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4.系上

趙曜推開門,但沒出去,就只站在門口不知跟誰說了幾句話,等了大約半盞茶的功夫。

“吱呀”一聲,門關上了。

陸阮後背一僵,不出聲他害怕,有了聲音更害怕。

好在趙曜的情緒還算穩定,只是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條彩色的絲帶。

陸阮:“……”他極力掩蓋眼底驚訝的神色,畢竟……

這鮮亮的彩色絲帶看上去可不是滑稽一分兩分,尤其是攥在一身黑衣的趙曜手裏。

趙曜笑聲低沉暗啞還性感,遞給他:“給我戴上。”

帶着上位者不容拒絕的命令口氣,陸阮幾乎是下意識本能地接了過來。

然後——

徹底愣住了。

他一臉迷惘地盯着趙曜,再看看手裏的絲帶和玉佩。

戴上?戴上玉佩還是絲帶?怎麽戴?

這麽一條七彩斑斓的絲帶,您戴上真的合适嗎?

趙曜俯身,挑着眼角:“怎麽,不願意?”

“不不不,不是。”陸阮連連搖頭,略顯為難,“我不會。”

綁上自然是可以的,但他見過趙曜動手戴玉佩,早上還盯着翠竹幫自己打結,自然知道玉佩可不是随便一個死結就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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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序繁瑣,他眼睛都來不及看,更不用說記住動作步驟了。

再說,玉佩又不是戒指盒項鏈,沒人告訴他送這玩意還要給對方親自戴上。

陸阮腸子都悔青了,他就不應該送禮物。

好在大小姐的身份很管用,他不管不會做什麽都不奇怪,趙曜也只是嘴角抽了抽,旋即——

矮身牽住他的手。

“!”陸阮極力按捺住想要一巴掌抽過去的沖動,忍耐着血脈的跳動,由着他牽引着自己,握住玉佩,擺弄着絲帶。

“這裏,穿過去,嗯,就這樣,再打一個結。”

輕軟的嗓音羽毛似的落在耳畔,陸阮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通紅滾燙的耳朵尖還殘留着感覺,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手腕微微顫抖着,要不是對方把着他的手,恐怕玉佩真的要葬送在他的手上。

“打結?”趙曜重複了一遍。

“嗯?!”陸阮猛然間回過神來,眼睛呆呆的,傻乎乎地直直盯着趙曜。

“……咳咳,最後這裏,要綁個結。”趙曜自覺已經放低了聲音,可沒想到還是吓到了小兔子,緩緩眯起眼示意他看手下,不自覺又軟了幾分。

玉佩已經扣在腰帶上了,抓人眼球的絲帶也不知怎麽緊緊就纏繞住了玉佩,陸阮手裏正攥着絲帶預留的一小段,還剩下最後一部分。

“什、什麽結?”陸阮連忙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再胡思亂想,但他真的一點都不會呀。

中國結?蝴蝶結?還是死結?好歹給點提示吧,陸阮急的兩眼通紅,生怕惹他不快。

“……”趙曜抿了抿唇,還是沒忍住,“你以前在家裏都做什麽?”鴛鴦扣沒聽過嗎,現在女兒家都還沒他知道的多了?

“看、看書?”顏蘇卿做什麽陸阮不知道,但記憶力顏蘇葉是一直在被打被打還是北被打,這些活計他記憶力也沒有。

“真的?”趙曜視線飄到桌上,那裏四四方方一尊硯臺,似乎在提醒他第一天磨墨時候的囧事。

“看……看話本?”陸阮頭皮發麻,張嘴就開始胡說八道。

“什麽話本?”趙曜握着他柔軟的小手,一只手就能包的住,“才子佳人夜間私會的那種?”

“不,不是!”陸阮着急,差點咬到舌尖,連忙搖頭。

他都已經嫁人了,說這些是覺得趙曜腦門太暗淡,想要添點新顏色嗎。

他不敢。

“那看什麽?”趙曜仿佛很感興趣似的,似乎是要刨根問底了。

“妖怪傳?”

有一段時間,陸阮很不喜歡和人打交道,他怕鬼,怕得要死,但又覺得即便是跟鬼共處一室,都比跟人在一起讓他更輕松些,所以搜集了不少山海經類似的靈異怪談之類的書看。

不恐怖,講的都是妖怪的起源,還有一些小故事,還蠻好看。

有幾則故事細細品味,總感覺意蘊深厚,他到現在還記得每一個清晰的脈絡。

“你喜歡?”

“也,也不算喜歡吧,就是消磨時間用的。”要是被問到最喜歡哪本書,總不能胡亂鄒一本吧。

陸阮額頭冒着冷汗,完全沒想到趙曜竟然是如此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一個人,或者是——

他對自己的事情很上心?

