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生死不由
一夜難眠, 好容易熬到了第二日,秦湛更是頭一次還未到早朝的時機就起了床。洗漱完了, 秦湛顧不得用早膳,只讓人備了車辇,他要出宮!
秦湛這兒吩咐下去, 永祥宮裏的人自是不敢忤逆了, 只立時準備了起來。
對于出宮一事, 實則自從他十三歲皇子成年之後,他雖還留在宮中未出去建府, 但秦慎也并未拘束了他。只他每次出去,不能少帶了人便是。
這般, 同在宮中又有何分別?若是圖這宮外好玩,那也是玩笑了。外面兒有的東西, 宮裏也不會缺。不過是有些個粗賤的小玩意兒, 沒人敢往着他跟前湊罷了。他若是稀罕, 自是有人做的更精細了送進永祥宮中。
是以,秦湛也甚少出宮。
但今日一大早, 他起了心思要出去, 雖立即有人去禀告了秦慎,卻也無人敢攔他。
永祥宮中急匆匆準備着,伯福還在吩咐着人,“都仔細着點兒, 這是要送去雨臺山的貢品, 糕點樣式, 可都別落下了。”
秦湛神色微動,只他捏着腰間挂着的香囊卻更加用力。此事不是但論他信不信的過秦慎便能解決的,秦慎再是喜愛他,當得子他并非秦家血脈之後,還能放過他嗎!
他自個兒想想,便也覺得一萬個不可能。如今他身份比着前世更尊榮,找了個罪名将他關了怕是不合适。事關皇家顏面,自是不會放了明面上來說。只說不準,他就會得了急病,在永祥宮中急匆匆就去了!
此事耽擱不得,一旦秦慎得知,他自個兒生死之事就由不得他了!
今日剛好是大雍城中雨臺山上的供奉的尊主葛玄靈誕生,往日裏,今兒個都是有不少人要去拜祭的。今天這頭一柱香,也都往往給了那些個達官貴人內中的家眷給定了的。
也湊了巧,秦湛昨日便定下了這主意。今日出宮,就打了去燒頭香,為着秦慎祈福的名號!
不過一刻鐘不到,永祥宮裏的人急匆匆就幫着秦湛把東西備好了。
秦湛帶着人,急匆匆就出了宮。
外頭天色還有些微暗,秦湛的馬車到了宮門口,速度微微慢了下來。
秦湛不願耽擱,只自個兒掀開了簾子,目光微冷,“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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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門口當值的侍衛見着是他,也不敢得罪,只立刻閃開身,吩咐人打開宮門。
車夫架着馬車,立時抽了馬鞭子,馬車疾馳出去。
此刻,馬車之上,秦湛正換着衣服。而伯福,正戰戰兢兢換着他的親王服飾。
秦湛沒着辦法,永祥宮中的人對他自沒有二心,可放心用。只那些個人,真正忠心的人,卻是秦慎。他身邊,唯一可用之人,只有一個伯福了。
“伯福,我一會兒就下車,我去一趟周府,到時候在雨臺山山腳下彙合!”
伯福額頭淌着汗水,渾身更是戰戰兢兢,“三王爺……您……這到底是怎麽了?閑王的事兒,您不能禀告了皇上嗎?有什麽事兒,皇上不能為您做主呢。閑王身份特殊,今日之事,若是被着旁人發現,便是有理都說不清了。”
下了朝,大臣們不能私下往來。別說皇子了,私自見朝中大臣,也是要問責的。周秦臣身份更是特殊,如今秦湛快要被立為太子的當口去見他這位前朝廢帝的外公,一個不好,就是大事!
秦湛目光一凜。
伯福甚少瞧見過秦湛這般神色,很多時候,秦湛實則脾氣不錯。偶爾有些個脾氣,總也沒拿了永祥宮中的奴才宮人們肆意折磨。但今兒個,伯福便覺察出來來,秦湛比着往日有太大的不同。
咬了咬牙,伯福比着別人,他還是更忠心于秦湛的。是以,這會兒猛的跪了下去,只朝秦湛磕頭道:“王爺,奴才明白了!今日之事,便是出了纰漏,奴才自不會連累了王爺,奴才倒是便會自盡而亡,絕不叫旁人得了機會參奏王爺。”
秦湛神色略略好了些,“起吧,事情不會那麽糟糕。”
伯福這才應了,從着馬車裏站起來。
梁谷胥樂當日在靈吉山狩獵之時,給過他一個木匣子,裏頭裝着的就是一張人皮面具!這東西,秦湛一直小心放着,今日倒是用上了。
這人皮面具原是沒描了誰的容貌的,那盒子中也放了如何調制面具的方式,是為了讓他能靈活使用。昨日夜裏,秦湛自個兒已經偷偷照着伯福的模樣,制作好了。
這會兒,秦湛讓着伯福小心給他貼了臉上。
秦湛對着銅鏡瞧了瞧,不是很像。他畢竟是頭一遭做這面具,技術差了一些。不過糊弄一番,倒也可以了。
收了東西,秦湛只在車辇裏頭,突然道:“停車!”
