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忘記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就好像拿一把鈍刀在自己的心上慢慢的捅，雖不死，勝淩遲。

大夢一場，荒唐了一生。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臺照在透亮的地板上，反射着晃眼的光芒。方晞朦胧着起身，感覺自己的頭好像要裂開一樣，虛浮的身子沒有一點力氣。空氣裏還殘留着濃厚的酒味，那種糜爛腐臭的味道。方晞躺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切，那麽的不真實，那麽的虛妄，偏偏自己還奢望那都是真的，騙騙自己罷了，就當那場夢沒醒，那個人沒走。

不就是一個人麽，難道自己離了他就不能活了麽。方晞苦笑着，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拿不起放不下的人，有些人錯過了就是錯過了，這樣的人放在心裏懷念就行了，不用每天為了和自己不在相關的人尋死覓活的，那樣不值得。

打掃好公寓的每一處角落，方晞累的癱倒在沙發上，想着時間還早，總的找點什麽事情做。

“喂，大美女，有沒有時間出來陪陪我這個傷心男士啊。”方晞打趣，他知道周穎平時工作忙，但自己除了她也不知道還能找誰了，再說她平時叫自己都是随傳随到，自己找她一次不過分吧。

“我來接你，等着。”

方晞聽到電話裏的忙音，這人，一如既往的霸氣啊。

将自己收拾的體面一點，不然待會讓周穎看到肯定會批判的。接到周穎的電話方晞就屁颠屁颠的下樓了，坐在副駕駛的時候，方晞享受着香車美人的感覺，果然還是很不錯的。

“周穎，你真甜真是光彩照人啊，和你在一起我都相形見绌了。”

“滾開，老娘我那天不漂亮了。”

“是，您啊，每天都漂亮。”

“別貧，說吧，想去哪，姐姐今天沒事，正好陪你逛逛。”周穎看到方晞走出來了心裏也挺高興的，昨天送他回公寓的時候自己還擔心他想不開，沒想到完全就是自己多想了，就方晞這種人，哪像是拿不起放不下啊。

“我們先去吃飯，早上起來我還什麽都沒吃呢，至于去哪你定就好，吃完飯再說。”

不得不說，周穎是屬于實幹派的，但是奈何交通之擁堵，讓周大小姐開的不盡興，路上都抱怨了好多次了。方晞就享受着坐在這跑車上的感覺，這好車開起來的感覺就是不一樣，方晞想着什麽時候他也去把駕照考了，然後買一輛二手車開着，總不能每天上班坐地鐵走路吧。人啊，就是要對自己好一點，以前就不說了，現在自己就一個人，掙錢不用幹什麽啊。

周穎開車到她經常去的一家飯店，讓他想吃什麽随便點。方晞從來就不和周穎客氣，看到什麽賣相不錯的就點了，反正左後付錢的不是他。

這頓飯吃得還是很愉快的，方晞反正是有美食在面前就不會多想的人，而周穎最近正減肥呢，所以基本就是方晞一個人在吃，在周穎看來就像是沒吃過飽飯似的，至于這麽饑渴麽。

吃過飯方晞讓周穎帶他去理發店，自己想剪頭發。

換一個發型，換一個心情。

周穎知道昨天剛從何言燼的訂婚上回來，方晞的心裏肯定是不好受的，所以他想作什麽就都由着他了，閨蜜不就是在這個時候最體現價值麽。到了理發店，方晞本來只想稍微修剪一下的，誰知道被店員哄的直接染燙一體了。看到最後出來的成果，好像還挺不錯的，沒有那種沙發特的風格。方晞選的是那種黑中帶點紫的色樣，他也是快三十的人了，自然頭上也是有白頭發了，所以染成黑色看的年輕一點。看着鏡子裏那個有些陌生的自己，方晞好像看到何言燼從他的身後抱住他，親吻他的胫窩，只不過一擡頭了不見了。

“真帥啊，小晞，就你這樣一出去，這回頭率絕對很高啊。”周穎打量着方晞，本來就長得好看的人，現在配上這樣一個帥氣的發型，完全把方晞的優勢給發揮出來了。

“還行吧，沒你說的那麽誇張。”方晞有些不好意思，他平時都不愛打理自己，現在不過換了個發型，确實賞心悅目多了。

“小晞，要不我們湊合一下在一起算了，免得我媽天天念叨我要我去相親。”周穎抱怨，她家裏那位太後娘娘天臺你在自己耳朵邊說自己都二十九了怎麽還不找男朋友，耳朵都快起繭了。

