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盡事不知(十)
女子的笑聲與長廊上的銀鈴一同發出細細聲響,卻并沒有回答。
辛忻荥也沒有在意,這條長廊直直通向上端,走在長廊中與長廊外所看到的景色完全不同。瀑布飛濺而出的水花打落在長廊內,瞬間結成冰。長廊由紅木所制,上面爬滿了藤蔓,藤蔓的四周看着五彩缤紛的花朵,清馨的花香與一旁彩虹的光芒交織而起,心曠神怡。
長廊的末端,一位女子身着着火紅的絨毛大衣,一雙白嫩的腿暴露在外。丹鳳眼尾被眼線高高擡起,丹紅的唇像極了彼岸花的顏色。
“辛公子好。”女子輕輕一笑,帶動着周圍的花兒都笑了起來。
“好。”辛忻荥看着面前妖豔的女子,忍不住紅了臉。
不過一瞬間,女子立刻收起了笑容,嚴肅着一張如花一般嬌豔的臉對着辛忻荥和茯歧兩人說道:“兩位公子,請随我來。”
長廊之上,與其下完全不同的兩道風景。
穿出長廊,面前一片鏡湖,上冒着絲絲暖氣。周圍有花綻放于落雪之上,有鳥在花朵上嬉戲。鏡面般的湖水鏡頭有一絲清流沿着岩壁而下,如仙境一般。
在這座湖之上,有幾間小屋。
女子轉身,帶着兩人上了小屋。這裏的小屋有幾間住了人家,似乎也是付了銀子被邀請上來的貴客。
“辛公子可有中意的屋子?”
辛忻荥站在中央處,問道:“有何不同?”
“辛公子可知道,曾經天靈道所在的淩岳山,山分四季,四季分明?”
這個傳說在道派中廣為流傳,但這麽多年過去了,天靈道都已經消失在道派之中,自然也沒有人能夠證實這一說法,“莫非這裏也是?”
女子笑着點了點頭,“山下雖随人間四季,但此山之上,以五洲泉為中心,五洲泉的四方,便是四季。”
辛忻荥有些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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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辛公子,喜歡何季?”
辛忻荥思考了片刻,随後答道:“冬季吧。”
女子愣了愣,随後賠笑道:“還以為如同辛公子這般的人,應該比較喜歡春季。”
“春季我也是喜歡的。”辛忻荥道,“只是不如冬季那般勃勃生機。”
女子一愣,竟想不明白辛忻荥的話。
春季百花齊放,萬物複蘇,是公認的最有活力的季節。春季不如冬季那般勃勃生機?這說法還是第一次聽到。
“辛公子果然不同常人。”女子只能如此評價道。
待女子領着他們去處于冬季的小屋處時,辛忻荥故意放慢了步子,與茯歧一同落在稍後些的位置,他擡頭問茯歧道:“我說錯什麽了麽?”
“秋季萬物寂滅,冬季乃寒氣之最,可道家所言陰陽,陰盛必有陽極相對,冬季之終末,便為生氣之最盛。”茯歧輕聲答道,“世人不知,卻不是你錯了。”
聽到了茯歧的肯定,辛忻荥笑了笑,“你竟然也懂道。”
“你懂,我自然也懂。”茯歧答道。
兩人說罷,女子已經帶他們來到了一處莊落,這裏四處無人,寂靜地一滴落水的聲音都清晰可聞。待片刻過後,女子轉身,半跪在茯歧面前,恭敬道:“将女欣辭,拜見君上。”
茯歧點了點頭,辛忻荥有些吃驚。
“你們魔界之人竟然摻雜在人界各地?”
欣辭搖了搖頭,“并不,只是近些年君上有意讓我等來打探修鏡,這才有了各種身份的我們。”
“你們為什麽要找修鏡?”這不是辛忻荥第一次聽到修鏡的名字,在茯歧所說的與那位小狐貍的記憶裏,也有提及過修鏡。
對于茯歧而言,修鏡是他的生命,修鏡若碎,他便将消亡于天地之間。但茯歧也說過,自從幾百年前小狐貍的消失開始,修鏡便也消失在了三界之中。
若是沒有了修鏡,茯歧便是不死之身。竟然是不死之身,為何還要苦苦去追尋修鏡的下落?
“這........屬下不敢過問。”
“修鏡那裏有你。”茯歧輕聲解釋道。
欣辭不由得驚訝地擡起了頭,這一千多年來對于君上不惜動用所有手下魔将來人界尋找修鏡的傳聞已經被廣泛傳開。有的人猜測,君上是怕那些歸屬于枭司歷、枯司歷的魔将得到後利用之,也有人猜測君上有了修鏡之後哦将會所向披靡。
只是這些猜測都得不到證實,畢竟他們的君上,一直不愛與任何魔将交流。
也正因為此,當這個困擾了三十八位魔将千年而尋求不到的答案忽然被說出來的瞬間........
