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1)

一個良機,完美的良機,天賜良機。

雪螢硬給它玩成了家庭倫理劇。

震驚,不孝逆徒欲下黑手,謀殺師長。這個世界到底怎麽了?

按照一般故事發展,不該是雪螢挺身而出,力争玉衡子清白。經過這樣那樣的誤會,雪螢不小心做了玉衡子的新娘子。兩人在幻境中互證心意,再進行點負距離接觸。感情那是蹭蹭升溫。

大家都不這樣演的嗎?

就你丫離譜!

岑無妄沒理雪螢,十八歲的岑無妄沒日後的絕情冷淡,臉還是那張臉,膚白貌美,只不過多了幾分少年意氣,漂亮的瞳孔注視雪螢,語氣裏有往後的冷傲。

“放手。”

是玉衡子,但又不是。

雪螢和他對視了會,問道,“你覺得我多管閑事?”

岑無妄嘴上沒說,言行舉止已經表露出來,他就是覺得雪螢多管閑事。

雪螢的手還在岑無妄臉上,說這話時她順手摸了摸岑無妄的下巴,細膩溫潤,什麽都好,就是比不上還回去的雪貂。

雖然可惜雪貂沒了,雪螢還是就事論事,“我知道了。”

她拎起對方後襟,又把人送回了太玄門,見方才兩撥人還未離去,高聲道,“等一下。”

剛被雪螢暴打過的太玄門齊刷刷抽出劍,岑家也是抱頭瑟瑟發抖。恍如十惡不赦的女魔頭到來,即将為非作歹。

此情此景,雪螢非常上道,她提溜着岑無妄,表情誠懇,“你們還要嗎?”

“新鮮的,還沒失元陽的那種。”

【……】

他媽的來回才多久,你是罵自己饑不擇食,還是黑玉衡子秒射。

場面一度安靜了很久,被雪螢痛毆的藍衣青年出聲,“你是何人?”

大約和印象中羅裏吧嗦的糟老頭子差太遠,雪螢盯了一段時間,認出這位小蠻腰就是玉虛子,即自家掌門,她斟酌了會,本着欺負掌門沒搞頭,态度良好,積極認親,“我是您侄女。”

師侄的侄,性別女的女。

玉虛子一口反駁,“不可能,我弟弟十歲就去世了。”

雪螢,“我是他遺腹子。”

玉虛子,“……”

作為一個太玄門弟子,一個熱愛門派的太玄弟子,就算在幻境,她也要做太玄門的種。

玉虛子氣的想拔劍,被長老攔下,“她用的确實是本門劍法。不過……”

雪螢,“長老好。”

白胡子長老頭一回知道什麽是打蛇随棍上,方才被雪螢打的臉還在隐隐作痛,對方面色古怪,“不知羞恥。”

雪螢摸了摸腦殼,亮出手裏的白露,很上道的,“那我們手底下見真招。”

她可守太玄門的規矩了,強者為尊,輸了嘴上還逼逼的,直接送去見黃泉引路人不解釋。

太玄門一派再次沉默。

有人失落就有人得意,趁此機會岑夫人再次哭喊起來,“我兒,這道人兇神惡煞,你何苦蹚這趟渾水呢?”

岑無妄側面相對,長長的睫毛掩蓋他心中所想。

【岑無妄掙紮在親情和問道之間,岑夫人的哭泣聲敲擊在他心中。他是如此痛苦,進退兩難,猶如困獸之鬥,不得解脫。】

雪螢看着岑無妄,岑無妄也看着雪螢,谛聽之聲在抑揚頓挫念劇本,【他握緊拳頭,雙眼發紅,他受夠了這些虛僞,華麗典雅的衣袍下是一具具行屍走肉,所謂的岑家,不過是權力的奴隸,他們甚至不配稱為人。岑無妄對上岑夫人的雙眸,心如刀割,他忍不住質問岑夫人,語氣失控,“在你心裏,這個所謂的家主之位比你兒子的快樂更重要。”】