為什麽要對自己上心?!想哭。

陸阮言簡意赅,實話實話。

很耐得住推敲。

“嗯。”趙曜見他确實不懂的樣子,壓下眼底升騰起來的不滿和燥郁,抓着那只柔軟的小手,咬着他的耳朵尖輕聲說道,“在這邊挂一下,再繞過來。”

比翼雙飛。

陸阮心髒砰砰砰直跳,只覺得一字一句隕石一樣墜落在心房,砸的地動山搖。

他心思靈巧,也看出其中玄妙,纖細的手指靈活翻動,很快絲帶就死死拴在玉佩上了。

陸阮下意識拽了拽,除非用剪刀,還真不一定分得開。

趙曜心情更好了,也就着他的手拽了拽:“嗯,就是這樣,永遠都扣在一起了。”

不着痕跡的,陸阮呼出一口氣,總算是做好了,希望自己的蠢沒有惹惱對方。

趙曜擡手,撩起他鬓邊自然下垂的發絲,攏到肩膀後面去,露出小巧白嫩的一張臉。

食指輕動,點着他的下巴讓他跟自己對視。

“王爺?!”陸阮緊繃着臉皮,心內忐忑,出聲給自己壯膽。

趙曜眼底帶着興味審視了半晌,忽然松開手,繞過桌子坐在了太師椅上。

陸阮:“……!”好在他已經習慣了趙曜的不按常理出牌,微微颌首依舊站在原地。

剛觸上公文的手收了回來,趙曜眯眼,半晌都沒得到小兔子的一個餘光,不快地敲了敲桌子。

“是,王爺。”陸阮連忙答應着,但沒有命令頭都不敢擡起來。

“過來。”

沒什麽可怕的,感受到氣氛稍顯緊張,陸阮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甚至還擡臉彎了彎嘴角給自己打氣,故作輕松挪到了桌邊上。

趙曜一愣,也跟着翹了翹嘴角。

笑完之後才覺得自己好像個傻子,立即收住。

正好,陸阮站定之後看到的就是他故作嚴肅,甚至還略僵硬的表情,抖了抖肩膀,腦袋縮得更低了。

其實沒什麽事要做,就只是看他買了東西送給自己,迫不及待想要拿到手才叫人回來的,現在——

趙曜想了想,說道:“磨墨吧。”

回來早也有其他好處,只要小兔子在書房,他的批語都能軟和一些,雖說小兔子絕對不會偷看,但趙曜也不願流露戾氣吓到他,盡可能地克制着脾氣。

殊不知他自認為和緩的口氣才吓得地方官員夜不能寐,每晚做夢都是王爺笑裏藏刀,溫柔刀刀刀致命的場景。

尤其是陸阮雖然做過一次,但明顯還不熟練,墨水也尤其不均勻,寫下的字更是斑駁不堪,像極了淋漓的幹涸的鮮血,更添恐怖之色。

給別人添了“杞人憂天”的大麻煩,陸阮絲毫不知情。

他低着頭專心磨墨,即便手腕還有些酸痛,但面上依舊心無旁骛,實則心裏波濤駭浪。

即便沒擡頭,他也能感覺到趙曜正在盯着他,那視線太過赤.裸、又深意滿滿,由不得他忽視。

後背汗毛倒立,腳底板升騰起涼氣,陸阮輕咳兩聲,打斷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注視。

啪的一聲,趙曜甩下公文,蹙眉問道:“着涼了?”

昨晚被摟在懷裏,中間還隔着厚重的被子,決計不會有問題,莫不是早晨着了涼風?

大家小姐就是麻煩,趙曜起身,又瞄向他身上單薄的衣裙,眉心蹙的更緊了,頗為不耐煩叫道:“怎麽,一個個連個人都不會照顧了?翠竹和翠柳呢?”

“不不不,不是的。”陸阮吓得墨點都差點濺在身上,連連否認。

簡直想狠狠扇自己幾個大耳刮子,還不如讓他看着呢,做個花瓶也比做個細菌傳染源好得多,還連累別人。

他趕忙解釋:“我只是嗓子癢一些。”說完更忐忑,只想回去好好看大家小姐守則裏有沒有不讓在公衆場合咳嗽這一點。

趙曜湊過來看他紅潤的臉蛋:“真沒事?”

“嗯。”陸阮臉頰滾燙,隐隐冒着熱氣。

趙曜:“……”看着似乎有些發熱,再看還發現小兔子都有些站不住了。

身子搖搖欲墜,臉蛋也唰地泛白,趙曜伸手直接将人撈在懷裏,只覺得現在的姑娘都已經如此金貴了?

莫不是曬着了?

趙曜也只聽說過中暑,還從沒見過,瞬間還有點慌亂,他甚至自己都不止慌什麽。

小兔子只能他欺負,老天都不行。

他有點緊張,但因為從沒緊張過,小情緒很容易被忽視,強勢牽住小兔子的前爪子,一把拽過來:“跟我來。”

墨棒吧嗒落在墨汁裏,濺起點點墨漬。

陸阮一臉抗拒,但奈何只能在心裏大聲質問——你要帶我去哪兒!!我不去!!死都不去!!

事實上,他邁着小短腿,瑟瑟發抖地緊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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