怎麽就那麽難以接受呢?
“有我?什麽我?我不是在這裏麽?”辛忻荥問道。
“君上說的,大概是你的原身。”欣辭解釋道,“辛小少爺如今以人類身軀出現在人世間,那麽你的妖身必定在某個地方沉睡着。”
“有什麽不同麽?”
“當然不同。”欣辭答道,“聽聞辛小少爺當年身為九尾狐妖,也算是一代妖王。”
茯歧微微一個顏色,欣辭立刻閉上了嘴。
“你在這裏可查到什麽沒有?”茯歧問道。
“禀君上,屬下并未查到任何有關修鏡的影子,但這五洲泉很是奇怪,它明明不處于五行陣法的任意一處,卻有着與五行陣法相同的模樣。”
“這裏的主人是誰?”
“君上的意思是........”
“找他來問問。”
“君上萬萬不可,這裏是人界,雖說君上法力高強,但若是驚動了天界........”
“本君會怕他?”茯歧的語氣很是不屑。
欣辭只好立馬改口,“君上絕不怕他,只是辛小少爺如今乃是凡人之軀,若是君上與淨宸帝君交戰,難免會受制于人。”
茯歧的臉色愈發沉重,卻安靜了下來。
“君上若是不嫌棄,在這裏待個三日,三日之後,屬下必定給君上一個滿意的答複。”
茯歧點了點頭。
兩人便在這裏待了下來,只是三日之後,等來的并不是欣辭。
三日後的清晨,雪忽然再次降臨在鼎丘之中。辛忻荥花了三日的時間,将整個茶樓都看了個遍。再美的美景,若是身在其中太久,便也倦了。
在茫茫大雪之中,一人撐着一傘,朝着小屋走來。茯歧要比辛忻荥所感受到的東西多得多,還沒等辛忻荥看到來人,茯歧已經率先一步将辛忻荥護在了身後。
“魔君?”男人撐着一把傘,笑着問道。
“你是誰?”
男人仍舊是笑着,卻從手中丢落了一朵花。欣辭身上的東西不躲,這朵鮮紅的牡丹花恰好是為數不多她從不離身的物品之一。
茯歧皺了皺眉,“你将她如何了?”
“在下是茶樓閣主。”男人說道,“在下并無意與魔界為敵,只是這位姑娘實在是不知好歹,妄圖擾亂我茶樓生意。”
“藏在這座茶樓裏的究竟是什麽?”茯歧問道。
“魔君為何非要知道?”
“你應該知道,本君随時可以将這裏化為平地。”
“可你不會。”男人自信地笑道,可随後他又轉而說道,“我這裏并沒有你要的東西。”
“你知道本君要什麽?”
男人笑了笑,随後解釋道:“辛小公子。”
被點到名的辛忻荥一臉茫然,問道:“什麽?”
“在下雖能識破天道,卻不能妄言天道。”男人緩緩開口道,“在下雖不願與魔界為伍,卻也絕不願與魔界為敵。所以魔君只管放心,在下這裏,絕無魔君想要的東西。”
“那你為何要扣下欣辭?”
“欣辭?”茶樓閣主聽了之後又在嘴裏念了幾遍,“魔君可知,一位男人要留下一位女人,并不一定是扣壓。”
“所以你是在搶劫和搶人中選擇了哪個?”辛忻荥插嘴道。
哪知茶樓閣主十分爽快地答道:“搶人。”
辛忻荥了然。
“在下今日來找魔君,并非僅僅是為了與魔君坦誠。”茶樓閣主道。
茯歧悠悠然看着他,并未答話。
“在下雖不能道破天道,卻可微加指點。”
“你要什麽?”茯歧直接問道。
“您的承諾。”
茯歧笑了笑,随後道:“魔界如今雖有半數以上人稱我一聲君上,但任由少半數的人并非我所管轄,你如今所要的承諾,本君卻不一定給得起。”
“在下既選中了魔君,必然是魔君所能給得起的承諾。”
“他的意思就是,如果你給不起不給也可以。”辛忻荥好心地翻譯道。
茯歧和茶樓閣主一同看向了他。
“難道不是?”辛忻荥問道,“你這人剛才不是說了麽,必然是給得起的,那若是茯歧覺得給不起,那便不用給了啊。”
茯歧認同地點了點頭,随後說道:“你應該在他把重要的部分說出來之後再說。”
辛忻荥恍然大悟。
“請魔君一定言而有信!”
“你先說說是什麽?”
“我想見一見落鏡。”茶樓閣主道。
“那你找錯人了。”
“魔君一定知道該如何找到落鏡。”
“前提是淨宸願意讓我們找到。”
如今三界只要有心之人,都不難打聽到落鏡便是淨宸帝君唯一的徒弟薛念,既然是三界之人都知道的事情,淨宸帝君又如何會将自己寶貝徒弟的性命暴露于三界之中?