兩人沉默了會,岑無妄轉過頭去,對着岑夫人念臺詞,“在你心裏,這個所謂的家主之位比你兒子的快樂更重要。”

從頭到尾沒什麽表情變化,雪螢聽完後提了一條寶貴的建議。

“恕我直言,您的演技好像不太行。”

高興悲傷憤怒全一個表情。

雪螢漸漸回想起來,記憶裏玉衡子似乎一直沒什麽表情。從前她以為是玉衡子愛擺架子,現在十八歲的岑無妄也是一個表情。

雪螢明白了,“面癱。”

都說修仙包治百病,沒想到玉衡子的面癱沒得治。聯想到太素谷那群醫修。雪螢懂了,面癱和禿頭一樣,不屬于太素谷治療範圍內。

這四界怎麽不再開個美容院,修仙的強身健體,病少,臭美倒是一個比一個多。

窮瘋了的雪螢打算着下回和蒼梧商量這事,蒼梧出錢出力出場地,她就技術入股,要求不多,分紅能頓頓點外賣就行。至于這會的岑無妄,雪螢安慰十八歲的岑無妄,“面癱沒事,你還有臉,可以靠它吃飯。”

連着兩度打擊他的演技,岑無妄轉向雪螢,“把頭伸過來。”

雪螢,“幹嘛?”

岑無妄,“你尊師重道學不太好,需要重新上課。”

周圍一切景物如潮水般退去,岑無妄就站在雪螢對面,他背後幾座孤墳零立,幾張紙錢從雪螢身邊飛過,岑無妄同她四目相對。半晌,兩人動手了。

這次岑無妄下手輕多了,打完後岑無妄收了劍重回墳前。荒郊野外的,沒地方坐下,雪螢想了想跟着坐到岑無妄身邊,師徒兩排排坐,齊齊對着墳頭。

見岑無妄對着墳頭撒幣,雪螢有學有樣,跟着岑無妄一起燒紙錢,岑無妄停下動作,“做什麽?”

雪螢,“我謝謝岑姐姐全家,岑姐姐沒把我往死裏打。”

岑無妄很冷靜,“不必,岑家集體投胎了。”雪螢驚呆了,只聽過集體吃飯的,沒聽過投胎還可以手拉手。這樣搞兒子怎麽爬到祖宗頭上做爹,一點期待感都沒了。

岑無妄似乎知道雪螢要說什麽,撫平手裏的紙錢,“前朝廢帝昏庸無道,天下起義,岑家投機取巧,惹上大禍,被滿門抄斬。”

押寶押錯了怪不得別人,只是岑家被滅族,岑無妄居然能無動于衷,不愧是無情無義的劍仙。

“當時我去尋人,道可以救他們出去,護其一生無憂。被他們拒絕。”岑無妄手下動作不停,很快有了雛形,“家主不要岑家百年香火。”

雪螢聽八卦上瘾,忍不住問,“他要什麽?”

“他要報複新帝。”

非常現實,深宮權謀大戲,你搞了我全家,我搞你江山。

岑無妄凝視墓碑上的字,似乎在回想過去,“當年我放棄岑家嫡子身份,入道學劍,岑家遭受了不小動蕩,深覺自己有愧岑家。因而家主提出要求時,我答應了。”

“我讓他做了新帝之子,一出生就被封為太子,享盡榮華富貴。”

“那挺好。”雪螢不覺得岑無妄無情無義啊。上輩子是大家主,這輩子做太子爺,雖然認仇人當爹。不知道要耗岑無妄多少修為。

岑無妄不知道如何形容新帝和家主的愛恨情仇,“只是新帝活的太久,家主做了三十年的太子,終歸忍無可忍,起兵造反,又被殺了。”

岑無妄回想當日家主和新帝的對決,有句話叫岑無妄印象深刻。

古今天下,豈有三十年之太子乎?