外頭的人自是停了下來。
“伯福,我聽說葛玄靈尊者化凡之時,最愛煙雨樓那兒的黃鶴酒。這酒很是難得,煙雨樓每年才賣十壇。你去那煙雨樓,拿了那黃鶴酒來。”
“是!”
不消片刻,秦湛從着馬車上下來,卻是騎了馬,直朝一處跑去。
伯福穿着秦湛衣服,這會兒捏了嗓子,在馬車裏吩咐道:“走。”
外面人也不疑有它,只帶了身後浩蕩的人,這便簇擁着車辇,往着雨臺山而去。
秦湛騎了快馬,卻是直奔煙雨樓。那兒是興周會開的酒樓,裏頭有密道可讓他秘密離開。今日來,秦湛已做了兩手準備!
他今日這出來一遭,雖盡量安排了妥當,但必然還是能讓着秦慎覺察到些許不對勁的。他原之前是要找了時間見梁谷胥樂的,先下,卻是沒機會了。
如今還早,煙雨樓還沒開了門。
不過他這兒也是故意鬧大,只是奉三皇子之命而來,做足了面子。一番吵鬧之後,秦湛進了裏面。到了裏頭,自由掌櫃的立即見了他。
秦湛交給對方一封信,只讓他把信件帶到梁谷胥樂手上。之後事宜,梁谷胥樂知道該如何做。現在,他讓着掌櫃自導自演,拖個兩刻鐘!他借了密道,卻是又在煙雨樓中換了一張人皮面具,只走了出去,直奔閑王府邸。
周秦臣一切也安排了妥當,平日裏,也有些個人給這閑王府送木柴、果蔬等物,自是要走偏僻小門的。
秦湛這會兒挑了些瓜果蔬菜,便敲了小門。
一進了閑王府,秦湛便給人引着,悄悄見到了周秦臣。
說些個心裏話,秦湛對着這位外公也沒多少印象。前世他自個兒也不親近周秦臣幾分,他母妃早逝,二人相處不多,自不會有多少感情。再則,周秦臣為自保,親手溺死自己親子之事,也時有人議論貶低。能做了這般事之人,秦湛心裏頭也是有些介意的。是以,心理上,他也是不待見這外公。
只如今見了,這外公瞧着,實在是太老了。他全身極瘦,皮包骨頭似得。拄着拐杖,滿頭白發,瞧着倒是可憐。
秦湛時間不多,周秦臣心中自是也明白。是以,他也不啰嗦,只匆匆便将他身份之事說了。周秦臣原以為秦湛會不可置信,甚至要大鬧了才是。
秦湛做了秦朝皇子十幾年,如今同他說,他并非秦慎血脈。換了旁人,如何能接受?況且,如今他口說無憑,也不該全信了他才是。
周秦臣自覺做好了萬般準備,只不曾想,秦湛神色倒是平靜的很。
“你是不信?”周秦臣問他。
“我信,母妃死時我還小,但我還記得她同我說過,外公對着她是不錯的。不說愛屋及烏,便是于情于理,外公也不會拿了此事蒙騙于我。”
周秦臣一愣,随後眼中浮現出欣慰神色。他不由感嘆,當真是個聰明冷靜的孩子,怪不得如今甚得秦慎喜愛。
“你信便好,當年知曉此事之人,除了我與管青松,便只有你母親奶娘一家。是你母親心善,當時央求了我留她們一命。我原想着把她禁在閑王府中,也能無礙。不曾想,秦慎竟真是要立你為太子。
如此,奶娘一家就留不得了。我唯恐出了岔子,是以,當日就殺了他們一家。不曾想,他們有個養子來明逃過一劫。
春娘說來明不知當年事,求我放了他,只我也不敢賭,派了管青松去殺他。哪裏想到,如今來明失蹤,管青松的頭顱叫人送到了我的府邸!
那來明不知曉具體之事還好,若是知道,你就有了大難!不過這背後之人特意送了管青松頭顱,我猜想,怕是有人借此,想要我這兒方寸大亂,露出更多馬腳來。這般看來,來明知曉之事怕是不多。你盡快處理,此事還有轉機。
外公在這府邸,不能幫你了,之後便要你自己想辦法。那來明需要盡管找到,然後殺了!你莫要心軟!”
秦湛深深看了眼周秦臣,這外公對着他,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這邊事情交代完畢,秦湛沒時間久留,這就急匆匆離去了。
秦湛還算是順利,秦湛之後回了煙雨樓,拿了黃鶴酒直奔靈臺山,在着馬車裏重新換了衣物。
秦湛這兒心不在焉燒了香,那兒秦慎早已下了朝,立時就退了人下去,而後秘密叫了糾察衛的人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