“還是算了吧，太熟，不好下手。”方晞淡淡笑道，兩個人付了錢出來後都已經是黃昏了，這個時候時辰還早，方晞想着要不去看場電影什麽的。

但是他們到了電影院也沒看到什麽感興趣的片子，估計随便找一場看也沒有興趣。方晞知道周穎這個人對什麽事情都特別的挑剔，基本能入她法眼的不多，所以兩個人又從電影院出來，随便的找了一家飯館吃飯，然後周穎在把方晞送回去。

“小晞，你。”到公寓樓下的時候，周穎忍不住開口問道，她還是有些不放心。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你知道我的脾氣，早就放下了，你不是要去相親麽，我可以免費陪你去，行了吧。”

“小晞。”周穎激動的抱住方晞，這下自己相親終于有伴了。

看着周穎離開，方晞才慢慢的坐電梯上樓，本想着回去之後好好的洗一個澡，然後舒舒服服的睡一覺，明天好去上班，誰知道自己家門口還來了個不速之客。

“你怎麽在這。”

何言宇從下午一直等到現在，本來自己給方晞打電話的，但一直都沒有打通，沒有辦法了才過來找他，誰知道他沒有在家，又不想錯過就一直等到現在。

“你回來了。”何言宇笑笑，一如當年的豐神俊逸。

“等很久了麽，今天我和朋友出去了一下。'

“沒有多久，給你打電話打不通，我就直接過來了。”

方晞汗顏，昨天碰到何言宇，本來雙方式留了電話了。但是周穎直接拿過自己的手機設置了黑名單，自己也就由着他去了，現在被他這樣說，自己還有些不好意思的。

“不請我進去坐坐麽。”

要是剛才周穎上來就好了，也不用他這麽尴尬了，要是周穎在，就她那暴脾氣，幾下就能把何言宇弄走。自己反倒不好意思了，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等了自己這麽久，請人進去坐坐也沒什麽。而且事情也過了好多年了，自己早就放下了。

“公寓裏有些亂，你先坐一會，我去給你倒杯茶。”方晞把人請進去，然後自己去客廳倒茶。

“謝謝。”何言宇禮貌的接過，一時之間空氣都有些凝固了。

“你找我有什麽事情麽。”方晞覺得還是有點聲音比較好，都不說話太難熬了，就忍不住開口說道。

“老同學敘敘舊不行麽，還是說我們現在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我們應該也沒有什麽好敘舊的吧，畢竟到現在我連學校的畢業證都沒有拿到，充其量算個高中畢業生。”方晞自嘲道，現在想來更多的是唏噓。

“你還在恨我，恨我當初那麽做。”

“不是都過去了麽，你看我現在不也過得很好麽，只是不想再和從前的人有牽扯罷了。”

“之前的同學聚會我沒有看到你。”

“你覺得我還有臉去同學聚會麽。當初學校的帖子是你發出去的吧，這不都是你想看到的麽，看到我被同學當作變态，看到我被我爸媽嫌棄。五年了，到現在我爸媽還是不能原諒我。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吧，你覺得這樣對我難道是我活該麽。”

“我就是氣不過，明明你是喜歡我的，為什麽轉眼就和我哥在一起，不管我怎麽和你道歉怎麽和你解釋你都不回頭看我一眼。我到底比我哥差在哪，你說啊。”

“我給過你機會的，是你不要的。”

“知道我以前是混蛋，但是我現在改了，真的改了，你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麽。”

“何言宇，其實你不是真的喜歡我，只是你從小到大什麽都來的太容易了，所以學不會珍惜。而且你也氣不過從小到大什麽都不如你的哥哥拿走你不要的東西，你喜歡的只有你自己，不是我。”