你看,大家對皇帝的印象都是死得早。所以做皇帝有什麽好,修仙你當三百年的掌門都沒人說長。

雪螢安慰岑無妄,“這怪不了你,是他自己找死。再說人都投胎轉世三回了,前生今世都不算。”

雪螢還記得谛聽之聲說是山氣構成了幻境,想要引發岑無妄心魔。如今看來根本沒必要,人都死兩回了,還心懷愧疚。真打算三生三世糾纏不清?

難得從自家徒弟嘴裏聽到幾句動聽的,岑無妄多說了幾句,“我并非有心有愧。”

“相比海上,山中蜃景更難形成。山氣孕育短則千年,長則萬年,萬物有靈,因一人喜惡斬去無辜生靈,非吾道也。”

雪螢肅然起敬,“原來岑姐姐是不願傷害山氣,故意跌入幻境。”

岑無妄高深莫測道,“幻境的存在就是磨練心境,反複多次,方能從中領悟人生真谛,一件事物本身沒有好壞,需看使用者的态度。”

好不容易有機會回味百年前的狗血大戲,他怎麽會錯過。

雪螢一針見血,“所以你經常被人戴綠帽?”

岑無妄,“……”

揍完雪螢後,岑無妄把折好的烏龜放到她手上,起身問,“方才幻境裏是何人在譜寫話本?”

雪螢盯着手裏的小烏龜,拿紙錢給她折王八,是咒她早死,還是罵她王八。她把谛聽之聲的來龍去脈和岑無妄講了。鑒于上回谛聽之聲在假師尊·真魔尊沈燼面前念酸掉牙的臺本,雪螢沒敢揭了給岑無妄開開眼界。

都從男人變成女人了,還說些無稽之談,太打擊人了。

不過有點雪螢自己也疑惑,她都戴了觀火,谛聽之聲怎麽上線解釋幻境設定的?

這個問題雪螢還沒解決,岑無妄撫掌嘆道,“頗有些文采。你去問問他,可願再寫一出戲?”

雪螢:???

她還沒回味過來,岑無妄手中聚起光團,山氣化作點點流螢飛入岑無妄手中,朦胧的光照亮岑無妄眼眸,如夢似幻,周圍再次發生變化,草木消融,灰茫茫一片。

像極了做到一半的灰模。

岑無妄率先一步走向未知,身後谛聽之聲恨鐵不成鋼罵雪螢,【你演個雞兒言情女主,隔壁純愛主角都你甜。】

雪螢回道,“我連雞兒都沒有為什麽要甜?”

【女孩子不許耍流氓!】

兩方沉默片刻,雪螢率先問,“是你升級了,還是觀火出問題了?”

谛聽之聲還罵雪螢呢,【你天天屏蔽我,系統更新都不知道。】說罷哼哼唧唧,【新版本添了秘境解說設定,保姆級攻略,手把手教你通關。】

雪螢秘境去的少,偶爾幾次進去都是無頭蒼蠅瞎轉,有個外挂指路不錯。回頭拿下冥公,她可以去秘境裏試試。

“對了,岑姐姐誇你文采不錯,問你能不能再寫出戲?”雪螢說完回味過來,岑無妄還想來一回,這說明了岑無妄壓根沒入魔。

還谛聽之聲呢,戲精都認不出來。

說話間功夫岑無妄已經轉回來了,谛聽之聲那個是摩拳擦掌,【有有,當然有,有個落跑新娘劇本,你們要不要試試?】

【十裏紅妝,名動京師,這場盛大婚禮下,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她被稱為京師第一美人,卻要嫁給一個出家的道士。來自姨娘的譏諷,庶妹的嘲笑,沉默無話的父親,這一切壓在她心頭,使她喘不過氣。出嫁前一個晚上,她終于做出決定……】

故事很浪漫,谛聽之聲特意換了個溫柔的女聲,尾音念出無數缱绻,使人想入非非。

谛聽之聲念完很高興,多麽完美的劇本,一個甜甜的愛情故事。先婚後愛,代表着一開始就綁定了兩人的夫妻關系。後面的打打鬧鬧,恰好貼合了師徒兩人熱愛比劍的設定。只要在幻境裏走上一遭,親密度上升板上釘釘的事。

它才是言情界裏的最佳旁白。

拿到劇本的雪螢研究了會,“參演人員有點多,溫師兄他們能來嗎?”

