,希望顏蘇葉的好運千萬留下來,畢竟原主雖然生活慘淡了些,但确實是打不死的小強。

還希望他,能将好運發揚光大,保住命的同時,別被欺負的那麽慘烈了。

瞧着門外的身影頓了頓,放在門上的手也随即收了回去。

陸阮本來還擔心她聽不清自己的話,現下便放心了。

四下環視了一圈,也沒看到鏡子,甚至任何反光的東西。

房間裏只有兩個書架,一張辦公桌,桌子正前方還有一本攤開的書籍,應該是還沒閱完的。

陸阮來不及多想,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腦袋上的各種步搖朱釵。

“嘶——”尖細的簪子紮得他手疼。

因為昨晚動作過大,鳳冠是早就不知道掉在哪兒了的,陸阮也沒心思去找。

其他小首飾也都是搖搖欲墜,斷了骨頭連着筋皮罷了,他試着往裏面插了插,頭皮一陣刺疼,他連忙龇牙咧嘴地又給拽出來。

那些首飾做工複雜,早就跟長發纏繞在一起,焦不離孟了。

眼看着門外人影晃動,随時都有可能沖進來似的,陸阮一咬牙,使勁拽了兩下,朱釵被他連根拔起,還帶着幾根青絲。

眼眶一熱,眼角瞬間沁出了晶瑩的淚珠。

好痛,早知道就讓它挂着了,陸阮控訴地看着手中金光閃閃的簪子,後知後覺發現竟然還是銀鎏金鳳簪。

望着上面栩栩如生的鳳凰,陸阮心一驚。

他不是很懂,王妃可以用這種簪子嗎?他連忙将交織在鳳凰上面的頭發摘下來,小心翼翼将簪子放在床上。

還是說趙曜,果然正如傳聞中所說,是有野心取代皇帝的存在。

陸阮想哭,都已經是全國的噩夢了,為什麽一定要糾結那把龍椅呢?

果然,小說中衆位都有自己的喜好,對皇位唯恐避之不及都是假的!杜撰的!、

九龍奪嫡,弑父殺兄,謀朝篡位,生死不論才是現實!

感覺自己又多了一個被處死的理由。

陸阮從地上爬起來,雙腳軟的直發抖,甚至撐着床邊才慢慢恢複了力氣。

他要是想活下來,恐怕夾着尾巴做人都有些高調了。

要活下去,就只有透明人這一招了。

他稍微整了整胸前淩亂的衣襟,深吸一口氣,自我感覺準備好了,這才輕聲喚道:“進來吧。”

兩個穿着淺綠衣裙的姑娘點着腳尖飄了進來,在自己面前站定福禮。

陸阮:“!”丫鬟們就是這走路不出聲的規矩,還是她們根本不是普通人?

他吓得向後縮了縮,沒說話。

一來嗓子不行;二來腦子一片混亂,不知該說啥;三來多說多錯,索性閉嘴,他怕。

“王妃。”站在稍前頭的丫頭,小臉尖下巴,一雙吊眼微微下斂,隐隐透漏着冷淡、嚴厲之感。

年齡雖小,但神态卻像極了學校裏穿着小黑裙,五厘米高跟,經常抱着幾本書在學校巡視的教導主任。

雖然害怕,但莫名多了些親切感,好歹是個人,不像昨天晚上那個厲鬼。

想起來後背就涼嗖嗖的。

“嗯。”陸阮張張嘴,卻還是發不出聲音,只能無奈點頭,示意她們站起來就好。

“王妃?您怎麽自己又穿上昨天這件了?”稍微靠後站着的姑娘微微擡臉,驚訝出聲。

一張小圓臉,櫻桃小嘴塌鼻子,尤其是那雙圓的像銅鈴似的眼睛,閃爍着率真的精光,此時正疑惑地看向陸阮。

“不得放肆。”還不等陸阮說話,一聲呵斥打斷了那丫頭還未出口的話,“奴婢翠竹,妹妹翠柳年紀小不懂事,還請王妃恕罪。”

說着,她甚至還要拉着翠柳跪下去。

“沒事沒事,你們……咳咳咳。”陸阮慌張站起身,想去扶他們。

風嗆到了嗓子口,咳得腦殼震蕩的疼,差點沒把肺咳出來。

他雙膝一軟,直挺挺便軟倒了下來。

“王妃!”翠竹眼疾手快,立刻扶住陸阮。

別看她個量小,力氣可不是蓋的,輕而易舉就撐住了陸阮。

翠柳也給吓到了,眼底滿是驚愕,臉上寫滿了“這王妃身板怎的如此弱”的句子。

陸阮臉頰微紅,濃密的眼睫毛顫了顫,很想立刻松開手。

他只是腿還有些麻,可能是昨晚睡覺被趙曜一直壓着導致的。

翠竹扶着他在床邊坐下:“王妃不用起身,王爺已經交代過了。”

“!”陸阮心裏戰戰兢兢,面上佯裝鎮定,緊閉着嘴不敢問王爺吩咐過什麽了。

是殺了自己還是暫時留下命?

翠竹和翠柳都看到了他脖子上的紫斑,臉“唰”地就紅了:“王妃可要沐浴?”

那自然是要的,昨晚又是驚懼,又是搬人,睡着還被壓了一晚上,身上可能都臭了,他連連點頭,正欲開口卻被打斷了。

“王妃請勿再說話了,還是先養好嗓子。”翠竹頓了頓,叮囑道,“王爺今早特意囑咐我們好好照顧您。”

她着重強調了最後一句,仿佛能得這一句話就是天大的恩典似的。

她一邊吩咐翠柳下去安排,一邊幫陸阮解開身上的衣扣,試圖為王妃身上的傷痕幫趙曜挽回一點形象。

“王府從未辦過喜事,是我們做丫鬟的思慮不周全。”

衣衫在翠竹的手下乖順了不少,食指輕微一挑,外袍滑落,露出裏面雪白的中衣,以及白皙肩頭的五根清晰可見的手指印。

翠竹:“……”心內有些複雜。

王爺,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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