“不是你說的那樣。”何言宇激動的說道，他以前是沒有珍惜，但是這五年來的閱歷讓他早就明白了什麽是值得珍惜的，什麽是聲色犬馬，他都看的出來。

“你看，你還是這麽容易生氣，你記得麽。大一你生日的時候，你說你想吃蛋糕，要那種最大的奶油蛋糕。我當時用了我半個月的生活費去給你買了附近蛋糕店最大的蛋糕，可是那天我等了你一晚上你都沒有回宿舍，你說你和朋友出去慶生了，那天我一個人躲在天臺上把那個大蛋糕吃了，後來就再也不吃蛋糕了。還有有一次放國慶的時候，我本來找了兼職去做，但是你說你要帶我出去玩，我就把那個兼職辭了，花了整整一天收拾東西，可是你呢，直接說人夠了不用去我去了，那次國慶我一個人呆在寝室裏，你懂那種感受麽。後來我才知道是你組的隊裏有一個女生不去了所以你才想讓我去湊數，後來又來了個人你就直接把我踢了。我知道在你眼裏我始終不算什麽，可是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做這些事情你有想過我的感受麽，你知道那種被人抛棄的感覺麽。你說我對不起你，那你對的起我麽，我是癡心妄想喜歡你，可我從來沒有做過傷害你的事情，你需要的時候我在你身邊，你不需要我的時候我就在旁邊遠遠看着你。五年前我問過你，你知道我喜歡你麽，你說你知道，你知道那個時候我是什麽感受麽，就好像花了所有的錢看了一場不值得的演唱會，開始之前滿心期待，謝幕之後長籲短嘆。”

方晞淡淡說道，自己以為忘記了，沒想到還是那麽清晰，那些往事就好像好了的傷口一樣，總有傷疤留着。只是不再關心罷了。

“是，我知道我混蛋，可是我都改了，你就不能給我個機會回頭看看我麽。”

何言宇激動的說到，以前的事情是他不在意，刻意去忽略，現在想起才發覺自己做了那麽多的錯事。

“機會從來都不是別人給的，很晚了，你回去吧。”

“你是不是還想着我哥，他都已經結婚了，你知道麽。”

“我知道，可是這和你有什麽關系呢。他現在這樣對我，我認了，但是你知道我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不是君子，我只是個小人。以後的事情誰說的清楚呢，你說是吧。”

“方晞，其實你比我狠。”

“這不都是你們兄弟逼的麽，何言宇，我本來不想報複的，大家相安無事，但是你要來招惹我，就不要怪我做什麽不好的事情了。”方晞嗤笑，看着眼前的人，總覺得那麽可笑。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不會放手的，我已經錯過一次了，絕對不會錯過第二次的，就算你要報複我也不會說什麽，我會再來找你的，等你能夠原諒我的那一天。”

方晞看着何言宇出門渾身的戒備才放下來，其實剛才的那些狠話都是他硬着頭皮說的，他也就是給自己撐撐面子，讓何言宇死心。但是看他這個樣子好像不僅沒被自己的那些話吓到，反而還激發他的鬥志了。照他的意思，豈不是以後還要來找我。方晞像個洩了氣的皮球一樣躺在沙發上，就不能讓人過一點輕松了日子麽。想到接下來會在遇到何言宇，方晞就覺得有種暗無天日的感覺。

開着車在外面晃蕩了一會，何言宇才慢慢的開車回家，他前幾天才從國外回來，現在暫時住在家，何言宇想着還是盡快在外面找個公寓住，免得整天回家聽他爸媽的唠叨。

在外面吹了會風，何言宇感覺自己頭腦清晰了不少。他知道方晞一直都是那種色厲內荏的人，外表看着多嚴厲，其實內心軟的和豆腐一樣。在學校的時候不管自己求他做什麽，只要自己說兩句軟化，方晞就算再不願意也都會答應，只是這麽好的人，自己怎麽就弄丢了呢。當時年紀太小，不懂得什麽是愛情，害怕承擔責任，如果他當時勇敢一點，面對自己的內心，恐怕就不會讓他哥乘機鑽了空子。但是現在，他說什麽也不會放手了。

“你今天去哪了，找你半天，給你打電話也不接。”何母看到兒子回來，念叨個不停。

“媽，當初你說過，只要我答應帶着錢去國外躲一陣子，你就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怎麽想起這件事了。”何母有些驚訝的說到，而且還是第一次看到兒子這麽正經的和自己說話。

“媽，我要和方晞在一起。"

何言宇直接開門見山，他媽的反應他早就預料到了，不過他已經決定了，就不會改了。

錯過的人能在遇見已經是一種幸運了，這次，就真的不想再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