谛聽之聲有種不祥的預感。

等雪螢興沖沖把溫安他們拉來,谛聽之聲絕望了,男女主角的雙人秘境,為什麽會演變成五人本。

這是給你倆談戀愛的,不是給你們這群劍修刷經驗的!

雪螢非常熱情給他們講解,“此乃山氣編織成的幻境,随心而化。岑姐姐說可以借此鍛煉心境,我尋思着好東西大家一起分享,就把你們叫過來了。”

渡以舟聽懂了,給另外兩人解說起來,“此法像紅塵功,以凡人之軀行走世間,體會人情苦暖,等到大徹大悟時,就是心境圓滿之時。”

林酒酒聽着有些心動,凡人之軀,是不是她也能修煉,“師兄,這紅塵功有什麽要求?”

渡以舟,“沒有,不過一般修士很少去練。”

林酒酒不解,“這是為何?”

渡以舟嗤之以鼻,“都修仙了還凡間輪回,有病嗎?”

從底層往上爬的,叫奮鬥;從上往下掉的,叫傻逼。做小仙女小仙男不快樂嗎?

真覺得無聊,出門右拐太素谷,救死扶傷贏美名。

渡以舟是看不上這種修煉法子,溫安安撫林酒酒,“并非如此,只是紅塵功少有人突破。若是十世輪回不曾頓悟……”

溫安笑容越發燦爛,“問題不大,接下十世不用做人而已。”

這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要放到基層再磨練磨練。

道友雖然你死的好慘,但是豬肉真的很香。

林酒酒明智沒有再問,跟着雪螢去挑角色。她大致看了劇本,一眼就看出裏頭的庶女和她一個配置。

惡毒女配。

她不太想當庶女。

還未等林酒酒發表感想,雪螢特別開心說,“姨娘輩分大,我要當姨娘。”

谛聽之聲幾乎要昏過去,做女主是雪妹妹,雪精靈,做姨娘那是雪姨!

林酒酒悄悄松了口氣,對裏頭的故事線有些心動,她聽人說,有仙人下凡歷練,即便重獲仙身,也會對凡間的戀人留戀。若是她能和渡師兄做一回夫妻,即便只是鏡花水月她也願意。

然後……

岑無妄,“女主。”

錯失女主戲份的林酒酒發現,她不僅要做惡毒庶女,還要喊雪螢娘。

林酒酒忍不住道,“我觀道友也是修無情道,既然無情又何必嘗愛恨情仇,徒增煩惱呢?”

岑無妄理不直氣也壯,“要你管。”

雪螢趕忙拉住林酒酒,小聲嘀咕,“林妹妹,這是爹,和他講道理沒用。”

林酒酒沒懂雪螢口中的爹是什麽意思,只是看三人表情,懵懵懂懂明白這位不能得罪。乖乖閉上嘴。

好在溫柔體貼的溫安很快替林酒酒解決了後顧之憂。

溫安挑了惡毒庶女的角色,照溫安的話,來都來了,不挑戰一下自我實在可惜。就不知溫安說這個自我,是性別上的,還是性格上的。

渡以舟歷來心高氣傲慣了,“凡人道丞相之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試試也無妨。”

實際上兩人心裏清楚,岑無妄做了女主,他們是沒膽當男主了。至于林酒酒……

有句話不是死道友不死貧道嗎?

林師妹委屈你了。

莫名其妙被塞個男主劇本,林酒酒不知所措,還跟爹搭戲,林酒酒壓力很大,她向渡以舟委婉提出,“師兄,我怎能女扮男裝?”

渡以舟掃過林酒酒胸部,不覺得哪裏有問題,“為什麽不行?”

“這道士幼時生在富貴人家,與你家世相差無幾。大可本色出演。”

“對對對。”雪螢特別上道,手把手教林酒酒。“你可以壁咚,然後對岑姐姐說,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雪螢拉着林酒酒做了個示範,完美表現了什麽叫霸道總裁。

她生怕林酒酒體會不到其中奧妙,又來了句,“林妹妹你還可以這樣,冷冷掏出一麻袋靈石,砸到岑姐姐臉上。對她說,做我的情人,五百萬歸你。”

林酒酒,“……”

雪螢特地考據了物價,“渡師兄,包養一個修士五百萬夠嗎?”

渡以舟抱胸,“要看你要什麽樣的,三流的修士有臉沒資質,一抓一大把。二流的修士有臉有資質,精挑細選。一流的修士給臉不要臉,多說無益。”

聽着雪螢和渡以舟的讨價還價,林酒酒被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好像,君琢也不是很貴。

……

角色分配妥當,幾人正式開演。谛聽之聲做起合格的旁白,不但給岑無妄配音,還給他配了背景音。

幽怨婉轉的二胡聲響起,谛聽之聲用富有磁性的聲音緩緩念道,【很久很久以前,有個丞相娶了一個妻子,妻子得了重病,臨終前她把自己的女兒叫到身邊。告訴女兒,“終有一天,你的真命天子會騎着白馬來尋你。”】

畫面一轉,渡以舟扮演的丞相來到岑無妄面前,對岑無妄說,“為父與你母親感情深厚,只是你年紀尚幼,無親母教養,他日議親多有不便。眼下為父有兩計,一是送你去你外祖母那,她乃是鐘鳴鼎食之家,有姊妹兄弟,你去了也不寂寞。二來便是為父續弦,尋一良人教你內宅之事。”

岑無妄擡起沒有感情的眼睛,無視臺本上含淚二字,面無表情道,“女兒全由爹爹做主。”

于是平和的琴聲轉為喜慶的唢吶,谛聽之聲敘述過場,【丞相娶了一個漂亮的妻子,她看起來如此有品味,或許能為這個家帶來活力。新妻子帶着她的女兒加入了這個家,她們的外表很美麗,內心卻無比醜陋。】

溫安搖着小扇子登場,對岑無妄說,“身為劍仙,居然穿的如此花裏胡哨,簡直有辱斯文。”

【他借這個機會剝去了劍仙特權,還把人趕到武場,天天讓他擦地板。身為天之驕子的他從九天跌落地獄,每天還要和菜雞決鬥,真是太殘忍了。】

說着炮灰玉虛子上線,對岑無妄橫眉豎眼,“身為劍仙,不去養魚做海王,天天炸魚塘。要你有何用!”

聽着臺詞和解說的林酒酒覺得哪裏不對。

【可憐的小姑娘擦了一天的地板,她回去時還要給她們鋪床,已經累得精疲力盡。】

一朝翻身的雪螢揚眉吐氣,看着岑無妄給她鋪床別提有多嘚瑟了,“今天是你十八歲的生日。你爸爸我很高興,決定給你……”

話還沒說完,古劍從雪螢臉邊擦過,在牆角留下一個深坑,雪螢被逼退到牆角,岑無妄時殺氣騰騰,“再說一遍,喊誰爸爸?”

那距離喜的谛聽之聲狂舞,《婚禮進行曲》都安排上了。恨不得自己化身按頭小分隊。

【親上去,親上去。】

結果這對‘母女’大打出手,最後雪螢被岑無妄按在地上,吃了一臉土。美其名曰,嫡女的勝利。

谛聽之聲,【狗男人你去死吧!!!】

……

令人愉悅的周末結束。溫安兌現了自己的諾言,林酒酒不得不硬着頭皮接下溫安的活,跟着渡以舟他們去太玄門認賊作父。

呸,是冒名頂替眼兒媚。

當溫安領着林酒酒,蒙騙在座長老,說林酒酒就是眼兒媚時,長老紛紛驚嘆。

“果然是後生可畏。”

“美女畫家,這個噱頭夠大。”

“林長老,你女兒深藏不露啊。”

林深表情僵硬,他想找林酒酒問個明白,可這會林酒酒看都不敢看他。加之其他人的碎語,林深只覺臉上無光,當即表态反對舉辦簽售會,“可笑,我兒身為太初宗弟子,若是那冥公得知,定會不來。”

渡以舟說,“這簡單,今日我就逐林師妹出門。待功成名就,再向世人訴說苦衷,到時林師妹還是大功臣。”

和林深那個逐雪螢套路一模一樣。

林深是有苦說不出,拼命阻攔,“除名弟子乃是大事,怎可兒戲。”

溫安才不會讓到手的林酒酒跑了,站出來和渡以舟沆瀣一氣。

“林長老,眼下魔頭已上鈎。難道要前功盡棄,眼睜睜看着魔頭溜走,在雲夢澤掀起滔天巨浪,惹得生靈塗炭嗎?”

這一頂大帽子扣下來,林深也是挨不住,他垂死掙紮,“眼下簽售會還未召開,我們可換人來。”

溫安嘆息,變着法誇獎林酒酒,“林師妹身為太初宗弟子,最是明白事理,她既然願意為世界和平挺身而出,我們又有何種理由阻攔她。”

溫安說罷向林酒酒行禮,“林師妹,請受我一拜。”

堂內衆人的目光也發生變化。有人嘆道,“不過二八年華,就識大體,明辨是非,我等自愧不如。”

這番話說的林酒酒雙頰發燙,她沒那麽好,單純只是想和渡師兄約個會。

可惜漢子沒撩到,多了個甲方爸爸。

師妹,你怎麽還沒抄完門規?

待衆人散去,忐忑不安的林酒酒找上林深,試圖告知真相。

“爹,我……”

眼下并無他人,大約是知道林深是要關門打孩子。長老們走的很快,臨走之前栖·資深情感顧問·親子教育咨詢專家·霞長老,勸說林深,“不要扼殺孩子的天性,每個孩子都是獨一無二的。”

林深拉着老長的臉,面露不屑。父女兩一前一後走出執法堂,往來的弟子見林深衣着華美,氣态不凡,知趣繞了遠路。三三兩兩讨論起來,“這幾日兩派長老經常往來,可是出了大事?”

“我向大師兄打聽過,師兄說兩派想搞個聯歡晚會,一直沒決定下來。不談這個,方才那位太初宗師妹,長得可真漂亮。”

“那是,這位可是太初宗第一美人。和咱們的雪螢師姐不相上下。”

“哎,只可惜雪螢師姐……”

後頭的話柳君琢沒聽下去,他向兩位師兄問了林酒酒的去處,懷着自己那點小心思去找林酒酒。

林師姐……

離執法堂不遠的一處花架下,林深指着林酒酒大罵,“我就是太疼你,以致讓你犯下大錯。”

林酒酒淚水漣漣,試圖抓住林深的袖子,“爹你聽我解釋。”

林深半句話都聽不進去,“我就是不想聽你解釋,你丢盡了林家的臉!”

“畫畫就算了,還畫下三濫的春宮圖。”

林酒酒本欲今日議會結束,約林深吃一頓合家歡,順帶立個娘親的靈牌。以早逝的娘親做感情牌,說自己思念母親,作丹青一解憂腸。

不想執法堂一提林深就炸毛,林酒酒下意識問,“爹爹怎麽知道眼兒媚是人體藝術鑒賞大師?”

林深老臉挂不住,林酒酒哭他就鬧,誓要把冷酷無情上演到底。

他下意識運起心法,想甩開林酒酒。不想林酒酒沒抓穩,直接摔在地上。

父女兩愣了片刻,還未等林深反應過來,趕來的柳君琢見林酒酒倒在地上,眼角含淚,其中委屈不足道也。邊上一位道人道貌岸然之态,不用想都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當即拔劍指向林深,“你是何人,竟敢欺侮林師姐。”

林深鼻子都氣歪了,他身為太初宗長老,頭一回被一個太玄門弟子用劍指着。

他不要面子啊!

柳君琢一派光明磊落,正想開口替林酒酒伸張正義,林酒酒叫起來。

“你幹什麽?”

柳君琢挺起胸膛,“我看他欺負師姐……”

“他是我爹。”林酒酒沒好氣道,自己從地上爬起,快步走到林深面前,噓寒問暖。“爹,你沒事吧。”

得知眼前這位長老就是林師姐的父親。柳君琢頓時緊張起來,收了佩劍給林深行禮,“見過伯父。”

林深不曾見過柳君琢,他知道玉衡子門下有個天生劍骨的。當時聽了林酒酒的前世種種,動過心思來個強買強賣。後被林酒酒勸住,林深便沒有再在意過柳君琢。

今日一見,林深打量柳君琢一眼,陰陽怪氣冷哼一聲,甩袖而去。

在未來岳父面前鬧了大糗,柳君琢讪讪,“師姐,我……”

林酒酒正眼都沒看他,幾個錢就能買到的二流修士,哪有自己的衣食父母重要。她提裙追上林深,盡顯小女兒态,“爹,等等我,女兒和您一道回去。”

當華貴漂亮的法寶從柳君琢面前經過,柳君琢看到,坐在法寶上林酒酒扯着林深的袖子,哭的梨花帶淚。

林師姐她,寧願坐在法寶上哭,也不要他的安慰嗎?

……

就算林深以死相逼,林酒酒這事還是定了下來,并且太初宗打算上演一出大戲。

又名炒作。

光一個天才美女畫家噱頭怎麽夠大,有熱度嗎?沒有。那怎麽辦?

人為給它制造一個出來。

震驚,太初宗第一美人被逐師門,原因竟是眼兒媚。

熱度,話題度都有了。等人們讀完全文,得知林酒酒就是眼兒媚,還被趕出太初宗,賣慘虐粉一把手。

死忠粉有了,銷量也有了。

有一說一,光一個黃圖大手不至于林酒酒被逐,渡以舟找來長老,打算林酒酒抹黑,來個無中生有,“諸位覺得,該用何種名義?”

太輕,別人覺得他太初宗大題小做;太重,以後林酒酒不好回來。

大夥七嘴八舌的,“盜竊本門心法?”

“亂來,林師侄雖無法修煉,但也是太初宗一員,自家人翻閱心法,能叫偷嗎?”

“那惡意中傷其他弟子?”

林深跳腳,“拿錢砸人的事怎麽算的上中傷,這是金錢的誘惑,資本的腐蝕,笑貧不笑娼,是這個世界的錯。我兒有錢她沒錯!”

于是這條建議也被反駁,倒不是林深的功勞,而是大夥覺得這事雞毛蒜皮,拿出去顯得太初宗小氣。

而作為話題中心的人物,林酒酒是聽得心驚肉跳,這一樁樁,一件件,都和她前世一一對上。

因而他人争執時,林酒酒的心情就跟過山車一樣。

誇了,起飛了;損了,墜機了。

如此反複,身嬌體弱的林酒酒頂不住了。

長痛不如短痛,林酒酒舉手說,“各位長老,我聽說盜用門派禁寶乃是大罪。”

她說此話時多少存了為前世贖罪的心思。不想四下一片寂靜,過後有人笑出聲。

“稚子天真。”

“倒也不怪她。”

林酒酒不解其意,前世她盜走門派禁寶,舉派大怒,罵她不知好歹。此事幾乎成了她重生後的心病,怎麽今生……

不過林酒酒這個提議得到了通過。畢竟外人不知情,乍一聽好像還很嚴重。

待衆人散去,林酒酒跟在林深身後,想起方才堂上的只言片語,聯想前世種種,鼓起勇氣問林深原因,“爹爹,為何我談起門派禁寶,長老他們反而發笑?”

林深心煩歸心煩,還是給林酒酒講了原因。

“此寶是祖師爺留下的,叫什麽法力增幅器。據傳佩戴它者實力逼近真仙,先輩認為此物不利于修行,于是将它封印起來。若無大事不得啓用,而解封的鑰匙就在太初太玄兩位掌門手裏。”

林深說到這裏還有一句話沒講,宗主數年不歸,渡以舟那日又說出此番話,料想宗主在當年就把鑰匙交給了渡以舟。

宗主離開時渡以舟才多大,她是相信一個小孩也不信他們嗎?

林深總結,“我兒無法修煉,此物雞肋。”

所以長老們才會笑林酒酒,林酒酒拿着它根本沒用,還不如當林深的女兒仗勢欺人劃算。

林酒酒說不清心中是什麽感受,和林深分別後,獨自返回碧落峰,路上遇到幾個太初宗弟子,主動向她打招呼。

“林師妹。”

“師妹若是有空,多來坐坐。山下的脂粉鋪子新進了不少好貨。”

她忽然意識到,剝離君琢他們後,她也是衆星拱月,太初宗人人羨慕的林深長老之女。

這輩子修不了仙,她可以下輩子修,爹爹這麽有錢,什麽辦不到?

所以她為什麽要和君琢他們糾纏不清?尤其是柳君琢,二流修士雖然少,但又不是沒有。

她完全可以買一個扔一個玩。

想通這一點林酒酒豁然開朗,長久以來壓在心頭的巨石消散,腳下步伐輕快不少。對未來充滿無限向往。

……

尋仙臺是太初宗一處名境,此處終年雲霧環繞,靈氣逼人,腳下的玉臺由整塊白玉雕刻而成,可以說是一件藝術品,這地方偶爾來幾次是情趣,看多了容易眼瞎。

久而久之少有弟子前來,上頭一看,覺得地塊不能浪費。大筆一揮,給改成了正義裁決。

當然你也可以喊它法院。

按照渡以舟他們的計劃,林酒酒會被押往尋仙臺,渡以舟作為頑固不靈的反派登臺,責問林酒酒種種罪狀。

在此期間雪螢他們會為林酒酒求情,均被渡以舟駁回。最後林酒酒被宣布逐出太初宗。

邏輯劇情完美,就差實戰效果。為了避免正式表演那天出亂子,執法堂上弄了舞臺,上頭雪螢等人在排練。林酒酒跪在中央,邊上雪螢一個個和渡以舟對噴。臺下衆長老喝茶磕瓜子,就差沒喊一句好。

林深被幾個老友拉來一同看戲。

他這會心态非常詭異,一邊是吾家有女初長成,女兒演的棒噠噠。一邊又是羞恥心,自家女兒居然和這群人一起胡鬧,搞什麽排練。

“我林深之女怎可做戲子,賣笑為生。”

林深說完有意無意看了玉虛子等人幾眼。意思很明顯,我那是在罵女兒嗎,我罵的是你們。

栖霞長老說,“林長老誤會了,林師侄拿的是女主劇本,鐵骨铮铮,為藝術獻身,她被人誣陷,面對強權不曾低頭,這是何等的偉大。在林師侄身上,我看到了來自法修的高傲,屬于太初宗的自尊自強。”

這馬屁拍的有藝術,表明是誇林酒酒,實際是誇林深,深入層理,是表揚太初宗衆長老。于是被誇的太初宗長老做起栖霞長老的幫兇,勸說林深。

“老弟別鬧了,師侄這是為門派做貢獻。”

“對啊,你看,這劇裏林師侄從頭到尾都沒笑過,怎麽算賣笑為生。”

林深被誇的沒法反駁,只能順臺階下,下臺階之前不甘心念了一句,“那也不能天天排練。”

玉虛子抖抖白胡子,對林深說,“那怎麽行,別說年輕人,就我們這幫老骨頭,突然要我們睜眼說瞎話,嘴皮子也利索不起來。更別說年輕人面子薄,演到一半忘臺詞了怎麽辦?”

玉虛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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